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魔弓手

沃爾奧爾番外——錯過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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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自以為什麽都不缺少,富有一切,卻不能防止從遙遠的過去勾起一段傷心史。

——羅曼羅蘭================================================================================

在遇到梁小夏時,老法師沃爾奧爾一直以為她是個暗精靈。靈魂狀態看不出膚色,而沃爾奧爾又堅信,在他麵前表現得圓滑又聰明,還殺了不少人的,一定會是暗精靈。

白精靈與世無爭的生活環境,保守與固步自封的性格,注定他們的族群中誕生不出如此人物。

在沃爾奧爾的記憶中,連精靈族的女王,他都是看不上眼的。

南薇的女王神秘地從不露麵,多半也不是驚才絕豔之輩;北霞的女王是一個偏執的暴君,用自己的弓箭和長劍斬殺所有侵入領土的人,不講情麵;東雪精靈?嗬,都快變成“玩物”的代名詞了,一個不斷通過聯姻,與東方大陸上的大國通婚的精靈族,即使能夠長久,卻永不會昌盛起來。

至於西晶女王海黛,倒是一位難得的君主,狠得下心,也能堅持住作為女王的位置,隻可惜和所有白精靈一樣,她的行事風格,多多少少都還帶著成人童話般的色彩,眼光不夠高,也不夠長遠,手段同樣僵硬死板。偏偏對一個族群,一個國家的君主來講,這兩點缺陷已經足夠致命。

在沃爾奧爾給西晶女王海黛打上了“守中衰亡”“不聰明”的標簽後,他倒是想起來一位久久忘記的白精靈。

他並未與這位精靈見過麵,隻是聽自己的法師徒弟尤裏說過一些對方的行事風格。那位白精靈隻是利用一場宴會,便敏銳發現了玫緹斯軍隊中將相不和的情況,甚至yin*出了尤裏埋藏極好的野心,輕輕鬆鬆給玫緹斯遠征軍種下一根刺。

沃爾奧爾無法推斷,他從未見過的白精靈是早就算好了一切,還是臨時起意做出的行為。若是前者,那就很可怕了,說明對方早就把他們當做了敵人,並且重點關注;若是後者,卻更加可怕,說明她是一個時時刻刻都在利用機會布局的精靈,不拘於刀劍與法術,她時刻在用智慧戰鬥。

那種靈活的,洞悉關鍵點而擊破化解危機的方式,使沃爾奧爾記住了那位白精靈。

沃爾奧爾以自己一百五十年的壽命發誓,不出意外的話,尤裏口中的白精靈“夏爾”登上下任女王的位置沒有半點懸疑,有的隻是時間問題。

這位老法師沃爾奧爾,正是曾經的玫緹斯宮廷供奉法師,玫緹斯遠征軍中一員,法師團中地位比團長還高的“元老”,尤裏的老師。

沃爾奧爾記得自己死前,玫緹斯的軍隊還征戰在西晶土地之上,也不知道尤裏那孩子怎麽樣了,戰事最後如何了。不過那些都不是個死人該操心的,他死了那麽久,說不定玫緹斯都沒有了。

現在,沃爾奧爾還不知道,讓他有些印象卻未蒙麵的白精靈,和他身邊猜錯了身份的“暗精靈”是同一個人。

這種錯誤認知,使得沃爾奧爾在梁小夏突然卸下深壓在頭上的兜帽,終於露出本來麵目時,著實被震撼了一把。

他隱約知道一些白精靈族群中的傳言,那些習慣在森林樹枝間跳躍,過著隱居生活的白精靈,在百萬年前有一群非常強大的的祖先。他們的祖先是禁咒大師,是鍛造高手,是智慧超群的學者與天資卓越的藝術家,那些空前強大的精靈受著神的眷顧,統治著整個普卡提亞世界。

沃爾奧爾以為,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隻是個傳說。

所以,梁小夏的真容,很讓沃爾奧爾受到驚嚇。

該死的!那小姑娘將他給騙了!什麽暗精靈,白精靈,自我介紹時候隻說“精靈”一詞,隱瞞的信息也太多了!

若梁小夏給沃爾奧爾的是驚嚇,鏡月的出現,卻開始讓沃爾奧爾感到崩潰,繼而懷疑世界運轉與真實性的問題,或者懷疑自己其實已經是個被時間折磨得滿腦子幻覺的神經病。

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軀體,能說話能動作的耀精靈,不知從地獄哪裏冒出來的耀精靈,居然站在隻有死者才能立足的地方!

一下子見到傳說中的耀精靈,還是一次就見兩隻,這簡直就是見證奇跡發生的時刻。

沃爾奧爾覺得自己活著的時候,運氣都沒有這麽好過。

當震驚到達臨界點後,沃爾奧爾反而淡定下來了,見到梁小夏和鏡月擁抱,接吻,也開始學著不讓自己靈魂被劇烈的刺激動蕩得太明顯。

沉靜下來後,再去看那對戀人,看他們生死相隔,卻依然決定相守的態度,心中反倒有些不是滋味的感動與辛酸。

沃爾奧爾在做法師之前,還是一個男人。身為男人,他很明白一條對雄性生物通通都適用的真理:對異性溫柔體貼地照顧,對異性信誓旦旦地表達愛意,不一定代表他真的愛那個人。

男性天生容易被漂亮的異性打動,他們容易動情,也容易忘情。

陷入戀愛的女子,會將心上人視為生活的全部,視為自己世界中最重要的太陽。

在男子的世界中,他們卻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們期望強壯偉大,期望實現抱負,索求真理,獲得權利與地位,贏得榮譽與讚賞,亦或是得到銀錢財寶,過上奢華的令人豔羨的生活…男性看到的世界更為博大,所期望的東西相應地也就更多。所以,他們和女人不同,無論他們的目標是什麽,當他們有這些目標的時候,女子都是要靠邊站的。

佳人如酒,漂亮姑娘不過是每一個男性在征服一座又一座山峰時的點綴與調劑,一碟美味的點心。甚至,不少男性還有不止一碟子的點心,他們將身邊圍繞的紅顏知己視作自己實力強大的體現,用她們的美貌給自己胸綴上榮譽的勳章。

可眼前,一個男性,居然放棄大好生命,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隻為追回愛人?!

