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仙雲

第04章 驚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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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衍大師此話一出,琴仙雲陡然想起自那天起一直盤旋在自己心頭的陰雲,頓時驚疑的道:“大師,難道這也與我們剛才您所說的事情有關聯?”

太衍大師歎道:“不僅是有關聯,而且是大有關聯。老衲當時之所以沒有出手幫趙館主治療傷勢,是因為老衲替其檢查之時發現趙館主並沒有受多重的傷,而且更令老衲的震驚的是,趙館主所修煉的內功竟然就是‘血魂功’!”

琴仙雲早已隱隱猜測到這層可能,所以見太衍大師說出後並沒有太大的吃驚,隻是靜靜地看著太衍大師。

可崔西敏卻忍不住詫異地叫道:“師傅,這怎麽可能啊,那個把他打傷的連盛修煉的不也是‘血魂功’嗎?如果趙館主和他修煉的是同一種功夫,兩人多少有些淵源,那個連盛為什麽還來踢他的館呢?”

琴仙雲笑道:“他們那樣做隻不過是演一場戲給大家看罷了。”

太衍大師點頭道:“不錯!不過確切點說,趙館主是借那個機會在試探老衲。”

見太衍大師如此一說,不獨崔西敏瞪大了眼珠子,就是琴仙雲也不禁輕“啊”一聲。

太衍大師道:“唉,其實不說你們不信,就是老衲當時也有些難以置信,可到最後卻又不得不信,因為老衲一年前在天河鎮偷襲老衲之人所施展的功夫正是‘血魂功’。”

“師傅,難道說那個偷襲您的人就是趙鈞曦?”崔西敏忽然恨恨地站起來道。

琴仙雲一看太衍大師的神色,略微思索便知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忙把崔西敏拉著坐下來,道:“西敏,別急,我們還是聽大師把話說完吧。”

太衍大師讚許地看了看琴仙雲,卻感慨地對崔西敏道:“西敏,都這麽多年了,你什麽時候才能把那急躁的性子改一下啊!”

崔西敏聽到師傅的責備,臉頰微微紅了紅,還好太衍大師隻輕輕地搖了一下頭,又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道:“雖然偷襲老衲之人與趙館主都修煉的是‘血魂功’,但老衲卻可以肯定那人絕對不是趙館主,首先不說那人的修為比趙館主要精深得多,但就體形看去就大有不同,不過那人雖不是趙館主,兩人之間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那是無庸質疑的,隻是老衲卻想不通他們是怎麽懷疑到老衲身上來的。”

琴仙雲道:“大師,照晚輩看來說,那天您就是出了手,趙館主也不大可能把您認出來啊,畢竟那次在天河鎮時,那個人除了偷襲過您一掌外,就沒有再和您交手,就算您現在和那個人照麵,他也不見得就知道那天的人是您,更何況是趙館主呢?”

太衍大師微笑道:“施主說得並沒有錯,若沒有潛伏在老衲體內的‘血魂真氣’,老衲自然沒什麽顧忌,但卻因為‘血魂真氣’的存在,老衲卻不得不謹慎從事。”

琴仙雲聽得心中一震,道:“大師,您一年前所中的‘血魂真氣’難道還沒有被驅除嗎?”依琴仙雲對“血魂功”的了解,知道“血魂真氣”一旦侵入人體,若不及早治療,便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將人體的真氣與血氣散化幹淨。琴仙雲見太衍大師中了“血魂功”後能夠安然無恙,又根據前些日子的推測,還以為太衍大師修煉的就是少林絕學“般若禪功”,有了“般若禪功”護體,區區“血魂真氣”自是威脅不到太衍大師。可聽到剛才太衍大師那句話,琴仙雲哪能不驚,難道自己的推測全都錯了嗎?

