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老爺來了。」平靜的語調中隱隱透出興奮和激動。
在門被推開的同時,路一收功斂眉,退到床前三步外站住。
隻差一點,就隻差了這麽一點。
路一自己也分不清現在的心情是僥幸還是遺憾。
路五沒想到老爺會答應他的乞求。
用內功救人一充滿危險,二耗損自己的內元。放眼江湖有幾人願意用這種方法幫自己屬下療傷?
路五本沒抱什麽希望,沒想到老爺竟很輕易的就答應了。
是因為那人是十六麽?曾被他寵愛過的一個手下。
路五不願意這樣想,好像這樣想就像是在說十六的命是靠他用身體取悅堡主換取來的一樣。
路晴天讓路一和路五在外麵護法。
把了十六的脈,果然就如路五所說人已在奈何橋邊徘徊。
要救他不難,心脈未斷,隻要有一個內功高深的人幫他疏導體內混亂的內息,用深厚內功給他續命直到他能自己運功調息,再輔以治療內傷的靈丹妙藥,他這個影衛的命按理就能被救回來。
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瓶,倒出裏麵的藥丸隨手填進十六嘴裏。
正好是他自己弄回來的,雖然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麽藥,但身為藥師的小九既然說這是良藥那就算不能治本也能治標吧。
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靜等藥效化開。
待藥效化開再行療傷之舉,可取事半功倍之效。為此,他不介意多等一會兒。
約一盞茶後,十六的臉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再等了一會兒,路大堡主突然笑了一聲。
他竟然忘了十六那張經過易容的臉根本看不出真正的臉色變化來。
左手搭上十六脈門,脈象似乎較前穩定了一些。看來他這個影衛的運氣還不錯。
伸手把躺在**的男人扶起,讓其盤膝坐好。相當柔韌的身體,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掰弄起來也不顯困難。
調適自己的內息,盤膝坐於十六身後,雙掌貼向其後背開始默默運功。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十六噴出一口淤血,那雙緊緊抵在後背支撐他生命的火熱雙掌才離去。
屋內靜悄悄的,一個半趴半伏在床中央,嘴角沾著血痕仍舊昏迷不醒。一個盤膝坐於床頭靜靜調息中。
路晴天的臉色有點蒼白,額頭還有些許汗跡,在燭光的照映下紋了字的麵孔顯得有點陰森,卻也掩飾不了這人另半邊臉的風華絕代。
隨著時間推移,路晴天周身散出了淡淡的霧氣,漸漸的在他周身形成一圈圈奇異的霧環。
霧環不是靜止的,似乎在隨他的吐納在其周身環繞。
很奇妙的景象,在淡淡霧氣中靜止盤坐寶相莊嚴的路晴天看起來竟……宛若妖神!
路一和路五在屋外各守一方不敢弄出絲毫聲響。
兩人的麵色都很沈靜,似乎絲毫不為裏麵的情況所影響。隻是路五偶爾抬頭看向映在窗戶上燭光倒影的舉動,泄露了他暗藏於內的心焦。
路一則似乎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守衛上。
屋內收功起身的路晴天察覺自己並沒有損失多少功力,略略估量下,心想也許不用四五天他就能把損耗掉的功力重新修回。
看來這丹藥竟不是一般的好,也許真的就如路九猜想很有可能是那「九轉還魂丹」。如果真是此藥,影衛十六倒是因禍得福呢。
可惜,不是自己想要的駐顏丹。
想到駐顏丹就想到上次對此人的懲罰,想到那個懲罰就想到……
對上那張滄桑的中年男人麵孔,路晴天微微皺起眉頭。
他不喜歡這張臉。
還是那張清俊的文弱書生麵孔讓他看起來舒服一點。
隨手去揭那張中年漢子麵孔,卻沒揭下來。
順著脖頸下巴處溜了一圈也沒找到一絲異樣之處。
嘖,這十六的易容術真可說是一絕了!
路大堡主不信邪地順著對方脖頸以上的皮膚一點點仔細摸索,半晌後臉上終於露出有所獲的微笑。
大麽指在十六咽喉下方的皮膚上輕輕搓揉,那裏的皮膚不知是不是受熱的緣故竟出現些許皺褶。
從桌上取了茶水倒了一點在皺褶處,麽指幾許搓弄下,麵具和真正的皮膚間有了間隙。
一點點小心翼翼地把那層削薄的不知是什麽質地的麵具向上卷,這個工作並不容易,路晴天猜想十六通常可能需要什麽藥水才能把臉上易容輕易卸下。如今他隻靠一點茶水做起來自然不太順手。
但就像是找到一個好玩的遊戲一樣,路晴天慢悠悠地、極為耐心地揭開了那層中年人麵孔。
十六,你想要什麽?
你喜歡男人?
還是想要富貴權勢?
或是……?
記得自己曾經很明確地告訴過他:我可以寵你,給你金銀珠寶。但也隻是如此。其它你就不用妄想了。
他怎麽回答的?
老爺不必擔心,屬下尚有自知之明。
既然有自知之明,為什麽要上自己主人的床?
想以退為進嗎?
對十六這個人,印象不深不淺。論能力、相貌此人在影衛中都是不起眼的。曾驚訝於他易容術的高妙,但也止於那一時的驚訝。
直到那天他開口主動要求用「抱他」的方式來代替賞賜時,這個人在他印象中的形象才鮮明起來。
在那以前,記得自己從沒有碰過男人。
也許是新奇,也許是好玩,也許是想看看這影衛到底有什麽不同的花招,他把他召上了床。
但無什美貌,不懂琴棋書畫,床技也拙劣的十六很快就讓他乏味了。
一直到免去他侍寢的那一天,他也沒弄懂這人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尤其是他那種說不出無所謂還是有所謂的態度實在讓人想不通他為什麽會開口提出那樣的要求。
一個謎,但他並沒什麽興趣去花精力尋找該答案。他相信最終時間會告訴他為何。
可如今,他忽然有了想要揭開謎底的興趣。
中年滄桑漢子的麵容下是一張看起來不甚健康的麵龐。
也許是常年沒有見過陽光,也許是現在重傷之下缺乏血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透過細致極薄的皮膚甚至能看到顎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傳說在大雪山上有一種從雪修煉而成的雪妖,……不對,這張臉沒有那麽妖氣。
傳說霍去病趙子龍都是絕世的美男子,不知跟眼前這張臉比起來又如何?
如果不是這樣蒼白,這應該是一張異常俊朗的麵容。
飛揚的眉,微笑的眼,挺直的鼻,善意的唇。
看起來多麽舒適的一張臉。
有人美,美的淩厲,讓人不敢直視。
有人豔,豔的妖異,讓人望而卻步。
有人秀,秀的傾城,讓人不舍褻瀆。
有人俊,俊的颯爽,讓人心生向往。
而眼前這張臉你無法說他到底有多俊美,就像你無法去測量海洋裏的水有多少一般。
這樣的俊秀讓人喜愛,讓人欣賞,同樣的也會引起人無盡的欲念和占有之心。
美人起戰戈。
原來不止女人,這般絕色的男子亦根本就不應存於此世。
此色隻應天上有,落下凡塵就是給人找麻煩來的!
路晴天的眼神從戲謔變為驚豔,再從驚豔變為深沈。
「十六,天下第一美人不會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