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覆雨

章三十六 浴血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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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龍抬首章三十六 浴血蘭溪蘭溪鎮,位於武昌東麵數裏,是浠水和長江交匯處一個大鎮。

再往東三十裏就是白雲山迎風峽,過峽南去四十裏,便是天下聞名飛鳥難渡的“雷池”了。

曆若海騎著心愛的寶馬“蹄踏燕”緩步走在蘭溪市集,馬背上馱著的自然就是那另他愛恨交織的徒兒風行烈。

市集正是早晨趕集時間,熙熙攘攘叫賣聲,讓安靜了一夜的長街充滿了生氣。

自從那年放走了自己這最心愛的徒兒,曆若海就知道他必然會經曆許多不尋常的事,每個人的路都不同,若曆若海真的把風行烈綁在自己身邊,成長起來的也肯定不會是曆若海想要的徒兒。

雖然他這一趟出去幾乎沒命,而且也惹得龐斑親自出手來對付自己。

不過曆若海又怎會是怕事之人?四十餘年專致武道,曆若海已經很久沒有對手了,就算今天龐斑敞開大門放他和風行烈走,他也依然會從龐斑的身前走出去。

而不是象螻蟻一般苟且偷生,四處奔逃。

拉了拉韁繩,市集的人開始多了起來,狹窄的道路讓曆若海前進的方向充滿了阻礙。

大街兩旁擺滿了蔬菜果品、鍋碗瓢盆,嘶嘶叫響的豬馬牛羊也是交易的貨物。

討價還價的聲音在長街上此起彼伏,好一首清晨樂章。

曆若海看了看天上並不刺眼的朝陽,策馬在人流之中利索穿行,絲毫沒有由於人多而有所放緩。

這時候,一個機靈的小孩跌跌撞撞的靠了過來,手拿兩串糖葫蘆,天真的雙眼看著高高騎在馬上的曆若海“客官,要不要串糖葫蘆,這是我們家土製的,又香又甜的,可好吃著列。”

曆若海罕有的眼神柔和下來,心中激蕩不已,因為當年被惡棍在自己眼前打死的幼弟幾是這個年紀,自己抱著幼弟的屍體發誓要報仇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小孩一般臉龐。

小孩看著曆若海那嚴肅的臉龐,有點心怯,略帶委屈的臉龐低了下去,拿糖葫蘆的手也在往回收。

曆若海眼中愛憐的光芒一閃,糖葫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他拿到了手裏,在小孩還在呆望的時候,一錠元寶已經掉入了手中。

“回去好好念字吧!”曆若海那柔和的聲音傳來。

小孩看著手裏的元寶,露出了驚訝和驚喜。

片刻後才手舞足蹈的歡呼著而去,也不知道他的命運會不會由於曆若海的施舍而改變。

拿著糖葫蘆,曆若海包著它放入了風行烈的懷裏,幾十年來,雖然殺了幼弟的仇人,但是思念卻一刻也沒停息。

風行烈一方麵其實也在充當他心中幼弟的位置。

摸著風行烈汗濕的頭發,長街也已經快到盡頭。

一隊衙役在一個健壯的捕頭帶領下從長街盡頭轉角處走了出來,吆喝著想曆若海這個方向走來。

看到曆若海馬上馱著的風行烈,那捕頭眼中精光一閃,攔下了馬頭,喝問道“停下馬,本鎮近來失竊頻繁,我們例行檢查,你馬背上馱的何人?”江湖人在官差麵前都是見麵低頭三分,因為怕當地衙門刁難,所以遇見這種情況都會比較客氣。

曆若海淡淡的道“這是鄙人侄兒,因得病經久不愈,所以想帶到武昌城去看看大夫。”

“哦!?”那捕頭看了看曆若海“讓我看看你侄兒,若是真是得病,自然讓你們出鎮。”

