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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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五 六章

是這樣嗎?陳太忠不想考慮張開封話裏的真假,因為在官場裏,太多的時候能有合適的理由解釋詭異的事情,要是有人想將每一件遭遇到的事情及其理由都琢磨清楚真假,那麽那個人最後一定會瘋掉,就像用計算機運行“瘟抖死”係統一樣,機是必然的。

他隻看到了,今天屈義山沒打招呼就請來了張開封,還偏偏要裝作偶遇的樣子,他不想搞清楚這是不是誤會,他隻知道,屈義山用的手段太婉轉,不但小看了他的智商,而且似乎在隱藏什麽東西。

同理,陳太忠也沒興趣知道,屈義山到底隱瞞了什麽,至於說可能是誤—真是誤會的話,那就是屈主任點太背了,做官是要運氣的,你們不是一直說哥們兒運氣好嗎?既然有運氣好的,那必然就有運氣壞的反例來做襯托,這個理論,是符合辯證唯物主義的。

他這麽看問題,有點過於武斷了,這跟他本來就不怎麽講理的性格有關,不過憑良心說,官場上到達一定高度的人,有不少人都是這麽看問題的,因為這種人都是事務纏身的主兒,沒時間琢磨那麽多,而且這些人,通常也有武斷的資本。

所以,他這麽要求,倒也隱隱合了官場中的路數,不過這是碰巧了。

陳太忠原本提出的條件就是,答應張開封你的條件不難,但是我必須要將可能的隱竄鏟除,而且這麽做了,你張某人不但是共謀,也要考慮以後不聽話的後果。

對張開封這托辭,他回答得簡單,“你真是想讓他做傀儡?我說,你知道不知道,少一個人知道就安全一分呢?”.

“我就真拿你沒辦法了,”張開封苦笑,他承認,自己跟小屈一開始算計科委房地產的時候,沒及時通知陳太忠是有原因的,是的,真是有原因的。

不過這個原因,卻是跟陳太忠過於強勢有關,張區長把土地支持出去那是小事,關鍵是還得拿得回來不是?

眼下能多個分管的屈義山出來,陳某人就算到時候想坐地起價或者獅子大張口,也得考慮一下影響的嘛,張區長這麽做,隻是以防萬一,當然,他說的理由也是有那麽一點點,張開封還是看好陳太忠的發展的,在這種事情上涉足太深也不是什麽好事,這髒活有人幹,又不用你動手.

所以聽陳太忠這麽說,張開封還真是有點著急了,“說句良心話啊,太忠,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都是合手續的,板倒個普通副處都不容易,再說了,以你現在的紅火,你覺得這算回事兒?”

正是因為紅火,才可能有事呢,體製中的位子和權力是恒定的,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樣,有人大紅就必然有人鬱悶!陳太忠咧嘴笑笑,“照你的意思,是說放過他。”

他這話說得陰森森的,聽得張開封不由得扭扭脖子,沉吟一下才低聲回答,“算了,今天這事兒,就當我沒跟你說,成不成?”

“哈哈,老張你這膽子可真小,”下一刻,陳太忠拍腿大笑了起來,經這麽一拖,他終於想出應對的法子了,“嗬嗬,我跟你開玩笑呢,不過這事兒我不摻乎,你真就當我沒聽說過一樣好了。”

“那今天咱們就是喝酒了,”張開封趕緊敲定此事,得了,我也不找你的科委辦事了,你也別再嚇唬我。

“不止喝酒,我聽說你要賣給科委幾塊地呢,”陳太忠咳嗽一聲,“你可不能不認賬啊,不過這事兒是你和屈主任操作的,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他已經想明白了,反正張區長是要辦這事兒了,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科委,能給單位裏摟點,那就要摟一點回來。

至於說張開封打算從中間賺多少,屈義山又打算賺多少,他就不管了,在他想來,這麽做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了,我給單位創了效益,也不擋你們的財路,夠意思了吧?

“你小子就嚇我吧,”張開封笑著搖搖頭,心裏卻依舊有點忐忑不安,也有一點點氣憤,“不行,被你嚇著了,這地不賣給你們科委了。”

“有我這個招牌,你肯定會少點麻煩的,”陳太忠笑著拍一拍他的肩膀,眼中的寒芒卻是一閃而過,“不過開封區長,說句難聽的,你覺得這點小錢我能看進去嗎?你倆隨便折騰吧,我要的就是給單位創收。”

聽說對方打退堂鼓,他肯定要努力勸說一下,對方要是不肯聽的話,那麽……你也就別怪哥們兒那啥了,閑得沒事你調戲我幹什麽?