“師傅……”崔西敏中過“血魂功”,知道“血魂真氣”的厲害之處,此時一聽自己師傅體內竟然還留有“血魂真氣”,心中登時又驚又急,“您怎麽不早說啊?要是……要是……”

太衍大師慈藹的道:“西敏,你不要擔心,師傅現在還沒事!”說著,又對琴仙雲道:“想來施主也已經知道能夠克製‘血魂真氣’的便隻有少林的‘般若禪功’與武當的‘玄武真功’,以及施主自身所修煉的那種玄奇內功了。老衲無此機緣修煉這幾種功夫,所以當時也隻能盡量將侵入體內的‘血魂真氣’逼迫在身體的一個角落裏,還好平時在老衲真氣的壓製下,它並不會出來搗亂,不過若是它一旦遇到外界與其屬性相同的‘血魂真氣’,在相同氣機的牽引之下,老衲恐怕便沒有餘力再將其禁錮住了。所以那天老衲若出手替趙館主療傷,且不說能不能收效,但老衲的身份卻不但身份馬上暴露,自身體內的‘血魂真氣’亦將肆虐起來。”

琴仙雲一陣恍然,難怪當時見到太衍大師時,他的神情那麽古怪,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在內。

太衍大師笑道:“恰巧那時老衲聽西敏說起施主所修煉的功夫能夠克製‘血魂真氣’,所以便推薦了施主。在那種情況下,若是由施主出手的話,應該不會引起他太大的疑心。隻不過老衲事後才想到,如此一來,卻是間接地將施主陷入了危險的境地。畢竟任何能克製他們的人存在,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威脅啊!”說著,太衍大師愧疚地看了琴仙雲一眼。

琴仙雲看太衍大師為他那時的決定而慚愧,不由勸慰道:“大師,您太多慮了,後來趙鈞曦也並沒有對晚輩出手嘛!”說時,他向太衍大師微微地笑了笑,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困惑道:“大師,您既然有‘九轉歸元丹’,那時受‘血魂功’所傷,為什麽不服用呢,以‘九轉歸元丹’的功效應該能很快就將您體內的‘血魂真氣’化解的呀!”

“是呀,師傅!”崔西敏一想到太衍大師如今依然還在被“血魂真氣”所困擾,心中就情不自禁地焦急起來。太衍大師雖然是方外之人,但與崔西敏之間卻情同父子,崔西敏此時這般焦躁不安自是人之常情。

太衍大師笑道:“老衲乃是行將就木之人,若是服用‘九轉歸元丹’隻不過暴殄天物而已。況且老衲修煉的雖然不是那能夠克製‘血魂功’的三種武學之一,但還是有信心能夠保證自身不受其害。”

雖然聽到太衍大師如此解釋,琴仙雲卻還是十分的自責,沒想到他寧願受“血魂真氣”折磨也不舍得服食的“九轉歸元丹”最後竟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才相識不久之人!

太衍大師見琴仙雲神色間有些黯然,霍地道:“施主不必內疚,老衲讓靈覺師弟用‘九轉歸元丹來為施主療傷,隻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而且老衲如此做,其實還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老衲有朝一日不在了,還希望施主能夠將此事追查下去,千萬不能讓他們將‘道神丹’練製成功啊,否則老衲的罪過可就大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琴仙雲和崔西敏聽太衍大師念完那聲佛號,心中突地浮現出了幾絲不妙的預感,同時忖道:“難道大師(師傅)他……”

兩人悚然一驚,抬眼望向太衍大師,卻見他輕輕地擺了擺手,道:“西敏,你陪施主到小彌勒寺到附近隨便走走吧,老衲還有些事情要與你師叔商議一下。”他的語氣雖然極為溫和,但其間卻自有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嚴。

崔西敏盡管還有很多話想問,但聽了太衍大師這番話後也隻得站起身來道:“仙雲,我們走吧。”

琴仙雲微微點了點頭,跟著崔西敏向外走去,但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太衍大師正深深地注視著自己,那雙清靈的眸子中閃爍著幾絲喜悅,幾絲期待,幾絲悲涼,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超然世外的解脫。

琴仙雲看到這眼神,卻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和壓力似乎在無形中變得越來越重了……

