烽火瀾滄

第六回 他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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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震驚著轉過來的江靖遠,龐培淒慘的一笑,勉強的抬起戰刀,江靖遠一刀當頭而下徑直劈去,當啷一下龐培踉蹌著後退。眼睛赤紅的江靖遠手裏的戰刀卷著暗紅暴吼連連:“為什麽?”他不敢去想那個女孩注定會悲傷欲絕的神情,他也不敢再回頭去看凱恩統領那不甘而憤怒的眼神,江靖遠又是一刀斬下:“說!叛賊!”

“我忠誠於帝國!”龐培臉色蒼白戰刀垂地說著理由。江靖遠一刀從眉心劈下,看到他眉心一縷血線湧現,身後已經響起了風聲。想也不想的背刀側身,擋住了衝到麵前的一個地方將領偷襲的一刀,江靖遠冷哼一聲翻腕刀鋒帶過對方的咽喉又格開了斬來的一刀:“純粹的軍人?你要我做一個純粹的軍人!”他知道龐培還能聽到,他也看到了左明遠在那些將領保護下正向台邊而去。看也不看回手將龐培人頭斬落。江靖遠虎嘯一聲騰身而起。旋風似的撲向了左明遠的位置,左明遠身邊的將領們大驚失色,人群中江靖遠看到了左明遠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萊恩身邊幾個人正押著失魂落魄的安德烈幕僚長。看到江靖遠撲來,他一揚刀正要上,卻做夢沒有想到江靖遠轉身卻躍下了觀禮台沿著階梯向著下麵淩亂的戰場而去,萊恩停住了腳步,左明遠的臉色卻一瞬間大變。剛剛要開口,江靖遠已經衝下了百道高台。然後大步向著戰場而去,銀甲紅翎手裏寒光閃爍,孤身一人迅如流星劃過草地,毫不猶豫的直入亂軍,劈下一員叛軍翻身上馬擋開一刀單手抓過敵軍大喝一聲舉過了頭頂重重擲下!

澎!

“身是江靖遠,誰敢共決死?”江靖遠橫刀四顧,聲若巨雷響徹了整個兵荒馬亂的蘭蒂斯!麵前叛軍為他氣勢所迫威名所逼竟然無人敢動。“凱恩統領被叛臣所傷,中央軍全體聽我號令!”江靖遠高舉戰刀:“向我聚集!”

“是,大人!”兩邊的戰場響起了瘋狂的呼應,中央軍散軍終於等來了有資格凝聚他們的人。

正在亂戰中和中央軍對持的近衛軍愣住了,他們高舉的戰刀在遲疑,中央軍士兵驕傲的轉過了身不管不顧的開始組陣,中央軍的將領們在大聲的匯聚著部曲,江靖遠的召喚證明了剛剛懷疑他們的那群偏執狂眼裏的懷疑是多麽的可笑!

他們麵前的叛軍已經驚慌是失措!

“近衛軍統領龐培刺殺元首,已被我當場格殺!但是我相信近衛軍將士們的忠誠!你們還記得從軍時的誓言麽?”江靖遠驅馬撞入麵前的叛軍左劈右砍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瞬間連斬三名叛軍將領,戰場一片大嘩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近衛軍麵紅如血的沉默中,江靖遠看著安靜的戰場:“蘭蒂斯的軍人們,你們還記得從軍時的誓言麽?”

“邊軍江靖遠軍團記得!”之前慌亂無助的卡德揚起了戰刀,隔著麵前的人山人海:“跟隨大人。”安第斯五十名親衛齊聲大吼:“跟隨大人。擋我者死!”

卡德副官為鋒矢,五十人縱橫成陣向前突進。

“我們記得,大人!”中央軍組陣跟進。

“我們記得!大人!”對祖國和元首忠誠無限的偏執狂們聽到長官的背叛他們覺得恥辱,但他們相信力挽狂瀾的江靖遠。

“斬殺叛軍,一個不留!”江靖遠大吼道。

如雷的響應聲中安第斯軍近衛軍和中央軍,他們長刀在手,如牆而進,踏血而來所到之處無人可擋。剛剛氣勢如虹的叛軍一瞬間土崩瓦解!兩翼中央軍近衛軍大聲歡呼猛衝猛殺,向著駐馬城下仰視城關的江靖遠如浪潮一般的匯聚,叛軍星散逃亡。

“大人!”卡德向江靖遠報告。

“大人!中央軍奉命前來報道!”

