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無痕

第五卷 風情萬種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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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風情萬種 尾聲

第五卷 風情萬種 尾聲

時光靜靜流淌,似乎可以把世間萬物都帶走,可是卻帶不走那些深藏在心中的悲傷。

玉門關外,青青公主凝視雄偉關口,伴隨著靈魂的孤寂,紛揚起落,輕攏思緒,憶起隋國神武大將軍楊風儒雅淡泊的笑容,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逢?生命中沒有了楊風,注定孤獨終生,陪伴她的隻有出現在夢中的隋朝第一大將。

荒涼古道上,落日如血,七匹快馬奔馳而來,堪堪與憂傷美麗的突厥公主擦肩而過。玉門關血戰後,黑峰三十二騎僅殘餘七人,趙烈悄然離開黑虎幫後,他們兄弟七人無心留戀,悄然離開了黑虎城,來到悲壯慘烈的玉門關憑吊那些戰死沙場的好兄弟,馬鳴風蕭蕭,七人擦盡悲淚,驀然策馬昂首離開了玉門關,日後成為鐵骨錚錚的黑峰七俠,上演另外的鐵血傳奇。“自古成敗論英雄,引多少天下豪傑,拋卻身前身後名,更哪堪滿腔熱血,化作奸雄名。挫骨揚灰,莫問斬盡殺絕,流不盡的英雄血!”

陡峭的華山喜氣洋洋,到處掛滿了大紅燈籠,無影劍林天奇不但順理成章地擔任了華山掌門,而且迎娶了華山第一美女柳素青,兩人在眾人歡呼聲中拜堂成親,就在他們夫妻對拜的瞬間,兩人心中都同時浮現了趙烈的影子,沒有趙烈,也就沒有他們的幸福生活,兩人婚後非常和諧恩愛,華山派在林天奇手中逐漸發揚光大,氣勢遠勝從前。

趙烈飄然遠去,葉飛回到東海之濱,張旺財歸隱江湖,黑虎幫群龍無首,很快演變成為宋青河與南宮無雪對峙的場麵,兩人都是絕代豪傑,血液中都流淌著高傲氣質,沒有了趙烈控製局麵,他們誰也不願低頭,各自籠絡曾經的部下,很快就展開了轟轟烈烈,詭變慘烈的搏殺。

斷臂之後的宋青河依然深沉穩重,手段殘忍毒辣,不擇手段,充滿了稱霸江湖的野心,經過驚心動魄,連綿不絕的爭鬥後,宋青河獲得了最終勝利,陰冷的幽冥劍終於刺入了南宮無雪的身體,就在劍鋒即將刺入對方心髒的時候,宋青河忽然停住了劍勢,凝視依然孤傲的南宮無雪,眼中射出了欽佩目光。

宋青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擊敗了南宮無雪,同時也付出了慘重代價,可是此時他想起了與南宮無雪在江南水鄉的偶然邂逅,心中湧上無法言語的微妙滋味,並沒有殺了南宮無雪,手腕翻轉,幹脆利落地挑斷了南宮無雪全部手腳經脈,廢了他的武功後,飄然離去。

身體連綿不絕的猛烈刺痛使得南宮無雪額頭堆滿冷汗,可是他沒有感到任何失落和痛苦,反而感到了突如其來的解脫,抬頭對宋青河露出了燦爛微笑,驀然回首中,歡笑宛如煙雲,似水年華流走,不留影蹤,月色亦如風,清風一樣的明月,把雲兒吹飛,把花影吹動,把簫聲吹起,他臉上掛著微笑,拖著鮮血淋漓,喪失武功的沉重軀體緩緩消失在無盡夜色中。

黑虎後山的萬丈峭壁頂峰,宋青河傲然凝視大好河山,雖然僅殘存右臂,可是依然利用匪夷所思的計謀傲然擊敗了南宮無雪,終於即將擔任武林新盟主,成為繼趙烈之後的江湖霸主,右手猛然拔出幽冥劍,迸發出詭異綠色劍芒,直指蒼天,不停在心中呼喚,“趙烈,我終於笑到了最後,你究竟在何處呢?此時的江湖已經是我的天下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天涯明月劍”孤獨紅乃是江湖後起之秀,深得宋青河賞識,他和狼牙刀夜怒火恭敬站在宋青河後麵,這些日子兩人為擊敗南宮無雪立下汗馬功勞。孤獨紅忽然拔劍閃電般刺入了夜怒火的身體,宋青河震怒之下揮劍刺向了孤獨紅,不料身後已經“受傷”的夜怒火反手一刀劈入了宋青河的身體!

