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運

269 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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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窟窿

金水河是江北省境內的第二條大河,從十萬大山中匯集而成,河水一路向南,到花園市拐了一個大彎,又向東流去。獨特的地理位置和環境造就了花園市優美的景色,一般情況下,一個縣或者一個市的名字都與當地的人文環境有關,而花園市的花園兩個字無疑與當地的環境是非常貼切的。

金水河雖然不寬,但水質卻非常好,甚至還有些特別。這條河裏還有一種叫赤鱗的小魚,味道極其鮮美,放入鍋中不用加油就可以成為一道佳肴,久而久之,赤鱗魚就成了花園市的特產了,外地的客人來到花園市都會慕名品嚐這道菜。

赤鱗魚隻有在活著的時候,馬上宰殺入鍋,吃起來味道才鮮美,一旦死了,就會有一種怪怪的味道,所以當地人對加工這種魚可謂頗有心得。赤鱗魚雖然好吃,但是要想成活卻很難,確切的說是無法用人工飼養的,隻要是一離開河水,不超過十五分鍾必定會死去,所以這種魚還有一個很嚇人的名字叫做百步死。

正是因為這種魚的特殊性,所以物以稀為貴,一條不足一兩重的赤鱗魚,最近幾年竟然賣到了二十塊錢一條,於是好多精明人幹脆就在河邊建了魚館。

在一家掛著姊妹魚館招牌的小飯店門前,停著兩輛高級小轎車,從這兩輛車上掛的牌子就可以看得出來,是花園市的一號和三號車。

飯店雖然不大,但裏邊裝修得卻很有特色,既突出了當地的建築風格,又給人一種置身於大自然的感覺,整個飯店隻有兩個包廂,除此之外就是前麵四張不大的小飯桌。

靠近最裏麵的一個包廂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花園市委書記孫海波,另一位就是花園市委副書記蔣振國了。

“孫書記,很長時間都想請你出來坐一坐,這一段時間,集資案鬧得大家都沒了心思,現在風聲總算是過去了。”

“現在還不能說是風聲過去了,隻能說暴風雨前段平靜。”

“集資案是嚴成搞出來的,他不是被免職了嗎?上麵拿出錢來填上這個窟窿就是。”

孫海波搖了搖頭:“集資案是嚴成一手搞出來的不假,上麵的板子打下來,表麵上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可是我們這些人也同樣要跟著受牽連。”

蔣振國點了點頭,集資案鬧出來這麽大的動靜,讓省委都受到了中央的批評,自然是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嚴成一個人身上,孫海波這個市委書記也是要分擔一點責任的。省委之所以還沒有給他處分,其實就是想讓他戴罪立功,事情處理的好了,也許孫海波還會保住頭上的烏紗帽,如果沒有處理好,接著就會拿下他這個市委書記。

魚被端進來了,包廂裏頓時彌漫著一股魚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拿起了筷子,赤鱗魚雖然做的時候很講究,但吃的時候同樣也要趁熱,一旦涼了,魚的味道就會變。

蔣振國拿起酒杯給兩個人的杯子裏斟滿了酒:“孫書記,敬你一杯。”

孫海波笑了笑:“咱們兩個也算是老夥計了,以後客氣話就不要再說了,我來到花園市快三年了,就是這個魚讓我沒有吃夠,恐怕我也吃不了多久了。”

孫海波的話裏有話,蔣振國心中一動,難道這家夥要調走?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選擇?即便是上麵要派人來,也不能一下子派兩個人生地不熟的來吧。

蔣振國臉上的表情沒有瞞過孫海波,不動聲色的幹了杯中的酒,又夾起一塊魚放進了嘴裏:“老蔣啊,這個集資案搞得我是焦頭爛額,這麽一塊大窟窿讓我怎麽去補啊。”

“上麵總會想辦法的,我們隻要是穩住就算完成了任務,嚴成的工作出現了重大失誤,板子幹嘛要打在我們的屁股上。”

“你前一句話說得對,上麵總會想辦法的,集資案雖然發生在我們花園市,但是其影響是非常壞的,帶來的後遺症正逐漸向全省蔓延,不過,上麵恐怕不會拿錢來補窟窿,而會派人來的。”

“你是說上麵會給我們派一個市長來?”

孫海波歎了一口氣:“老蔣啊,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其實你今天不約我,我也會找機會和你談的。我問你,以你的能力你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嗎?”

蔣振國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如果上麵給我撥三百個億來,我就絕對有把握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否則的話,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我現在可以實話告訴你,總理對這件事情非常生氣,他在國務院辦公會議上明確表態,不會拿人民的血汗錢來填這個窟窿,誰惹出來的事情誰收場,也就是說,讓江北省自己解決。”

“那就是說,一分錢不給還要把這件事情擺平了,這怎麽可能。”

孫海波笑了笑:“這就是政治啊,呂書記現在也非常頭疼,所以說,這潭水很深呀。”

蔣振國明白了,孫海波是在委婉的勸說,既然沒有能力擺平這件事情,就不要活動市長這個位置了。

“原來不是說中央和省共同拿出一筆錢來把這件事情擺平嗎?”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情已經不僅僅是經濟問題了,而牽扯到政治層麵上,你所說的那件事情也隻是某些人的一廂情願,總理已經否決了這件事情,恐怕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的。”

“要是這樣的話,事情還確實是有點麻煩,沒有錢,誰來當這個市長,也擺不平這件事情。”

“所以說呀,省裏對市長的人選也很為難,聽說考慮了幾個人,都沒有定下來。”

“那當然了,如果要讓我來當市長,我肯定會提條件的,不給錢又讓處理好這個問題,這就像沒有米似的,又非讓你煮出一鍋飯來。”

孫海波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才說這個赤鱗魚吃不了多久了,上麵給我的任務是保持花園市的穩定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不管怎麽樣,我可能都要離開了,這一次我可是被嚴成給害慘了。”

蔣振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他奶奶的,嚴成辦這件事情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和市委打招呼,他惹出來的麻煩卻要讓我們背黑鍋,這太不公平了。”

“公平?這年頭有什麽公平可講,人家上麵有人啊。”

孫海波說的上麵有人指的就是嚴成,如果這家夥不是有呂忠良撐腰的話,他敢這麽幹嗎?而呂忠良又是當今五號首長原來的秘書,人家有這麽大的後台,即便是惹出一點麻煩來,誰又敢把他怎麽樣?

現在蔣振國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孫海波一直在說這就是政治,原來是這麽回事。總理之所以不同意拿出錢來補這個窟窿,其實是有著很深的目的,就是*著呂忠良自己解決集資案引發的問題,理由也很充分,自己的屁股自己去擦。

這樣一來,呂忠良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接下來他肯定會尋求五號的幫助,而五號除了去找總理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除非把呂忠良拿下來,心甘情願的讓出江北省這個地盤。

蔣振國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他沒想到小小的花園市因集資案,惹出來的麻煩竟然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政治這種東西可真是難捉摸呀。

現在的問題是總理不給錢,誰有這麽大的能耐能赤手空拳的解決這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