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香

第三六七章 一棵柔情樹一個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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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春暖的性格獨立、冷淡,執拗、傲然不群。正是如此孤僻、敏感的個性,令她有機會經曆與眾不同的心路成長曆程。她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走遍萬水千山,無懼風雨飄搖,去追尋真相,追求愛情。她不慕世間風物情長,不爭凡塵冷暖朝夕,不懼人生悲喜消磨。隻求心靈可以自由放飛。哪怕有一天被至愛的人丟棄,迷散在陌生的風雨裏。更無畏從此天各一方,決然相忘。她像一朵自由行走的花,枕在紙背上,夢遊人間笑罵由人。

身長兩百尺的沃利豪華遊艇停泊在小碼頭邊,鳩占鵲巢的暖暖這幾天一直睡在李虎丘的專屬房間,蓋那男人專用的被子,聞屬於某位香玉狐留下的獨特香味入眠。甚至喝酒的時候都在用他的專屬酒杯。此時此刻,酒杯裏裝的是酒,喝進肚子裏的卻是寂寞。幾杯寂寞入腹後,馬二姑娘看起來鬥誌昂揚,她正準備迎接與蕭落雁第二次交鋒。

夕陽斜照時,蕭落雁來了,理直氣壯登上船頭。這艘船是小狐仙老爸送的嫁妝,作為這個家當仁不讓的女主人,她當然要比馬春暖更有底氣把對方從木棉花號上趕下去。馬春暖拎著酒瓶,托著酒杯,看著殺氣騰騰的小雁兒。蕭落雁也在看總是充滿詩情畫意,喝杯酒也要流露出醉飲夕陽風範的暖暖。

“喝一杯如何?”馬春暖晃晃手中瓶子。酒是好酒,五八年以前古巴產的金巴利百加德,市麵上根本沒有賣,是虎丘在南洋大殺四方時從一名土著政要家中順回來的。蕭落雁知道這酒一共隻有三瓶,每一瓶的市價都等值於一輛奧迪車。因為有價無市,所以稀缺程度又絕非奧迪車可比。虎丘愛酒,更懂得品酒,欣賞酒。不像東陽,什麽酒到他肚子裏都一個味道。這三瓶酒虎丘一直很寶貝,還說過要留到小燕子出嫁的那天才拿出來喝。現在半瓶已進了馬春暖的肚子,剩下兩瓶正躺在甲板上。

蕭落雁甩掉外衣,席地坐到馬春暖麵前,她是虎丘的雙修伴侶,本身又是稟賦異常的仙玉體,喝酒豈會懼怕馬春暖。“喝就喝!”落雁不甘示弱,接過馬春暖手上酒瓶,“我不占你便宜,這半瓶酒歸我了。”滿滿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又道:“暖暖,大家姐妹一場,我把醜話說到前邊,今天我要說的話可能會傷到你,你可以不接受,也可以因此恨我,但我希望你能不改本色,你我做不成姐妹,至少你還是你。”

還沒開始正式把酒言情,蕭落雁便先聲奪人給馬春暖打了一針預防針。馬春暖讚了句好酒量,笑盈盈說:“找了男人就是不一樣,不但口才好了,連酒量都進步神速,放心,你姐沒你想的那麽小肚雞腸弱不禁風,無論你說什麽都是為保護自己的幸福而戰,姐永遠不會恨你,更不會因為你三言兩語而做出任何改變。”馬二姑娘的嘴皮子絕不是蓋的,綿裏藏針柔中帶剛,不等落雁相勸,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蕭落雁再滿上一杯,舉杯相敬道:“暖暖,我問你懂得什麽是愛情嗎?”不容馬春暖回答,已搶著替她說道:“你不懂,你這輩子都缺少女兒家的情懷,你有滿腹才華和唇槍舌劍,隨時準備傷害任何對你有企圖的男生,楚烈哥哥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男人,他對你一片癡心,卻被你一次次傷害,我所以說你不懂愛情,正是因為你對楚烈的態度,暴露出你的秉性裏缺少柔情,你太理性,就算對李虎丘一時感興趣,也不過是因為把他當成了你生命中想要征服的一個目標,他隻是一個尊重你卻不把你當回事的男人,一個讓你感到好奇的男人,你所謂的愛其實一直在搖擺,我猜你曾為自己這份所謂愛情找過一萬個原因,但我告訴你,真正的愛情根本沒有原因,隻有一次次接觸時心靈的觸動和不可自拔,彼此敞開心扉為對方奉獻全部,暖暖,你捫心自問能為任何人做到這一點嗎?”

落雁的話果然有些傷人,她說春暖根本不懂感情,並且用楚烈作為例子。這的確是句句敲心坎的話,春暖該如何接招?

