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官印

第二百五四章 午夜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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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四章 、午夜嚎叫

這時候,平時高毛養成的夜總會老板牛逼脾氣和拔強眼子脾氣用上了,發揮了其獨特的功效,嘴硬得很,他反反複複說自己沒幹什麽,什麽也沒幹,沒幹!滅門案跟他無關,他更沒殺人,舉報是正當權益,他承認走的也是正當渠道。

在這一點上,高毛還是顯得智力不足,他的話,至少證實了一些事情是存在的,他隻是不承認“誹謗”而已。

嗬嗬!

“那你就說說怎麽個正當法兒?”先易後難,由淺入深,由表及裏,這個誰都知道。

高毛知道說他們也不信,就是不說。

老夏為了鎮住他,想在一籌莫展中打開一條通道,於是使出他一貫的殺手鐧,在猛地斷喝一聲之後,拍起了胸脯。

“我靠TmD,你還在這跟老子裝黑社會老大是不是?還嘴硬是不是!”他指著牆上的錦旗說:“你裝死狗是不是?你抬頭看看,你看見上麵那些錦旗了嗎?看到錦旗上我的名字了嗎?告訴你,那都是我審的案子!你聽說過‘黑社會老大’馬軍他們的案子麽,聽說過江北連環殺人案劉鐵力這個人麽,他們我都給製服了,你算什麽?”

“高毛,如果像你想的,撒幾個謊就能混過去,一個屁也不放就能憋過去,公安局不早黃了?!”

高毛還是不吭聲。

老夏就走過去,冷不丁猛地揪起他的頭發……

這可是高毛出生以來活了30多年從來沒有過的,以前在市裏混就不說了,隻說他到懸圃縣這些年在仿古一條街開夜總會,之前這些人哪個見他不是點頭哈腰,哪個沒去他的夜總會免費消費過,又有哪個敢拍胸脯子說他從來沒有玩過小姐?噢,NND,這次就因為當麵罵了新來的政委肖子鑫,栽在他的手心裏,一切都說變就變了?

他不信……

然而,不容高毛不信,不信也得信。實話說,肖子鑫可不是好惹的,平時當官不發作那是他的涵養和素質,再說以前在縣委辦當副主任肖子鑫還真就沒跟領導或什麽人有過直接衝突,更沒人敢當麵罵過他娘!這次,一到公安局上任,別說他當了縣公安局這個政委,就是不當,既然高毛敢罵他,他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家夥!

咬人的狗不叫,叫了,那就是一口,狠狠一口。

孫偉和肖子鑫訊問前定下的“必須對訊問加以控製,必須對高毛的思維、心理、精神狀態進行幹預”的調子,是這次刑警大隊長安心他們和老夏審訊高毛的主軸。不拿到他們想要的幹貨,不達到目的,會放過眼前的這個牛逼小子嗎?

如果說,肖子鑫和孫偉之前拘他是因為高毛罵肖子鑫,要不治他,整出他巴巴來給他一點實實在在的教訓,讓肖子鑫在公安局及整個懸圃縣樹立威信的話,那麽隨後能幹的刑警大隊長安心調查到的“9.28”滅門案跟這個高毛有關那就立馬使整個事情性質徹底變了,也讓肖子鑫和孫偉確立了最新的一套打法。

換句話說,高毛這回想死裏逃生在肖子鑫手上躲過這一劫,難了……

領導發話,當然好使。下麵這些過去跟高毛認識甚至有過點頭之交的刑警們知道陰天下雨,知道輩大輩小,當然更知道在麵對現實和高毛涉嫌滅門案時自己的表現至關重要。

那天晚上,高毛吃了不少苦頭。

一時間,幾乎所有參與審訊的人都投入了他們的情感。他們大多出身工農家庭,身份複雜,並不全是來自後來的省警察專科學校和警官學院,也沒有真正接受過什麽正規訓練,大多數都是從各企業各單位走後門陸續進來的。要講辦案套路,腦袋瓜子經過實際工作也或多或少有了一些靈活性和職業特點。隻有安心和老夏一些警察除外,他們是科班出身。

雖說平時偶爾也顯得有些吊兒啷當,甚至麵對社會不公也滿腹牢騷或義憤填膺,對領導用人不當心生不滿,但心底裏愛憎分明的警察職責不會變。

“說不說?”有人上去擺弄高毛的腦袋瓜子。

“還不說是不是?”有人逼視。

“半夜三更了,小子,不想吃熱乎的痛快說……”老夏再次將高毛的頭發揪住,迫使他仰麵朝天看著他。

……

後來的實際效果表明,高毛在被夏中隊揪起頭發之後至少又挨了十五六棍,棍棍凶狠,下下要命,即使不被打死,這一頓拳腳也必挨無疑了。

嗬嗬!

