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6 -3007那書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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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6 3007那書記家

“三一五……”蔣世方沉吟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文明辦提的這個要求,不算不靠譜,消費者日涉及的不光是生產商和消費者,還涉及了誠龘信經營和道德重建的話題。

但是這個事情交給文明辦操作,蔣省長還真是有點不放心,他不是怕文明辦奪權,事實上,消費者日的活動舉辦權,沒什麽人稀罕一一這是得罪人的差事。

蔣世方忌憚的還是陳太忠,他對此人的殺傷力有著清醒的認識,擱給別人,是不疼不癢走個形式的活兒,擱到這家夥手裏,很可能醞釀出驚天的大事。

所以,雖然小陳剛表示了對文化節的支持,蔣世方還是不得不慎重考慮,他沉吟一陣發問,“你是不是有什麽具體的事情?”

“這個倒是沒有”陳太忠搖搖頭,他要牽頭搞消費者日的活動,主要是想強調一下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性——假冒偽劣的商品、不誠龘信的服務等現象的存在,涉及很多原因,但是毫無疑問,道德缺失才是最大的根源,沒有之一。

“沒有的話,文明辦掛個名兒就行了”蔣世方很幹脆地做出了決定,“具體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嗯,你要是想指定一些案例,我也支持你。”

“我想強調一下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性”陳太忠無奈地回答,他真是受不了啦,怎麽你們都跟防賊一樣防著我呢?秦連成是這樣,蔣世方你又是這樣。

“這個沒問題”蔣世方繼續點頭,對他來說,隻要文明辦不插手實質操作,他不介意答應得多一點,隻求事態可以控製這也就是說,某人一旦插手,就等於事態不可控了。

老蔣你欺人太甚,陳太忠這下是真的惱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就算再愚鈍,也聽出省長大人拒人千裏之外的意思了,於是他暗暗發誓,你且等著我給你找兩個重量級的話題來。

憑良心說,他現在手上,還真沒有特別合適的案例,之所以想伸手,他不過是覺得,這是精神文明建設和物質文明建設結合得較為緊密的一個點而已,如果能拿下來,具備比較強的現實意義。

懷著這種不甘的心情,他悻悻地離開了省政龘府,再看一看時間,他有點傻眼,合著這麽一陣,就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今天他還有不少的事情要辦,不過,在蔣省長那兒呆得不爽,再加上中午在許紹輝那裏的感觸,他真是沒興趣一一踐約,於是索性將這些應酬全部推開。

推開這些應酬,也總得有個地方去,按陳主任最新掌握的減輕壓力的竅門,應該是找個新鮮的女人來,然而,連圓規腿都被他正了,在素波,已經沒有等待他攻克的目標了。

去看一看老那的老爸吧,很奇怪地,他做出了這個決定,他總共就去過那帕裏家一次,今天居然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個念頭,實在是奇怪得很。

不過,想到就做了,他給老書記打個電話,說是帕裏走了,我一直都沒去您那兒招呼,實在是不應該,今天略略空閑一點,想去蹭一頓飯,有點冒昧了啊。

接電話的是那老書記,他登時就長歎一聲,“想來就來,住家裏都沒問題,唉……社會走進步了,不過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也是越來越複雜了,我這一個退休老頭,你想來就來了,還打什麽的電話,小陳,帕裏的嘴裏,可沒說你有這麽世故。”

那書記其實也有點老派人的作風,等閑跟年輕人不會說那麽多,不過,自家的兒子怎麽搭上蒙書記的,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肯定要對陳太忠客氣。

時間還有充裕,陳太忠又去了一趟省電視台,省台今天也有喜事,段天涯的新聞,終於入選申奧的“十大,了,對省台而言,這個意義一點不弱於鳳凰科委大廈的魯班獎。

陳主任過來,就是應個景兒,根本沒打算呆多長時間,不成想李楓副台長發現了他,死活不肯放他走,“陳主任你來都來了,怎麽也要吃頓飯再走”

其實省台招呼人,真的沒有這麽熱情,但是陳主任不一樣啊,人家不但是宣教部的領導,手裏還握著讓省台眼紅的資源,領導加財神爺一一這種主兒誰肯放過?

