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山膏與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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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隨著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身高體壯的山膏從其中一個山洞中走了出來,甩了甩頸後硬鬃,眯著一對看上去頗為凶惡的豬眼,山膏尋了個土墩坐了下去。

豆子歡呼一聲,爬上了山膏的肩膀。

用幾乎跟豆子體形差不多的碩大手指點了點豆子的腦袋,山膏掃視了一圈後,淡淡說道:“那些人已經讓我給引開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薑炎輕哼,他壓根就不想在這待下去,此刻見山膏下了逐客令,當然也就樂得如此,整理了兩下衣服,他就抬腿要往外走。

走了沒兩步,薑炎一轉頭發現除了自己,大家都還在那坐著,就停下了腳步,說道:“人家都攆咱們了,怎麽還不走?”

阿蠻衝薑炎招了招手,示意他先別著急,然後站起了身,衝著山膏行了個禮,回道:“多謝。”

“吱吱吱……”

豆子站在山膏的肩膀上,先是對著百靈跟海螺指指點點,又叫喚了幾聲,最後張牙舞爪一通比劃,做了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動作。

可是山膏卻好像能聽懂似的,在豆子做完這些動作後,一張豬臉淺笑著看了那倆姑娘一眼,結果卻還是對豆子搖了搖頭。

這下豆子可急了,幹脆蹦躂到了山膏的鼻子上,往阿蠻這邊一指,比比劃劃的,臨了,還不忘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真的?”

山膏問了豆子一句。

豆子便又把那套奇怪的動作給重複了一遍。

阿蠻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他本就無心在這裏多留,剛才之所以叫住薑炎,也隻是因為對方好歹算是幫了自己一次,不道聲謝就走的話,顯得太過無禮。

說聲“告辭”,阿蠻對百靈跟海螺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就是“咱們走吧”。

沒想到才剛剛抬腿,阿蠻就聽到身後山膏說了句“等等”。

轉過身子,阿蠻一臉疑惑的看著山膏,他從剛剛對方說出的那句“等等”裏聽出了一絲激動與熱切,不知道豆子是跟山膏說了些什麽,才會讓原本十分冷淡的山膏表現出了這兩種情緒。

吸了口氣,山膏平複一下情緒,又換回冷冰冰的口吻,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什麽人?這可從何說起……

阿蠻被鬧了個糊塗,不知道山膏突然問這麽一句是什麽意思。

“我們是什麽人,跟你有什麽關係?”

薑炎從一開始就對山膏沒什麽好感,他也不知是怎的,反正就是打心眼裏抗拒與山膏接觸,尤其是在聽出了剛剛對方叫住阿蠻時那語氣中的不正常,心中就更加疑慮重重了,對山膏也就多了三分提防。

“薑炎……”百靈輕輕拉了下薑炎的袖子,讓他說話別那麽衝,然後抬頭對著山膏說道:“我們是過路之人,有事要去北邊。”

“哦?”山膏又把眼睛眯了起來,坐回了土墩上,“那你們去北邊幹什麽?”

“你這人有完沒完?”薑炎說完話才想起來,對方壓根就不是人,而是山膏,但既然話已經出口,就索性接著說道,“問東問西的,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山膏沒急,他肩膀上的豆子倒是急了,衝著薑炎一陣齜牙咧嘴的。

“我沒什麽意思,就是隨便問問。”

山膏咧嘴一笑,可他卻忘了自己的長相,不知道自己的這幅笑容其實比哭都還要難看。

這下阿蠻也開始覺得山膏有問題了,不但一會兒一個態度,說出的話還有些不知所雲,看樣子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這地方是真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們走不出這片林子的。”

山膏的一句話,又把轉身就要走的阿蠻等人給留下了。

“此話怎講?”

阿蠻壓住心中的疑慮,客客氣氣的問了山膏一句,因為他並沒有從山膏的語氣中聽出敵意,所以暫時還是不要撕破臉皮的好。

“你們往上看,”山膏悠悠說道,“那些窟窿都是我挖出來為了通風透氣的,順便采點兒光。”

“然後呢?”

阿蠻打從一進來就注意到了洞頂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隻是不知道山膏在此刻提起它們是什麽意思。

“那你們可感覺到這洞穴裏有一絲水汽?”

山膏笑盈盈的從地上抓起一把土壤,當著阿蠻的麵揚了起來。

阿蠻心中一動,是了,既然洞頂上開了那麽多的窟窿,那隻要一下雨就會把整個洞穴給完全淹沒,最近這些天一路向北走來,可是下了不少幾場大雨,為什麽這洞穴裏的土壤還會如此幹燥?