這番話對於官差來言也無可厚非。

曆若海突然縱馬,迫得那些衙役推了不少步,衙役們都分散開來,喝罵著把曆若海圍了起來。

捕頭皺了皺眉頭喝道“你幹什麽?想造反麽?”曆若海眼睛微帶蔑笑的看著眼前眾人,道“以你的身手,怎麽可能甘居一個小小的捕頭之位?給曆某報上名來!”那捕頭退後拿起手下遞過來的一根鐵棍,喝道“上!”霎時,空中無數飛鏢暗器朝曆若海座下的蹄踏燕飛過來。

而捕頭的長棍則如蛟龍出海一般向曆若海的胸口搗來。

勁風頓起,隻看出手的速度和配合,就知道這是一出早有預謀的圈套。

曆若海眼中曆芒一閃,丈二紅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他拿到了手裏,槍影過處,飛鏢暗器和短劍等等無不被淩空擋回,朝那些衙役飛去。

慘叫聲起,圍著的衙役莫不受傷倒地。

捕頭看見曆若海正忙於格擋暗器,心中狂喜,手中本來留有五分的長棍全力出手,務要一擊必殺。

可是,他也太小看黑榜高手了。

本來還在馬頭下的槍影突然從曆若海的腰下彪射出來,直刺捕頭的麵門。

捕頭大駭,不去管那還有三五寸就可以擊到曆若海身上的長棍,馬上棄棍後退,希望從著恐怖的一擊中逃出。

“砰!”的一聲,捕頭仰天便倒,無神的眼睛證明了他的生命已經離開了這個軀殼。

曆若海冷笑“若我讓你‘纏魂棍’謝開成跑出五十步,那也沒必要在江湖上混了。”

市集剛剛熱鬧的眾人看到出了人命,而且還是衙役,大呼一聲,作鳥獸散了。

長街盡頭,品字形站著三人,長的各具異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三人後麵並排有十五個騎著駿馬、身披厚甲、手持各種重兵器的騎士,馬匹蹄踏得地麵響聲陣陣,每個騎士眼裏冒出的殺氣足以讓任何上過廝殺戰場的士兵膽寒。

最前麵那個黃袍人手持重戟,鷹目鉤鼻,氣派不凡,冷哼一聲“曆若海!”曆若海看也沒看說話的人,望了望遠處一個高聳酒樓,暗運真氣大聲道“小魔師既然已經駕到,何不現身一見?”話音未落,一聲長笑從酒樓裏麵傳了出來,十餘人從裏麵魚貫而出。

當先的英俊年輕人自然就是有“小魔師”之稱的龐斑次徒方夜雨了,龍行虎步,自有他一番瀟灑氣派。

後麵緊跟著一個身披重甲的禿頭壯漢,年紀約莫四十上下,他穿著的重甲垂及地麵,上身著吞雲獅子鱗甲,雙手佩帶著重似百斤的黃金銅護臂,下身是防密得嚴嚴實實的碎柳葉環裙甲,把腿腳上所有的穿戴都遮得嚴嚴實實,不知玄虛。

隻見此人眼神淡漠,對曆若海熟視無睹,既沒顯得有興趣,更沒有詢問的神色,隻視曆若海如不存在一般。

不過該人把重約兩百公斤的鎧甲穿在身上依然行動隨意,可見其絕對是硬突強攻的一把好手。

此人身後就是赤尊信的師弟“人狼”卜敵和叛徒宗越。

再後麵是一個英俊而妖異的白發青年人和一個媚態橫生的紅衣少婦。

少婦的眼神從出現就一直盯著英俊至極的曆若海,似乎特別有興趣。

跟著過來的眾人幫這幾人抬了太師椅,放在了長街中央。

除開那個禿頭大漢依然背著雙手,闔者著雙眼站在方夜雨身後外,眾人都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在看大戲。

看著方夜雨,再從禿頭大漢到那對男女身上,曆若海眼睛看都沒看卜敵和宗越,哼道“曆某何德何能,竟然累得隨魔師退隱二十年的紅顏白發來對付我。”

