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雀鬥

八十三宇文軒的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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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宇文軒的雷區

宇文焉言道:“兄弟們聽說,皇上和那玲瓏郡主的她關係似乎,不錯麽?”

宇文軒眼神不自覺地朝身後牡丹叢的方向飄了飄,暗道:朕和那丫頭的關係何止不錯?就是剛剛才,那丫頭還被朕壓在身子下麵一臉的無助,要不是你們幾個不長眼的家夥散步散到這裏壞了朕的好事,朕早就得手了。

嘴裏卻輕描淡寫地說道:“私交倒有一些,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關係,不過是朕昔日在軍中時的使喚丫頭罷了。說起來玲瓏郡主也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可惜被朕無意中識別出了她的女兒身。朕本想依照軍法治她的欺瞞之罪,可又念在她一片孝心難能可貴,便收了她留在身邊做貼身侍女。難得她手腳勤快,心思又巧,征討戈特國時出了一些力,如今朕做了皇帝,對其他人論功行賞,偏她是個女兒身不宜為官為將,朕也是思來想去不知該如何安置她才好,後來還是太後她老人家的主意,收了她做義女,封為玲瓏郡主住在宮裏公主一般的待遇,也算是對她有所交代了。”

幾句話將他和易玲瓏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一切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說得聽話的三人都不由地微微頷首,信以為真,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暗道:“原來如此。都說流言亦非,縱使精明如宇文軒者。也奈何不了這漫天飛舞地謠言啊,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

頓了一頓,彼此間又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暗自納悶道:“奇怪,哪裏傳來的磨牙聲。依稀是那牡丹叢裏傳來的聲音。難道這皇宮大院裏,還有老鼠不成?”

待三人精神交流完畢,宇文焉又撫掌言道:“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確可貴,說起來這玲瓏郡主也算是個奇女子了,怪不得方才大殿之上能吟出那樣的絕妙詩句來,雖寥寥數語。卻淺出易懂,發人深省。可惜不知她究竟是誰家的女兒,又師承何人,不然……”

宇文軒一偏頭,問道:“不然如何?”

宇文焉眼角掃過宇文軒,定睛到他哥哥宇文堅臉上,忽然大笑著說道:“不然。兄弟定要三媒六聘,帶著鳳冠霞帔,抬了八人地大轎到她府上去求親……”

宇文堅見弟弟說著說著竟開起了這樣地玩笑。正想跟著發笑戲虐他兩句,卻不料宇文焉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定要她老爹點了頭答應將她許給我做嫂子。”

宇文堅一句戲虐的話生生被他咽下,原本含笑靜聽說話的臉陡然轉陰,低下頭半垂著眼瞼久久不肯說話,半張臉隱在陰影裏,透著幾分陰鬱的感覺。

宇文軒聽了也隻是淡淡勾唇一笑,那笑容卻未盡到眼底,滿是精明的目光中隱約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厲。

隻有宇文淵毫無察覺地嗬嗬笑了起來,手裏不停地搖著把“獨立小橋風滿袖”地折扇,長身直立,顯得很是風流倜儻,說起話來也是條理清楚,有條不紊:“四弟這話說得可有失偏頗。其一,你說要迎娶玲瓏郡主做你的嫂子,可是四弟,你卻有我們三個哥哥,卻不知你要迎娶了她做你地哪個嫂子呢?難道要她一女同事三夫不成?其二,那玲瓏郡主現在是太後娘娘她老人家親口認下的義女,那也就是三弟的妹子。你若要她來做你的嫂子,可不是說我們三個當哥哥的,要跟自己的妹子亂來?其三,玲瓏郡主雖是太後娘娘地義女,公主一般的待遇,可畢竟是來曆不清不楚的身份,倘若是個賤民,娶進門來可不有辱門楣,給祖宗臉上摸黑?”

一番話宇文淵說得頭頭是道很是流暢。也不知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還是因為什麽,剩下地三個人中,除了宇文堅繼續保持著憂鬱的神遊狀態不動聲色以外,宇文焉聽得是一臉地惶恐,忙假作觀賞花卉的模樣悄悄扭轉了身子不再去聽。

宇文軒倒是聽得全神貫注,隻是宇文淵沒說一句,宇文軒的臉便陰沉上一分,聽到後來不怒反笑,帶著濃濃的笑意對宇文淵說道:“二哥這話說得沒錯。這天家皇族裏頭,若是混進來一兩個賤民,那可真是有辱門楣的極大不光彩的事了。”臉上雖是帶著明顯的笑容,說出的話卻透著絲絲的徹骨寒意。

二皇子宇文淵的母親出身較宮裏其他嬪妃而言略顯低微,未入宮時不過是一個小小知府的千金,自然是比不上當今太後的將門出身,更加比不上宇文堅母親的三朝元老之後的出身。他爭儲失利,自身的能力是一個原因,隻怕其母親的出身也是一個原因。

這皇家的兄弟們多了,可比較的東西也多了。在眾兄弟中,宇文淵是最在意別人議論他母親出身的,倘若知道了,必是要暴怒一番叫那人吃不了兜著走的。然而可笑的是,最怕別人議論自己的人,偏偏卻是最在意別人出身高低的人。不論遇到何人,宇文淵總要或是私下,或是在心底,計較一番那人的出身,就像是一種頑症似的無法克製得住。

