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2627張州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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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章張州起風(上)

下午四點十分,在離海潮大廈不遠處的羽仙茶社內,何振魁見到了林海潮父女,確實是再沒旁人了。

何主任這是第一次見林海潮,有點激動是難免的,別看對方隻是一個商人,可是隻衝這天南首富四個字,省建委普通的副主任,都不夠資格跟人家套交情。

更別說在時下的中國,真正站在頂峰的商人,都有另一個名稱——官商,每一個成功的商人身後,都不可能沒有政府官員的背景。

所以,何振魁的客氣是一定的,而林海潮也不跟他拿架子,就這麽笑嘻嘻地聊著,倒是林瑩有點沉不住氣,“何主任,陳主任沒說什麽時候過來?”

“快了吧?我已經告訴他了,”何振魁笑吟吟地回答,一邊說他還一邊無奈地搖頭,“他說單位裏有點事情,處理好就過來。”

“我父親也是專門抽出時間的,”林瑩聽得撇一撇嘴,難聽話她不合適說,但總還是適度地表示出了不滿:不光是你陳太忠事務繁忙,我們海潮集團事情還多呢。

當然,這話也隻能她說,她老爹就當沒聽見一般,繼續笑吟吟地同何振魁聊天,從這茶該怎麽泡談到施工中電子文檔的重要性,最後更談到互聯網泡沫,真是都很精通——林董本人,其實隻是高中畢業,不過人要有錢到他這個地步,不停地充電也是必然的。

何振魁就覺得林海潮不錯,人沒什麽架子,也沉得住氣,但是林瑩卻是為老爹感到悲傷,眼瞅著一個多小時都過去了,陳太忠不見蹤跡,敢這麽晾她老爹的,還真的不多見——她老爹身為天南首富,確實也是很忙的。

所以她在談話過程中,催了何振魁兩次,第一次何主任打電話催了,那邊的回答還是馬上就到,第二次的時候,何主任表示不方便再催了,“我們班長答應下的事兒,一準成,我再催他一道,沒準適得其反就沒意思了……”

直到五點半的時候,陳太忠才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適當地表示一下歉意,“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單位臨時出點事兒……林總這一段時間不見,您這越活越年輕了啊。”

他嘴裏的林總,自然指的是林海潮,誰要想讓他叫對方林董——對不起,你姓林的沒這資格

“哪兒啊,愁得頭發都白了,倒是陳主任的臉色,越來越好了,”林海潮笑眯眯地回答,“步步高升,真值得恭賀一下。”

“合著你倆認識啊,”何振魁笑一笑,其實他早有這樣的猜測,班長以前就說收拾過林海潮的兒子,不過他現在也隻能裝驚訝了,“那我這不是多事兒嗎?”

“不多事,我要請陳主任,可沒你這麽方便,”林董笑眯眯地搖搖頭,又看一眼林瑩,“你去幫陳主任選壺茶……陳主任喜歡喝什麽?”

“隨便了,茶社能有什麽好茶?”陳太忠無所謂地搖搖頭,緊接著林瑩就站了起來,有意無意地看一眼何振魁。

我艸,都是處級幹部,差別咋就這麽大呢?何主任自然省得,這是林總要自己跟著出去——我早早地就來了,陳太忠晾你老爸一個多小時,丫才一到,我又得回避?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還真不能計較,這年頭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身為國家幹部,搞明白自己的位置才是正經,於是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陪你去。”

“林瑩你這又漂亮了一點啊,”陳太忠輕笑一聲,他的記性果然是不錯,這林瑩雖然皮膚微黑,眼睛略略有點狹長,但是其他部位長得周正得很,身材略略有點豐滿,卻正是成**女人的味道,而且憑良心說,她真不算胖——脖頸下的鎖骨圓潤且突出。

陳主任當著她老爹這麽說話,基本上就是調笑的意思了,不過怎麽說呢?在基層官場,這種半葷半素的玩笑話也多了去啦,他說出來並沒什麽壓力。

正經是你林海潮要是接受不了我調戲你女兒,那大可以不要找我說事兒——哥們兒是婦女之友,是個人就知道啊。

說白了就是一句話,他對跟海潮集團合作興趣不大,就略略有點欺人,而何振魁又不是外人,還能把他的醜態說出去?

這話一說出來,以林海潮的老辣,都禁不住嘴角微微抽*動一下——真的是很輕微的抽*動,但是某人觀察得極細,能肯定確實是有個抽*動。

當著家長的麵調戲其子女,這真的是很欺人的,不過天南首富並非幸致,他微微一笑,“陳主任,我聽說你在搞個幹部家屬調查表?”

