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5 -3716風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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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5 3716風氣不好

3715章風氣不好(上)

“病假也好,你們日子過得好就行,”孟區長的丈母娘,真的是個很寬宏大量的人。

“啥,你被病假了?”孟誌新的兒子抱著幹吃麵就衝進了廚房,他指著自家的老爹,痛心疾首地發話,“副區長沒了?我咋就有了你這麽個沒本事的爹呢。”

“老子踹你,”孟區長瞪兒子一眼,話卻是說得有氣無力,一個是今天的事情,他確實理虧,二來就是,有丈母娘在,他不敢動兒子。

“你做了壞事還踹我,就是這麽當老子的?”做兒子的怒視著老爹。

“我出去吃,”孟誌新一抬手,關掉了液化氣灶,陳區長臉上的那一萬頭草泥馬,目前正在他的心裏呼嘯著、踐踏著。

今天上午,市局來人了,一老兩少仨警察,老警察也沒他歲數大,逮著他足足問了倆小時,問的真的一點都不客氣,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恥辱。

要說恥辱,孟誌新近些年真的沒少遇到過,他自己覺得,心態也算很平和了,但是有些很打臉的問題,真的很容易讓他生出暴走的衝動。

這不是他最近升官之後脾氣大了,真的是很恥辱——你說你取證就行了,為啥一定要我把跟何霏做那個的經過,也細細地說出來?而且還要抓住個別細節猛扣。

孟區長知道,有些警察就有這個惡趣味,比如說對上強奸犯,也要對方細說怎麽脫的衣服,又有什麽姿勢之類的,相關口供記錄,絕對可以當作“劉備”來看。

可是他真沒想到。自己這個堂堂的副區長,也會有一天,遇到如此的對待,真真是欺人太甚。

外麵不順,回到家裏之後,家裏又是這麽個氣氛,他覺得很無奈,很無助。但是……這終歸是他咎由自取的,背叛的老公,必須麵對妻子和兒子的怒火。

“咦,孟區長。”對麵有人招呼他,卻是同在區政府大院的廖大寶,大院裏一共八棟樓,孟區長住的是局長樓。廖主任住的是普通職工樓。

孟誌新才升了副區長,還住不到區領導的別墅小院……以後估計也難住到了。而廖大寶現在住普通職工樓,也有點委屈了,一個是垂垂老矣,一個是徐徐上升。

“回來了啊,”孟誌新衝對方點點頭。並不想多說什麽。

“你也沒吃吧?一起出去吃點好了,”廖主任笑容滿麵地邀請。然後身子一轉,就是要跟著他出去的架勢。

“你還是回家吧,新婚燕爾的,”孟區長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樣,事實上他出來之後,打算喝點酒一醉方休……至於下午脫崗神馬的。還跟我有關係嗎?

我肯定不能把你領到我家裏去吃,廖大寶很清楚這一點。他首先是陳區長的通訊員,其次才是辦公室的副主任,他倒是很想把孟主任領到家裏去,但是這會傳遞出錯誤信息。

“無所謂,老夫老妻了,愛情長跑了很多年,”他笑著回答,“我還不知道她在不在家……不過今天是不能喝酒,最近打算懷孩子。”

“不喝酒哪兒行呢?必須喝,”孟誌新的心情,是極端糟糕,原本他還想著提防對方,聽到這話也懶得琢磨了,“反正我遇了事兒,你不想陪我喝就算了。”

“那少喝點,喝酒對精、子不好,我家雲娟很注意這個,”廖主任笑著回答,他也是胸中有丘壑的,猜到領導比較關心孟誌新接下來的動向,就想多了解一些。

“馬飛鳴現在來你麵前,你喝兩斤都沒問題,”孟誌新抱怨一句,其實他也是心裏做文章的主兒,隻不過現在極端的失落之下,心情難以自己,就顧不得考慮年輕人的小心思了。

廖大寶笑一笑,也不做計較,發生在孟區長身上的事情,在一上午就傳遍了整個北崇,沒辦法,這事兒實在太香豔、離奇加驚悚了,隻要聽說的人,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廖主任知道的並不比別人多,但是同時他是得了區長授意,要他多注意一下孟誌新的言論和動向——有些人自己做錯事卻不思己過,反倒是抱怨別人。

所以他跟孟區長喝酒,也不怕別人在領導麵前歪嘴,倒是孟區長有鬱結在胸,不多時就喝得有七分醉了,“這官場還真的是雷場,不能行差踏錯半步,小廖啊,你還年輕,前程遠大著呢,要時刻記著以我為鑒,認真做事踏實做人,別辜負了區長對你的栽培。()”

