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7章 官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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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一十七章 官僚氣(求月票)

其實農民工們說得不太對,還是有負責他們這一塊的,不過令他們不滿意的,就是相關負責人——新來的副區長暢玉玲。

這些人是從建委接活的施工隊,北崇的城建大工程沒動,但小的城建活兒不少,他們就是搞基礎設施建設的,平整土地、修路、蓋房子以及埋設管道等等。

反正這些活就是一天有一天沒有的,建委有活兒就派,沒活兒就讓他們歇著,大家也都習慣了,不成想昨天聽說,武水鄉有幾個新活兒,讓市裏的施工隊給拿走了。

這下,他們就不幹了,找到建委去問,說這個活兒怎麽不給我們幹?

建委的人回答說,暢區長指定了別的施工隊,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這個不應該,我們是北崇人,他們是市裏的人,幾個包工頭有點惱火,要是北崇人搶我的買賣,我們也就認了,這個不行,要找陳書記說道一下。

當然,包工頭也不好隨便出麵,他們還擔心得罪了暢區長,就指派幾個信得過的下麵人,找陳太忠反應情況。

“這個嘛,”陳太忠一聽是這樣的因果,散了一圈煙,組織一下語言,“你們的收費比他們高嗎?”

“當然應該比他們高,咱是北崇人啊,”一個漢子愣頭愣腦地回答,“陳區長你說過,北崇人就要享受區裏發展的紅……紅利。”

“尼瑪,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另一個猥瑣漢子嗬斥他,然後又看一眼陳書記,笑著解釋,“咱們不比他們高多少。關鍵是花費少……他們是市裏來的,用的盤纏多。”

“高多少呢?”陳太忠也覺得這個問題挺無解的,他願意支持北崇本地人,但是北崇人的費用高,而暢玉玲又是新官上任,估計是想要有所作為,他不好貿然打擊其積極性。

“高不了多少,我們一個工三十,他們一個工最少也得二十五。”猥瑣漢子點著煙吸一口,“而且我們熟手幹活,比市裏的人強多了。”

“那是,埋個管子,我們知道地下還有些啥管子。不要碰了,倒點垃圾,也知道往什麽地方運,”一個中年人跟著補充,“就算臨時挖個溝,田主不一定讓你挖,咱本地人就好商量。”

“嗯。繼續,”陳太忠點點頭,本地人在施工中,肯定有便利的一麵。同等情況下,效率要更高一點。

“新的施工隊,是幹交通的那幫人,”猥瑣漢子繼續發話。事實上,此人雖然瘦小。又是尖嘴猴腮,但是眼神很精明,“他們來幹城建,活兒就糙。”

“幹……交通的?”陳太忠的眼睛一眯。

“就是道橋的郝老板,”那個中年男人低聲嘀咕一句。

“郝向陽?”陳太忠想一想,點一點頭,“行,這個事兒我知道了,回頭了解一下,你們先回吧。”

“陳老大不管飯?”猥瑣漢子一呲牙,滿口的黑牙,讓他顯得越發地猥瑣。

“我還管女人呢,走走走,”陳太忠一抬手,將他們攆出去,“馬上要找暢區長了解情況,人家一個小女娃娃,你們在跟前算怎麽回事?”

他是真要跟暢玉玲談一談了,前文說過,暢區長上任之後,跟陳區長的交流很少,除了公事之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而這道橋公司,陳太忠是很有些印象的,他剛上任的時候,區政府被堵門,他不得不設計個槍擊案,這件事裏,道橋公司沒起了什麽好作用,

尤其令他警惕的是,該公司老總郝向陽,應該跟葛寶玲的關係不錯,現在暢副區長跟常務副混在一起,感覺這個味道不是很對。

電話打通之後不久,暢玉玲來到了小院,此時的院子裏,已經來了劉海芳、林桓、王媛媛、崔重山和林繼龍。

“第一次登書記的門蹭飯,帶了一支哈瓦那雪茄,”暢區長雖然一直不怎麽跟陳太忠溝通,此刻倒是微笑著,“嚐個稀罕。”

“以後再帶東西上門,就不讓進了啊,”陳太忠笑著回答,一時間覺得這女孩兒也不容易,醜成這樣還又失戀,此刻居然笑得出來,“你跟我來,有個事情要問你一下。”

他倆坐在大廳的屋角說事,別人也不來打擾,倒是王媛媛這紅得發紫的計委主任、堂堂的三輪鎮鎮長兼黨委書記林繼龍,正在和區財政局長崔重山搶著幹打下手的活兒。

“你怎麽想起來,把建委的活兒,派給郝向陽了?”陳太忠並不遮遮掩掩,直接點明主題,“下麵的施工隊,找我來抱屈。”

“這活兒給誰也可以的吧?”暢玉玲愕然地看著他,“價錢差不多的……您要這麽說,那我馬上改過來。”

“怎麽也幹完手上的活兒再說,你好歹是副區長,哪能朝令夕改?”陳太忠見她態度端正,也就懶得計較了,“葛寶玲沒跟你說,這個道橋公司,曾經試圖衝擊區政府?”