“你肯定不是聽說,而是能確定,”陳太忠的回答幹脆得很,我沒興趣陪你繞彎子,“林總,我真的事情很多,今天是振魁拉著我來了,咱倆以往也沒啥交情,有話就請直說吧。”

林海潮看著他愣了一愣,隨即就笑著點點頭,反應也是一等一的快,“陳主任還是那麽快言快語,張州的幹部家屬調查表,我能給你……我保證絕對是最全麵最權威的。”

“你保證不了最權威,”陳太忠冷笑著搖頭,你一個小破商人,跟我裝什麽大瓣蒜,就算你在張州一手遮天,那又怎麽樣呢?“起碼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給我這個表的渠道,不會是最權威的渠道”

文明辦的調查表,是下發給各個地級市黨委的,而你姓林的能提供的,不過是各種詳細資料——我就不信你能通過市委提供給文明辦,就算你有膽子運作,張州市委也得答應呢。

說穿了,他就是擠兌對方是名不正言不順,是屬於公務員獨有的優越感,可是這話也真的挺惡心人的——起碼對林海潮來說,是這樣的。

“哈,陳主任果然是個痛快人,我沒看錯,”林董事長強壓心中不滿,若無其事地伸手笑著鼓掌,裝什麽像什麽,這本來就不是官員的專利,事實上商人們更擅長這一手,“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應該有人舉報江川的裸官問題吧?”

果然是這回事,陳太忠沉吟一下,清一清嗓子,“我們這個摸底調查呢……是內部的,也沒有什麽針對性,就是建立個檔案,目前還沒有考慮接受群眾的監督,事實上有些細節,連我也不是很清楚,各司其職嘛,林總你說對不對?”

麻痹你年紀輕輕的,這官腔打得不是一般地好啊,林海潮心裏有點感慨,要說上一次他接觸這個陳主任的時候,對方還有點愣頭青的意思的話,現在這官話說得真的是爐火純青了,有若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他沉吟一下,打算打開窗戶說亮話,他之所以找上陳太忠,也是有些事情避無可避可,才硬著頭皮上來,要不然的話,天南首富出手,哪裏會這麽倉促?“陳主任,我有江川的老婆和兒子在美國入籍的第一手資料。”

“哦,”陳太忠點點頭,卻不接口,他現在牢牢地占據了上風,何須說什麽?

“您有需要的話,到時候開口就行了,”林海潮也不再說什麽,他今天來,底線就是傳遞一個跟江川劃清界限的信號,這個已經實現了,至於向陳太忠示好之事——他也很想做,但是很遺憾,姓陳的這副吊樣,明顯是還記著上次的仇呢。

這種情況下,他就算再心急,也不會再做出什麽舉動了,那樣的行為不但跟他這個“天南首富”的稱號不相符,更是容易暴露他的底線——做生意講究的就是沉得住氣。

一旦沉不住氣,不但他原本擔心的事可能發生,更可能是引狼入室戰友變對手,這樣初級的錯誤,不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應該犯的。

“嗯,那我知道了,”陳太忠點點頭,他知道這家夥還有話沒說——這簡直是明擺著的,不過,既然是別人求他而不是他求人,那麽……就這樣吧。

林海潮對這次見麵的期望值也不是很高,不過,傳遞一個善意總是好過於無,可是眼看他站起身要走,心裏就又生出點不甘來——這人呐,就是這麽矛盾。

就在這個時候,林瑩和何振魁走了進來,林大小姐手上端了一玻璃壺的茶,壺中茶葉碧綠無比根根直立,她笑吟吟地發話了,“何主任說你喜歡綠茶,這是雨前猴魁,還算勉強吧?”

猴魁產地偏北,又分外講究芽型,基本上雨前猴魁就算最好的了,明前猴魁那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那個節令就長不了那麽大。

“去年的,”陳太忠掃一眼,很不屑哼一聲,真正的茶中老饕,可能未必分得出相關茶葉的真實產地,但是新茶和陳茶還分得出的,他又是個愛喝茶的,一眼就看出,這茶葉……不是新貨。

“好眼光,”林海潮在身後拍一拍手,也不知道他是真懂還是假懂了,“陳主任,你喜歡不喜歡喝烏龍茶?”