宋青河已經堪堪到達了武林巔峰,忽然重重摔了下來,他冷冷凝視夜怒火和孤獨紅,悲涼道:“此時江湖已經被我握在手中,你們乃是我的左膀右臂,江湖已經屬於我們,可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孤獨紅年輕的麵容布滿了堅毅神色,傲然道:“既然你可以稱霸江湖,我未嚐不可?江湖總是年輕人的天下,這就是我聯合夜怒火背叛你的原因!”

宋青河感到了歲月匆匆無情,忽然轉頭凝視夜怒火道:“你跟了我很多年,我曾經救過你,沒想到你也充滿了野心,反而恩將仇報,你以為隻要殺了我,就可以成為武林至尊嗎?江湖比你想象中還要殘暴血腥!”

夜怒火眼中充滿了內疚,忽然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想成為武林至尊,經過這些年的磨難,我早已經沒有了野心,曾經隨我加入鐵血聯盟的眾多好兄弟已經所剩無幾,我渴望以前仗刀快意江湖的生涯,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我隻是想帶領殘存的好兄弟回到大漠,繼續過那痛快淋漓的綠林生涯。”

宋青河感受了突如其來的悲涼,雙手卷起了一陣旋風,夜怒火和孤獨紅手中的刀劍竟然被他傲然奪下,夜怒火和孤獨紅驚魂未定朝後退出,心中充滿了恐懼,他們遠遠低估了宋青河的實力。

宋青河低頭凝視身體中不斷湧現的鮮血,忘卻了江湖,神色異常寧靜,眼前似乎閃現了趙烈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思念,那是絕對沒有結果的情思,甚至無法和別人訴說,沒有趙烈的存在,即使達到江湖顛峰有什麽意義呢?

他頓時感覺意興闌珊,隨手把奪在手中的刀劍扔下,抬頭冷冷道:“世間沒有人可以殺死我!”他忽然嫣然一笑,俊美麵容展示無限純美,如臨水觀花,風生水起,明月拓影,青蓮浮水,似乎在池邊漫步賞玩,悠然朝萬丈峭壁飛去,心便如臨萬丈山崖,情願做一次美麗的失足,情願象一隻斷翅的飛鳥在飛行中墜落,就象一朵終於離枝的桃花,墜入千古也落不完的穀底,隨風悠悠。

清澄的月光似乎有種巨大魔力,“珠淚紛紛濕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莫把真心過與他。洞房深,空悄悄,虛抱身心生寂廖。待來時,須祈求,休戀狂花年少。淡勻妝,恐犯千金買笑,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宋青河宛如女子飄蕩在風中,他好想為趙烈唱戲,可惜卻再也沒有機會了,趙烈忽然就從江湖中消失了,滾滾雲霧瞬間吞噬了他優美的身影。

夜怒火和孤獨紅頓時沉溺在絕美曲調中,眼中閃現了奇妙畫卷:白的紗,青的紗,漫漫地飛揚,遮迷了世界,遮迷了眼睛,妖豔詭異,樂曲泛出的繾綣纏綿,一聲一息都是那麽撩人心魄,幽幽忽忽中,訴說著情事的紛擾,亭台畫榭,曲廊通幽,池中水碧生涼,荷花凝朱含芳,江南水鄉嫋嫋升起。

月色是蒼白的,影在烏雲上,讓烏雲變成了慘淡的銀灰色,夜怒火和孤獨紅思量著聆聽,唱腔透出悲傷而暗透淒幽的味兒,別有一番無人能及的清綺情味,沒有半點瑕疵,婉轉誘人的嗓音,配合空中灑落詭異妖豔的鮮血,低回處傷情感懷。

冷風吹過,兩人忽然打個激靈,為之動容,渾身冷汗淋漓,迅速發動了大量幫眾到山崖下搜尋宋青河的屍體,可是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宋青河似乎忽然從江湖中消逝了,生平始終籠罩著神秘詭異的色彩,生死未明,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

