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3 -3724良心

字體:16+-

3723 3724良心(求月票)

3723章良心(上)

這個消息來自於市局,朱奮起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上跑到陳區長辦公室匯報。

“市局那邊什麽反應?”陳太忠卻是沒怎麽在意,這件事北崇沒有做錯什麽,《新華北報》又能怎麽樣?

“市局肯定是要他們先找市領導,說案子暫時保密什麽的……理由很好找的,”朱局長有點奇怪領導的反應,他很清楚陳區長跟《新華北報》的關係,上次因為楊伯明父女的案子,他也成了新華北人筆下的“庸官”。

而且他也知道市政府帶給北崇的壓力有多大,這次區裏對孟誌新和楊孟春的處置方式,更是隱隱表現出了區裏對市裏的戒備之心。

這個時候,你怎麽就這麽坐得住呢?朱局長猶豫一下,終於說出了誅心的話,“這些人來得這麽快,要我看……他們的消息來源很可疑。”

“可疑就可疑吧,咱好像怕他似的,”陳太忠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老朱,這個話你不要再跟別人說了,免得你被動。”

“我怕個啥被動?”朱局長不屑地哼一聲,此刻不表忠心何時表?“我是擔心北崇大好的局麵,被一些鼠目寸光的家夥毀於一旦。”

哥們兒擔心的是,你把我不在乎的消息傳出去!陳區長聽得有點無語,不過表忠心的話,他還是要獎勵的,“卷煙廠建得差不多了,等建好以後,那裏弄個警務室,分局出麵協調一下,以後這些要緊地方的警務室,都是分局來協調。”

這就是區長對分局的補貼,走得還是明麵上的賬務,做警察的在灰色地帶賺點錢不難,但是能這麽正大光明賺錢的時候,真的不多。

“感謝領導的關照。”朱局長笑著點點頭,然後臉又微微一沉,“那這個新華北報。要不要派人看著點?”

“隨他們折騰,保持必要的關注就行了,”陳太忠無所謂地擺一下手,上次新華北報來采訪。確實是抓住了他的痛腳,禍及家人了——這種事兒當事人可以理解,陳區長自己也有歪理,但不可否認的是,沒有法律支持。

正是因為如此。上一次他沒有光膀子出動,區裏也僅僅是不接受采訪,直到後來那記者的屁股實在有問題,他才授意別人,要受害者楊大妮兒一家帶上鄉親去評理,讓那些記者體會一下,什麽叫受害人家屬的憤怒。

這次可就不一樣了,北崇人確確實實地都站在理上了。就算對方再顛倒黑白。還能顛倒到哪裏去?真的誹謗過重的話,陳區長不介意派人去跨省抓記者。

他很淡定,但是隋彪就不夠淡定了,僅僅過了一刻鍾,隋書記就打來了電話,“太忠。新華北報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聽說了。由他們折騰去,”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他正在三輪鎮物流中心,視察剛建好的煤炭堆場,“黨委這邊結對扶持的大棚數,有眉目了嗎?”

黨委最近搞了一個結對子扶持的活動,隋彪還要區政府的資金支持,陳太忠搞這個活動大棚的時候,猛地就想起來,你們結對子扶持,可以搞這個大棚嘛——要不說這黨委和政府的工作,真的是相輔相成的,聯係隨處可見,一方若是脫離開另一方,幹什麽都要事倍功半。

這幫扶的內容就是,在點對點的扶持中,若是有幹部發現,搞這個大棚可行,區政府這邊就會無條件地支持,雖然同樣是要申報,但是無須抽簽,報一個就有一個。

這麽說起來,對其他農戶似乎有點不公平了——合著跟領導沾上邊,那就有便宜可沾?

事情不是這麽簡單地算的,北崇的大棚遠未普及,移動大棚的產生,其目的也是為了普及,普通農戶為了學種大棚,填申請了,對口幫扶的農戶為了學種大棚,也填申請了——都是為了脫貧致富,這種情況下,優先考慮哪個?

