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蠻

第三百八十六章 謝蟠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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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平是個聰明人,一個十足的聰明人,而且他不僅僅是聰明,做起事情來還特別的謹慎,在這種時候,他居然能夠想到先利用無盡森林中的猛獸製造混亂,然後自己再來個渾水摸魚的良策,可見他真的是富有智慧的一個人。

其實按照他的實力來說,負責守城的這些黑衣人根本奈何不得他分毫,——豈止是奈何不得,簡直連根寒毛也傷不到他,他要是真想硬闖,那片刻之間就能將這些人殺的人仰馬翻,直接突破到城內來。

但他終究沒有這麽做,因為青城中坐鎮的高手還是很讓他忌憚的,再者他隻是想要見見謝青婉一麵而已,犯不著去跟那些老怪物死磕,回頭以命相搏的時候再拚出個好歹,還拿什麽去見謝青婉。

一切都在按照這趙一平計劃的方向發展,可是漸漸的,趙一平發現一樁事情來,就是那些猛獸的脾氣倒還真不錯,任憑自己如何撩撥都隻是想盡辦法驅趕自己而已,即便自己用火點了它們的巢穴,它們不過是匆匆忙忙的滅了火,之後就再也不來找自己,期間偶爾被趙一平惹毛的一兩隻惡獸倒是肯殺人,奈何它們自身的實力太過不濟,還沒鬧騰多久便被人殺了。

畏獸與那惡獸終究不相同,前者基本上不會與人為敵,而後者則專門是與人為敵,不光是與人為敵,它們幾乎與天下所有的生靈都為敵,甚至是別的惡獸。

可是畏獸的那“不與人為敵”也是有底線的,當趙一平終於按捺不住性子,撞見了一頭帶著幼崽的風狸之後,趙一平將滿嘴牙齒一咬,心想這次就豁出去了罷!

殺了那風狸幼崽,母獸當然是跟瘋了一樣去追趙一平,但是趙一平的修為擺在那呢,區區一頭風狸又怎麽能傷得到他,不但如此,那趙一平在無盡森林間一陣左轉右突,居然還漸漸甩脫了向來以速度見長的風狸。

好險……

趙一平在擺脫了那頭發了狂的風狸的糾纏之後,心中油然生出一絲慶幸,這次的確是他大意了,沒想到風狸的速度會這麽快,若是再讓它追著自己兜上幾圈,非得要暴露了行蹤不可,——這一片是無盡森林的外圍,有著不少的青城黑衣人崗哨在。

不過那一招還挺好使,就是去襲擊幼獸,雖然在道德上可能有些過不去,但此時的趙一平哪還能顧忌到這麽多,他現在想的就是去找那種既是實力強大的,速度又不是很快的,想來想去,趙一平就想到了前幾天在森林深處撞見的那一群舉父巨獸……

非得要惹惱了它們,讓它們一直攻打到青城城牆邊上才好,那樣自己就可以趁亂進入青城內部了,那時候自己再憑著對於內部道路的熟悉,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可是讓趙一平沒有想到的是,剛剛那頭被他撩撥得氣急敗壞到幾乎喪失理智的風狸,在尋不見了趙一平之後,胡亂間竟然撞見到了一個正在當值的黑衣人,——就是事後被阿蠻擰斷了脖子的那位,要知道趙一平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穿的可都是黑衣人的衣服,當下那風狸再也不問許多,上來就是一爪子劃開了那個黑衣人的喉管。

之後阿蠻就借著趙一平為自己創造出來的機會混進了青城內部,而趙一平則是再度深入了無盡森林,在深處尋到了那一群與世無爭的舉父巨獸。

趙一平本來是想獵殺一頭幼崽的,但是那畏獸舉父的實力也太過強悍了一些,即便是幼獸也能在自己的手底下走上三兩個回合,眼看著自己急切間殺不掉對方,而後麵一群成年畏獸又趕了過來,趙一平沒得辦法,隻好準備脫身。

誰知那群舉父對他是緊追不放,趙一平眼珠子一轉,何不就此將它們給引到青城腳下,反正早晚是要走這麽一步,於是他走走停停,總之就是釣著這群舉父,慢慢的把它們給引到青城邊上了。

當時的時間已經入夜許久了,趙一平看看已經接近青城,而且前麵好像又有一對當值的黑衣人出來了,於是他“嗖”的一聲躥入了無邊黑暗當中,那群舉父原本追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捕捉不到趙一平的蹤跡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準備返回巢穴,結果正好與那隊黑衣人迎麵撞在了一處。

區區幾個修為甚低的黑衣人哪裏能抵擋住這群怪物,沒一會兒就被殺的四散飄零,僅剩的幾個逃得一命的好容易奔回了城門處,結果那膽小如鼠的黑衣人頭領被舉父的大塊頭兒給嚇的不輕,硬是沒敢叫人開門,使得那些黑衣人白白送了性命。

在那之前,趙一平早就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群舉父巨獸給吸引的空當,從個陰暗的角落裏躥進了青城內部,——沒有被一個人發現。

