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仙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海生波(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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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仙子看了看又被淩玄摟在懷中的上官冰鬱一眼,輕笑道:“若想救她,唯一的方法便是將她收入造化仙葫之中,借助仙葫之力將忘情海水的忘情之力煉化,否則,最多再過半個時辰……”

她看了看四周,身後海域瘋狂咆哮,四周昏暗空間似乎也變得搖曳擺動起來。她道:“也許一刻鍾,她便會隨著整個忘情海世界,同那無數怨靈一般煙消雲散。”

此時,曾念鈺飄了過來,望著他懷中的上官冰鬱,道:“能死在情郎懷中,便是此生最大福分,你說是麽?”

上官冰鬱強行睜著雙眼,感覺此般無力,此時聞言,慘白的麵頰卻也不免升起一絲紅暈,不過,她卻是無力開口,也無力再掙紮。淩玄卻是心中著急,想放開她卻又不敢放開,此時隻要他鬆手,她便會自飛劍上墜落下去,萬劫不複。他急道:“師父,不是那樣的,不是……”

無情仙子道:“你喜歡她,對嗎?”

曾念鈺不由好奇地望著他,上官冰鬱也仰頭,無力地望著他,所有怨靈,整個忘情海,仿佛都飽含期望地望著他。淩玄在心中深深一歎,終究垂下頭去,道:“沒……沒有。”

說完這話,他的心中,頓時像是被一柄飛劍割破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曾念鈺麵色緩和幾分,上官冰鬱則是微微一歎,整個忘情海世界,似乎也隨著微微一歎,淡淡悲傷氣息,不以咆哮怒吼的忘情海為意,飄散滿天。

無情仙子卻似早有預料一般,望著上官冰鬱,輕笑道:“你對他一往情深,他對你卻是不屑一顧,此便是你所謂的人間真情麽?嗬嗬,可笑,你終究受情所累,輸了,一敗塗地。”

上官冰鬱固執地開口,卻是細若蚊吟,道:“我……我沒有輸。”

無情仙子一滯,旋即啞然失笑,道:“也罷,鎮魂珠便此一顆,我已給了他,救了你,便救不了她,救了她,便救不了你,救誰全由他決定,你是輸是贏,稍後便可見分曉,不同的是,此次你若是輸了,便會賠上性命。”

她望向淩玄,道:“你有仙葫護體,忘情海傷不了你,它幹涸的時候,便是你離開之時。不過,此地一切,皆會煙消雲散,你最好想清楚救誰,不得不提醒你,你還有最多一柱香時間考慮。冰鬱,你是輸是贏,我拭目以待,嗬嗬……”

說罷,她飄然離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天際一片朦朧處。淩玄垂著頭,心中因無情仙子的話而波瀾起伏,他開始後悔,後悔為何不阻止上官冰鬱喝下那一杯忘情海水。

上官冰鬱無力道:“放……放開我,帶上你師父速速離去,通往人間的道路,在忘情海極北之地,你尋到它後,便可相安無事。”

淩玄道:“可是你怎麽辦?”

上官冰鬱道:“不必管我,我自有方法脫身。”

淩玄知道此是她寬慰之言,忘情海之水何其霸道,她整整喝下一杯,苦苦撐到現在恐怕已是油盡燈枯,何況,便算忘情海水奈何不了她,稍後整個忘情海世界崩潰,又有何人能幸免於難?他執著地摟著她,望向曾念鈺,道:“師父,此地很快便會消失,你與我一道去尋找出路,如何?”

曾念鈺望望身後無數怨靈,再望向他,臉現遲疑之色,道:“可是她們……她們會全部煙消雲散嗎?”

淩玄不想騙她,萬般借口理由,皆都無法啟齒,點頭道:“如果……會!”