自然是有幹部幫扶的農戶,農戶都是一樣的,但是大家不會種大棚,是因為閉塞,這個時候,幹部的幫扶就很重要了,起碼他們可以搞到普通農戶不太好搞到的資料,有什麽病蟲害發生,他們也有能力盡快將人請到現場診治。

沒有哪個對口幫扶的幹部,不希望自己幫扶的對象變好,這跟人品無關——搞得好就是一份業績,搞不好就是一個汙點。

如此一來,能部分調動幹部們的主觀能動性,總比上班時間去打麻將要強得多。

還有就是,答應了幹部們這個條件,他們下鄉幫扶,也就有了起碼的項目,可以引導大家思考一下東西,探索一些發展方向。

這樣,幹部們不會下去之後兩眼一抹黑,感慨一聲這裏的人就是窮就是懶,每個月定期地挨幾天蚊子咬,然後拍屁股走人——其實這是扶貧時最常見的現象,上麵的幹部下來之後沉不下去,下麵的農戶認為,你們來就是給我們送錢來的,扶貧款少了,我都要鄙視你。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對口扶貧已經搞成了這樣的形式主義,而活動大棚做為一個具體的引導方向,可以一定程度上扭轉這種風氣。

不過這個事情,是黨委口上發起的,陳太忠不會去關心,也就是偶爾問一下,黨委開口太大,政府這邊就要縮減一點,省得發生大棚不夠用的現象。

“這個還要兩天,”隋彪信口回答一句,他的心思可不在這上麵,“新華北報的人去了宣教部,被頂了,現在去了市政府。”

“沒必要理會他們,”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一句,這真不是什麽大事。

“我當然知道不是什麽大事,咱們處理得一點問題都沒有,”隋彪可沒有他那麽篤定,“但是……陳正奎要借此做文章呢?你還是再問一問康曉安吧。”

關於康曉安插手此事,陳太忠回來之後,也跟自己的搭檔說了,無非是安定人心的意思,眼下隋書記心一急,就直接點名了。

“嗯嗯。我知道了,你沉住氣,”陳太忠無可奈何地哼一聲。“別慌。”

他才不會打電話給康曉安,那原本就是意外的助力,用得上固然好,用不成也無所謂。眼下慌裏慌張地打電話過去,是亂了自家的章法,容易被人小看——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再然後,更糟糕的消息就傳了過來,陳市長指示了。咱陽州的政府工作,歡迎媒體的監督,事無不可對人言——沒有批評,哪裏來的進步?

這個指示對警察局來說,不啻於重磅炸彈,這是風向的問題,不過總算還好,陳市長同時強調。有可能影響案件進一步調查的環節。不宜過多透露,警察局要堅持好相關原則——不愧是機關下來的幹部,這個指示很嚴謹,無可挑剔。

陳太忠沒有打電話給康曉安,但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地電在北崇駐紮了不少人。地企關係也算和諧,所以在晚上七點的時候。康總打來了電話,“太忠。對不住啊,我疏忽了。”

“你幹啥了?”陳區長幹笑一聲,“我這才回區裏,還沒吃飯……很嚴重的事兒?”

“昨天你把處理結果一說,我就協調了,”康總知道這貨心眼不大,直接開門見山,“本來都說好了,事兒就這麽過去了……我艸,陳正奎真是小人,使出這種惡心招數。”

沒有證據表明,此事就一定是陳正奎授意的,這樣奇葩詭異的案子,可能走風漏氣的地方很多,但是身為領導幹部,最擅長各種惡意假設。

“無非就是惡心人的事兒,不要緊,”陳太忠聽得笑了起來,老康這態度很端正,他也就不怕明說,“外省的報紙,他想怎麽報導就怎麽報導,還能咬了我半根毛?這恒北終究不是新華北報的天下,我們沒做錯什麽,也已經向上級組織匯報了自己的處理結果。”

這就是他最大的仗恃,想當初他被《地北晨報》曝光過,秦連成就說得很明白,省外的媒體,你何必在意呢?隻要領導們知道真實的情況,那就足夠了。

所謂媒體的監督,也僅僅是監督,指望組織跟著媒體的指揮棒轉,那才是白日做夢——無非是有道理的我們接受,沒道理的就不理,有興趣辟謠的事情,那就辟一辟謠,沒興趣辟謠的,連理都懶得理。

你理會它,反倒是抬高了對方的身價,總有些人盲目相信這些言論,官方越是解釋,他們越是相信確有其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說還不如不說。

而新華北報,就是這樣報紙裏的佼佼者,不少民眾喜歡這張“為民喉舌”的報紙,但是很多幹部一聽是這個報紙,就知道其路數,本來想要采信的,也要打個折扣。

陳太忠倚仗的就是這個,恒北不是新華北報的地盤,相信很多幹部心裏有數,他又向上級組織匯報了相關情況,而最關鍵的是——北崇沒做錯任何事情。

3724章良心(下)