“因為這片樹林從來不會下雨,”山膏拍了拍雙手,“因為這裏不是普通的樹林。”

“不是普通的樹林……”

山膏的這句話在阿蠻的耳中不斷回響,可阿蠻卻抓不住其中的含義,想的腦仁生疼……

“裝神弄鬼,”薑炎嗤笑一聲,“那我就要看看到底是怎麽個不普通法了。”

誰知道山膏卻擺了擺手,說道:“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讓你們耐著性子坐下來,安安靜靜的聽我給你們說個故事,僅此而已。”

“你說吧。”

阿蠻看山膏從開始到現在,除了說話有些故弄玄虛之外,還真沒有對自己這些人作出些什麽出格的舉動,既然對方想說故事,那就讓他說好了。

“很多年以前,真的是很多很多年……”

山膏的眼神漸漸迷離了,他開始回憶起了往事……

那時候,有一頭十分凶惡的惡獸,雖然沒有禍亂四方的習慣,卻最喜歡找一些實力強勁的靈獸,與它們一決高下。久而久之,敗在它手中的靈獸越來越多,多到四靈都不得不出手將它擊敗,以此才挽回了天下靈獸的臉麵,然後將它封印在了一處上古法陣當中。

之所以選擇封印而不是殺死,則是因為這頭惡獸的實力極強,強到四靈也沒有辦法徹底消滅,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了如此選擇。

但是日轉星移、時過境遷,封印的力量越來越弱,而昔年的四靈也已經不見了蹤影,所以在一個溫暖的午後,那惡獸的靈魂從封印中鑽了出來。

恰好碰見了一頭過路的山膏,於是就在一番爭奪中,被封印了許多年的惡獸靈魂奪了山膏的身體,而山膏那沒了肉體的靈魂被陽光一曬,就跟個雪人似的,慢慢的消散了。

剛開始的時候,那惡獸還想著要取回自己的身體,但是在用新身體感受過了陽光以及樹林間的清風,還有明月和清晨的露水後,這種想法就被打消了,緊跟著他才醒悟到,原來自己的靈魂在不被戾氣浸泡的情況下,是不會有太多的貪婪跟欲望的。

快快樂樂的在這片森林中生活了許久,然後他就遇見了一隻耳鼠,也就是豆子。

那時候的豆子很小,還沒有現在的一半大,可它卻是地地道道的靈獸,所以乍一見到朝自己走過來的惡獸山膏後,第一反應就是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雖然隻是靈魂侵占了山膏的肉體,並不具備原先身體中哪怕半分的實力,可山膏畢竟塊頭夠大,所以個頭那麽小的豆子自然就不能對他造成一丁點兒傷害,還把自己給累的夠嗆。

既然打不過那就跑唄,豆子可不像尋常的那些個靈獸一樣一根筋,動不動就至死方休的,好在山膏也並沒有鐵了心的要跟豆子過不去,所以就由著它逃跑了。

幾天之後,山膏跟豆子也真是很有緣分,又不期而遇了。

在豆子一陣徒勞的進攻之後,山膏笑嗬嗬的看著豆子落荒而逃。

如此幾番,山膏也覺得豆子很有意思,就開始陪著它玩,方法就是象征性的揮舞起大手,作勢要把豆子給拍成豆餅,每當這個時候,豆子就仰著脖子,衝著山膏吐舌頭,然後一溜煙的逃跑……

再往後,山膏和豆子就成了朋友。

一隻原先實力超絕、現在卻十分普通的惡獸,一隻個頭嬌小、可是生性活潑的靈獸,倒也真是合拍,做朋友做的極為開心。

在這片森林裏住的膩煩了,山膏就想帶著豆子去別的地方看看,畢竟這麽多年被封印在這裏,也沒有機會四處走走。而當年的他雖然走遍了天下,可每次不是為了挑戰這個就是為了挑戰那個,一路上哪裏有功夫去看什麽美景。

這次好了,自己無欲無求,不再想找那些靈獸的麻煩,還有豆子這麽個開心果陪伴,所以料定這段旅程肯定會很愉快。

但是漸漸的,山膏發現了,這片森林不是普通的森林,因為不論自己往哪邊走,都會在走了一段路之後回到森林的中心。

而且,這裏雖然也會有日夜交替,可是昨天的白天跟今天的白天完全一樣,今天的夜晚也會和明天的夜晚一樣,不論是太陽照射下來的角度抑或哪片樹葉上掛著多少露珠,這一切都未曾改變過。

今天過完還是今天。

而且這片森林你永遠也走不出去。

但這卻不包括森林中的生命,因為山膏曾經把一隻青蛙給一腳踩死,然後第二天再去看的時候,那青蛙依舊是死的,並沒有活過來。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山膏雖然有些想不明白,可是這並不要緊,因為還有豆子陪著自己,就算出不去又怎樣。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自己也樂得在這裏逍遙自在。

就抱著這種想法,山膏跟豆子在這片略顯詭異的森林裏繼續生活了下去,直到有一天,森林裏來了一群不太友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