頓了一頓“小魔師不介紹下你身後的貴屬麽?”曆若海眼力高明,剛剛出來的眾人雖然都極其強橫,但是紅顏白發對於曆若海來說,並沒什麽可懼;方夜雨自重身份,也難以動手;卜敵和宗越可以忽略;就算在加上站在自己身前的魏立蝶和他兩個護法、十五個騎士,在曆若海眼裏也沒多大分別。

可是最可怕的人物卻是從出來就正眼也沒瞧過自己的禿頭大漢,並不是說曆若海怕了那身披重逾兩百公斤鎧甲的力量,而是該人在戰場上體現出來的那份從容。

若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怎能有如此氣勢!?方夜雨故作恍然,微笑道“難怪曆門主有此一問,夜雨身後的忽必圖八魯老師自鳳凰台一戰後就再沒在江湖上走動,一直隨著師尊修行,所以曆門主沒有印象。

說起來曆門主不認識,但是忽老師的曾祖曆門主應該略有所聞,就是我們蒙元開國將領的忽必來忽老。”

曆若海恍然,該人出自元朝開國元勳,被稱為成吉思汗座下“四獒”之一忽必來的家族,肯定是世代為將,在戰場廝殺無數,難怪會有如此磅礴霸道的氣勢。

看了看馬上的風行烈,方夜雨笑道“曆門主何必為了一個叛徒與我為敵?若曆門主交出風行烈,夜雨保證門主可以安然離開。”

這時候“紅顏”花解語嬌笑道“是啊!奴家可是還沒和門主親近親近呢,門主美男子之名奴家仰慕已久,若門主就這樣罔送了性命,叫奴家怎生是好?”她說話間極盡媚惑,若是心誌稍微不堅定的人可能馬上就會象她投降。

“嗬嗬,曆某自出道四十年來,從不受任何人的威脅,更加沒有怕過什麽,今天風行烈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廢話少說,一起上吧!”話音沒落,手中丈二紅槍就象是毒蛇吐信一般,閃電向身前的魏立蝶等人刺去。

魏立蝶正咬牙切齒,曆若海自他們出現就沒正眼看過他們,雖然他是庇護在魔師座下,但是“萬惡沙堡”在江湖上也是一方巨霸,曆若海敢如此看輕自己,他當然會惱羞成怒。

生氣歸生氣,但是及體的勁氣卻不是個好東西,魏立蝶和惡和尚、惡婆子馬上退後,黃沙十五騎的三支箭、六支短矛已經從他們身後向曆若海擲去,看落點雖然是曆若海馬身旁邊,但實際上卻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這十五騎出手不凡,方夜雨也大為點頭。

曆若海大笑一聲,手中丈二紅槍象是燎原之火一般掃飛了全部的箭矢短矛,“蹄踏燕”刹那間已踏進魏立蝶三人站立處十步之內。

魏立蝶不愧經驗豐富,處變不驚,微往後退,左右兩側的惡和尚和惡婆子,一鏟一杖,在怒叱尖叫聲裏,全力向厲若海的丈二紅槍迎上。

背後的十五騎於一擊失手下死命追來,一時馬蹄怒踏,轟鳴貫耳。

厲若海丈二紅槍高舉前方,再夾馬腹,與他血肉相連的“蹄踏燕”,在沒有可能再增高速度情況下驀地再次增速,箭矢般往前麵三人飆去。

觀戰的方夜羽留心的卻不是他的丈二紅槍,而是厲若海的臉容,在那生死決戰的刹那,“邪靈”厲若海依然是那樣平靜至近乎冷酷,對比起惡和尚和惡婆子的哧牙怒目,又或十五騎的叱喝作勢,是如此地不相稱,忽然間他明白了龐斑對厲若海的評語。

此人的確已晉入了宗師級的超凡境界!任何人都小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