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縱橫

第十九章 心裏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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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流星,敵人正在衝入東門,快把軍隊帶回來!”

……

水月多希望這聲呐喊能夠突破夢境傳遞給正在廝殺的流星耳中,如果魔軍滲入到黎城,黎城就完了,城牆片刻就會失去存在的防禦意義!

這或許是宿命吧,雙方攻守了差不多幾個小時,在這其中戰場的局勢發生了接二連三的變化,黎城最終還是沒有足夠的能力抵禦魔族的利爪,親眼看見魔兵一路殺進黎城,水月的眼角奚奚的落下眼淚。

不,這是夢裏,夢裏所見的都不真實,黎城淪陷是僅存在自己心中的斷點,如果夢醒了,自己還會發現,黎城依舊矗立在戰火眼裏,飽受煎熬。

那也比淪陷要好得多!

水月忽然轉過思想,剛才差點被夢境欺騙了,自己還沒死,還能在流星為自己找到的安置點做夢,黎城就沒有被攻克,而剛才流星與援軍的匯合,也是夢境的一瞬間。

又哪裏來的援軍,黎城一直孤軍奮戰著,援軍也是自己想出來的,是水月自己太不希望戰敗了,姑且在休息的時候胡亂的做夢,可就連做夢黎城也還是失陷了,轉瞬之間的生命衰竭,就像一場夢裏的轉點,伴隨著水月漸漸從夢境裏走出來,他感覺神智已經開始恢複,這是水月現在最想要的,能在生命的彌留之際為黎城獻出熱血,而不是在夢裏白白流淌。

風兒吹吹,草兒飛飛,天上的雲一片一片,慢慢移動,聽不到魔兵的喊殺聲,見不到黎城眾人揮舞的長劍,水月睜開眼睛的一刹那,陽光是黃昏一般的暈黃色刺進來,再一閉眼,水月想到,自己還是沒有從夢境裏走出來。

如此安靜的畫麵,就像是多日前自己在黃昏下站在城牆上看日落的模樣,那時的愜意,眼中的一切就像是一副畫卷,而如今,早已被魔兵踐踏的沒了模樣,如果不是夢,那吹來的風,將夾帶著血腥,那飄起來的芳草將是折了身軀,怎會是這般猶在畫裏?

“快瞧,水月他已經醒了!”

嗯?

這句呼喊聲,怎離自己如此之近?素顏朝天,水月一直瞅著天邊的雲,和雲的走勢,卻沒注意他醒來的地點早已變了天地。

“水月,你終於是醒了。”

是流星那張洗淨血漬的臉,他為何在洗淨臉麵,戰場還在繼續不是嗎,這又不是相親?

水月將平躺的身體坐直起來,大腦依然沒有反應過來,這又是一場夢嗎,這場夢裏,沒有戰爭,有的隻是站在自己身邊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也有不熟悉的身影,他們正在前麵帶路,長劍抗在肩頭,步履疲憊不堪。

這時水月還沒有搭理流星,如果這是在夢裏的話,水月有權利不給流星任何好臉色,不過,水月的情緒馬上隨著眼前的事物而產生了變化,似乎在做夢一樣的想法,慢慢的被水月自己否決。

一條蜿蜒的小路,四周林立了長勢強勁的樹木,在樹林中,那些矮小的蒿草正隨風搖擺,而自己呢,放佛在空氣裏移動,沒有伸展的腿腳,怎會移動?沒看幾眼,那些蒿草就遠遠的向後略去,而流星的臉又再次出現在自己前方。

“停下來,等一等!”水月感知到自己好像是被四個人抬著走的,這一路上,隻有四個人保持著相對的距離齊頭並進。

是一張軍用的擔架!

水月眼中出現這個東西,他叫停行至中的隊伍,無非是想證明,這是夢,或者不是夢!就連水月自己都糊塗了,今天雖說受了很重的傷,但是卻足足做了兩場逼真到如親臨一般的夢。

“水月,你搞什麽,部隊本來就行軍緩慢,如果在這停下來,很快就會被魔兵追趕上來!”

流星麵色看起來不太好,是血液洗禮過的原因嗎,怎麽看上去像是沮喪的哭過的?

“有些事,你隻管躺在擔架上,我會慢慢向你到來,但是隊伍一定不能停下來!”

水月不語,還沒有走出怪圈,流星卻招手道:“大家快點走,一定要在天黑的時候趕到樊城夥伴所說的諸神洞中躲避魔軍的追趕!”

齊刷刷,抬著擔架的四個人又移動起來!

諸神洞,樊城夥伴?這都什麽跟什麽,樊城不是被魔軍屠城了嗎,又何來的夥伴?

“給我停下來,我要證明一點,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如果我不是在夢裏,那麽戰鬥呢,結束了嗎,黎城呢,城主呢?”

“大家隻管繼續走,我來給水月解釋!”

“你們……!”

水月的命令似乎隻是一句屁話,沒有人在聽水月的安排,夕陽西下時,天色漸漸暗淡。

“水月,你冷靜一下,然後我再慢慢跟你講!”

“放屁,你們不在戰場上,把我抬到什麽諸神洞的地方幹什麽,想當逃兵嗎?”

“水月!你給我安靜一下,你不知道,你所提問的,已經傷害到幸存的陪你走向的每一個人了嗎?”