“大人!近衛軍懇請雪恥!”曾經前往安第斯邊關支援的近衛軍第三軍團軍團長巴頓在江靖遠馬前流淚頓首。

“跟我上!”江靖遠看著城關上那張終於驚慌失措的臉淡淡的道。也許有的時候當虛假的光環被剝落後,它的內在就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跟隨大人!”巴頓振臂大呼翻身上馬。

馬蹄聲響起,漸漸成為一片,奪取了叛軍戰馬的軍人自動跟隨在江靖遠的身後組成鋒矢,其餘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組成步兵陣,整齊的向著城關開去。戰場上敵軍瘋狂逃竄不敢回頭,江靖遠一馬當先從著長梯衝上了城關,身後士兵如潮跟上,叛軍將領圍護下的左明遠蒼白著臉看著馬上的將軍。

“凱恩大人。”江靖遠對他不屑一顧,跳下了馬去,抱起了血流滿麵失去一臂的凱恩,中央軍的將領們衝上了城來,看著已經隻有一口氣的凱恩統領無不痛哭失聲。

“中央軍跟隨他。”凱恩指著江靖遠,然後欣慰的笑著在江靖遠的懷裏閉上了眼睛。這是他這一生中最後的一道軍令。中央軍今日參加慶典的諸將單膝點地,再站起來已經殺氣騰騰,他們惡狠狠的看向了左明遠!

“近衛軍,前往帝都保護左嫣然殿下。”江靖遠下令。巴頓紅著眼睛感激的看了一眼江靖遠領命而去。中央軍接替了他們的位置,沉默的看著叛軍諸將和左明遠。

“卡德,帶人去扶安德烈幕僚長和肖寧處長。”

卡德帶著江靖遠的親衛鐵青著臉走到麵對箭矢戰刀和無數憤怒眼睛不敢反抗的叛軍將領中,伸手扶住了被要挾的安德烈幕僚長和肖寧處長。江靖遠看著安德烈幕僚長:“大人,讓您和肖寧大人受驚了。”

“拿下這些叛賊,江靖遠你做的好。你沒有愧對元首的信任。”安德烈看著元首的座位,回頭恨恨的指著左明遠:“畜生!”

“你是唯一的變數!沒有你的絕世武力,我已經成功了。”沉默到如今的左明遠終於從江靖遠的炫目中醒了過來,隻是麵對這殘局他欲哭無淚。

他拉攏了龐培,拉攏了萊恩,第一時間偷襲了其實從來和自己陽奉陰違的凱恩,調開了中央軍近衛軍的其餘軍團又秘密調來了各地秘密培植的軍隊和將領。再利用近衛軍牽製了中央軍,當塵埃落定他的即位也將水到渠成。可是如今這個年輕人kao著無雙武力改變了這一切。看著安第斯戰報他曾經覺得不可思議並且曾對帝都報紙沒完沒了的宣傳造勢付之一笑,而今他看到了證明,隻是這代價太大!

“不甚榮幸。”江靖遠冷冷的看著他。

“下麵是不是讓左嫣然那個小女孩即位,然後成為這些老jian巨猾的家夥手裏的傀儡?”左明遠看著江靖遠:“知道龐培為什麽如此麽?二十年來帝國到底如何?安德烈幕僚長你看看左明堂他還是當年的蘭蒂斯雄獅麽?帝國在他的手下到底成了什麽樣子?放眼天下蘭蒂斯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帝都的老爺們卻在醉生夢死,總統領部平均三日接到一份民眾鬧事的報告,相信你們行政處也是如此吧!被壓製下的必定更多!是的,軍人要記得自己的誓言,忠誠於祖國和元首,但是蘭蒂斯才是第一位的。他做不好那麽就該換人!我比他有能力的太多了!”