“陳主任,台裏最近在搞兩部電視劇,你幫著指導一下”難得地,新聞中心的唐主任冒出頭來了,這是個不打不相識的主兒。

陳主任當初是小小的科委副主任的時候,被蔡li的人捉到省紀檢委,出來之後,口吐鮮血昏倒在地,很多人拍攝到了這一幕其中不少人,就是唐主任張羅的。

但是陳太忠對拍電視劇,真的是半點興趣皆無,他笑眯眯地開口拒絕,“如果段天涯出演女主角,我就幫你們介紹個製片。”

“老段,你就犧牲一下吧”有人在一邊起哄,“每年都要拚十大,累死累活的,不如演個女主角,找個有錢的男朋友,什麽都有了。”

段天涯拿了這個獎,明天還要去北京參加頒獎,真的是身心愉悅事務繁忙,“我的男朋友就是你了,和……,過來讓我舒服一下。”

這些都是題外話,為了不被褚伯琳抓住,陳太忠很早就溜芋了,來到了交通廳宿舍,這時候,那書記和愛人已經在廚房開始張羅了。

陳太忠一按門鈴,老兩口就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了一一那帕裏在碧空已經是副廳了,還是蒙書記的體貼人,正廳是早晚的事兒,但如……,做人要飲水思源啊。

而且,那書記的家安在了天南,碧空再大的事情,是碧空的,想要在天南活個舒坦,還是要說本地的關係。

那帕裏可以將兩位老人接到碧空,但是老人在天南的各種關係都根深蒂固了,想去碧空容易,紮根卻難——那裏不是故鄉。

所以,哪怕兒子不在,那書記對陳太忠也非常地客氣,而陳太忠此來,除了朋友間的人情往來,他還有點別的想一一他要搞清楚交通係統的運作。

年輕的副主任之所以有這個念頭,還是要拜蔣省長的態度——你要我找個很違反三一五的例子?那麽好吧就是交通廳了。

“這個……不容易”聽清楚他的意圖之後那書記慎重地表態,“以前高勝利的時候,交通廳已經有點亂了,不過那也最多到處級,可是現在……股級都未必幹淨了。”

“工程上的問題也不小吧?”陳某人圖窮匕見。

“工程上的問題,十年前就不小”這老派人,有時候說話確實直接,那書記也是一樣,他義憤填膺地表示“不過那時候的人,還知道個廉恥,像我年輕的時候……”

接下來,就是陳主任聽那書記憶苦思甜了在那書記的印象中,交通廳以前的人還不算壞,工程賺一點錢,也就是吃吃喝喝一些,而風氣急轉直下,不過是最近十年的事情,這是公路大發展的時期,利益多了貓膩就自然多了。

便是這十年也分了高勝利時代和崔洪濤時代,高勝利走出了名的要上進,所以經濟上的問題並不是很大,風氣變化主要是在工程質量上大家不再大力抓優質工程了,就是那句話你把路修得那麽結實,以後別人怎麽賺錢?

隨著質量的降低,利潤就能增加了,不過,很多工程是直接讓上麵的人拿走的,高廳長對下麵人也還算寬鬆,是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麵…一饒是如此,貪龘汙腐龘敗也開始盛行,不過是沒有巨貪的出現罷了。

到了崔洪濤的時候,交通廳的秩序簡直可以用崩壞來形容,工程質量一天不如一天不說,有些不是很大的項目,他就敢頂了首都人伸過來的手,交給自己人去做一一崔廳長這麽搞,杜毅是支持的,這是扶持本地企業的意思。

但是本地這些企業……那些背景也就不用說了,總之,本地企業接的活兒是辜了,可財富也越發地集中了,比如說路橋,在劉建章沒上來之前,起碼單位職工的工資和獎金都是有保障的。

“打著發展地方經濟的幌子,跟上麵搞對抗,跟下麵搞剝削,工程質量還稀鬆”那書記說到這裏,長歎一聲,“那個劉建章,紀檢委整得好……,這種人不整,遲早是要亡龘黨亡國的,我這不是危言聳聽。”

“嘿”陳太忠哼一聲,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徹底地消化了中午的那份心情,他端起酒杯跟那書記碰一下,“上次跟市委黨校的一幹老幹部坐了坐,大家也是說,社會風氣是不整頓不行了……裏麵居然很多人退龘黨了。”

“退龘黨……這就不對了,咱們黨的自我糾錯能力還是很強的”那書記的覺悟,還真不是一般地高,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帕裏說,你和許紹輝的兒子關係不錯,知道不知道這次劉建章,會怎麽弄?”

陳太忠微微一笑,學著中午許純良的樣子,做出了那個手勢,接著又伸手去拿酒瓶,那書記的老妻不讓他拿,主動給他倒酒,陳某人不得不站起身,表示謙讓。

那書記被這個手勢弄得一怔,眨巴一下眼睛方始點點頭,“小陳,你坐著……嗯,確定了要動真格的?”