無為和無虛兩人在許久以前便出去了,所以在琴仙雲和崔西敏兩人離開之後,隨緣殿中便隻剩下了太衍大師和靈覺禪師。

望著門外遠去的背影,殿內忽然同時響起了兩聲沉重的歎息,其中一聲來自太衍大師,而另一聲卻是發自靈覺禪師。靈覺禪師在琴仙雲和崔西敏出殿時雙眼便悄然睜了開來,那雙烏黑的眸子中竟冒出了幾絲悵然。

“師兄,你已經決定了嗎?”殿中沉默了許久,靈覺禪師才打破了那層寂寞,出聲問道。

太衍禪師道:“是呀,西敏這孩子雖然武功不弱,但比起那些人來實在是相差太遠了,而且機敏不足,而這位琴施主不但修為高深、心地堅忍,而從其所展露的武功來看,他定是來自那武林中傳說已久的聖地,將此事托付與他,師兄也能夠放心了。”

靈覺禪師聞言雖未出聲,但那蒼老的臉頰上卻流露出了幾絲不舍。

太衍大師見狀悠然道:“師弟,你又著相了。這世間萬事萬物本為虛無,生死寂滅,循環往複,自然之道而已。”

靈覺禪師身軀微微一顫,合什道:“師兄說得是,靈覺當銘記在心。”

太衍大師欣然頷首,與靈覺禪師相視而笑。

輕鬆自在的笑容如那縷縷溫和的春風,無盡的禪意縈繞在流蕩的虛空中……

相比於剛才菊影市的綿綿陰雨,千裏外的月落山雖然有些烏雲,但顯得明朗多了。

月落山是那裏海拔比較高的一座山脈,山勢俊俏雄奇,遠遠望去就如柄出鞘的利劍一樣直插雲霄。這座山從山腳到山頂就隻有一條環繞曲折的羊腸小道,是故這裏盡管空氣清新自然,風光優美絢麗,但來這山上旅遊觀光的人卻極為稀少。

此時,斜斜照射過來的落日餘輝遍灑在山峰各處,微冷的勁風在山間回旋鼓蕩,山頭的草木在寒風的吹拂下婆娑起舞,似因這漸趨森寒的冬意而在那默默的祈禱著些什麽。傍晚的月落山在天際霞光的映照之下,飽含滄桑的軀體外似乎更染上了一層動人心弦的神秘色彩。

按理來說,這樣的情境下,這裏是不大可能有人出現的,可此刻月落山山巔的一處凸崖前卻緩緩地出現了幾道人影。

那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材比較魁梧的老者。他身著一套黑色西服,腳上穿著一雙油亮的黑色皮鞋,看去顯得異常精神。一頭黑白交雜的長發有一半隨意飄散在肩後,在山風的作用下不時飛揚舞動,劃過道道飄逸的弧線,而另一半卻覆蓋在右頰上,每當被風吹得飄揚而起時,都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那位於鼻側的一道長長的紅色疤痕,但如此醒目的紅色印記在那鮮豔的霞光照射下,看去卻略微帶上了種妖異之感。

不過最令人驚異的卻是此人的那雙眼睛,在那如暗夜般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到絲毫的渾濁,反而顯露出幾分幽深與鷹隼般的犀利,似乎隨便往什麽人一望,都可令那人心靈深處不自覺地生出幾絲莫名的悸動與陰寒。

跟在這老者後麵的除了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外,其他的都是二、三十歲的漢子。這些人雖然都站在老者目光所不及之處,但神色間都那老者都十分的恭敬,臉上都是一片肅然,惟有那中年人看去比較輕鬆自然,眼光不時掃過周圍那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致。

老者緩緩地來到凸崖處的一塊岩石上麵,雙眸緊緊地盯著天邊那輪已經滑下大半的鮮紅的落日。那中年人來到老者側後處也是悄然無聲,眯著雙小眼靜靜地望著從山腳公路上飛馳而過的一個個螞蟻似的小黑點,那些年輕人見狀卻都隻在兩人幾丈外停下了腳步,成半圓狀將二人護在中間,隻是他們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時,整個山巔上除了寒風吹過的呼嘯聲與衣裳的獵獵震蕩聲外,便隻有他們的心跳與呼吸了。

直到遠方天際的紅日全部沒入山下時,老者才愜意地吐出一口氣,微微轉頭對身後的那中年人道:“唉,逸遙啊,我們好象很久沒有似今天這般輕鬆過了吧?”