“孟區長你隻是運氣不好,誰身上還沒點小瑕疵?”廖大寶笑著回答,“要我說啊,找個靈驗的點兒的廟拜一拜,沒準能轉一轉運氣。”

“你這個話在理,”孟區長重重地點點頭,想來他的智商和見識也是出類拔萃的,可遭遇了如此古怪的天降橫禍,他實在不能解釋到底是什麽原因所致——短短的時間裏,他就經曆了春風得意和馬失前蹄,不得不考慮這鬼神之說。

甚至他躍躍欲試地想嚐試一下,渾然不管自己是共產黨員無神論者,這真是被逼的,可見官場中的種種荒唐,自有其原因,“小廖你這麽說,是不是有比較靈驗的廟?”

“這個倒沒有,”廖大寶搖搖頭,他閑扯這麽多,無非是想試探孟區長對老板的態度,“反正我媽說,去年國慶她請了尊關公回來,現在是關公保佑我呢。”

廖主任的機緣,就是在去年十二月,不過他不好說得太細,以免被當作賣弄。

“我也去請一尊,”孟誌新摩拳擦掌地表示,可是想到現在家裏的情況,一時又有點煩躁,說不得歎口氣,“不管怎麽說,緊跟領導才有出路。”

孟區長這裏愁雲慘淡,陳區長卻是忙得滴溜溜地亂轉,昨天的新聞一播出。各鄉鎮的一把手紛紛地湧到了區裏,有人是想問移動大棚的政策,更多的是奔著份額來的,那可是一千畝的大棚,手快和手慢,沒準就要差上二三十畝,回去怎麽跟鄉親們交待?

大家都知道,這個事情是歸計委管的。於是一來就先找孟誌新,不成想孟區長不在,所以關於某件醜聞,傳播的速度是意想不到的快。

不能找孟區長。徐區長又明確表示不是自己分管,諸多鄉鎮領導隻能來找陳區長。

陳太忠也很無奈,原本他是想甩包袱的,不成想他寄予厚望的某人掉鏈子了。說不得隻能把這個工作重新抓起來——何霏之死的破壞力,越發地超出了他的想像。

對於找到辦公室來的幹部。陳區長就是一個態度,別問區裏打算給你多少,你們鄉鎮先自我統計一下,有意向、有能力租用大棚的戶數,到底有多少。又打算搞一些什麽樣的項目——摸排清楚之後造表,區裏再根據情況。調整每個鄉鎮的大棚數量和麵積。

到後來,他一遍一遍地解說得太累了,說不得又把王媛媛叫過來,要她出一個公告,貼到公告欄上——給鄉鎮十天時間做統計。

這一下,就看出個人的行動力了。有的鄉鎮幹部見狀轉身就走,回去統計了。還有人卻是跟陳區長打聽——搞很偏門的項目也行嗎?

偏門不偏門的,言之有物就行,陳太忠很明確地表示,這個移動大棚肯定是供不應求的,我們根據比例發放到各鄉鎮,除了個別重點扶持,鄉鎮裏組織抽簽,來決定大棚的租賃權。

反正這個基層工作,各種古怪真的層出不窮,一一核實的話,區政府真的什麽也不用做了,所以區裏把大部分自主權下放到鄉鎮,充分利用好基層的黨政幹部。

第二天,北崇區的勞務市場奠基儀式啟動,勞務市場選址在新的候車大廳旁不遠處,原本是要孟誌新來主持的,陳區長又不得不出麵。

不過北崇的這個臨時變更,導致敬德也出現了變化,敬德縣長連曉來了。

這個勞務市場,陳太忠原本是打算明年才搞的,不過北崇人都說了,咱區裏很快就會缺乏一些擁有一技之長的人才了,比如說泥瓦匠、電工、木匠、司機、廚師等等。

沒錯,北崇就是這麽落後,這種普通的一技之長的人才都缺,更嚴格地來講,這是封閉造成的,市場就是這麽大,就算有人才,區裏也承載不了。

事實上,本不必搞得這麽早,但是偏遠地方的人都這樣,口袋裏有點錢了,就忍不住要向鄰居賣弄一下——陽州人就怎麽樣,還不是得來北崇打工?