“說了,”暢玉玲點點頭,想一想之後,她又補充,“您讓她帶我,葛區長也很熱心地幫助我,她說區裏還欠道橋公司一百多萬,我就想著……給他們點活。”

“你這真是……”陳太忠很無語地指一指她,想要說點什麽吧,他又發現沒什麽可說的,最終歎口氣,“做事之前,多想一想。”

“您跟我說,到底錯在哪兒了,我改嘛,”暢玉玲的態度,還真是端正。

你錯在哪兒了?陳太忠想一想,有些事情還真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不過人家既然問了,他就點一句,“你分管的內容,何必要夾雜別人的因素?你認為是單純的事情……其他人未必這麽看。”

“我隻是想幫她分憂解難,”暢玉玲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大家是同事,不是應該互相幫忙嗎?”

我就跟你說不清楚,陳太忠生出一股無力感來,“優先照顧本地人,是區裏對北崇人的承諾,你要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也算是有想法,這麽平白無故地幫別人……算了,你以後慢慢就明白了。”

“哦,”暢玉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也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做得有點不妥,但是她心裏真的委屈,我負責的攤子,都沒安排自己人賺錢,隻是為了照顧同事情誼,錯得很厲害嗎?

倒是這個陳太忠,別人都說有擔當,結果說話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一股嗆鼻子的官僚味兒,真是死氣沉沉。

不過總算還好,她能確定一點,陳書記對自己沒有什麽惡意,雖然說話隻說一半,但終究是提出了一些善意的建議。

陳太忠卻是沒有想到,自己被別人定義為了死氣沉沉的官僚——事實上,這樣的轉變是潛移默化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由此可見,森嚴的體製,對人的影響有多麽大,荊以遠所說的話,真是有其道理的。

接下來就是晚飯時間,在飯桌上,林繼龍表示,張興旺一家,還真沒什麽好鳥,他的兩個哥哥張天旺和張才旺,老大是為富不仁的地主,解放後被鎮壓,老二則是漢奸皇協軍,日本投降之後,被人打了黑槍,不治身亡。

倒是老三機靈,早早地就跑了,有傳言說,張天旺也想跑來的,結果張興旺說我留下看家,張家老大想一想,最後還是決定自己留下——至於說這是兄弟情深,還是長兄擔心弟弟奪產,就在各人腦補了。

林書記今天來區裏,有一半的因素,就是因為這個張興旺的回歸,他的想法跟陳太忠差不多,田地那是不可能還回去的,院子也隻剩下兩座了,還都有用處。

林繼龍想的是,如果張興旺能在三輪鎮投資一千萬以上,鎮黨委和政府所占的這個院子,可以借給張興旺住,畢竟這裏殘存著他年少時候的回憶,待張老三百年之後,鎮上要收回這個院子。

當然,這隻是個設想,他要請示一下陳書記,看有什麽問題沒有。

“肯定有問題啦,”不等陳太忠表態,林桓先發話了,老不修的骨子裏,階級鬥爭的意識極強,“這是徹頭徹尾的地富反壞右,是反攻倒算的性質,絕對不能答應。”

“我的老書記,這個我都懂,”林繼龍苦笑著一攤雙手,“但是這個張興旺還真有點家底,最少也襯個五六千萬,我這不是也想拉投資嗎?”

“拉投資,也不是這樣的拉法,”林桓很幹脆地搖搖頭,“小利和大義,你搞清楚,收歸公有的財物發還回去,到底是在否定什麽……這一點你要搞清楚。”

“我這也是借給他住嘛,”林繼龍訕訕地回答,心說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他采用這種折中方式,也是心切鎮上的發展,“所有權不變的。”

“借也不能借這套,你哪怕給他打洗腳水,我都不說你,但是絕不能借給他這套房子,”林桓冷哼一聲,“這性質不一樣。”

我借給他別的房子,有意義嗎?張興旺能找回舊時的回憶嗎?林繼龍對林主席的多事,是真的有點惱火了——馬上要退的人了,這又不是你的業務範圍,這麽多事?

於是他看一眼陳太忠,“陳書記您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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