幾時不見流星這般懊惱,又幾時不在大家這般低靡,從黎城中走出來的人臉上都掛著說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

被流星聲嘶底裏的罵一次,水月不冷靜的情緒反而安靜下來,耳邊又傳來大家沉重的腳步聲和林子裏傳來的鳥鳴聲,這鳥鳴聲,聽上去一點也不悅耳,到多了幾分蒼涼、苦楚。

流星目瞪的雙眼,火花消失,他把手上提著的長劍晃在眼前,看了看,重複這個動作就不說話,也不麵對水月,也不麵對大家,頭反倒低沉下去。

滴滴答答……。

灰黃土色的路板上沾染兩粒水珠,它們慢慢的擴散,變成很大一片,格外顯眼,擔架正經過它們的頭頂,水月微微一愣,伸出手來,感覺它的濕潤,手指一撚,化成細沙。

流星哭了?水月似乎感覺得到,消失在手指尖細沙中包裹的濃烈痛苦。

傷痛不及,怎會徒然落淚?

“流星,你可以跟我說了,從何說起,就從戰爭中來吧!”

良久,隊伍又行走了幾百米,四周安靜的如死了一般,水月問後一直沒有做聲,他在等待,等待某些話要流星親口告訴他。

那些不能成為現實的東西,是人心中不願意接受,所以即便它發生了,實現了,卻也沒人認可。

“我們失敗了!”

“是,我想得到,我們根本不是魔族的對手,但是我想知道我們會什麽幸存下來,黎城的結局怎麽樣?”

冷淡地回答,冷淡的提問,冷淡的空氣似乎都要結冰,所有把注意力都轉向水月和流星,隊伍的速度卻沒有減慢,夜色漸上樹梢,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在張嘴回答水月的時候,流星先對前麵的幾個人說了一句:“你們幾個到距離隊伍前方大約300米的地方去,密切的注意樹林中的動靜!”

小心駛得萬年船,特別還是在這個逃亡的時刻!

太可笑了,水月感覺到。

都說了要與黎城共存亡,現如今,自己卻跟著流星在樹林的夾道裏散步,而且自己還被抬著,好不愜意啊!

吩咐完在夜裏行軍該做的事,流星開口道:“黎城後來的事,我不知道,但是在你昏睡的時候,我接到了城主的命令,讓我帶著你衝擊到援軍的軍團中,然後逃出來,這一點我做到了,還是多虧了十二護衛的幫忙,不過……。”講到這裏流星言語哽咽了一下,似乎講到了傷心處。“不過,十二護衛中的六個人和幾十個高端的法師為了掩護突圍慘死在魔軍的鐵蹄之下!”

十二護衛,高端法師,援軍,這不是自己在夢境裏見到的嗎?聽過流星的陳述,水月徹陷入了混亂,難道說,自己不是做夢,是親眼所見的,那麽自己為何感覺不到是如何從黎城逃出來的,醒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這裏了,再者說這與自己的夢境也有出入。

水月依次將自己的夢境和流星的陳述簡單的符對了一番,並有些懷疑的問:“你所說的,都是真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麽可以騙你的?”

“不對,我的意思是想說,當你把我安置在城下的時候,我的思想裏出現了你所說的情景,而且差點就信以為真了!”

“本來就是真的,我當時把你剛安置在安全地點,你的思想尚在迷離之中,還可以跟我對答呢,也是在那個時候城外傳來了援軍的喊殺聲,等我跑到城牆上的時候正好是援軍衝擊魔軍方陣的時候,沒過多久城主的命令也到達了,要我們放棄東城的防守,全力掩護你衝出去!”

“對,你講的跟我在夢境裏見到的一樣,但是在我夢境裏出現的隻有六個護衛沒有十二名。”

“死了一半,不就剩下六名了嗎?”

難道我不是在做夢,是我的意識當時還清醒著?

“那我一定不是在做夢,我能如此清晰的感覺到戰場上的變化。”

“我一路都帶著你,更包括穿越魔兵的圍追堵截的時候,如果你昏死過去又怎麽會體會得到?”流星有種說不來的疲憊感和自豪感,像是他救了自己一命似的,不過,自己的命還真是流星救的,還有那些死在衝鋒路上的夥伴,是他們全力的衝擊,才保證了自己的安全。

“可是,我見到的順序有些不對勁,沒有直接見到十二名護衛,而是直接見到了另外活下來的六名?”

“你的傷很重,我想可能是這個的作用吧,如果你能清晰的感覺到戰場,就算不得受傷了!”“另外這也是我的過失,也可能導致了你在後來一段時間裏真的昏死了過去!”

“什麽,你的過失?”

從流星閃爍的眼神裏,水月似乎見到了某種不正當的手段,就好像當初流星偷吃了自己的食品那般齷蹉!

流星掩嘴一笑,卻還是掩飾不住他的邪惡。“當時我派人抬著你走,你小子很不老實,我想這可能是因為你尚沒有完全昏死過去的原因吧,就是因為你的不安穩導致了我們很難在當時那種複雜的局麵保證你的的安全,所以……!”

“流星,你小子對我做了什麽?”

“我就用石頭把你徹底打昏了,所以你沒有感覺到之後發生的事!”

“啊,這你都幹得出來?”水月的兩隻手迅速向自己的額頭摸去,果然在額頭的右半邊有一塊突起,估計打得不輕,紅腫的很高,水月身上的傷痛少不了,才沒有感覺到頭上這處。

“不要摸了,沒有流血,我很小心,害怕你死了!”說完流星快步走到隊伍的前列中去,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

“流星,你小子跟我記住了!”

“哈哈哈……!”

眾人大笑,卻傷痛依舊吧,畢竟黎城已經蕩然無存,城主還沒有消息,水月知道,賀蘭秋山和其它黎城人凶多吉少,但眼下逃出魔兵的包圍才是關鍵,水月必須振作起來,這條命既然沒有留在黎城,就要繼續發揮它的餘熱。

不過話又說回來,水月心中又升起疑問,魔族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隻要它們達成了目的就會收手,這一次黎城已經被攻陷,它們很可能已經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為何還要對自己趕盡殺絕,出兵數日,魔軍也需要想到的補給,在自己身上浪費糧食不是多此一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