“小雁兒,我不得不說你的確非常了解曾經的馬春暖。”馬春暖淡然一笑說道:“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現在的馬春暖眼中的愛情已沒有你說的那麽多理性元素,但我也還無緣體驗到你擁有的那種感性接觸,在我現階段的感覺裏,愛情是不可捉摸的,有時讓人痛苦,有時又覺得甜蜜,有時令人快樂,有時卻又令人悲傷,一個人正傷心欲絕,可能因為有了愛情而變得快樂起來,反之,一個本來生活的很開心的人也可能因為有了愛情,而變得鬱鬱寡歡,這種讓我歡喜讓我憂的感覺才是此刻我對愛情最真實的體會,我想楚烈從我這裏得到的也是這種感覺吧,在這件事上,無所謂誰對不起誰,更無所謂絕情還是無情。”

蕭落雁開了第二瓶酒,發狠似的給馬春暖滿滿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舉杯幹了,又倒滿。馬春暖含笑淺酌了一口。她沒有落雁的實力,也不在乎這麽喝酒顯的示弱。她認為在酒桌上,弱或者不弱並不全取決於喝的多少。而在於你把自己擺在什麽位置上。隻有弱者才有不可推脫必須喝醉的無奈。蕭落雁看著她臉上淡然自信的神情,頗感到有些意外,難道真的說錯她了?理性女王真的會有為愛瘋魔的一天?蕭落雁來的時候經過深思熟慮充分準備,當然不會被馬春暖幾句話打發,她是來幫虎丘趕人的,不隻是為了保衛自家的愛情領地,同時也是為了官場中李係一派的穩定大計。馬富民是李係官員在台上的主要代表之一,李虎丘這江湖浪子在長輩們看來絕非佳偶,他和馬春暖之間走的越近,馬富民便會越不滿。所以,於公於私落雁都要幫虎丘擺脫暖暖的糾纏。

“暖暖,我必須要提醒你,跟他在一起你得不到一個女人渴望擁有的一切,正常的家庭,溫暖的懷抱,無時無刻不在左右的嗬護,他就像一陣風,吹開你的心扉便匆匆而過,偶爾回來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但更多的時候,除了回憶,隻有擔憂和孤單,我所有人的認可和祝福,還有孩子和李李陪伴,你有什麽?你怎麽打發他不在你身邊的寂寞日子?”蕭落雁頓了一會兒,馬春暖還在思索她的話。落雁繼續說道:“還有最重要一點,有些事你並不知曉,因為幼年時的經曆和燕子姐離去造成的心理創傷,他一直都不忍讓任何一個接近他的女孩子失望,惟獨對你,他狠下心來逃避,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馬春暖沉靜道:“我難道現在就活的不寂寞嗎?小雁兒,你很清楚姐不是以男人為天的女人,至於你說的第二個關於他心理創傷的問題,你說我聽。”

“他很小的時候起便開始獨立在江湖中混生活,有一位叫燕子的女孩子在那個時期支撐其了他的情感世界,她給予虎丘的愛,如母,如姐,如妻,但後來這位燕子姐不幸••••••她留給虎丘一份責任和無盡遺憾的同時也在虎丘心裏種下一棵溫柔情樹,讓他對每個走近他的女子都全心全意的好,潛意識裏他害怕燕子姐的遺憾再發生,他已把保護燕子姐的這份情感轉移到身邊所有女子身上,所以正因為有了燕子姐的存在,才會有我們現在遇到的這個李虎丘,暖暖,你現在應該清楚了,跟他在一起,你不會得到一份專屬的愛,當然,我知道你在乎的隻是自己的愛得到滿足和釋放,從來就沒在乎過這一點。”

李虎丘的童年往事一時哪裏說得完,蕭落雁盡量簡化,許多事情隻是一語帶過。仍令馬春暖眸中隱現淚光,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李虎丘的童年往事,怎麽也想不到那神奇的男人竟會有這般悲慘的童年遭遇,她在虎丘身上從來隻看到樂觀和豪邁,卻沒想過他的內心中隱藏著至深的創傷。蕭落雁正色說:“我現在就告訴你他之所以會對你另眼相待的原因,因為你是馬富民的女兒,他是李援朝的兒子,你現在硬要跟他走到一起,會被影響到的人絕不止我們幾個!”

