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位麵

004章 一推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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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章 一推之威

不必沈素提醒,佟林已經感覺出身上的不對勁,然後扭頭向後望去。越過自己的肩膀,他看到了兩隻巨大的灰色翅膀。翅膀就合在他的背後,仿佛長在他背上一樣,他想摸摸是否真的是這樣,於是將右手伸向背後朝上摸去,似乎是為了配合他,右側的那隻翅膀輕輕向右展開為他的右手挪出一個地方。

佟林仍然在摸索,沈素的注意力卻被那隻展開的長達兩米的翅膀完全吸引了過去。她是學美術的,入大學後老師對她講的第一句話就是“發現美並描繪美”,這些年來她一直身體力行,對於美的感覺遠遠敏銳於一般人。眼前的這隻巨大卻精致的翅膀無疑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事物之一,如此多形狀不同、長短不同、柔韌度不同、色澤不同的羽毛以一種近乎神跡的順序排在一起,可以肯定地說,它一定能位列前三。發現美,這一近乎本能的反應讓她暫時忘記了身在何處,隻記得看那隻翅膀。

佟林隻摸了一遍就已經確認那翅膀的確是長在自己背上的,翅根處正是那兩個橢圓區域。經曆過剛才浴火般的痛苦,他此時反而不太吃驚,腦子裏盤旋的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傳聞。第一個傳聞由來已久,是說宏正國有個神秘的官方組織,它所有成員的身手都在經驗最豐富的軍人之上,而他們中絕大部分人的真正實力並不在於武力,而是在於他們的特長,有的可以控製其他人的精神,有的可以無視擋在眼前的所有障礙直接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還有的可以瞬間到達自己曾去過的任何地方,為區別於普通人,他們被稱作異能人。另一個傳聞是自夜魘症候群爆發後才有的,一萬名患者中發病後還能僥幸存活的最多隻有一個,幸存者在病發後反而表現出遠超原來的生命力,而後,最多三天,這個幸存者就會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連屍體都找不到。這兩個原本被他當做無稽之談的傳聞越來越清晰地印在他腦中。

佟林突然右手在地上一撐站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兩隻翅膀以可見的速度縮回了那兩個橢圓區域內,最後隻剩下兩片光潔的皮膚和破破爛爛的衣服。

王哲早已嚇得屎尿齊流,此刻正無意識地趴在地上嘟囔著“夜魘症候群”,自爬到門前三米處時他就已經精神失常,連向外爬都忘了。此時佟林距他足有十米,而且左腿上還流著血,隻三步,佟林就以一種奇異的節奏跨了過去。半蹲下來,反轉過王哲的身體,佟林把手伸向王哲脖子裏,用力一扯,“啪”地一聲,他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青玉雕刻的護身符,他不知道這護身符有什麽作用,但是卻感覺得到它和自己的新血液有著某種聯係。

目光直視進王哲的眼睛,佟林很快就在心裏給出了肯定的結論:瘋了!

再次站起來,佟林隻覺得頭都要大了,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沈素和王曉鋒都看到了他的夜魘症候群,而且這兩人加上張子恒很可能已經被自己傳染了,這個躺在地下的該死的王哲該怎麽處理,還有那兩個原本守在門口後來卻被一聲“夜魘症候群”嚇跑的警察……

逃避?這不是一個叛逆者的習慣!

佟林強迫自己冷靜下去,深吸了一口氣,卻全是王哲下身傳來的騷臭味,他不禁皺了下眉頭,朝一邊挪了兩步。在一旁站了許久的沈素這才反應過來,出聲問道:“學弟,你沒事吧?”