審訊已經變得極其嚴厲。

懸圃縣公安局的大部分刑警始終認為,隻要能拿下案子,能夠懲罰犯罪,在工作的方式方法和執法程序上犯點錯誤都是小毛病,既不影響執法性質也不影響對犯罪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隻要是主要領導——比如這次是肖子鑫和孫偉局長同時交待焉的任務,那麽即使是犯點小錯誤也沒事,隻要案子順利拿下來,領導就高興。

的確,肖子鑫幾次三番進來看審訊,孫偉局長也來了好幾次,都是一種暗示和無形壓力。

所以,在這種暗中和壓力下審訊的主觀性和隨意性就很大,刑警們也常常受情緒左右,碰上高毛這樣怎麽也不肯老實交代的家夥,必定要采取一些強製性措施,以便讓他開口說實話。

按照老規矩,當他們電話請示完大隊長之後,高毛就倒黴了。

“坐好了!”

一聲暴喝,老夏從桌後站起身走到高毛麵前冷不丁伸手把他的腦袋狠狠一擰,使他那張已露出膽怯的刀條臉一下子正過來朝著他們,“誰給你慣的這些臭毛病,扭頭別拉角的!瞅瞅你這熊樣兒,你是不是當夜總會這些年老板慣的,以為你父親在市裏當官就沒人敢收拾你了,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這回高毛感到有點不妙了,囁嚅道,“刑警隊。”

“知道啊?”

“恩……”

過去在仿古一條街高毛不僅願意跟人撥個強眼兒,也恥笑過那些平時挺橫一進公安局就拉鬆的“好漢”,比如說王國清書記的兒子王立業、柏萬年書記的外甥蘇軍……等等,因此掛在他嘴上的一句口頭禪是“公安局咋的?公安局也不敢把我的卵子擰下來當泡踹!”

現在身臨其境,尤其是經過了差不多一天的嚴厲審訊,他有了一種不祥的切身感受。

幾次三番,久攻不下,夏中隊早就不耐煩了,喝道:“把他給我捆起來!”

旁邊立刻走上來兩個年輕刑警,一個叫王成軍,一個叫陶軍,前者是警校畢業的,訓練有素,後者是剛從虧損企業調進來跟夏中隊學活兒的徒弟,有機會就想表現,成為老夏的得力助手。

陶軍家是農村的,從小到大,倍知犯罪活動對國家和普通人的傷害是多麽嚴重,內心裏他對雷厲風行、敢打敢幹的“師傅”老夏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想進步,就得好好幹,因此麵對敢公開當麵指鼻子罵肖子鑫政委和誹謗局領導孫局長的高毛他恨之入骨,躍躍欲試,更何況還涉嫌滅門大案要案……

師傅一聲令下,他和王成軍兩人一邊抓起繩子一邊將高毛的衣領揪住,高毛幹瘦的身胚活象被提起來的空皮囊:

“站直!”

隨著斷喝,高毛單薄的高檔德國進口的花色T恤衫“哧啦”一聲扯開了一條口子,緊接著“撲”地一聲空響,被王成軍腳一勾後腦勺被猛掌一拍打,人就完全失去重心,麵孔向下摔倒在地。

高毛的手伸出去,胸口貼在地上,身體像門板砸地沉悶地“哼”了一聲。還沒容他叫出聲緩過神來,頭發和後襟又被抓住提了起來。

“站直!”

高毛已是一身泥土灰塵,臉色蒼白。

冷不防,“撲嗵”又是一絆腳一砍掌,高毛又四肢張開重重地摔撲在地。

這次,隻聽他“啊”了一聲,又被提起來,臉上、頭發上沾滿了煙頭碎屑,嘴唇破了,血滴了下來。好一會兒,高毛上來那口氣後微弱地叫喚道:“我我我我我,坦白!我坦白呀……”

但“措施”既已開始,顯然已經由不得他了,不達到真正的震懾目的之前當然不會停下來。

老夏是**過來的人,嗬嗬,早就知道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和“你不打他就不倒”的硬道理。何況隻要為“公”辦事,隻要是在“執法”,而且又有領導肖子鑫和孫偉的指示,那就應該肯定,而辦事的方式、方法、程序等等是否合適,無礙大局,是暇不掩玉的事。

然而近些年來,不斷有人因為刑訊逼供受到處理或被告上法庭,已經有人吃了官司,蹲了大獄不說,工作也丟了。

而且那兩年公安部對此要求很嚴厲,無論什麽人,一旦有人告發且查實有上述行為,嚴懲不怠,因此,一般情況下,沒人扯這個蛋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寧可案子不破,誰也不會再往槍口上撞,還像過去那樣幹了。老夏和刑警大隊長安心之前一直在忍,引而不發就是因為這個。

不過現在不同了,領導有話,就不會出事,否則,誰也不敢。

安心長陪著肖子鑫回來了。

肖子鑫頭一回看到這麽驚心動魄的場麵,但他麵無表情,心裏很解氣,尼瑪,我考,你不是能罵麽?咋不罵了?