所以這個開工,就定在下半年了,不過前一陣跟敬德談了合作,這個市場的建設就又要提前了,雖然活兒不大,但是敬德這邊也由建委派出一個施工隊協助。

要是北崇是孟誌新出麵的話,敬德這邊也是個對等的副區長,但陳大區長親自出麵,敬德的大縣長就得跟著來了——至於說奚玉,他在跟隋彪談代培敬德大學生的事情,這種小事,政府一把手出麵就行了。

陳太忠是第一次見連曉,連縣長和奚書記號稱“珠聯璧合,憐香惜玉”——這是敬德官場的黑話,而且特別貼切,連縣長憐香,奚書記惜玉。

不過珠聯璧合這四個字,那也說得沒錯,兩個人配合得確實不錯,奚書記在敬德勢大,就是一言堂,連縣長喜歡褲襠下這一口兒,也不惦記撼動奚書記。

反正就是廖大寶那句話,哪個幹部身上,還能沒有點瑕疵?

3716章風氣不好(下)

連曉是瘦高身材,一張黑長臉,麵皮上坑窪不平,相貌普通到有點醜陋,不過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官威,多少也就有點成熟男人的魅力。

奠基現場,孟誌新托病不出,但是王媛媛卻來了,在場的還有勞動局局長瞪人,連縣長跟王主任握手的時候,時間大概比別人多了零點一秒,卻也沒像傳言的那樣,表現出色中惡魔的樣子。

接下來的奠基儀式,實在是乏善可陳,尤其是這個勞務市場,純粹就是個露天市場。除了平整土地,也就是砌一圈院牆,裏麵靠著牆再蓋一圈平房就行了。

這一圈平房也是綜合利用,一多半都是打算批發出去,租給那些賣貨的商人,剩下的才是提供給招聘單位什麽的——這裏靠近汽車站,應該先考慮綜合利用。

中午的時候,北崇區慣例要管飯。從頭到尾,連縣長都沒有提及孟區長這個話題,隻是在散場的時候,他才輕聲問一句。“陳區長,我們施工的費用,找誰要呢,建委還是勞動局?”

“跟市場要就行。”陳區長淡淡地回答,市場歸勞動局管。跟民政是一個口子,存在感比民政局還差,現在手上有了這個塊地盤,也是欣喜若狂。

想到對方的問題未必真的這麽簡單,而陳區長又需要適當地吹風。於是他就加一句,“市場解決不了的話。可以直接來找我,最近孟區長身體不太好。”

“身體不太好啊,”連縣長微微地點點頭,“那是該好好地歇一歇。”

我說你們一個個都是語言大師啊,陳區長明顯地聽出,對方的話裏有話。但是具體所指,他還真的說不出來。隻知道大約是在暗示——孟誌新近期低調點是好事。

這個提示還真的及時,下午三點半的時候,隋彪來到了陳區長辦公室,區政府的人看到隋書記主動來找區長,都有點驚訝:這風向是徹底的變了?

不是風向變了,是形勢所逼,兩人必須抱團自保,已經無所謂誰去就誰了,隋書記進了辦公室之後,直接開口發話,“太忠,剛才古伯凱給我打電話了,說有人反應孟誌新存在嚴重的違紀問題,希望紀檢委能調查。”

古伯凱就是陽州市紀檢委書記,紀檢委查陳太忠的時候,古書記也掉過一點麵子,陳區長聞言眉頭一皺,“他這是什麽意思?”

“是要咱們先自查,”隋書記麵沉似水,“能提前招呼,想必也不是他的本意……我已經跟他說了,孟誌新最近身體不好,過一段時間可能要請病假。”

看到班長神情肅穆,陳區長沉吟一下又問一句,“他還說什麽?”

“還說就是咱們區的風氣不太好,其他幹部反映強烈,”隋書記抽出一根煙來,自顧自地點上,“對楊孟春,是讓咱們嚴查,肯定有人歪嘴了……山雨欲來啊。”

“就怕他不來,”陳太忠也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嘴上,他不是個怕事的,不過對這種局麵,他覺得老隋這裏應該有更貼切的官場認知——十裏不同天,不同的地域,官場習慣也不盡相同,所以他有必要多問幾句,“老隋你有什麽建議?”

“風氣不好,這話就很重了,直接就是指著咱倆來的,”隋書記聞到了濃濃的危機感,就積極地獻策獻計,“但是咱們也別亂了陣腳,先讓楊孟春主動去陳鐵人那裏說明房子的問題,至於孟誌新的處理建議……我認為咱倆該一起去找李強書記通個氣。”

“你代表區委和區政府去就行了,”陳太忠一聽不樂意了,合著楊孟春還未必要辭職,那為什麽孟誌新一定要請病假?共同應對危機是有必要的,但這明顯是你占便宜我吃虧,這個時候了,你還這麽算計?“就是你的話,咱們別亂了陣腳,沒必要表現得太在意。”

我跟王寧滬的,和李強能有什麽話?隋彪聽得心裏暗暗苦笑,他當然也想得到陳太忠不滿的原因,但是這真的太委屈了,他這個建議出於公心,就算略略偏心,也隻有那麽一點點。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推了,於是點點頭,“好,這個事情我來溝通。”

“那我又該做點什麽?”陳太忠沉聲發問,隋彪同意了,他也就不用在李強麵前丟人現眼了——畢竟孟誌新是他推薦的,所以他也不介意承擔一點事情。

“省裏吧,省裏的關係你走一走,”隋彪還真不客氣,直接提出建議,事實上,他頭疼見李強,但是更頭疼跑省裏的關係——根本就沒什麽資源,跑什麽跑?

