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用手指捻了下自己的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李卓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身为堂堂的度支司郎中,这点事情还需要自己相助?这点工作量,他们那些算吏肯定能解决。
否则朝廷早就把他们都撤了,事关国家大事,岂能养一些酒囊饭袋。
既如此的话,还找自己帮什么忙?绝不是统计核算那般简单。
无论如何,先拒绝再说,李卓连忙摆手。
“柳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啊,您说的那些事我真不会,万一出了错,就是延误赈灾的大事。
我可不行,爹,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抬起脚就跑了。
气的李通朝着他背影骂了两句。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柳松也没料到会如此,有些尴尬的对李通笑了笑。
“李大人,此事只怕还需你出马,让你家六郎帮忙算出精确的数字,如此才好操作啊。”
李通神色凝重的点头。
“本官知晓,好了,你二人先回府吧,先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
两人各自站起向李通拱手作揖,便离开了李府。
他们一走,李通就气呼呼的直奔李卓的屋子而去,甚至李卓还没进门就被他追上了。
“你这逆子,怎可仗着为夫对二位大人如此无礼?”
上来先是不由分说的一通责备,让李卓十分懵逼。
连忙道:“爹,这如何能怪我?今早不是都说好了吗?孩儿不能插手户部的事啊,否则将来可能大祸临头的。”
直接反咬了一口,给李通说的有些哑口无言。
但他随即拿出父亲的身份,恨铁不成钢的道。
“为夫何时说过让你插手户部公务了?”
“那方才……”
“算了,你随为夫来。”
这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快他就重新将李卓带到了大堂,然后将情况和李卓说了下。
大概意思就是,淮河大水朝廷已经发放了两拨粮银过去,却依然没解决多少问题。
为此皇帝很生气,今日将户部痛批了一顿,限他们十日之内,务必要清算好那边的受灾情况,朝廷要拨多少粮银才可彻底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李通的意思是,让李卓根据现有的数据,加上朝廷赈灾的要求,结合当地募集的粮银。
算出一个准确数字,以往户部的方法都是硬算,但现在显然可以用方程式来计算。
最关键的是,李通明确告诉他,要在原有数据上上涨三成,而且要让人看不出问题,这个对于户部而言,工作量就会突然大很多。
毕竟十天期限在这。
李卓目光一眯,佯装不解。
“爹,为何要上涨三成?”
李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到时柳大人会派两个人协助于你,记住,此事绝不可向外透露分毫,否则就是杀头大罪!”
李卓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明白了,多出的三成,是诸位大人的辛苦费!明白明白。”
李通没有否认。
此事并非什么秘密,历年皆是如此,这三成要打点的人不少,尤其是三省那边,否则直接就给你否了。
“卓儿,记住,你是我李家子嗣,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是出去胡说,到时陛下降罪,你也是逃不掉的。”
想到自己这六子的性子,李通还是有些担忧,所以又提醒了一句。
从内心中,李卓十分反感他们这种行为。
眼下受灾的那些百姓,还有许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煎熬度日。
这些老爷们,却还在想着利用他们来中饱私囊。
以李卓对他们的了解,如果朝廷最后下拨的赈灾粮银为十三成,这些侍郎尚书一类的大官,起码就要私吞四五成。
剩下八九成,下面那些小官再分个两成,到了到当地后,还要被盘剥个二三成。
最后真正四五成能用于赈灾,即便在此情况下,到了那些具体做事的官吏手上,依旧要被扒层皮。
李卓固然同情那些灾民,对此行为感到不耻,但做还是要做的。
正好以此机会和李通做个交易,或许可行性很高。
念头及此,李卓开口道。
“爹,孩儿身为李家人,此事可以答应您,也一定会尽力,但孩儿也有个要求,希望爹你能答应。”
李通眉头一挑。
“说来听听。”
“孩儿想要回母亲的骨灰,送到她家乡安葬,此后可能也不会再回上京了,希望爹能准许。”
李卓目光直视着李通,表情十分认真。
“你想出去自立门户?”
李通何许人也,岂能听不出李卓的言外之意。
按照大庆法制,向李卓这种无法继承家业的庶子,在自己允许下是可以如此做的,也算是为家族开枝散叶的一种方式。
说不定哪年家族没落,这个分支就能出一个厉害人物,重振门楣,此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李卓没说话,默认了此事。
忽然,李通猛的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逼视着李卓。
“卓儿,你老实告诉为父,你为何突然有此想法?是否听说了什么?”
他的反应让李卓非常不解,反问道。
“爹,您此言何意?只是孩儿离开上京已经有六七年,对上京的一切都不熟悉。
并且,孩儿如今在上京的名声很臭,见人都抬不起头,故而才冒出此念头。”
说完后,李卓意识到李通的反应有问题。
按理说,自己娘亲只是他醉酒后临幸的丫鬟而已,自己也只是他一个从未关心过的庶子。
即便是没有这桩交易,他也应该不会过多为难,所以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莫非,自己娘亲的死有何玄机?
那时的李卓刚出生虽然带着记忆,但毕竟是婴儿,整天迷迷糊糊的,基本都在睡觉,一直到一岁时才逐渐清醒。
只是听人说,自己母亲是因生自己难产而死,古代女子此般情况也很常见,所以他从没过多怀疑。
李通连忙解释道。
“哦,为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事出突然而已,行,此事为父可以答应你。
但有一条,你将来到了南方,切莫不可仗着为夫的名头为非作歹,否则休要怪我大义灭亲!”
这个解释在李卓看来很牵强,李通显然是不愿多说,李卓便没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