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弱了。”
赤霸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焦黄的獠牙,那副模样,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凶戾几分。
他手臂猛地一甩!
张达那百十来斤的身子,就像个破烂的稻草人,被他轻轻松松地抡了起来!
然后,在张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映出了赤霸另一只高高扬起的铁拳!
那拳头,比寻常人的脑袋还大,青筋毕露,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落!
“嘭!”
一声沉闷巨响。
张达的脑袋应声碎裂,红的、白的脑浆迸射,糊了赤霸满脸满身!
他的脑袋,直接被这一拳打得不成形状,整个上半截都没了,只剩下半截脖子连着瘫软的身子,“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鲜血和脑浆,混着碎骨,流淌一地。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珠子,还嵌在变形的脸孔上,直勾勾地瞪着天空,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不甘。
顾文清站在不远处,将这血腥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饶是他两世为人,见惯了生死,此刻胃里也忍不住一阵剧烈翻腾。
这赤霸……
当真凶悍到了极点!
那身板,简直是铜浇铁铸!力量更是骇人听闻!
一拳,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轰爆了一个人的脑袋!
这已经不是寻常武夫能做到的,这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顾文清心头一片沉重。
原以为诈降成功,又除了王副将和张达,自己算是暂时在这寒鸦谷站稳了脚。
可现在看来,这赤霸,比杨敬那老狐狸,还要棘手百倍!
杨敬是阴险狡诈,藏于暗处。
可赤霸,却是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绝对暴力!
想从这头猛虎嘴里夺食,怕是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随着张达的惨死,这场一边倒的屠杀,也渐渐落下了帷幕。
江宁府那一百多号兵卒,在蛮兵的疯狂围攻下,几乎没能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便被砍瓜切菜般屠戮殆尽。
山谷里,尸骸遍地,血流成渠。
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各种污秽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散,令人闻之欲呕。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寒鸦谷映照成一片诡异的暗红色。
蛮兵们喘着粗气,身上脸上沾满了血污和碎肉,一个个都像刚从修罗场里爬出来的恶鬼,但眸子里却闪烁着嗜血的亢奋。
这场仗,打得太他娘的痛快了!
清点下来,张达带来的一百号江宁府官兵,一个没跑掉,全交代在了这里。
而蛮族这边,也并非毫发无伤,阵亡了三十来个,负伤四五十人,大多是冲得太猛,被临死反扑的官兵砍伤的。
但这点损失,对于一场歼灭百余精锐官兵的大胜仗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嗷!嗷!”
赤霸一脚踩在张达那具无头尸身上,高举着沾满血污和脑浆的拳头,仰天发出一连串兴奋至极的咆哮!
周围的蛮兵也跟着狂呼起来,声浪震动整个山谷!
胜利的喜悦,让这些茹毛饮血的蛮族,彻底陷入了癫狂!
赤霸那对血红的熊眼,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顾文清身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重重拍在顾文清的肩膀上。
“好小子!干得漂亮!”
赤霸咧着血盆大口,唾沫星子横飞,声音洪亮如钟。
“你出的这个主意,好!非常好!”
“让老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宰了这么多官兵崽子!”
“哈哈哈!痛快!真是他娘的痛快!”
他那张狰狞的熊脸上,此刻堆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狂喜。
顾文清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脸上挤出恭顺的笑容:“能为头领分忧,是属下的本分。”
“嗯!”赤霸满意地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地上那些寒鸦谷的老兵,“你手底下这帮人,也还凑合,没给老子丢人现眼!”
“传我命令!”赤霸猛地一挥手,声音传遍整个山谷,“今晚!犒赏三军!”
“把咱们带来的好酒好肉,都给老子搬出来!”
“让儿郎们,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庆功酒!”
“嗷!”
蛮兵们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庆功酒!
这三个字,对于这些平日里缺衣少食的蛮兵来说,有着致命的**!
顾文清垂首应是,心头却飞快地盘算着。
庆功酒……
这,或许又是一个机会。
寒鸦谷那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滚雷般传出老远,直冲云霄。
谷外,约莫两三里地的一片乱石嶙峋的陡坡下。
几道穿着江宁府兵卒服色的身影,死死地趴在枯黄的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为首的是个队正,姓刘,三十来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冷汗。
他身边还挤着四个兵卒,一个个脸色发白,抓着兵器的手,骨节都捏得发青。
“头儿…里头…里头这是…干起来了?”一个年轻些的兵卒,声音抖得牙齿咯咯打颤。
那喊杀声,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凄厉惨叫,简直像是阎王爷在开锅,听得人心惊肉跳。
刘队正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废话!给老子趴好了!想死不成?!”
另一个兵卒,年纪稍长,贼眉鼠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乖乖…张达那蠢货,怕是踢到铁板了…一百多号人啊…听这动静,怕是…凶多吉少…”
先前,他们也听到了谷口那小兵喊话的内容。
金矿!
黄澄澄的金子!
那两个字,跟魔咒似的,也曾让他们几个眼珠子发红,心头火热。
当兵吃粮,能有几个饷钱?哪比得上那挖出来就能换成白花花银子的金疙瘩?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也差点跟着张达那帮人一起冲进谷里去。
可刘队正拦住了。
他们这支小队跟在后头,本就是留了个心眼,以防万一。
张达那人,贪婪又鲁莽。
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忧一点都没错。
“他娘的…”先前那年轻兵卒又哆嗦起来,“还好…还好咱们没进去…不然…”
刘队正心里也是一阵后怕。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侧耳细听着谷内的动静。
喊杀声渐渐稀疏,惨叫声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声野兽般的狂嚎,和一些模糊的欢呼。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死一般的寂静,压得几个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