可是康曉安的反應,出乎陳區長的意料,他很堅決地表示,“你說的話我都懂,但這隻是個觸媒,經過這件事,我發現陳正奎是個小人,你要防他拿這個做文章,他真想利用這個輿論,那就無所謂可信度了……他隻是需要一個工具,而新華北報提供給他了。”

“這個也是,”陳太忠幹笑一聲,不跟他做無謂的爭辯。

康曉安也聽出了他的不以為然,長歎一聲掛了電話,不再多說什麽。

第二天上午,區委召開了書記辦公會,對北崇最近發生的事情統一思想認識,其中楊孟春的位子該由誰來上,引發了一定的議論,大家都知道,楊局長是隋書記的人,但是隋書記並沒有提出候選人,陳區長也沒有提出候選人。

旁人心裏倒是有合適人選,但是區委和區政府老大都不說話,大家誰也不敢亂提,最後在隋書記建議下,大家一致同意,財政局的日常事務,由常務副區長葛寶玲先抓起來。

會議要討論的問題很多,包括跟敬德的合作之類的,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些議題在很短時間內就通過了。整個會議在十點半就結束了。

陳區長緊跟著隋書記,第二個走出了會議室,他對區黨委沒有任何的歸屬感。總是覺得區政府才是他該在的地方。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會好一點……他今天不是不想提名財政局局長的候選人,壓根兒是口袋裏就沒人,與其倉促提個名。倒還不如先擱置,等以後再說。

不得不說,孟誌新意外地馬失前蹄,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影響。

然而,就在他往外走的時候。聽到有人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發話了,這個聲音他並不陌生,是紀檢委書記陳鐵人,“今天的新華北報到了嗎?”

這貨可以說是整個北崇官場,除了前常務副趙海峰之外,對他敵意最深的,陳鐵人原本是惦記著北崇區長一職的,被外來的和尚搶了。心裏的不甘可想而知。但是陳太忠心裏禁不住暗歎——都是姓陳,你何苦為難本家?

所幸的是,陳區長在常委會裏還有個本家——宣教部長陳文選,陳部長發話了,“現在才十點半,新華北報都未必到了陽州……陳書記你怎麽這麽性急呢?”

這話裏也有話。暗指陳書記惦記某些不該惦記的東西,有點性急了。陳部長的命運,已經跟陳區長綁在了一起。自然是見不得陳書記如此張揚。

陳太忠上車之前,扭頭淡淡地掃一眼——我記住你了。

事實上,今天關心《新華北報》的人絕對不少,陳區長才回到區政府,廖大寶就將一份傳真件遞了過來,“頭兒,這是地電康總發過來的傳真,他要我盡快轉給您看。”

就是今天的《新華北報》,這時候沒什麽電子版,新華北報業在海角繞雲有印刷點,當天的報紙,七點鍾就能出現在朝田,不過陽州是歸恒北發行部的,總要到了下午才能看上報紙——若是歸到海角或者地北的話,上午也就能看到報紙了。

陳太忠沒把新華北報放在眼裏,但是也沒有輕視對方的念頭,於是結果傳真來,細細地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我說……不用這麽狠吧?”

報紙上報道了發生在北崇的強奸殺人案,並且刻意地指出,死者為“某電視台著名主播,麵容姣好”——這是新聞的賣點,大家最喜歡關心的,就是女主播了,哥們兒能理解。

女主播是死在**,全身**——這個也能理解。

女主播橫死的房間,是某官員的私產,她跟該官員的關係,似乎有些曖昧——能理解,大家都喜歡這一口,別寫得太劉備就行。

據知情人透露,女主播體內,有不止一個人的精、液,死狀甚慘——這個……是玄幻小說,還是少兒不宜的**故事?

然而,其中的一份體液,大致是出於另一個官員——有點煽情了哦。

然後,新華北報人做為中國的良心,不禁要問:這個可憐的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樁慘案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於說案件的元凶,那暫且不說,大家求的是真相,而不是表象。

一篇文章看下來,就是一個意思,這個案子很蹊蹺啊,這個女人,是死於意外的入室盜竊、強奸和殺人,還是另有說法,真的很難斷定——她跟兩個政府官員關係密切。

對於這些話,陳太忠表示淡定,新華北報一向就是這個調調,至於接下來新華北對北崇管理層的置疑,那更是再正常不過了——北崇是正在打算處理兩個犯事的官員,但是,這僅僅是兩個官員犯事那麽簡單嗎?