“呼,學姐,所有的事你都看到了,該如何解決,幫我想想辦法吧。”

“你先跟我說說你的情況。”精神緊張了太久,此刻的沈素已經平靜下來。

佟林毫不猶豫地將他對自己已經成為異能人的懷疑告訴了沈素,事實擺在眼前,也不由她不信。繼而兩人又編出一個謊來,這謊實在太巧妙,幾乎連王曉鋒都能騙過。而對於沈素等人是否被傳染了夜魘症候群這件事沈素態度還是挺樂觀的,平靜地道:“現在已是夜魘症候群的消亡階段,傳染性早沒那麽強了,更何況學弟你這個還不是一般的症候。算了,不說這個了,生死有命,要得早得了。”

看沈素終於又露出她大方開朗的一麵,佟林心中一鬆,笑道:“咱們快忙起來吧,一會警察的大部隊就要來了。”

收拾停當,倉庫裏已經彌漫開一股消毒水味,佟林拍醒了王曉鋒,後者一睜眼就一聲驚叫,如果不是佟林按著,恐怕都要鑽桌子底下去了。沈素在一邊平靜地把她和佟林編的那個謊說了出來,興許是她的平靜起了定神的作用,再加上那謊確實跟真的似的,竟就那麽把他糊弄過去。事實上讓王曉鋒相信佟林沒得夜魘症候群的最大原因是:他不相信一個夜魘症候群病發過的人還能活著。

在警察之前過來的是一幫穿白大褂而且身體所有部分都捂得嚴嚴實實的人,一隊人風風火火抬了個空擔架來,在屋裏轉了一圈後又風風火地抬著空擔架回去。

警察來的時候佟林的鼻子已經塌了下去,而且正塞著兩個棉球,沈素反複向他們解釋佟林隻不過是鼻梁骨被砸斷了他們才敢靠近了問話。四個人的口供完全一致:王哲進門抓人,先將張子恒打暈,又一槍打在佟林大腿上,後來用槍口在佟林額頭上指指點點汙辱佟林時敲斷了佟林的鼻梁骨,致使佟林鼻血狂流,王曉鋒和王哲都以為是夜魘症候群,前者被嚇昏,而後者則直接嚇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由於屋裏全是消毒水和王哲的屎尿味,再加上屋裏光線本就暗,警察們並未仔細搜察,最重要的一點,和王曉鋒一樣,他們也不相信一個夜魘症候群病發過的人還能活著!所以盡管王哲從頭到尾嘴裏都嘟囔著“夜魘症候群”,並沒有人真往心裏去。相反,頗有幾個警察對王哲此時的狀態幸災樂禍,他有老爹罩著,在警察局裏囂張慣了,早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王哲和佟林被同時抬了出去,目的地是最近的醫院。王誌皓趕來的時候,醫院裏精神科最權威的大夫送了他一句話:極度驚嚇所致,隻能慢慢調養了。當他走進佟林的病房,看到的隻是一張空床,問過護士才知道已經被同學接回了學校。王誌皓驅車來到首都大學的時候,一向沉穩老練的他手心裏也不禁出了汗,這並不是一個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隻不過是找個學生罷了,如此安慰著自己,王誌皓走進了哲學係的大樓。五分鍾後,他匆匆忙忙跑下來,腦子裏重複著老教授的那句話:佟林啊,剛辦完請假手續,說要回家養傷。

是夜9點半,王誌皓獨自在黑暗的書房裏抽著煙,猛吸了一口,然後用力把煙撚滅在煙灰缸裏,轉身從書桌抽屜中取出一個粉色小石片,一把捏碎。然後,他就對著空氣說起了話:“佟林,男,20,175公分左右,乘今晚9點始發自宏都的07次火車前往如州,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

空氣中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嗯?是就是,怎麽還百分之六十?”

“醫院、學校、宿舍、車站,他一直比我快一步,所以沒見到他,無法百分之百確認。可是以一個普通人的體質,不大可能在大腿中槍的當天做這麽多事,而且他明顯是在躲什麽。”

“哼,躲?好了,如果是,會記你一功的。”

“多謝曹部長。呃……”

“嗯?還有什麽要說?”