“你!”安德烈道。

突然想到龐培那慘淡的笑容和那句忠誠於帝國的江靖遠默默的看著他,左明遠已知必死神情近乎癲狂,他在咆哮:“如今的國力如何你安德烈怎麽會不知?議會的元老們怎麽會不知?如今的帝國是蛀蟲竊據著高位,小人橫行在廟堂,軍中關係盤結戰力一年不如一年,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年蘭蒂斯必然滅亡!叛賊?你們才是蘭蒂斯的叛賊!”

“安德烈你家有良田萬頃,kao你的收入你能擁有這些麽?肖寧你也差不多。而這些議會的元老們,這些帝國的高官們,這些封疆大吏們哪個不是如此?可是你們治下的蘭蒂斯呢?今日前往帝都觀禮的真的是各地的民眾代表麽?你們全是官員的親眷!在我的故意放縱下你們這群蛀蟲差點就成了自投羅網!”

“凱恩統領呢?”江靖遠沉聲問道。

“為了帝國,這個愚忠的人必須閉嘴,但是我沒有想讓他死!他是我非常尊敬的人!因為他從軍數十年來沒有貪墨過一分軍餉!其實龐培統領,同樣如此!”

江靖遠看向了安德烈,安德烈的眼中有著點慌亂。左明遠一聲長笑:“我一生無子無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麽?二十年前安第斯血戰,左戰是戰死了,可是我卻也身負重傷,我被魔族一箭射中了小腹!你們明白了麽?嘲笑我吧,我當著萬民百官說了我最大的恥辱!因為我絕不能容忍父輩留下的江山毀於他的手中,我更不能容忍五百年前的悲劇再演!我這片對帝國的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因為我無欲無求!我的心中隻有蘭蒂斯!也隻能有蘭蒂斯,理由就是我的恥辱!你們這群帝國的蛀蟲,和真正的叛徒,瞧瞧你們幹的好事!瞧瞧這如畫江山日漸褪色,再瞧瞧我這大好頭顱,你們拿去就是!拿去吧,哈哈!”

“如果給你機會,你會怎麽做?”江靖遠突然問道。

安德烈吃驚的看著江靖遠,所有人全吃驚的看著江靖遠,江靖遠問道:“說吧。就當我是在耍你。”

“今日我成功的話,我會把這些家夥全部幹掉!然後取了他們的土地財富以充國庫,再重組三軍,讓真正武勇之士可以kao戰功出頭,讓真正智慧之士可以掌握政務,加大對帝國官僚體係監察力度讓執法者不敢枉法,建立真正代表民間的元老議會讓執政者能聽到民間真正的聲音。十年,隻要養精蓄銳十年。蘭蒂斯必定真正的強盛起來。”左明遠述說著理想亢奮的眼神閃亮。

他簡直無法抑製自己的興奮,他指著身邊麵無人色的叛軍將領們:“知道他們為什麽甘願和我一起麽?因為他們都是鬱鬱不得誌的人,他們的地位早不該如此,他們為帝國拋頭顱灑熱血軍功卻被冒領,晉升之路卻被有權勢的無能之輩堵死。江靖遠,這三百年後暮氣沉沉的帝國隻有一個江靖遠!不是每個一心報國的年輕人都是你這樣的好命的。那是因為你的先祖是恒河烈前輩,左明堂要kao提拔你來拉攏凱恩!可憐的凱恩笨拙的和我演戲卻不知道他的主人並不真正的信任他!而他全心全意相信的龐培卻是忠誠於國家的!江靖遠,沒有他們的話,你會有今天麽?你會來帝都麽?獨破敵軍在那些參謀部的老爺們的眼裏算什麽功勞?你們的功勞的多少不是取決於敵人的人頭而是取決於你們奉上的財富!這就是我的蘭蒂斯祖國!安德烈先生,我撒謊了麽?肖寧先生,萊恩先生,還有你們這些議會的老爺們,各地的官僚們,我撒謊了麽?”

安德烈啞口無言,周圍一片死寂。發泄完了的左明遠看著江靖遠。江靖遠轉過了頭去,觀禮台的另外一邊,她正在近衛軍的簇擁下靜靜的站在那裏悲傷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