再然後,進了城的趙一平就在想辦法去找謝青婉的下落,——他先是借著夜色的掩映,去到謝青婉原先於城內的住所那裏看了一看,沒想到入目處是一片漆黑。

竟然不在這裏……

難道當日謝青婉並沒有被謝伏帶回青城,還是有了什麽別的變故,總之當趙一平看見那片黑暗的時候,他的心頭也立即被層層陰霾所籠罩。

不會……不會的……

各種各樣奇怪的猜測從他的腦海中鑽了出來,攪的他心神不寧的,幸而聽到了不遠處幾個侍女在那聊天,聊著聊著就說到了謝青婉。

打從冰晶穀回來之後,謝青婉就一直想要回去找趙一平,——原來當時她是被謝伏強行帶回來的,可能是謝伏已經察覺到了事態不對,所以提前帶著謝青婉走了。

後來冰晶穀中的劇變傳回了青城,謝青婉努力打聽之下,卻始終得不到有關趙一平的消息,於是她就動了回去找趙一平的念頭,但不光是謝伏不許,就連一向疼愛她的謝蟠也斬釘截鐵地說了不行。

謝青婉雖然是個很溫和的姑娘,外表看起來清麗溫婉,其實心中的主意很正,既然他們都說不行,而自己又實在是想要知道趙一平的下落,那幹脆自己就任性一次罷。

沒成想她還未出青城的門,就被謝蟠給堵了回來。

不過謝青婉倒並不怎麽在意,因為謝蟠很是疼她,應該不會如何責罰她,頂多是說她兩句,大不了以後自己再尋覓機會,誰知那一日謝蟠的脾氣異常暴躁,根本也沒對謝青婉說些什麽,直接就將她給關了禁閉。

還好謝青婉怎麽著也算是青城之中的明珠,所以她被關禁閉的地方也比尋常人好上太多了,——是一處在竹林深處的小木屋。

那小院就是阿蠻去給謝青婉送飯時,由謝青風引著他去的那間小木屋,清幽雅致。

除此之外,趙一平還從那些侍女那裏聽到了許多消息,比如謝蟠在下令關了謝青婉禁閉之後,整個人就再也沒在青城中出現過,有的說他去了西邊白虎山莊,準備親自出手一舉拿下薑伐;有的說他去了北邊魔教,正在跟張教主做著某種利益交換,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謝蟠現在並不在青城內部。

因為謝蟠的離開,而他之前又下令要關謝青婉的禁閉,以謝蟠在青城中說一不二的地位,所以除非是他親自解除這個命令,否則誰也不敢輕言讓謝青婉出來。

身為謝青婉的大哥,謝青風也是很心疼自己的這個妹妹,他怕謝青婉會因為這些而生謝蟠的氣,——畢竟謝蟠從來沒有這麽嚴厲的對待過他,於是謝青風就一直想著要來看看自己的這個妹妹,開解開解她,奈何謝蟠離開之後,城中的所有事務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時間竟然沒能抽出空來。

你說巧也不巧,當他謝青風好不容易有了空閑的時間,想著來這邊去自己的妹妹,結果就碰上了風狸襲擊黑衣人,謝青風便順手除去了那風狸,又讓阿蠻幫他提著食盒,來到了謝青婉被關禁閉的那間木屋門前。

敲門之後,謝青風自然而然的就走了進去,起先那謝青婉隻是低著頭不願說話,謝青風反反複複的跟她說著一些自己的想法,可能是這麽拐彎抹角的讓謝青風厭煩了,他便直接點明了趙一平的事情,說她跟趙一平根本就不合適。

如果是說別的事情,謝青婉可能不會表現的這麽排斥,但一說到趙一平,而且謝青風與別人的說辭完全相同,都是認為二人的身份相差太大,所以才不適合在一起,這就等於是觸了謝青婉的逆鱗,那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謝青風一看這情況,他也有些心急氣躁了,便說自己這都是出於關心你才會這麽說,自己身為你的哥哥,又怎麽能夠不為你著想……

總而言之他謝青風就是這麽個意思,這可就讓謝青婉有些受不了了,一反常態的,她開口朝著謝青風大聲叫道:“我不需要你們的關心!”

謝青風也是沒見過自己這個妹妹如此失態過,但被人吼了這麽一嗓子,謝青風的心情也不大好過,他這才摔門而出,連理都懶得去理門外候著半天的阿蠻,直接就回去了。

站在門外的阿蠻跟傻子似的戳了半天,而屋內的謝青婉在哭了一陣之後,大概是哭得餓了,可她又不想叫外人看見自己的淚容,沒想到在自己吩咐對方離開之後,阿蠻還是站在那,謝青婉大窘之下趕忙關上了門。

有關阿蠻與謝青婉的這一段,趙一平並不知曉,他當時還在聽幾位侍女的閑言碎語,準備從其中整理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阿蠻則是被城門處的動靜所吸引,跑過去看了個究竟。

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城門外的舉父離開了,阿蠻又想起了還有個謝青婉在那邊呢,腦子一陣發熱之後,他就打算過來找謝青婉,結果就碰上了趙一平。