時光依然毫不停留地溜走,沒有絲毫刹那的停頓。

黑虎幫得力幹將周長空也神秘地離開了黑虎幫,徹底脫離了瑰麗江湖,居然棄武從政,而且並非擔任朝廷武官職位,而是搖身化為學識淵博的文人,身上再無半分江湖草莽氣息,官至盛唐的一品文官,成為唐朝盛世的著名官員,權高位重,萌及數代。

南宮無雪的滿頭白發束了起來,簡潔清爽,發如雪,臉色亦如雪,有種超乎塵俗的超然意態,不但離開了江湖,拋棄了俠骨柔腸,而且淡忘了曾經繽紛絢爛的往事,他出身世家,博學多才,溫文爾雅,十多年來隱居在寧靜的江南私塾教書。莘莘學子的朗朗讀書聲中,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雪白整齊的牙齒閃閃生耀,靜靜坐在房子裏看書,油墨味緩緩飄散,紙頁沙沙地響,像一闋溫雅悠淡的古樂,滿頭白發更見飄逸。

自從被宋青河廢了全身武功,南宮無雪悄然遠離了江湖,這些年沒有再沾染江湖的恩怨,蓮花仙子秦雪終於未能走進他的生活,以為他被宋青河所殺,本來想報仇血恨,準備孤身暗殺宋青河,不料宋青河也忽然神秘失蹤,她隻能黯然漂泊江湖,不知所蹤。

這些年來,南宮無雪始終無法忘記展瑩,無法忘記那刻骨銘心的感情,隻能寄托在茫茫書海,終日飽讀史書,靜心盡力授書,成為了滿腹經綸的儒雅才子,所教授的學生也都很有出息,頗受人尊敬,而且他的性格溫和沉靜,相貌瀟灑英俊,飄逸白發更是增添了無盡風流,自然吸引了眾多青春貌美的少女,甚至官宦人家冰清玉潔的小姐青睞,可是他的心依然隻有展盈的影子,絲毫未有半分改變,多年來一直獨身未娶,忍受著無盡的孤獨寂寞。

或許命中注定無緣,一切都已經是上天注定,可他太癡傻,偏偏看不透,明知不會有結果,卻仍苦苦等待,至死不逾,浮光掠影中,絢爛繽紛中,獨自苦守冷清陪伴寂寞,永遠凝視心中緲若嵐霧的身影,芳華凋零,地老天荒,每到深夜時分,孤獨清越的簫聲驟然漫起,悠然的在天地間浮動起來,一切都結束時,發現日月輪回依舊,惟有心中悲苦越積越深!

雨絲迅疾垂落在寬闊嫩綠的芭蕉葉上,細雨過後,綠水漲滿了院中的池塘,一雙燕子在絛絛柳絲間繞舞,掩映在柳影裏的小樓,高高卷起的簾子染上了一抹暗綠,南宮無雪臨水而居,挽水而回憶往事,無盡的思念讓眼前出現了幻覺。

展瑩似乎盈盈步入,十五六歲的俏麗模樣,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眸,身著潔白長裙,異常飄逸清秀可愛,秀麗如彎月的長睫毛下,美目靈光閃爍,柔和的眼窩把雙眸襯托得明媚亮澤,秀挺筆直的鼻子下兩片櫻唇豐潤鮮紅,時盈笑意令她更顯眉目如畫,而帶點孩童的嬌稚。

歲月流逝,南宮無雪心中的悲思卻日見濃厚,明白眼前幻覺如夜間開放的曇花,瞬便會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清冷的雨淅淅瀝瀝下著,可是眼前的展瑩依然笑意盈盈,“難道這不是幻覺嗎?可這明明是幻覺,明明是展瑩少女的模樣,就如初次見到那樣俏皮可愛,甚至連眼神也是絲毫未變,看來我真是老了,最近總是出現幻覺!”一縷一縷的思念纏繞他心上,滿腔幽怨漸行漸遠漸無窮。