還好,這話聽在張開封耳中,卻是不無道理,事實上,張區長也同意這個觀點:這點小錢擱給太忠真不算什麽,人家不值得為這點錢莽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二十歲的副處,全國獨一份兒啊。

而且事情到了這一步了,他也不得不顧忌繞過科委選別家的後果,還是那句話,陳某人是黑社會大哥啊,偏偏人家又喜歡政績,一旦發飆也很嚴重的。

“真是被你這個賴皮打敗了,”張開封笑著搖搖頭,隨即臉色一整,“這可是你說了的,我隻給科委留一份,我和小屈怎麽搞,你就不管了。”

“怎麽能不管呢?”陳太忠這話,說得張開封的心髒猛地一抽,還好,他接下來的話,徹底安頓了張區長,“場麵上你總得走個差不多,該找的理由也都找得合適點,別到時候別人歪嘴,我都不好幫你說話。”

總之,今天三人在帝王宮的會麵,誤會是曲折的,結果卻是光明的。

當然,也有人不開心,屈主任就有一點不開心,他是真想靠上陳太忠,再跟張區長合作一把搞房地產,如此一來,手裏美不滋滋地撈著,再靠上一棵大樹乘涼,等將來一退休,逍遙自在地做個富家,豈不是挺好?

甚至,他都聯係了一幫人在搞施工隊了,這蓋房子的錢,咱也能賺兩個,蚊子雖小,可也是肉。

屈義山今年才四十出頭,但是再上進的難度大了,而且有這個民革黨員的身份,就算上進到副市

計也就是分管一下民委和統戰工作之類的,在國內官向鐮刀錘子宣過誓的,真的不好混。

不過還好,他也不知道陳某人曾經對他動過殺機,要不說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並不是什麽好事。

直到臨走了,張開封都念念不忘此事,將陳太忠拽到一邊,輕聲地發問了,“太忠,你剛才那個車禍,真的是在說笑吧?”

陳太忠笑著反問他一句,“開封區長,你說呢?我還年輕不是?”

這個回答跟沒說一樣,兩個方麵的意思隨便別人理解,陳某人還年輕,所以說難免有點氣戚,就容易為了保住位子或者尊嚴做點出格的事情。

另一個意思卻是截然相反的,我還年輕,上進心挺強烈,不想犯錯誤,這種瓜分國有資產的勾當,我是不會參與的,出格的事情,我也不會做的。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看著疾弛而去的林肯車,張開封百思不得其解。

陳太忠開著車,心裏也有點不舒服,剛才車禍那話,他本意是想微微恐嚇一下,順便拖延一點時間,想出對策來,可是想到自己在那一刻,真的對屈義山動了殺機,卻還多少有點耿耿於懷.

他來官場是鍛煉來了,不是殺人來了,運用規則解決問題才是他的目的,而剛才居然想起來動粗了,實在是有點等而下之啊——按官場的邏輯來說,動粗不是不可以,但是這通常是解決問題的最後一招。

總算還好,哥們兒終於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出了解決問題的途徑,想到這個,他又有點微微的自得,這麽多的算計,我能反應得如此之快,怕是那些廳級幹部也不過如此了吧?

慢著……廳級幹部?下一刻,陳太忠又想起來了,副廳以上,直到他接觸的正省,遇到情況的時候,似乎說話反應都是慢吞吞的,一副腦子不夠用或者心不在焉的模樣,現在看來,不是人家心不在焉,而是任何一點小事,都要琢磨半天,久而久之,就養成了說話比別人慢半拍的習慣.

所以說多人看到領導似乎對自己的發言不在意,哪怕是單獨相處的時候好像也在考慮更重要事情,其實並不是如此,不過是養成了這樣的習慣而已。

這習慣肯定是個好事,在多時候給自己爭取了思索的時間,還顯得穩重威嚴,不過非常遺憾,這習慣陳太忠目前還無法實施,因為他隻是個副處,拿腔捏調的時候不多。

哥們兒以後也要慢慢地培養說話慢半拍的習慣了,陳太忠覺得今天還有所得,心裏登時就輕鬆了起來,所謂的穩重,不外如是。

下一刻,他將車停在路邊,瞅瞅四下沒人,“”地收起了林肯車,捏一個萬裏閑庭的法訣,下一刻就出現在了臨置樓,今天他還有事情找吳言商量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不死心的羊

吳言也算準了日子,知道陳太忠今天要來,所以對他的出現絲毫不以為然,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點點頭,身子都不帶動的,“來了?”