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陳區長眨巴一下眼睛,老隋的話有點道理,但會不會有點杞人憂天杯弓蛇影了呢?

“走一走吧,這種事再小心,都沒壞處的。”隋彪看出了他的不以為然,別說,隋書記搞經濟或者不是什麽好手,但揣摩人心的能力,還配得上他的位置,“眼前事態很詭異,把咱們的態度向省裏領導反應了,問題就不大了……招呼打不到。理大過天都沒用。”

這個事態真的詭異,隻衝著古書記這個電話,隋彪心裏就踏實不了,北崇這裏絕對是被什麽大家夥盯上了——最少也是陳正奎這種級別的。

聽得出來。古伯凱這個威脅電話,打得不是很情願——畢竟才在陳區長麵前吃過灰,但是他還必須打,隻衝這一點就可以想像得到。能驅使他人……怎麽也不會比他差吧?

而古書記已經是市委副書記、紀檢委書記了,比他強的還能有些誰?當然。陰謀論一點,也許是古伯凱故意矯情,裝出來的樣子,這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小心無大礙。

自打嶽黃河來恒北。哥們兒一直沒去看過,也該走動一下了。陳太忠卻是由這個建議,想到了別的一些事兒,於是他沉聲發話,“這個事兒,我不可能再去求馬書記了。”

“找歐省長也行,”隋彪不動聲色地回答。陳區長已經來了這麽久,要是隋書記還不知道他是跟著哪根線兒來的。這個區委書記真的就是笑話了。

不過說句實話,一個非常委的副省長,對上一個背景滔天、前途遠大的地級市市長,作用能有多大,這也實在不好說,所以他又補充一句,“要是能說動魏省長,那就最好了。”

“我哪能找上魏老大說話?”陳區長笑一笑,要說恒北的老大是姓馬,不過他是政府的,管大省長魏天叫老大,那也正常。

第二天一大早,陳區長驅車直奔朝田,早上七點走的,中午隨便吃一點,到了朝田就是下午兩點了,想著時間不是很合適,他就先去一趟農貿市場,看一看他花錢圍起來的北崇專賣。

現在正是各種新鮮時令蔬菜上市的時候,菜市場裏熙熙攘攘的,擁擠得都快走不動了,西紅柿、黃瓜、茄子、豆角之類的,很多就隨便丟棄在地上,任人踩踏,他隨便問一句,就知道西紅柿一毛八一斤,黃瓜一毛五。

這是批發價,進了市裏肯定要漲價,但是想來也漲不到哪裏,菜販們事情也不少,有點蔫壞的蔬菜顧不上處理,就丟在一邊,搞得滿地都是。

按照這個價格,正常季節的蔬菜,從北崇拉過來,夠不夠運費呢?陳區長心裏算一算,禁不住苦笑著搖搖頭——鐵定賠錢,所以北崇的蔬菜想賣到朝田,必須得是反季節。

那麽我搞這個大棚,看來是沒搞錯,他心裏有一點欣慰。

走著走著,他就看到自己為北崇圈的那一畝多地了,相對於這個近四十畝地的菜市場,這塊地不算太大,可也不算小,他花了五萬圈下這塊地——一年五萬,其他費用照交。

一千平米的地,這相當於是一年每平米五十,但這是額外交的,不能算少,陳區長走過來一看,眉頭微微一皺,我次奧,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北崇這塊地不是永產,其實就是一年一結算,周邊也就是拿個繩子一圈,再加上口上那塊牌子,表明這是我們北崇的了。

但是現在,那繩子早被人擠得成犬牙狀了,麵積也縮水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現在圍著場地的繩子,都被繃得緊繃繃的——沒辦法,蔬菜的旺季到了。

跟外麵格格不入的是,北崇這個圈子裏,沒有多少新鮮蔬菜,主要是幹果豆類的為主——是的,這時候從北崇運菜過來,實在太劃不來了。

所以這個圈子裏,顯得空蕩蕩的,但饒是如此,陳區長依舊不滿意,他走過去拎住一個人問,“這怎麽回事,我劃的地方才這麽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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