王誌皓頓了頓,想說的話終究沒說出來,話峰一轉:“事發時還有三個學生在場,要不要解決掉?”

“這種事還來煩我!”那邊的人顯然已經生了氣,接著屋裏驀地徹底靜了下來,隻剩下王誌皓粗重的呼吸聲。

確認對方已經斷了聯係,幾分鍾後,“啪”,王誌皓一巴掌拍在書桌上:“媽的,曹瑞!什麽東西!”

次日淩晨一點,一列火車呼嘯著穿行於夜空之下,如果不是火車的轟鳴,附近的原野一片寂靜,倒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佟林把頭靠在窗玻璃上,雙眼無神地倒映著外麵的影像,腦子裏一遍遍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他根本睡不著。

沈素和他的同學送他上車的時候,他隨手把從醫院裏拄出來的那隻當幌子的拐遞給了沈素,並笑著道:“學姐,這支拐留著頂門用,防止色狼破門而入。”

沈素白了他一眼,卻差點把他的魂勾了去,他確定兩年來他從沒見過沈素對別人露出這表情。略呆了一呆,沈素已經換回了平常的表情,道:“新學期早點來,學姐我可是很期待再次見到你的噢。”

佟林一句“那我不走了”差點脫口而出,幸虧及時想起那些傳聞冷靜下來,這才順利完成了那個傳統意義上的送別。他對沈素有好感,可是絕不能表達出來,上大學前一次失敗的戀情讓他徹底斷了再戀愛的yu望。他不是被無視沒追上也不是被甩,而是在兩人相處了一個月後覺得完全明白了那個人而因此感到厭倦,他不想再傷害任何人。實際上不管他平時多麽和藹可親,在內心上,出於防衛性,他和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有那麽一道界線,任何人都不可以逾越,而現在,沈素已經是他生活中離那條線最近的人之一了,大概是因為曾被她親眼看到自己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蛻變吧。

上了火車後,沒過幾站他就把自己的坐位讓給了一位老人家,他則站到過道上。他的腿還沒完全好,但那不藥即愈的恢複力已經把他的腿傷治好了大半,他相信就算是站到家,下車的時候他的腿也能好了。

剛站了十幾分鍾,他的情緒突然不穩定起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長得比屠夫還像屠夫的列車員。那是個一米九多五大三粗的人,一說話猶如敲響了特大號的破鑼。他的職責很顯然是打掃衛生,然而態度卻極惡劣,仿佛每位乘客都欠了他錢一般,幾乎是以命令的語氣喝斥乘客抬腿抬腳挪包扔垃圾!隻是因為他長得粗壯高大,乘客們最多也隻是瞪他一眼,沒人回嘴。這已經是佟林第二次見這個列車員了,從他進車廂起,佟林的眼睛就盯在他臉上。幾個月前,也是在這輛車上,當時他隻是反感,嘲笑,而現在,那流淌在他體內的橙色血液使他的身體擁有了爆炸性的力量和速度,他想揍他,他可以預測自己能毫不費力地一拳擊中那蠢漢的喉嚨,之後,破鑼似的聲音就此從耳中消失,多麽清靜。出於職業特性,他忽然想到,為什麽自己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變化?難道以前真的不想揍嗎?還是擁有了揍人的能力之後才想揍?人在擁有了能力之後就一定要變得和沒有能力之前不一樣嗎?這麽想著,那列車員已經來到了他身前三米處,一個女生正站在過道上,被列車員擠了一下,嘴上頗有怨言。盡管聲音很小,連列車員都聽不見,佟林卻聽見了:“操!死胖子!老娘玩死你!”佟林的目光馬上就轉到了那女生身上,看她的裝扮也就是20左右,卻以老娘自稱,這是佟林對她感興趣的原因。感覺到了佟林的目光,女生猛然偏過頭來,眼神看似無意義,佟林卻察覺到了一絲隱晦的挑釁,好像是在說:“小子,不服?!有種來幹我啊!”