人生總在選擇,每一次都是那麽難。馬春暖沒有再說什麽,她默默舉杯一飲而盡,丟下杯子的時候她醉了,眼前一片朦朧,不知是因為酒醉還是心醉。她說:“從今天起,我會像楚烈對我一樣對他,不會再逼他。”她的口氣落寞如秋葉被風卷上青天飄零無助。蕭落雁欲語還休安慰無言,最後隻有陪她共謀一醉。那天,她們說了很多過去想說不曾說的話,蕭落雁告訴馬春暖,姐妹們其實對她絕情對待楚烈又時不時讓楚烈幫忙一事很看不慣。馬春暖則對蕭落雁說,那時候她和謝撫雲常常覺得落雁像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什麽都不懂,還什麽都好奇,特討厭。她們後來還討論了神婆何問魚的悶騷,謝撫雲的張揚,最後醉臥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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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李虎丘領著精靈俏皮的農俊靈如約來到古香齋拍賣會現場。謝鬆坡迎出大門外,見麵寒暄後將虎丘二人讓進休息室。

農俊靈瞪著一雙大眼睛打量著麵前的中年男人,隻見謝鬆坡長發如獅,氣質沉毅,二目如燈神光湛然,確有宗師派頭。不禁想到虎丘之前的介紹。這人便是當今世上有數大高手之一,南拳泰鬥?

李虎丘落座後第一句話便問:“摩柯身體可還好?”謝鬆坡恭敬道:“座師她還好,大小平安,隻等李先生破開玲瓏塔前去相會。”李虎丘又問:“聶先生的大事辦的如何了?”謝鬆坡道:“島子上的事情還算順利,但是建起一個國家絕非一朝一夕事,尤其是華人主導的,老祖前陣子去了趟美國,北美洪門今後再無宗師人物!司徒信義雖然僥幸未死,卻也是風燭殘年,老祖可惜他一身武道後繼無人,特意留他幾年陽壽傳藝。”

李虎丘一指農俊靈,說道:“這位農小姐對武道十分感興趣,實不相瞞,我已應承她尋一位名師傳授幾手真功夫,謝先生能否給李虎丘一個麵子,開一扇方便之門?”謝鬆坡拱手道:“李先生是老祖都欽敬的人物,又是座師的雙修道侶,但有所命鬆坡敢不從命?隻是謀門內的規矩太大,不如就請農小姐做個記名弟子,雖無正式師徒之名,但功夫一定是真金白銀傾囊相贈!”李虎丘衝農俊靈一使眼色,“謝先生的真實功夫遠在我之上,就算是先生門戶內的弟子有機緣得他指點一兩手的都不多,他肯為你開方便之門,你還不過來拜師?”

農俊靈站起身來到謝鬆坡麵前,抱拳施禮道:“多謝師父成全,弟子農俊靈叩謝師父!”說罷便要倒身跪拜。這一跪她使了個小花招,雙手在前傾身拜倒時以極快速度點向謝鬆坡胸口。這一下卻是打算試探謝鬆坡功夫到底有多高。

謝鬆坡微微一笑,單指一伸托住農俊靈手腕,小丫頭鼓足了力道卻哪裏能撼動謝鬆坡這一根手指分毫。謝鬆坡指尖稍稍發力一帶一挑,農俊靈先是被帶了一個趔趄,接著又被挑起穩住身形,站在那兒小臉通紅如飲醇酒,衝著虎丘吃驚道:“這還是人嗎?他的功夫簡直神啦!”謝鬆坡笑道:“隻要農小姐不嫌謝某這幾手簡陋,便請隨時過來一起探討武技。”

農俊靈一吐舌頭,“放心,我一定來,您這功夫可真高的沒邊兒啦!”

李虎丘之前答應教農俊靈幾手真功夫,他雖然沒學過南派拳術,但他的心之神道已是武道究極的功夫,道通拳理便通,信手拈來指點農俊靈幾下還是不成問題的。可事到臨頭忽然覺得隻傳幾手功夫未免不能報答農逸夫老先生一番提點之德,便想起替她介紹一位名師來,謝鬆坡的功夫不遜於董師父,又是南拳正宗的路子,由他正式係統的傳授農俊靈功夫再合適沒有。這才把農俊靈帶到拍賣會現場這邊。此事已了,虎丘又過問起拍賣會的事情。

謝鬆坡介紹道:“請您過來便是為了此事,我們收到消息說,有人懷疑今晚將要拍賣的幾件拍品與兩個月前在希臘被盜搶的那批貨有關,為防有人前來搗亂,也為了不給您添麻煩,我的意思是先由古香齋出麵將您那幾件拍品買下,今晚暫不拍賣。”

這批貨是李虎丘通過國家渠道弄回國內的,了解內情的人絕不多,居然這麽快便傳到洋鬼子耳朵裏,此事絕非尋常。賊王心念電轉權衡利弊,終於一擺手,笑眯眯說道:“不必!那些東西都是他們當年搶走的,老子用同樣方式弄回來不過是以牙還牙,他們怎麽不滿這裏也是華夏的地盤,他們能掀起多大浪?”農俊靈眨巴著大眼睛問道:“李虎丘,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個笑容有點掛相,看起來好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