少女忽然朝南宮無雪走了過來,柔聲道:“老師,雖然我是女子,可否也教我讀書?我好想讀書識字。”玉藕般的小手,輕翕的鼻翼,起伏的酥胸,無一不貫注了水的神韻,分明就是少女時代的展瑩,而且絕對不是幻象,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聞到了淡淡的幽香。

南宮無雪的心猛烈跳動,仔細凝視眼前青春美麗的少女,時光頓時產生了透明漣漪波動,恍惚間被拉回到了多年前的滔滔長江邊,漫天晚霞中第一次見到了嬌俏善良的展瑩,也如眼前少女般清新,他拚命抑製住興奮的心情,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少女幽幽道:“我是想讀書的女子,爹爹幾年前過世了,這些年我和母親相依為命,老師乃是遠近聞名的儒雅才子,希望可以讓我學點詩詞書畫,媽媽還在那邊等著老師的回話呢。”

南宮無雪忽然雙拳握緊,咬牙站了起來,渾身顫抖著朝雨中望去,清絲秋雨映黃昏,展瑩纖纖素手撐著油紙傘,眉目含著無限哀怨憂愁,流逝的歲月伸手可及,熟悉微蹙的眉尖,好像收攏了無數的湖光灩瀲,梳著低低的發髻,歲月並沒有抹去她的風華。

十多年未見的展瑩,雲鬢高聳,蘭佩低綴,酥胸顫動,腰肢款款,秋波流盼,櫻口含貝,潔如幽蘭吐芳,南宮無雪靜靜和她相互注視著,內心蘊含了一種異常深邃而難以名狀的感觸,斜風吹走了她手中的雨傘,她渾然不知,任憑冰冷雨水淋在身上,兩人目光緊緊纏綿在一起了,淚水早已和雨水混合起來,再也無法分清!

月下幽梅,疏影橫斜,南宮無雪忘記了冷雨,忘記了一切,傻傻立於濁世之外,雨水淋濕了一襲白衣,雪白頭發粘滿了雨水,緊緊貼在臉頰和肩頭,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值得的,所有的等待的期盼都是無怨無悔的,心中湧現綿綿無盡的思念情感,細雨清冷冷敲著窗外的芭蕉葉,淅淅瀝瀝,點滴淒清,濕了江南的夜,也濕了思念的心。

展瑩在丈夫病故後,曾經在兩三年前悄然回到江湖,期望可以找到南宮無雪,找回那段深藏在心中的感情,今生今世無法忘記那白如雪的長發,可是江湖早就傳言南宮無雪已經被宋青河殺死,她悲痛欲絕,常常在深夜悲泣,他們注定隻有在來生再續情緣,夜夜虔誠地跪地拜佛,祈禱他們來世可以相濡以沫!此時驀然望到夢中儒雅修長的身影,鬢角柔順的白色長發依然飄逸如故,頓時淚如雨下,嬌弱的身軀在雨中猛烈顫抖,心中好害怕這又是幻覺,無盡的思念和痛苦已經伴隨她走了太長,太長的歲月。

展瑩忽然把手伸到口中,用力咬下,鮮血頓時順著嘴唇流了出來,感受了猛烈的刺痛,這絕對不是在夢中,她哭泣著飄然飛起,不顧一切地衝破了雨簾,衝破了無盡的阻隔,猛然撞進了他的懷抱,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她細柔的發絲,一根一根地滲進他溫暖的皮膚。

“那怕今生情已絕,我也要苦苦等到來世!”南宮無雪深情凝望的目光刺穿了三生三世的濃雲,縮短了百世輪回、千年萬年的苦戀,透過恍動的身影,四周晶瑩的雨滴似乎凝固在風中,如同無數透明珍珠掛在夜空。

“你真的好傻,這麽多年依然獨自生活。”展瑩的熱淚沾濕了他憔悴的臉,她磨擦著他的臉,仿佛要以自己的眼淚來洗去他的孤獨和憔悴,他們的淚水融合在一起,綻放出晶瑩的淚花,如同純潔的白蓮,今生今世,世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把他們分開了!