“烏龍茶……嘖,還真不是很喜歡,”陳太忠琢磨一下,笑著搖搖頭,“四大茶係裏,我偏好喝綠茶和花茶,紅茶不喜歡,烏龍茶……喝起來太麻煩,外麵又沒什麽好貨。”

2627章張州起風(下)

陳太忠這話,說得就是很客觀了,起碼是比較明白茶道的人才能說出來的,四大茶係的分法,不同於五大或者六大什麽的,沒什麽黃茶黑茶之說,就是四種茶——花茶、綠茶、烏龍茶和紅茶。

花茶和綠茶都是未發酵茶,紅茶屬於發酵茶,而烏龍茶是半發酵茶,其中鐵觀音、大紅袍什麽的這些,都是半發酵茶,屬於烏龍係列。

烏龍茶不同於未發酵茶,不能久泡,第一泡更是沾水十來秒就夠了,泡得久了茶香就沒了,反倒是發苦茶色不好啥的,這就不多說了,反正喝這種茶太麻煩,水倒進去,馬上就得找個杯子再倒出來。

對於一般幹部來說,喝未發酵茶才是正當的選擇,端一杯茶水進去,開會也好寫文章也罷,不用惦記著我倒進去馬上要倒出來,不夠麻煩的

大家唯一能放鬆的地方,就是酒店茶社啥的,來一壺鐵觀音,享受一下茶道,卻猛地發現,這茶不怎麽地道,你說這有多膈應人?

回家了,倒是找到好烏龍茶了,但是……這樣喝茶真的很麻煩,起碼陳太忠就不喜歡這麽喝茶,緊趕緊地顧不過來,可要是一杯烏龍泡十來分鍾喝一口——這是在喝茶還是在喝尿?

但是林海潮就偏偏喜歡他這個答案,他哈哈一笑,“這倒也是,林瑩,把我的武夷山大紅袍,給陳主任拿點,晚上幫他衝一下茶……你們年輕人玩去吧,我就不摻乎了。”

武夷山的大紅袍——那是烏龍裏的頂級了,不過,別說他是天南首富,就算他是天南省長,想喝那幾棵長在半山上、由武警看守的母樹上的大紅袍,那也是做夢。

能確保是那一塊兒產的大紅袍,就不錯了。

老家夥還真是能屈能伸,陳太忠聽明白了,自己都對林瑩表示出明顯的**了,林海潮居然還就這麽大明大方地讓她跟自己“年輕人玩去”,真是……看來老林你的日子也過得也沒那麽舒坦呐。

反正這十分鍾的談話,他是搞明白了一件事,林海潮猜到江川要出事了,而且丫挺的不介意落井下石——不過,老林希望我扮演什麽角色呢?

文明辦裏關於江川的舉報,也很收到幾份了,林震倒是沒報過來,但是李雲彤那小喇叭不是白吹的——身為陳主任的心腹,她對領導交待的任務,真的很關注。

這些東西,陳太忠都很明白,但他還是不太品得出來這個味道,林海潮這是要撇清,還是想……借機整合張州的煤焦?

晚上繼續是飯局,丁小寧跟省科技廳談下了三棟高層,這不是說關正實有意照顧她,而是科技廳所在的地方離省政府太近了,周圍就沒蓋房子的空間——就算有,拆遷起來也麻煩,索性就從她那兒買了三棟樓,反正科技廳現在不差錢。

這終究不是在科技廳地盤上蓋的樓,所以也沒啥廳長樓之類的講究,不過饒是如此,關廳長也說了,將來的入住率未必會很高——省廳現在在紅星啤酒廠的旁邊,圈了一塊地,正打算把那裏建成科技廳的主要宿舍。

不過這也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那塊地實在小了一點,估計放不下那麽多人,所以素紡這一塊真不好說,反正三棟樓九個單元,最小戶型120平米,起價就是二十八萬了,二十層的住宅,賣一億五、六那是輕輕鬆鬆的。

可是科技廳還有要求,說素紡這地方也不算太小,我們周圍要不是省直機關的宿舍的話,你得給我們建隔離欄,停車場啥的也得另建。

這個固定思路的,一般人真的改變不了,公家單位的人就講究個居住環境,住在一個大院兒裏都認識,雖然有個人情往來啥的不太方便,但是安全呐,而且大家在閑暇時候也方便組織活動。

這個要求,丁小寧很痛快地答應了,素紡這塊地皮還真的很熱,現在雖然不是市中心,但是未來的發展,那絕對是可以預期的,除了科技廳,她還在談幾個省直機關,其中像省高法這些自家沒地盤的單位,表示出了比較濃厚的興趣。

而像省林業廳之類的,倒是有地方,可是擁有的地段不太好,也願意考慮這個地方——在林場住了一輩子的主兒,怎麽也住幾年城裏吧?

所以晚上大家談得也挺愉快的,關廳長又知道丁小寧這女人跟陳太忠有齷齪,也沒太耽誤時間,七點半的時候就散了。

散了的話,陳某人正好會湖濱小區活動去了,不過遺憾的是,又有電話打過來,尾數1888的,“陳主任,大紅袍準備好了,去哪兒給您泡啊?”