那叫逸遙的中年人聞言也歎道:“是呀,這些年來,老板您一直都在為大事操勞,的確很少像現在這樣放鬆一下了!”

“難怪那些無所事事的老頭子們經常跑到各地去遊山玩水,原來在一番運動之後所獲得的享受竟是如此的心曠神怡。”老者點頭道。

逸遙悠然道:“老板,其實您也可以做到的。”

老者哈哈笑道:“偶爾為之則無妨,若是常來那就會耽誤正事了。”

逸遙正要應聲,卻聽身後傳來一名年輕人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那年輕人接起一聽,卻忙走到老者與逸遙身後,恭聲道:“老板,是二爺打來的。”說著,便將手機送到逸遙手中。

老者拿過手機,淡淡地笑了聲道:“老二,很久沒和你聯係過了,有什麽要緊事麽?”

“大哥,我們在菊影市的一號基地已經被人發現了。”

聽到那邊傳來的消息,老者那棱角分明的臉上不易察覺地浮上了幾絲怒色:“老二,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到現在才告訴我?”

那邊急忙解釋道:“大哥,我這段時間就是一直忙著解決這件事,想把事情處理完後再告訴你。”

老者唔了一聲道:“那基地現在遷移到什麽地方去了?”

“現在轉移到了‘三區’,所以工作也基本上步入了正軌。”

老者道:“老二,你查出了是誰發現了我們的基地嗎?”“我已經查出來了,那個人就是失蹤了好幾十年的‘霹靂飛猿’!”

“竟會是他?”老者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露出了些許的震驚。

那人又接著道:“隻是不知什麽原因,自從那天晚上他在一號基地出現過後,就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行蹤。”

老者沉思了一會道:“老二,你抓緊追查他的下落,一經發現,無論用何種手段都必須將其鏟除,明白嗎?”老者語氣森冷的說完這句話後又道:“另外,關於那個叫琴仙雲的年輕人,你們也得給我盯緊點,不但你們不許對他動手,就是別人對他不利的時候你們也得保證他的安全,這個人我還有大用!”

那人顯然不明白老者為何會讓保護琴仙雲的安全,不過出於對老者的遵從,在沉默了數秒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老者滿意的嗯了一聲道:“老二,還有什麽事要說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掛了。”

“沒有了,大哥!”那聲音道,不過就在老者要關閉手機的時候,那聲音卻忽然又響起道:“大哥,等等,還有一件事沒說。”

“哦?什麽事?”

“最近我發現有人對我們的梅林公司注意得特別緊,特別是在調查我們公司的內部操作。”

“竟然還有這種事?”

“我派人出去查證了一下,隻是那些人做得十分隱秘,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的幕後主使。”

“如此說來,我們做的還不夠機密。這段時間你和老三不要有太大的舉動,有事就讓手下去做好了。我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回到菊影市了,那時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人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打我們的主意!”

“好的,大哥。”

兩人結束通話之後,老者把手機遞回給了逸遙。

逸遙看著老者那陰沉的臉頰,不由輕聲道:“老板,你在為什麽事煩心哪?”

老者笑了笑:“現在形勢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沒想到我離開菊影市才沒幾個月,就有這麽多人注意起我們來了。不過,不管他們是誰,隻要敢阻礙我的計劃,我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世界上!”老者突然冷哼一聲,嘿嘿地笑了起來。

月落山巔寒風依舊,隻不過此時那寒風之中卻夾雜了幾許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