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教,就如同前世的白莲教一样,存续了已经超过千年。
每一代夏朝帝王,无不想要将其彻底剿灭。
只可惜根本就无法做到。
天命教的教徒就如同春风吹拂过的草原一般,无论剿灭多少次,总会留下一些余烬。
等过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又能再次的壮大。
天命教教徒自诩为儒家正统,以遵循天命至高为理念。
世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他们当成天命,极具迷惑性。
所以,在民间一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
而上官昭,也是这一代天命教中的佼佼者,他深信一个道理——本教的教主正是天命所归。
而天命不可违,一定会代替现在龙椅上的昏聩帝王,成就九五之尊。
集合了教众后,上官昭带领他们出发前往会稽。
在那里,他要见一位安插在朝廷中的重要内应。
……
夜已深了,不过夏兴并没有就寝,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批阅奏折。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批阅的奏折也是错误百出,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刘杰……”
“老奴在。”
“公主府那里怎么样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回陛下,公主府安静得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那个……那小子被关押在宗人府的大牢中,没有苛待他吧?”
“陛下,您放心,驸马他一切安好,老奴已经特意嘱咐过了。”
“嗯。”
夏兴又看了一会奏折,说什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将其丢在一旁。
“陛下,您还是就寝吧,已经这个时候了。”刘杰劝道。
“朕睡不着啊。刘杰,吩咐人备车,去宗人府!”
“啊?是,遵旨。”
“记得轻装简从,不要声张。”
夏兴虽说是要轻装简从,可必要的护卫措施还是少不了的。
很快,一行五十人的队伍从宫中出发,直奔宗人府而去。
等夏兴来到大牢的时候,就见陈轩被安排到了待遇最好的一间牢房中。
这座牢房不仅是单间,还可以被阳光照射到,和其他阴冷潮湿的监牢比起来,简直就如同天堂一般。
最夸张的是,牢房中被布置得如同上等客房一样,锦被、桌椅、书架等一应俱全。
如果再有一个姑娘的话,那就齐活了。
事实上陈轩刚刚被押进来的时候,牢头确实问过他,是否需要去青楼帮他找几个姑娘来。
省得这监牢里时间难熬。
一想到有红颜知己可以陪伴左右,陈轩还真的动心了那么一刻,不过还好他的道德指数比较高,最后还是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充满**性的建议。
不过他倒是没拒绝牢头去酒楼给订一桌上等酒席的建议——无非就是多花点钱而已。
所以,当夏兴来的时候,就见陈轩正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惬意得很。
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刘杰一眼,顿时把这老内侍吓得是冷汗直流。
这帮兔崽子,让你们优待他,没让你们当大爷似的把他供起来啊!
好在夏兴也懒得追究,只是下令打开了监牢。
“哼,别装模作样了,坐下吧。”
看着陈轩装出来的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夏兴冷哼了一声,不过心中还是有点暗暗高兴。
这小子,总算规矩点了。
夏兴对陈轩的态度其实也很矛盾——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婿是有能耐的,只不过却又有着一种傲气在身上。
正是因为这样,夏兴才不能完全地相信陈轩。
也就导致了现在想要用他,却又不得不防着他的矛盾心理。
如果陈轩真的能像刘杰那样,表现出对他夏兴,对大夏朝的忠心耿耿,他是绝不会吝惜于封赏的。
至于什么驸马都尉不得担任朝中职务,那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所以,现在夏兴见陈轩恭敬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陛下面前,哪有臣的座位?”
陈轩赔着笑,说道。
“哼!”
夏兴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还挺不错的,居然还是上了年份的汾酒。
结果一抬头,陈轩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毫无顾忌的大吃起来。
“朕知道,你对于朕的决定很是不满。”
“我没有不满,嘿嘿,没有不满。”
陈轩嘻嘻一笑,继续吃菜喝酒。
“朕知道,你和朕一样,心中有着远大的抱负,想为这大夏做点什么。”
陈轩放下筷子,正色道:“陛下,你我看似目标一致,其实本质上有着很大不同的。你只是为了大夏,而我,是为了这天下人。”
“有什么不同吗,这天下人难道就不是大夏的子民吗?”
“自然有不同,大夏即便是亡了,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仍在。没有了大夏,也会有其他的王朝,可如果这黎民百姓没有了,就算是大夏仍在,也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没有百姓,无论再强大的王朝,也不过是无根的浮萍。”
刘杰在外面听的是冷汗直流。
这驸马爷也太敢说了,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当着皇上的面说。
难道他就不怕皇上诛他九族吗?
哦,他还真不怕。
那没事了。
见夏兴沉吟不语,陈轩主动说道:“陛下,臣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民心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就看您怎么去利用了。利用得好,自然是利国利民。”
夏兴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他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呵,你当朕不想对百姓好一点吗?从朕登基以来,几乎每年都会下旨免税。朕也不惜削减后宫用度,将省下来的钱用于赈灾。可是呢?”
“那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您确实是这样做了,臣很明白,也很佩服您。可您有没有想过,您拨下去一百斤的粮食,到灾民手里的甚至可能还不到一斤。那这些灾民虽然也会记恨那些从中中饱私囊的贪官,可最终还是会记在陛下的身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臣有,就看陛下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夏兴沉默不语,突然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摔在了地上。
“告诉朕,你想要朕怎么做?”
“臣以为,应该先分化朝中大臣,让他们再也拧不成一股绳。我们可以这样……”
这一年,初春季节。
陈轩在宗人府的监牢中和夏兴畅所欲言;
公主府中,夏宁看着窗外的灯火,怔怔地发呆;
宗人府外漆黑的小路上,冬虫来回逡巡着,心中是曾经亮起的那一盏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