沃爾奧爾除了大呼鏡月“愚蠢”之外,找不到任何形容詞。耀精靈,光憑他超然的身份,憑他的氣度和令人震驚的容貌,隻要出現在世間,他要什麽沒有,要什麽得不到?為什麽非要為一個死掉的靈魂同時葬送掉自己?他難道傻得不知道自己進來了,就再也回不去那個鮮活的世界,再也不能呼吸新鮮的空氣了嗎?!

這樣為情所困的,放不開幹傻事的人,沒魄力!懦弱!不堅強!他注定在任何領域都一事無成!

想著想著,沃爾奧爾又莫名地感覺到羨慕,嫉妒,難過。

他的妻子早就死了,死的時候,他的法術研究正做到最關鍵的時候。聽到學徒給他的消息,沃爾奧爾也隻是淡淡一句“知道了”,沒有過多理會,繼續埋首研究。

他發過誓,堅定過自己的內心,將畢生的精力奉獻給崇高的法術研究。在他的眼中,愛情和家庭,都沒有他的研究重要。何況,家裏的妻子早已容貌不再,頂著滿是皺紋的老臉,每個月見到他時,囉囉嗦嗦一大堆話,還淨塞些沒用的,看起來檔次很低的手製品給他,擾得他不勝其煩。

當他沒怎麽回去過幾次的那個“家”終於空下來時,沃爾奧爾坐在妻子睡覺的床前,愣愣失落過一陣。

好像一個俏皮的精怪,在他心上咬了一口,沒有抓住,從他的眼下溜走了,從他的指縫間飛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一百五十年,沃爾奧爾的天資和努力都沒有白費,他成為了玫緹斯最榮耀的宮廷供奉法師。他是玫緹斯全國唯一一個五階法師,連國王見了他都要禮讓;他在學術上達到的高度堪比那些壽命悠長的種族;他的學徒滿布天下,每一個法師見到他,不管再年老還是年幼,都要恭恭敬敬地微彎下腰,叫他一聲“大師”或“老師”。

他所追求的,他都得到了。

沃爾奧爾的世界,在妻子過世後,變得安靜而專注,變得更利於研究與做學問。

真好,再也沒有人會拿著布料粗鄙的長袍來煩他,不會喋喋不休在他耳邊說鄰居們的八卦,不會用油膩膩的湯羹來煩他,也不會朝他懷裏塞隻有下濺的農夫才吃的粗麵包和麥酒。

真…好…

直到他死亡後多年,到沃爾奧爾變得白發蒼蒼,直到他連肉體都沒有了,靜靜地看著眼前擁吻的璧人,他才明白自己當年錯過了什麽,明白自己又用了什麽傻乎乎的東西,在死亡之路上的無人陪伴。

沃爾奧爾突然回憶起早就被忘記的麵容。

妻子年輕時傻氣的,看起來一點美感都沒有的憨憨的圓臉,心疼地捧著他隨意扔下的廢棄卷軸,眼裏滿是依戀和崇拜:“沃爾奧爾,等你成名了,這些廢卷軸也會變得值錢的!那時我光靠著賣廢卷軸,也能養活自己啦!”

……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一點吧!”

沃爾奧爾控製不住自己,有些生氣地對著淨化之門前兩個耀精靈喊叫,試圖分開他們,試圖讓他們不再用溫情的畫麵,嘲笑自己的愚蠢。

沃爾奧爾,你真是個混蛋啊!

愚笨的混蛋!

老法師戰敗在愛情的裙擺下,敗得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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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出了一篇番外,還是個比較不相幹的家夥。可不知為什麽,七總覺得,和鏡月與小夏艱辛重重,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和她們相比,錯過的旁觀者尤為可悲,而七的文裏,充斥著大量不幸的配角,他們比主角還值得同情。

七不是個矯情的真愛無敵的人,也不是會堅定地說“自己不相信真愛,相信美鈔”的人。

隻是看到很多人,有的成功了,依然是孤家寡人,有的成功了,事業愛情雙豐收——這裏麵的事情,除了當事人的苦樂自知外,七這樣的外人是說不清的。

唯願看文的大人們,都能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要錯過,也不要軟弱,要聰明,要傻氣,要看得清,也要糊塗,要放不下,也要放得下。

p.s.一兩點的時候,會繼續更一篇正文,將肉湯燉完,算是接上昨天的尾巴。

p.p.s.特別感謝alice963大人的厚賞,七不是個容易為財帛心動的人,可大人們的打賞,留言,建議,真的是對七寫文的鼓勵與肯定。

同時也感謝心眯大人、杜小肉大人、yan31891大人的粉紅,顧君大人、chelin1204大人的打賞(七嚴格計算了字數,以上感言是不扣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