陳太忠才要上前如此這般一下,卻被吳書記冷著臉攔住了,“出去這麽長時間,回來也不先看看我,敢情……我是最後一撥?我比她們都差嗎?”

“前兩天憋根了嘛,你又是一個人,怕你扛不住,”陳太忠信口胡說八道著,伸手去摟她的肩頭,見她要躲,說不得手上微微使勁,粗暴地將她摟在了懷裏。

“今天遇到這麽個事兒,你看我分析得準不準?”下一刻,他就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沒點出張開封的名字,這不是他信不過吳言,而是他覺得沒必要說那麽詳細,“我是這麽向人解釋的……”

“是張開封吧?”吳言卻是猜出了此人是誰,幽幽地看他一眼,歎口氣,“太忠你是越來越成熟了,連我都瞞起來了。”

“噴,我不是那個意思,”陳太忠才待辯解,卻覺得懷裏小小的腦袋搖了搖,吳書記苦笑一聲,“你可能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心裏下意識地不相信任何人了,這是下意識的,而不是主觀上的行為,所以我才說你越來越成熟了。”

“不過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官場中人來往,不說朋友,隻說盟友的,”她的聲音,越來越苦澀了。

“你這也是想的過了嘛,我還不是怕你知道了有壓力?”陳太忠笑著伸手一拍她挺翹的臀部,“好了,夫妻總是要說的,娘子……你說為夫今天做得對不對?”

“夫妻?”吳言歎口氣,心裏半是心酸半是甜蜜,不過下一刻她還是將思路轉到了正題上,“換了我,也會是你這麽做……”

“這種選擇題,最能看出人的心性來,因為說實話,對你來說跟他們合作也不太可能出事,張開封一向小心謹慎,做的事情不會有太大的漏洞,從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來,就算有人想拿這個做文章,都無從下手,這種灰色地帶,根本就是漏洞……除非你得罪了人,人家有意不講理地上綱上線。”

說到這裏,她用力掙脫了陳太忠的臂膀,直起身子看著他,“不過,我還是高興你沒沾手,太忠,自從我認識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身上有點正氣,這個正氣,你一定要保持下去,將來……將來沒準……”

她想說的是“將來沒準咱們真有攜手踏上紅地毯的那一天”,可是話到嘴邊,終是無法說出口——這家夥現在就嫌我一個人扛不住了。

“正氣,那我當然是有的,還不少呢,”陳太忠大地點點頭,“不過,你不覺得他們通過我的科委洗錢,哦不,是洗地,有點那啥嗎?”

吳言是真了解他,知道這家夥垂涎那點績效,卻又不想引起物議,少不得笑一聲輕言安慰,“有便宜為什麽不占?便宜了別的單位不如便宜了你們,我也沒見過胳膊肘向外拐的。”

“嗯,”陳太忠點點頭,這是他已經決定的事兒了,聽聽吳書記的話,也不過就是找找平衡的意思,心裏一旦舒服一點,他就又想起一檔子事兒來,“我得招個通訊員了,忙不過來。”

“你家小鍾明天就借調過來了,”吳言白他一眼,她雖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既然說起來了,她也不介意順手敲打他一下,“以後你也不用擔心我一個扛不住了。”

“這個……不好吧?”陳太忠眉毛動動,又咽口唾沫,“嗯嗯,那個,對你的名聲有損,我不能這麽自私。”

“少裝了,”吳言看他上下蠕動的喉結,伸手恨恨地去擰他的大腿,“當時我說的時候,也不見你就拒絕了,太忠,你現在怎麽越來越無恥了?”

“還有更無恥的呢,”陳太忠不在乎她那小手擰自己,獰笑一聲,抬手就去撕吳言的睡衣,卻不防吳書記著急地喊一聲,“等等,我還有話呢。”

“什麽話?”陳太忠生恐是她玩的花樣,兩隻手揪著她的領口蓄勢待發,他知道她有點輕微的受虐傾向,隨時準備出手配合。

不過這次,吳書記是真有事情跟他說,“你去北京到底怎麽回事,給我細細講講,現在時間還早嘛。”

現在都十一點半了,不早了!可是陳太忠也知道她對權力的癡迷,對她來說,這些消息就是最好的**,為了X生活的幸福,他也隻能咬咬牙,將北京之行的經過,撿重要的說了半天,吳書記則是高興地邊聽邊點評.