3007章那書記家(下)

“起碼……是往這個方向努力”陳太忠哪裏做得了許紹輝的主,於是他笑一笑,“而且,我是表示支持了。”

他不怕說這麽明白,許書記中午跟他直言,就不無放風的意思,所以,那書記雖然是交通廳的人,卻正好是他的傾訴對象。

“嗯?”那書記聽他這麽說,眉頭登時就皺了起來,他是當過兵的人,文革、嚴打還有各種運堊動見識了不少,倒是沒覺得槍斃個幹部有多震撼。

他是奇怪,小陳你居然表示支持?你遠……,能跟誰表示支持呢?“你見許紹輝了?”

陳太忠點點頭,“純良中午回來了,我去他家坐了坐,碰到了許書記。”

“不會那麽巧吧?”那書記聽得笑了起來,他是性子比較直,但是能官至正廳的,能有幾個腦瓜不夠的?而且他還敢直說,“許紹輝這也是拉著你扛事兒,對不對?丶,

陳太忠微微一笑不做回答,接著臉色一沉,微微歎口氣,“就是這樣,他說也隻敢保證三個月的威懾力……半年都不敢說。”

“有三個月就是三個月”那書記也跟著輕歎一聲想來也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無奈,而且他居然沒有反駁這個說,接著他舉起酒杯,“來,喝酒。

那書記不愧是軍人出身,雖然都六十多歲了,喝酒是真的一點不含糊,一杯接著一杯,不過令陳太忠略感失望的是,老那沒說出交通廳施工中更多的貓膩。

他隻是表示能查得出的,應該是賬本這些東西,一旦公布絕對會引起交通廳大地震,而那些偷工減料的做就屬於不好查出的灬一施工中沒抓到問題,完工後真不好查。

不管怎麽說,那書記肯定許紹輝的做,這就讓陳太忠心情不錯——老那可是交通廳的人,他都認為此人該殺,那就確實該殺了。

七點的時候,酒就喝到差不多,正好那書記家的電話響起陳太忠起身告辭不成想老那不讓他走,“再坐一坐嘛,家裏也沒啥人……,老婆子你接一下電話。”

“確實該走了”陳太忠還有事情要辦呢現在國內是晚上七點,可是聯係國外正是時候他還領著蔣省長的任務呢。

兩人正說著,那書記的老妻走了過來,“老那,是崔洪濤的電話。”

嗯?這二位聽得齊齊一愣,那書記看小陳一眼,“你開什麽車來的?”

“開著輛桑塔納”陳太忠也覺得,這個電話來得真的是蹲驍,“素波市政龘府的牌照。”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那書記站起身子,略帶一點晃蕩地向客廳的電話走過去,嘴裏還在念叨,“八百年也不見他給我打個電話。”

接起電話之後,他哼哈兩聲,“……哦,是,陳太忠是在我這兒,他記著我這老家夥呢,過來跟我喝酒。”

交通廳就這麽一棟廳長樓,崔洪濤也在這兒住,就像那書記想的那樣,崔廳長回來之後,發現院裏有輛市跋府的車——而且一看車號,就是正規序列的,不是掛靠的。

擱在平時,崔廳長也不會很在意,不過最近路橋被端了大半個班子,連老總被雙規了,風雨飄搖之際,他就操了心,吩咐自己的秘書問一下,這個車是誰的。

交通廳的人想問車號,那真的太簡單了,不多時,消息就打探出來了,甚至都打聽出,現在這車是陳太忠在開郵一陳某人的座駕還沒修好。

是他在開!崔洪濤一聽汗就下來了,沒錯,陳太忠是答應他了,隻查到路橋,但是這年頭的人說話,不能不信可也不能全信,尤其是在波譎雲詭的官場中,出爾反爾的事情,真是數都數不過來。

陳太忠來廳長樓,不可能是找高勝利一哪高廳長升了副省長之後,一開始沒想把家搬到省政龘府,不過後來高崔二人矛盾漸起,高省長就果斷搬走了,這叫眼不見心不煩。

甚至高雲風都基本不住在這裏,所以陳太忠來,隻可能是找那書記,崔洪濤做出了判斷,然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擺在了他的麵前:姓陳的這是要幹什麽?

那書記的兒子在碧空當第一秘,但是陳某人跟蒙藝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此人是來討好老那的可能。

那剩下的可能,就可怕多了,老那雖然是退了好多年,可是有辜少舊部在廳裏呢,廳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瞞不過那書記一一如果他真想打聽的話。

陳太忠選擇這個時候來,是還想掏出什麽東西嗎?由不得崔洪濤不這麽想,然後接著就是另一個問題一一你既然都把目標鎖在路橋了,來廳裏打聽消息,這是個什麽味道?