曾念鈺微微一滯,旋即嫣然一笑,如初雪般潔白的身子一陣隨風飄搖,似乎正在逐漸暗淡下去。她道:“我們日日思念,卻不知所思念何人,我們夜夜以淚洗麵,卻不知為誰流淚,卷了,累了,眼淚流幹了,依舊忘不了。我不知自己何時到了此地,也不知為何到了此地,但我卻知道她們將我視作金蘭,她們信任我,鼓勵我,安慰我,我又豈可留下她們獨自求生?你們走吧,你們不屬於此地,不必與它一同消失。”

淩玄大急,道:“可是師父,你不想知道葉師兄是誰了嗎?他是你夜夜思念的人,他就在外麵,隻要我們出去,你很快便可以再次見到他。”

曾念鈺道:“既然忘記,又何必再相見,雖然我不知道他姓誰名誰,是俊是醜,但我知道自己心中有個人,便已經夠了。”

此時,整個昏暗的空間劇烈搖晃起來,聲聲恐怖的嘎吱聲四處可聞,他們身處其中,便像是置身於即將破碎的蛋殼裏麵,一旦整個蛋殼破碎,裏麵的一切便都煙消雲散。昏暗的天空,隨著那恐怖的嘎吱聲,真就宛若蛋殼般片片飄落,觸目驚心。

上官冰鬱也是暗暗著急,道:“時間不多了,你起速速將她收入造化仙葫中,否則便來不及了。”

淩玄不理她,道:“師父,萬不可如此想不開,你忘記太師父太師母他們了嗎,你忘記二極宗了嗎……”

‘嗡!’

然而,天空陡然傳來一聲悶響打斷了他,那聲音宛若一聲炸雷,傳入耳中宛若頓時將耳膜震碎了一般,他再聽不到任何一絲一毫聲音,不過,身後那片忘情海,卻是急速收縮幹涸下去,頃刻之間,深數千丈的汪洋大海便再看不到一絲海水,露出漆黑的,宛若九幽地獄般深不見底的巨大深淵,忽地急速旋轉起來,形成一個以整個無邊無際的海底為範圍的巨大漩渦。

淩玄腦中再次一聲嗡鳴,四周那消失的聲音再次回到耳中,風聲怒吼,天空破碎,怨靈們的尖嘯哀號連成一片,形成刺耳嘈雜之聲。

上官冰鬱麵色變了又變,似乎是用盡了最後力氣,大聲道:“快走!”

淩玄也是又驚又急,但是曾念鈺不肯跟他走,他又豈能獨自逃生?嘶聲吼道:“師父,快走!”

曾念鈺身體已經十分暗淡,看上去,便像是一團淡淡的,幾乎不可見的雲霧,但她依舊麵帶微笑,宛若天宮仙子,美麗聖潔,不染塵埃,不過淩玄知道,也許下一息之間,她便會隨風而去,真真正正的消失在天地之間。

他一手摟著上官冰鬱,一手緊緊握著那一顆鎮魂珠,猶豫著,便像徘徊在刀尖之上,他那顆純潔的心頓時被劃得支離破碎,泣聲道:“師父,上官師姐……”

那無邊無際的漩渦,越加急速旋轉起來,頃刻之間便帶起滿天狂風,讓人感到無法抗拒的拉扯之力自漩渦中心傳來,天空碎片,滿天昏暗光芒,那無數怨靈,皆都宛若片片風中落葉般被拉扯過去,頃刻之間被拉扯到漩渦中心,攪成碎片,最終徹底消散。

淩玄苦苦支撐著,盡數將一身法力放出體外,抵擋漩渦的拉扯之力,不過依舊緩緩被拉扯過去,他身後的曾念鈺,卻是無法抗拒那無窮無盡的力量,急速向漩渦中心飛來。

淩玄大急,伸手拉住她,懷中上官冰鬱失去他有力臂膀的守護,卻是瞬間被拉扯了出去。他隻覺懷中一寒,回頭看來,上官冰鬱一身淡淡紅衣,正急速消失在眼前。

“上官師姐!”

他大叫一聲,忙禦劍追去,奪日劍火光暴漲,破開陣陣狂風,順著拉扯之力,速度快到了極限,眨眼間,總算趕在她墜入漩渦中心前一刻,他拉住了她的一隻手。

“上官師姐,不要鬆手,拉緊我!”

此時,淩玄左手拉著曾念鈺,右手拉著上官冰鬱,全力以赴,兩手都不敢有絲毫鬆懈,他寧願自己被吸進去,也不願失去她們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