迷蒙的煙雨伴隨著霧氣,他們緊緊擁抱的身影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畫,沒有絢爛的色彩,卻永遠不會褪色,人生易老情難老,生死的依戀,無悔的付出,塵埃是非,幾番輪回,刺破了來世今生的宿命,南宮無雪和展瑩緊緊擁抱,竟無語凝噎,相顧無言,惟有淚千痕。

歲月依然無聲溜走,許多東西都不知不覺在變化。

荒涼炎熱的沙漠中,桃花仙子李思思孤獨地站在清澈的沙湖畔,蛾眉淡掃,孤傲冷清,岸邊胡楊樹黃紅交雜,彎彎斜斜的影子清晰印在水麵上,靜靜感受一種無聲的祥和,柔軟沙地上散亂地飄落著些金黃、密紅的葉兒,踩在腳底讓人酥軟,湖邊的風似乎開始變得有些輕柔旖旎,紅紅落日就在這刹那消逝。

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旁邊,眼珠骨碌靈活轉動,雖然未脫稚氣,可是說話卻是老氣橫秋,忽然拉著李思思的袖口道:“媽媽,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荒涼的沙漠?”

李思思並沒有說話,緩緩沿美麗湖畔漫步,冰冷眼神融化為滾滾春水,散發出迷幻般的驚人美麗,冷豔無雙的臉龐瞬間湧上羞澀紅暈,眼神中彌漫著無盡悲傷,傷感的淚水潸然而下,“趙烈,你還記得我嗎?雖然隻和你在沙湖見了一麵,可是我卻永遠也忘不了在沙湖中發生的一切!”

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然伸手抹去李思思雙眸中的淚水,他眼中彌漫著堅毅神色,異常成熟道:“媽媽,我不想看到淚水,從我就記憶開始,媽媽就時常流淚,以後我一定要讓媽媽不再流淚!人生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風順,崎嶇不平的人生才使得生命更充實,更有意義。”李思思緊緊把兒子摟在懷中,眼中充滿了欣慰神色,她從來不後悔當日在沙湖中發生的事情。

歲月在流逝,可是大海依然亙古不變,依然蔚藍遼闊。

海邊沙灘的沙細而白,迎著太陽,閃爍發光,像許多星星被擊碎在沙子裏,裏麵嵌著無數的貝殼,大部分的貝殼都被海浪揉搓得光滑,洗滌得潔淨,浩瀚無垠的海麵上,時而激起朵朵浪花,增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妖嬈。

大海邊靠著一艘精巧狹長的船,潔白的帆已經垂落,葉飛舒適地伏在甲板上,溫暖的陽光曬著寬闊**的背,曾經白皙的膚色已經變成了古銅色,海風溫暖麵潮濕,從船舷穿過,吹起了他漆黑的頭發,不時有嬌美笑聲從船上傳來,風清舞悠然走上了甲板,秀發鬆鬆地挽起。

風清舞衣綴珍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鬱的芳香,不停嬌笑道:“曾經年輕英俊的“劍帥”已經成為了威震天下的“劍神”,劍神一笑,武林欣慰,放眼茫茫江湖,恐怕隻有那個俗不可耐的張旺財可以抵擋你手中的長劍!”

葉飛清澈的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麽,忽然微笑道:“我也沒有把握對付張旺財的無形刀,我和他已經多年未交手了,每次見麵都是痛快飲酒,不過世間有一個人是我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峰,那就是強悍天下的武林戰神,我好想再見到大哥,也不知道大哥是否風采依然。”

船艙中忽然又走出了兩個少女,輕盈地走過甲板,左邊的少女體態輕盈,姿容美絕,著修長勻稱的身段,左方的女郎則是穿著一件七彩燦爛的絢麗彩衣,其質料又細又輕,宛如攏著一身的彩紅,極是耀眼非常,修美玉項,潔白肌膚,她們溫柔為葉飛盛滿了冰凍葡萄酒,咯咯嬌笑道:“我們也很想知道戰神趙烈的傳奇故事,黑虎城那驚心動魄,震撼人心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蕭碧痕真的死了嗎?趙烈帶領黑虎幫擊敗了突厥百萬強悍大軍,可是為什麽沒有和唐王李世民爭奪天下呢?江湖傳說趙烈翻越重重雪山,去到了另外神秘奇幻的西方世界,你們乃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你曾經為趙烈打下了半壁江山,共同譜寫過江湖中最絢爛的輝煌,應該知道趙烈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葉飛臉上的笑容消逝了,驀然想起了趙烈,想起了嬌媚動人的宛兒,心中泛起無盡傷感,雖然身邊伴隨著幾名紅顏知己,可是卻終身未娶,獨來獨往,心中一直無法忘記宛兒,憂傷和孤獨一直伴隨著在生命中,他閉上眼睛,淚水忍不住滑落在酒杯中!