“嗯……你決定給我泡了?”陳太忠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自己火氣這麽大,居然會出言**,真的有損一個正處的形象。

“梁靚?”正要上車的丁小寧很警惕地看他一眼。

“我泡李雲彤也不能泡梁靚吧?”陳太忠捂住送話器,大義凜然地看她一眼,心說這田甜的統戰工作做得還真不錯,下一刻他發現自己有點口不擇言了,“我說……我為啥要泡李雲彤呢?我一向很尊重李姐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嘛,你就是個大色狼,”難得地,丁總居然會點評一下他,不過緊接著,她就微微一笑,“我才懶得管那麽多,你泡梁靚都無所謂,我不過是吆喝一聲,盡個姐妹情義……隻要你不要強迫別人。”

“這個林瑩,我沒準還真要強迫一下,”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他知道她對自己興趣不大,而他也隻對她的**感興趣——希望能遇到個名器吧,哥們兒難得有興趣打一次野食。

事實證明,他有一點過於妄自菲薄了,林總對他的興趣並不小,一開始他想把林瑩叫到軍分區的,後來打個電話,才知道最近有大會,他長租的小二樓都被拿去接待領導了,於是聯係一下韓忠。

紫竹苑的房子已經換了主人,韓忠也不跟他解釋那麽多,就說你來港灣吧,隻要不是竇明輝親自帶隊,我這兒就沒問題——這真的有點太倉促了。

可就是這樣的倉促,林瑩就不計較施施然地來了,港灣大酒店在素波也是大名鼎鼎,雖然比海潮大廈略略差一點,但是毫無疑問,這裏並不缺茶藝師,可她就來幫陳太忠衝茶了。

韓老板安排,那肯定是沒啥問題的,房間安排的都是杠杠的——總統套呢,然而問題是:在總統套喝茶,需要客人自己動手嗎?

但是偏偏地,韓老大向茶藝師表示,不需要你動手,找個涼快地方去吧——秋老虎呢。

林瑩還真就是來泡茶了,房間裏的根雕茶座,大陶壺啥的都是臨時搬來的,但是都還算應景兒,畢竟總統套太大了,擺兩套都沒問題。

而林總的衝茶手藝也不錯,鳳凰…頭、養身、點兵、巡城之類這些,都是輕車熟路,於是眨眼間,托盤上就出現十二個小杯,她衝陳太忠微微一笑,“喝吧。”

“你喂我,”陳某人今天已經充當了惡棍,現在也懶得改回來,一邊說,他還一拍大腿,yin笑著發話,“坐在我腿上喂我。”

不怪他這麽說,下午他見林瑩的時候,她穿的還是一條淺棕色的牛仔褲,而眼下卻是穿了一條雪青色的淡格牛仔裙,上麵還有白色的小花,讓她頎長而略帶點豐腴的雙腿一覽無遺,尤其要命的是,她沒有穿絲襪,在這樣的天氣裏,她隻穿了高不到小腿肚的棉襪——這純粹就是在yin*人犯罪的嘛。

“你不是那種人,”出乎他意料,林瑩冷冷而不屑地一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她的下巴衝桌上一揚,“還是喝茶吧,不要讓我小看你。”

“我本來就是一俗人,”陳太忠笑著搖頭,他心裏不能接受這樣的擠兌,於是表現一下自己的粗魯,“美女喂我喝茶,我才覺得香。”

“你要覺得我是美女,會不記得我的電話嗎?”林瑩嘴角抽*動一下,要說別的,她真的懶得計較,但是1888這個數字——就算沒有爛大街,但也能給別人留點印象的。

我不就是最近騷躁一點嗎,你也沒必要這麽叫真吧?陳太忠笑一笑,心說湖濱別墅那麽多女人還等著我呢。

想明白這個緣故,他也懶得再調戲對方了,“好了美女,你就告訴我,最近遇到什麽事兒了,項一然都擺不平?”

這項一然就是林瑩的老公,在張州的多經運輸公司做老總,雖然隻是一個副科的單位,卻是大權在握,張州煤炭的鐵路運銷他做一半以上的主。

“他要調整了,”林瑩歎口氣。

陳太忠剛把一小杯茶端起來往大嘴裏倒,聽到這話手就有個微小的停頓,然後才一飲而盡,又伸手去拿另一個小杯,心說跟這小女人談,還真的比跟林海潮談輕鬆,“他那地方太燙手,輪換一下也正常吧?”

話是大實話,但是他心裏明白,以林海潮在張州滔天的勢力,護不住一個小副科的位子,怕是也有點別的味道……

(月初衝刺,從第十七衝到第十八了,那啥,大家衝錯方向了,強烈召喚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