一股無名邪火從佟林心底升了起來,他突然有種衝過去狂吻那女人的衝動。等等,狂吻一個陌生人?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列車員可不等他,已經彎著腰將地下的垃圾掃到了他腳下,然後頭也不抬地吼出了那破鑼似聲音:“哎,挪一挪!挪一……!”

下一刻,整個車廂都安靜了。佟林輕輕說了聲“挪你媽”,然後右拳重重地轟在了列車員的脖根處。列車員那龐大的身軀哼都沒哼一聲就趴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車廂裏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這邊,自然也包括那個潑辣女人。佟林想過去跟那個女人說句話,卻發現身前的路已經被列車員的身體塞滿了,踩著他的身體過去?想想就惡心,於是他隻能隔了三米遠開口道:“姐姐,以那種眼神看人很遭仇恨的。”

說完他就轉身走到兩節車廂的中間部分,身體斜依在右邊的窗玻璃上看向外麵。他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去好思考一個問題:是實力的提升讓他有了這些邪惡念頭還是他本就有這些念頭但卻一直因為實力不夠而被壓抑著?這顯然不好回答,對那個列車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就想揍,而那個潑辣女人,他尚是首次對一個陌生人產生這種想法,這是不是自己受了太多刺激後產生的過激反應?這一想,就直到淩晨一點。

列車又到了一個大站,上車的人不少,找坐的,招呼讓道的,隔著窗子向外麵的人說再見的,看得佟林直皺眉頭。火車出了站20分鍾車廂裏才又安靜下來,他正準備閉上眼休息一會,身後的車廂中突然傳來一聲女人尖叫:“呀!放開!”

這一刻他困意全無,因為他聽出來聲音是那個潑辣女人的。什麽人敢在車廂裏對她動粗?那個列車員?很快他就看到了真相。

那個列車員早跑沒影了,佟林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的。此刻,讓那個女人疼得呻吟出來的是一個一米八左右的長發男子,他從正麵抓住那女人的左手腕然後向外反扭過去,那粗壯的胳膊隻要稍一發力就能把那女人的細胳膊扭斷。盡管他沒在動,那女人已經疼得額頭冒汗了。直到此時佟林才第一次端詳那女人的相貌,20出頭,化了濃妝,不是他喜歡和同情的類型。然而偏偏就在此時,那女人忽然扭過臉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

長發男子自然看到了他,於是他迎著長發男子的目光走了過去。不問緣由,佟林道:“放開她。”

“滾!”長發男子怒哼一聲,右手一把推向佟林的胸口。

“砰”,推是推到了,隻是沒推動。

長發男子微微一愣,然後嘴邊突然泛起笑容,似自言自語一般說了句:“今天事還真不少。”

笑容收斂的那一刻,長發男子再次低吼一聲:“滾!”

這絕不是人應有的力道!佟林像炮彈一樣隨著長發男子的推力朝右邊的車窗飛去,有機玻璃的車窗也擋不住他身上的巨大衝力,“嘩啦啦”,玻璃全碎,佟林的整個人也消失在車廂外。冷風“呼呼”地往車廂裏灌,但最讓這節車廂裏乘客發冷還不是這冷氣,而是長發男子那條長可及地長滿黑毛的胳膊。很顯然,正是這條胳膊把佟林推了出去。

“這車上還有個目標,在抓到他之前你最好別惹我!”長發男子對正揉著手腕的女人道。說音落時,他的右臂也恢複成原來的模樣,隻是衣袖已經全爛了。

長發男子左手抓住那女人的右肩,正要拽著她一起走,從那扇碎了的車窗外突然飛進來一道灰影,在人們的驚訝聲還停留在喉嚨中的時候,灰影與長發男子撞在一起,然後長發男子在前灰影在後撞破了另一邊的窗玻璃同時消失在車廂外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