葉飛忽然把仰頭把整瓶葡萄酒全部飲盡,清秀的臉龐湧上紅色酒暈,沉聲道:“大哥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會創造新的輝煌,永遠都是我的大哥!以前我不喜歡喝酒,一直沒有機會與大哥痛快喝酒,真是此生憾事,可是此時我好想和大哥飲酒,好想喝醉,真的好想喝醉!我時常夢見和大哥醉倒在海上,好懷念那段刻骨銘心的歲月!”他的話語異常低沉而傷感,強烈的悲傷彌漫在海上,引得旁邊的幾個少女忍不住顧影落淚。

……

歲月悠悠無痕,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青翠的黑虎山連綿不絕,黝黑山崖曾經插著趙烈威震天下的兩把長刀,這座山崖竟然被後人叫做“神刀崖”,百年後,“神刀崖”成為了武林聖地,無數江湖兒女經常到此山崖瞻仰這兩把長刀,雖然兩把長刀早已不在,可是山崖上依然清晰殘留著兩道刀痕和趙烈手書的詩詞。

明媚陽光下,幾個青春嬌媚的江湖少女靜靜站在山崖下追憶“武林戰神”的鐵血傳奇,她們心中充滿了尊敬和欽佩,眼中充滿了癡迷神醉神色,默默誦讀流傳江湖的那首詩詞,似乎可以看到兩把長刀的驚豔刀芒,仿佛又看到了傳說中飄逸無痕的藍色背影,看到了迎風飛揚的金色長發,芳心充滿了無限向往!

南宮無雪和宋青河兩敗俱傷後,江湖再次陷入了混亂,張旺財乘機複出江湖,迅速回到黑虎幫收拾殘局,憑借睿智頭腦和勤奮努力,逐漸威震天下,成為天下豪傑人人敬仰的武林至尊,而且中年後豔遇不斷,身邊美女如雲,福氣無人能敵,名號也被江湖人尊稱為“無敵無形無影無痕刀”。

雖然已經是深夜,張旺財依然靜靜站在黑虎山,眼垂下合得隻留一線空隙,雖然早過了血氣方剛的時代,可是此刻依然心神激蕩澎湃,久久凝視變換無痕的雲海,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那些事情似乎就發生在昨天,清晰無比,永遠也忘不了大哥,永遠也忘不了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武林戰神:身負雙刀,一往直前,翱翔天地之間,金發飄舞兮,灑脫超然;胸懷傲氣兮,獨闖神州,威風凜凜兮,渾身是膽,傲然不屈兮,與天爭鋒!

一輪明月從雲海上升起,清涼月色籠罩了絕美險峻山峰,張旺財從趙烈的身上學到了太多東西,沒有趙烈,就沒有他今日的成就,他默默凝視山崖上的詩詞,追憶往事,頓時老淚橫流,好想再看到趙大哥,可是他踏遍江湖也未再遇到,盈潤的月輝籠罩了柔和夜幕,星光點綴著寂寥的蒼穹,世間萬籟寂靜,許多年前,張旺財和趙烈也是同樣站在這裏,可是物是人非,當時明月在,此時淚滿麵。

趙烈深深寫在堅硬山崖的字跡經曆無數風霜雪雨,依然清晰,似乎永遠也無法消逝,“飛雲黯淡夕陽間,清風暮染山色翠,花漸老,昨夜還曾倚。煙水茫茫,欲將心碎換悲涼,悵望秋意濃。月隨千裏山不盡,水無涯,雙腳踏翻塵世浪,冷對萬重天,無處說相思,此恨幾時休?一肩擔盡古今愁,忍淚悲歌天涯路,何時縛蒼龍?滿城花醉兩萬客,傾城一笑百花羞,一刀霜寒十四州,碧雲翻雪情漫天,千年清秋,長刀無痕破青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