高毛撕心裂肺的哀叫並未影響繼續被提起來又摔下去,在他第三次被砍摔在地,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沒有了聲音。

喝了酒的安心叫陶軍讓開,自己親自騎跨在他脊背上,一人一隻膝蓋抵住他腰部,那根警繩這時才開始起作用。

隻見它在兩人手中輕輕一抖,高毛的雙手被毫不費力地反剪過來,那繩子在他前膀後背處一纏一繞上下翻飛,有力地勒住那些關節,不多不少,最後隻剩下一個繩頭。

這一連串的動作幹淨利索,輕鬆諳熟,仿佛農家在編鑼筐,又象小孩子做遊戲,把個高毛轉眼捆了個老頭看燈,成對蝦狀。

然後一人一隻手抓了他的頭發,往後一揪,高毛慘白的臉便仰了起來,現出一臉聽天由命任人宰割的絕望神情。

嗬嗬……

一時間,一向在市裏尤其是在懸圃縣以“老大”聞名的仿古一條街夜總會老板高毛,如驚弓之鳥,頓時麵如土色,哀嚎不止,蹲下身子從褲襠裏往外掏屎,連聲說:“我交待,我交待!”

高毛為他的頑強抵抗付出了慘重代價。

也為他自以為有個當官的爹付出了應該付出學費和收獲的經驗教訓……

盡管他曾經有過數次被警方訊問的經驗和相當頑固的個性,又有大把的錢和人際關係,但肖子鑫可不慣他,包括孫偉局長、刑警大隊長安心和正審他的夏中隊長等人。

也正是通過眼前的這一幕,讓剛剛正式涉足警界——縣公安局當政委的肖子鑫深刻意識到,在曆次的刑偵工作中,他們認為自己代表著法律的威嚴,代表著法律懲罰和社會矯治的力量,代表著正義對邪惡的專政和鎮壓的職能,他們不是個人,他們的所言所行都是在行使職務,維護的是法律和政府的權威與威嚴,這種權威和威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因而他們對個別拒不交待的被訊問人的所打所罵,其本質是正義的,是在扭轉被訊問人的錯誤立場,是對他的罪惡理所當然的懲戒。

因此,雖然這樣的訊問方式依然普遍存在著重實體法意義上的結果,但也僅僅是輕程序法意義上的後果問題而已。

至少肖子鑫當時心裏是這樣認為的。

事情還沒有完,高毛的“交待”顯然是已經晚了,兩人單腿離地分別在他腿彎處一頂,“撲嗵”一聲,高毛跪倒在肖子鑫麵前,嘴裏不由自主地慘叫道:“哎呀媽呀——!”

聲音極其淒慘,無助,令人想起一些突然遭到襲擊的小動物受傷時的最後哀鳴。淚水、血水、唾沫和鼻涕直往地上滴。他求饒道:“肖、肖、肖政委,我說,我說,別打了!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說我全說呀!”

“早這麽痛快,不就得了,”肖子鑫沒說話,轉身上樓去了。

安心麵無表情地轉到高毛臉前,對著他青一塊紫一塊的嘴巴,“高毛,到這一步,是你把我們逼的,你把我們逼上梁山了。我們把你當人,因為你有個當官的爹呀,又有錢哈,可你不把我們當人,以為不說話我們就沒法治你了是不是?你睜眼看看,國家發給的手槍、手銬、警繩、警棍都是叫用的,不是嚇唬人的。”

老夏接口說:“毛主席早就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樣溫良恭儉讓。你想說什麽,說吧!”

“滅門大案要案,不是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的,說吧!”

高毛就開始招了。

這回相當老實,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不過,高毛到底是塊“高毛”,說的全是謊話,在頭暈目眩中他還明白自己的老爸是市裏的領導,跟市委書記、市長都有關係,這些“口供”日後隨時可翻,他現在隻是表麵“老實”了而已。

午夜,嚎叫,自那開始審訊再也沒有任何阻力了,異常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