說來說去,新華北報是想把他這個區長,或者是隋彪這個區委書記拉下馬,甚至還有可能涉及到陽州市委書記李強,這並不奇怪,新華北的胃口,一向是很大的,他們希望自己的報導過處,市委書記、縣委書記躺倒一片——不如此,也就不能顯示出新華北報的威力。

依舊能理解!陳區長看著這篇有意刪減、刻意突出、惡意引導的報道,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什麽憤怒,看來哥們兒可以改名叫陳理解啦。

然而,有些事情,終歸是不能理解的。

陳區長一篇文章都要看完了,這才發現記者提到了犯罪嫌疑人,“據知情人士透露,犯罪嫌疑人表示並沒有殺人。他離開的時候,昏迷的女主播呼吸正常。”

總有一種創造力令人無語凝噎,果然不愧是《新華北報》!

陳太忠很無奈地放下了報紙。皺著眉頭發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孟誌新,他聲音低沉。“區長,冒昧打擾您一下,為了不給大家帶來麻煩,我想離開北崇一段時間,您看是否可行?”

這也是看了報紙了吧?陳區長也不答話。抽出一根煙來點上,新華北報的用心,真是無比的惡毒,他們要試圖引導讀者,認為這個女主播還可能是某個幹部所殺,這個幹部可能是某副區長,也可能是某局長——那可憐的嫌疑人,不過是政府推出來的替罪羊。

當然。兩者相較。孟誌新的嫌疑,要遠大於楊孟春,何霏身體裏有他的體液,至於楊局長,人家有不在場的證據——隻是存在買凶報複殺人的嫌疑,考慮到案發現場是楊局長名下的房產。這個嫌疑幾近於無。

但是對熟知案情的人來說,孟誌新的嫌疑也是幾近於無。別的不說,隻憑他對麵鄰居的證詞。就知道案發之後,直到警察來,沒有人再進那個房間。

如果說孟區長是跟小偷一樣,是從窗戶裏跳進來的,好吧,這個可能是客觀存在的,但是……他為什麽不走正門呢?

若是當時何霏蘇醒了,從案發到警察來,這段時間她為什麽不整理衣服,不打電話求助?若是她沒醒,孟區長又有什麽動機,從窗戶上跳進來掐死她?

所以,從邏輯上講,孟誌新沒有作案嫌疑,遺憾的是邏輯不能拿來當證據,他並不能徹底洗刷自己的嫌疑,不過市局也好,北崇區也罷,都是有頭腦的人,沒人認為孟區長可能做這事。

可《新華北報》這麽一報道,情況就急轉直下,中國的良心拋出的陰謀論,真的是太刺激人的想象力了,權色交易、香豔、謀殺、替罪、詭異……這些元素糅合在一起,都夠寫一本流行小說了。

別的不說,隻說陽州市局的警察們看了這報道,都得考慮隔三差五地叫孟誌新去報到——孟區長的嫌疑並未因報道而加重,但人言可畏吖。

正是因為如此,孟誌新想避一避風頭,還要跟陳區長打個招呼,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有非常端正的態度。

陳太忠沉吟好一陣,才淡淡地發話,“你去吧,我知道了,每天用固定電話向朱奮起報個平安……我這也是在保護你。”

“明白,我真的明白,謝謝您,”孟區長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了,這一刻,不盡的酸楚滾滾而來,家人反目、職務丟失、路人的嘲諷,現在還要向警察局按時報到……

我不過就是偷了點腥,至於這樣嗎?就算一個普通人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有我這麽慘!

想是這麽想,他也知道陳區長的吩咐是對自己的保護,這時候區長能答應他離開,就已經擔了輿論上的風險,他深吸一口氣,“辜負了您的厚愛,還給您帶去這麽大的麻煩,我真的太不是東西,太對不起您了。”

“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先出去避一避風頭吧,”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嗯……要是擔心孩子受委屈,可以臨時先轉個學校季度,孩子是無辜的。”

我也是無辜的!孟誌新的眼淚登時就滾滾而下了,“我會征求他的意見的。”

其實孩子的意見根本無須征求,兒子已經說了,不怕別人笑話,就當沒這個爹了,他收拾心情,戴上一副墨鏡,背起一個電腦包,徑直走出了家門。

才出宿舍門,就看到一個男人咬牙切齒地向大門走來,不是別人,正是何霏的愛人。

他一低頭,加快腳步離開了,心裏卻是在哀歎:事情越來越大了,做男人,尤其是官場男人,還真得管得住褲襠啊。

(更新到,召喚月票。)()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