所以,他很果斷地給那書記打電話,得知陳太忠在其家裏喝酒,於是就表示說,老書記,那我現在也過去,叫太忠別走啊一一我拿一瓶八一年的紅星二鍋頭過去。

崔洪濤要來?陳太忠一聽這話也就不走了,匆匆忙忙地離開,倒像自己怕了對方似的。

不多時,崔廳長拎著一瓶酒上來了,那老太太借這個機會,又切了點熟肉,熬個丸子湯,反正州過完年,家裏這些東西都齊全。

“給他剝倆鬆花蛋,撤一點薑末,小崔愛吃這個”那書記淡淡地吩咐一句,接著拿過那瓶酒來,“嘿,六十五度的……還真是八五年以前的。”

“八一年的”崔洪濤笑著回答,毫不見外地坐到了桌邊,“知道老書記你喜歡高度酒。”

“今天不行了,就一小杯”那書記笑眯眯地搖搖頭,“你說八一年就是八一年的?你知道不,八五年以前的白酒,可都沒有生產日期。”

他這是閑拉家常,以衝淡某些氣氛,崔洪濤笑著搖頭,“絕對是八一年的,那一年我是全國新長征突擊手,去北京參加表彰,帶回來不少這個酒,留了一些給老爺子七十大壽用,結果……他沒活到那個歲數。

“嗯,你家老爺子,也是個能喝的”那書記點點頭,“新長征突擊手啊……,嗬嗬,那個時候,大家都是一心撲在工作上,活得很簡單。”

“這二十年的變化,確實太大了”崔洪濤歎口氣,看起來也很是唏噓,“計劃經濟變成市場經濟了,社會複雜了,人心也都變得複雜了。”

說話間,那老夫人就打開了酒瓶,給大家斟上酒,崔廳長端起手邊的酒杯,“來,老書記不能喝,一杯就行了,太忠來……咱們先走三個。”

那就喝唄,陳太忠端起酒杯,跟崔洪濤碰一下,也做出感慨狀,“上次跟崔廳喝酒,還是高廳長在的時候了,真是好久沒喝了。”

“不是吧?”崔洪濤聽得就笑,連幹三杯之後,他禁不住張口哈一下氣,這可是六十五度的酒,喝到肚子裏就跟著了火一樣。

接著,崔廳長猛夾幾筷子鬆花蛋,才笑眯眯地看著年輕的副主任,“好像老書記大壽的時候,咱們還喝酒來著的,你跟小高、還有許書記的兒子在一桌,我沒記錯吧?”

“純良那天去了?”陳太忠眉頭微微一皺,他印象中,許純良那天沒在。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丶,崔洪濤又夾兩筷子菜,一陣咀嚼之後,才貌似漫不經心地發問,“對了,路橋的問題查得怎麽樣了?”

陳太忠不做回答,他笑眯眯地端起酒杯來,“來,崔廳……再走三個,我就跟你說。”

“好說”崔廳長也不年輕了,不過這個時候,他可不會退縮,硬著頭皮再碰三杯,他伸出筷子去夾菜,也不催促對方回答。

陳太忠見他這副模樣,沉吟一下就緩緩發話,“紀檢委那邊就是一個態度……,觸目驚心。”

崔洪濤的筷子在空中滯了一滯,然後才將菜送進嘴裏,緩緩地嚼了起來,好事天之後,他一伸脖子,將菜咽下去,方始緩緩發話,“這個成語我聽不太懂……你記得前一陣咱們倆說的吧?”

“我這人,身上毛病不少,就是一個優點,說話算話”陳太忠也能猜到,自己來那老書記家,怕是嚇到對方了,於是他解釋得很到位。

“嗯”崔洪濤又點點頭,然後將筷子放下,很鄭重其事地發話,“小劉的很多事情,我也是才聽說,這個人做事,很隱秘的……我相信組織,也支持組織的決定。”

“有些決定,可能會比較極端”陳太忠斜著眼睛看他,心中感慨頗多,唉,這可是曾經的新長征突擊手啊,墮落到眼下這一步一灬是人出了問題,還是社會出了問題?

崔洪濤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眯,怔怔地愣了有半分鍾左右,才臉色一沉,輕歎一口氣,“隻要是組織的意願,我都支持,他受到的任何處理……都是咎由自取!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