那會兒趙一平也是才到附近不就,他跟阿蠻也就是一個前後腳的時間差,一覺察到身後有人來了,趙一平立馬鑽進了竹林當中隱匿身形,由於當時阿蠻戴著兜帽的緣故,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那人是阿蠻。

之後阿蠻也覺察到了竹林中有人,他也躲進了竹林當中,一步一步朝前摸索著,就摸到了趙一平的身邊,準備打趙一平一個措手不及。

誰知兩人都是提前覺察到了對方,隻不過趙一平是低估了阿蠻的力量與速度,阿蠻則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覺察到自己,兩邊都是略吃一驚,等到互相站定的時候,同樣做著黑衣人打扮的趙一平還是從對方體表漫溢出來的戾氣認出了阿蠻。

不過他卻不敢肯定,所以隻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阿蠻?”

還真是阿蠻,但卻不是趙一平之前認識的那個阿蠻了,現在的阿蠻雖然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麽區別,而且可能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其實在內心的最深處,那個阿蠻已經隨著百靈一起去了,現在的阿蠻就跟具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要說不同之處,無非就是現在的阿蠻,隻將阻止天地大劫作為自己活下去的目標而已。

這兩個人沿著青城的一截城牆大概走了好幾個來回,終於是將彼此之間的話給說盡了,緊接著就陷入了一段十分漫長的沉默。

“趙大哥,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

在聽了趙一平的講述之後,阿蠻內心中的柔軟之處忽然被什麽給觸動了一下,——如果不是這種感觸,阿蠻甚至都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呢。

“打算?”趙一平停下了腳步,“我還真沒什麽打算。”

趙一平並不是在騙阿蠻或是怎樣,他是真的沒有為以後的事情做多少打算,目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謝青婉的身上,他趙一平所想要的,隻不過是謝青婉的一個答案而已。

阿蠻低著頭,他終於明白了,原來觸動自己的就是趙一平與謝青婉之間的感情,自己曾經也有過一份這種值得豁出一切的感情,但是自己並沒有把握住,——或許不是自己不想把握,而是上天沒有給自己機會,如果上天能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的話,自己一定不會讓結局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趙一平並不知道有關百靈的事情,他看阿蠻沉默著,還以為阿蠻在尋思什麽呢,心念一動,他忍不住問阿蠻道:“那你接下來又有什麽打算呢?”稍微想了一想,趙一平又補充說道:

“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青城呢,你來這裏做什麽?”

“殺了謝蟠,我要阻止天地大劫。”

一想起這樁事,阿蠻隻覺得忽然又再度找回了人生目標,否則自己漫無目的的,活著跟死了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殺了謝蟠?”

趙一平被阿蠻的這句話給嚇了一大跳,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阿蠻幾眼,卻沒從阿蠻的臉上看出一絲說笑的樣子,這才知道阿蠻原來不是在做耍,便換了個嚴肅的語氣,問道:

“當真?”

有關天地大劫的事情,趙一平或多或少也聽說過一些,不過他可不認為阿蠻這麽一個蠻族小子就能阻止所謂的天地大劫,而且還是要殺了謝蟠去阻止,那謝蟠是好殺的?

阿蠻並沒有細細向趙一平詳述這其中緣由的意思,他深深的看了趙一平兩眼,忽然記起了一件事,就問趙一平道:“趙大哥,你之前說謝蟠並不在青城當中,這可是真的?”

“確實是真的,”趙一平點了點頭,“我在青城當中轉悠了不少圈,從各處都探聽到了不少的消息,那謝蟠的的確確不在城中。”

“不在城中……”阿蠻沉吟了片刻,“那趙大哥,你可知道謝蟠究竟在哪?”

“你還真準備去殺了謝蟠嗎?”

趙一平終於是沉不住氣了,他始終認為阿蠻是在與他開玩笑,因為那謝蟠是何等何樣的實力,據說都已經快要達到煉虛合道的修為了,阿蠻想要殺他,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必須要殺了他。”

阿蠻的語氣說得十分肯定。

“這……”

趙一平不由得沉默了,如果是別的什麽事,他倒還能給阿蠻提供一些幫助,但是這個殺謝蟠,簡直有些駭人聽聞了,這可不是他們兩個人就做成的事情,也不知道阿蠻是怎麽了,難道是患了失心瘋,不然他怎麽會如此執著於殺了謝蟠……

這邊趙一平的心裏不停的想著各種各樣的心思,那邊阿蠻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既然謝蟠不在這青城當中,那自己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還是早些從這裏脫身,再去別的地方尋找謝蟠吧。

“對了,阿蠻,”趙一平突然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麽,“旁的我先不問,總之我還有一件事想說,就是你別看我不知道那謝蟠去了什麽地方,可是我可以幫你問一問青婉,她可能會有些頭緒。”

一聽到這個,阿蠻眼前猛然一亮,對了,那謝青婉在青城中的地位不低,而且又與謝蟠最是親近,別人或許不知道謝蟠的行蹤,但這謝青婉沒準就知道一些。

於是阿蠻定了定神,便對著趙一平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麻煩趙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