也不知道是天氣太熱暈了頭腦還是晚上吃的太多撐了肚皮,此次宇文淵當著眾人的麵便隻稱易玲瓏為賤民,也難怪宇文軒會一點情麵也不肯留,說出的話來像刀子一般直指宇文淵的心髒。

轉眼間,剛才還一團和氣的兄弟閑談便鬧了僵,在場四人誰也沒有再吭出一聲來。宇文焉似有意似無意地回頭向宇文軒飛快地瞅了一眼,嘴角邊掠過一絲意味不明地微笑。轉瞬即逝,來不及讓人看個清楚透徹,便扭頭繼續去賞他的花。

憂鬱著憂鬱到渾然忘我境界的宇文堅也暫別了九霄仙境回歸了人世間,抬眼直勾勾望著宇文軒,眼底滿是陰沉,抿著嘴隻是不說話。一副看戲看到底的模樣。

宇文淵也發覺自己一時嘴快說錯了話。踩到雷區犯了當朝最oss的忌諱。而同來的兩個盟友賞花地賞花,出神地出神,一句相幫打圓場的話也不說。

原本是大家商議好的計策,揪著易玲瓏這根小辮子,此番不能讓宇文軒好受。即使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還不足以讓他從那個位子上下來。然而當今聖上與一個來曆不明的賤丫頭曖昧不清這樣的流言也足夠讓宇文軒懊惱一陣地。

如今這宮裏頭流傳著各式各樣的傳言,說什麽皇上和玲瓏郡主早在軍中時便已經暗渡糧倉暗結珠胎;什麽易玲瓏原本便是太後與他人地私生女。如今先帝大行宇文軒登基,方才敢尋個由頭將她肆無忌憚地接進宮來相認;什麽兄妹有染有傷風化長此以往必將惹得上天降罪與熙澤國等等等等說什麽的都有,傳得繪聲繪色生動極了。雖然這些傳言並不是他們哥幾個誠心編造出來的,但也不可否認,傳言能夠傳到今天這種浩浩蕩蕩的聲勢,裏麵不乏有他們推波助瀾的功勞。

別的不說。單看今天晚上太後虎視眈眈領來了公孫玉瑾,又是唱歌又是獻舞地出盡了風頭,肚子裏打的是什麽主意旁人還看不出來麽?雖說當時殿裏還有個懵懂無知的夏曼雪不停地攪局。可是憑夏曼雪地出身,以及她和前翊軒王妃嫡親姐妹的關係。也未嚐不是給太後多一個參考地人選,畢竟,兩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段難得的佳話,而且愈發地顯出了天家的皇恩浩蕩,可不是正對了太後的脾胃?

隻可惜機關算盡,宇文軒輕飄飄一句“論功行賞”便推得幹幹淨淨。至於太後精心為他挑選出來的娘家侄女更是正經瞅都不瞅一眼,枉費急不可待一心想母儀天下的公孫玉瑾駛進了渾身解數又是獻舞又是邀寵地想要吸引她皇帝表哥的注意力過來,最後得到的彩頭也不過是區區一把玉如意罷了。

太後或許一時不察,隻顧得上去誇讚公孫玉瑾,巴望著娘家侄女能一鳴驚人,從此穩坐上熙澤國皇後的寶座。而公孫玉瑾和夏曼雪又都將心思放在了宇文軒身上,雖然巴望著他能青睞於她們,卻又連大膽地瞧他一眼都不敢。然而今晚宴席上各領**的三個女人沒有注意,卻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會注意得到。他宇文軒或許自以為掩飾地很好,然而他那不住斜瞄的眼神,那動不動溢出嘴角的微笑,那私下裏的小動作,哪一個不是因為那個什麽也不是的賤民?

這一切,他們在一旁可都瞧得真真切切!可氣的是,明明對方的把柄就在眼前,卻無論他們如何動作,總也不能將那把柄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裏,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以勝利者的姿態嘲笑他們的無能。

最可惡的還是宇文堅宇文焉兄弟二人。私底下明明拍胸脯拍的嘭嘭作響,又是賭咒又是立誓,說一定要聯起手來對付共同的敵人宇文軒,哪知道事到臨頭了,卻一個裝聾作啞,一個漫不經心,敢情是都拿他當槍使了。

就在兄弟四人僵持之時,不遠處的牡丹花叢中又悉悉索索鬧起了動靜,先是輕微的,之後那動靜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鬧到後來,連整個牡丹花叢都跟著顫巍巍搖晃了起來。

不明真相地三人聽到了,心中都是一驚,暗道:“難不成是宮裏養了耗子精,竟如此地不怕人?它若突然竄出來可如何是好?該往哪邊逃呢?”

正尋思著,便見那牡丹花叢中的“耗子精”,慢慢悠悠,慢慢悠悠,氣定神閑地走了出來,人立著身子邁著小方步,施施然行走的甚是體麵待到走的近了,止步,抬頭,杏眼如星,朱唇似丹,桃花般的粉頰,瓜子般的臉龐,耗子精搖身一變,變做了八卦女主角易玲瓏。

但見她頭微偏,眼半眯,將宇文堅兄弟三人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一一細細掃過了一遍,輕啟朱唇,吐氣如蘭,言道:“你們三個是哪裏冒出來的死跑龍套的?我都從來沒有看過你們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