這一聊就沒個邊際了,一直聊到一點半,吳言依舊談興不減,“陳潔真想插手科委的事兒,你也不用怕,實在不行你可以往喬小樹身上推,隻要有一次成功的例子,那麽,她以後再插手就會忌憚多了……”

“你的主意不錯,我也想到了,”陳太忠點點頭,苦笑一聲看著她,“我說娘子……咱們歇息了吧?”

吳言果然是興奮,折騰到了兩點半,直到將他弄出來了方才罷手,雖然累得連起身清潔一下的興趣都沒了,眼中卻還滿是興奮.

“你睡一會兒吧,”陳太忠歎口氣,抬手丟給她一個昏術,自己也昏昏沉沉地睡去,再睜眼時,卻已經是六點了。

跟吳言聊天,還是讓他收獲頗多,而且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跟吳書的想法,越來越契合了——看來哥們兒的成長速度,真的不慢啊。

周五科委按慣例還有會,不過是工作總結會,下午是組織生活,陳太忠對這不感興趣,他一邊吃早點一邊琢磨:這個通訊員我該選個什麽樣的呢?

本來他是想請教吳言的,不過被吳書記用鍾韻秋打斷了,看看時間,才七點出頭,猛地想起:這個時間,唐亦應該在西郊公園跑步的吧?

問問亦就不錯嘛,他馬上反應了過來,要說中下層的官場,唐亦萱未必能了解得多清楚,但是秘書該選什麽樣的,司機該怎麽配,她肯定有點心得的。

拿定主意之後,他就馬區車前往公園,停好車之後,在公園裏隨便尋找一下,就發現了她的蹤跡,不過他是用天眼看的,兩人之間的實際距離,大概要超過一公裏。

那就站在這兒等著好了,陳太忠一邊吸取靈氣凝練仙力,一邊東遊遊西逛逛,也就五六分鍾的時間,唐亦就跑了過來。

“哈,亦……意外得呐,唐姐你也在?”陳太忠本待口齒輕薄一下,卻不防發現,唐亦身邊還跟了倆人,這“亦”倆字就說不出口了。

“上個月,西郊公園接連發生兩起因搶劫而傷害致死案件,死者之一就是晨練的老幹部,”政法委書記王宏偉嚴肅地點了點頭,不過,大約是好久不鍛煉的緣故,氣喘得微微有點厲害,倒是還不如一邊唐亦萱的神凝氣定。

“我這晨練之餘,順便了解一下情況,摸一下案情,”他當然不能說這是天賜良機,給了他一個為唐亦保駕護航套近乎的理由。

另一個卻是副市長王偉辛,他也衝陳太忠點點頭,雖然停下了身子,腳步兀自還在不停地踏動,兩手握拳平持,肘部緊貼著腰部前後晃動,正是一副“原地跑步走”的標準動作。

“老婆嫌我最近發福,擰著耳根要我早起鍛煉,”他一邊堅持著原地跑步,一邊笑嘻嘻地向陳太忠解釋,兩個肩膀頭兀自一抖一抖的,“來了正好看到唐姐晨練,正好要唐姐帶一帶我。”

王偉辛你也五十冒尖了吧?陳太忠對王市長的臉皮,還真是有點欽佩了,看這“唐姐”叫得,一點磕絆都不打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倆不是熟吧?

而且,一句話裏接連兩個“正好”,那是病句,是不是想混字數啊?

“偉辛市長,你這有沒有一百四十斤還是個問題呢,”陳太忠笑著搖搖頭,看著一米七出頭的王偉辛,他笑著搖搖頭,“你都要減肥的話,別人怎麽過啊?”

“太忠你好歹是科委的,連生命在於運動都不知道嗎?”王偉辛不理他,繼續原地跑步,“上大學的時候我是長跑健將呢,現在都跟不上唐姐了,你說這不值得我反思嗎?”

這話初聽起來像是自誇,但是細細一聽,卻是能聽得出來,人家王市長是在誇唐姐呢。

“哦,那你們繼續鍛煉,”陳太忠笑著點點頭,手向前麵一指,“我聽說前麵有人趕了羊,在草坪吃草呢,專門過來看一看,能不能買兩隻便宜點的羊,嗬嗬。”

唐亦聽到這話,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翹了一點,想是也猜出了什麽,不過她身邊站了哼哈二將,倒是不方便說什麽。

“那好像是去年的事兒了吧?”王宏偉轉頭看看唐亦,“我記得你也在場的,那草是有點亂,但是羊沒怎麽吃,是吧?”

“嗬嗬,這麽大一片草坪,總有不死心的羊,”唐亦隨便答一句,聽起來卻又味道深遠,不過她沒有多說,又開始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