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童话

第52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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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骤停, 空气都一度凝滞到压抑。

今夜,祁闻尖锐的冷戾一览无余,他越是收敛的脾性,越是仅对林纾清一人的温柔, 不代表他允许任何威胁的存在。

而此刻, 许晨禾触及的就是他的底线。

祁闻必然不可能容忍。

“纾清?”他微微勾起唇角, 偏头散漫看向神色紧张的林纾清,眼底的不悦的确燃烧危险,但他还有极强的控制力。

他搭在她肩膀的手微微下垂,落在她手臂上, 游刃有余地抚摸了下。

他在安慰她。

但再盯向许晨禾的眼神,祁闻眯了眯眼, 冰冷目光的倨傲,全是警告的意思, 他挑眉, 讽刺冷笑:“纾清也是你喊的?”

许晨禾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吃穿奢靡, 举止儒雅,料定家境必定优渥, 不然也不会有他随手一丢的交流名额,女主席无奈视如珍宝。

用钱甩出来的气场,却和祁闻这种浑然天成的截然相冲。

餐厅里还都是人, 许晨禾讲究脸面, 但怎么受不了这种气,他脸色也明显难看起来。

盯着林纾清在怀里乖巧温顺的模样, 简直和刚才对冲他的时候天差地别, 许晨禾觉得可笑, “小绵羊?”

他哂笑看向不置一词的林纾清。

语气暗讽至极。

林纾清冷眼和他撞上。

就在不远处, 几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准备并行走进对面那家新开的火锅店时,一向好事儿的钟季寒无意朝马路对面看了眼,就意外捕捉到这一幕。

他微停脚步,转眼看向旁边弯腰替池蕴系鞋带的季圳然。

显然,这人是还没注意到。

但池蕴的敏锐比谁都强。

早在祁闻找林纾清之前,她就找了他。

这事儿关乎感情,找季圳然没用,要快刀斩乱麻,就得找祁闻。

但就现在旁观,池蕴却一时分辨不出落于上风的究竟是哪边,无声地,她皱了下眉。

等到季圳然起身,他一抬眼,就撞见对面寸步不动的三个人。

知情许晨禾的不要脸,但这次出奇,季圳然并不急着上前,反倒是在顾嘉辞和秦听那边下一辆车紧随其后到时,先让他们进去点菜。

池蕴想拉他进去,季圳然反倒把她扣进怀里,颇有意味地朝马路对面看了眼,“就不好奇会怎么发展?”

“还能怎么发展?”池蕴下意识说,“许晨禾肯定输。”

季圳然落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搂住,他只笑,漫不经意的,“就这样?”

池蕴疑惑看他,没懂他的意思。

季圳然只拿出池蕴常吃的糖果盒,轻敲盒边,糖果出盒,他慢悠悠喂了她一颗糖,就看戏眼神低笑:“带你欣赏一下林纾清护短的本事。”

果然,季圳然猜对了。

许晨禾那句“小绵羊”脱口而出时,祁闻明显搂住林纾清的力道微微加重,但就在他欲要开口时,林纾清先一步笑了。

只是,过于柔和的轮廓下的这抹笑,下颌微绷的冷意,不达眼底。

原先柔软的躯壳像是被她猛拽撕碎。

她脱离开祁闻的拥抱,第一次这么主动地牵住他手,带着他往前走了步。

两人重叠的身影都在地上将许晨禾的死死压住。

几乎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当下出自平时为人和善的林纾清身上。

锋芒毕露的冰冷。

她敛眸,皮笑肉不笑的冷漠,她冷笑睨他,“小绵羊?”

许晨禾眉头要皱,林纾清就先发制人压低音量的逼人,她淡淡质问:“你也配看?”

“......”不止许晨禾,就连祁闻都在高二那年之后,鲜少见到这般的林纾清。

平时的林纾清,温柔,恬静,清雅......什么有关于漂亮的词用在她身上,都相得益彰的绝不为过,从小大院家庭养出来的孩子,足够坚韧。

只是这一秒,这些词和林纾清仿佛都脱离了关系。

她终于表露出那个藏匿在保护壳下的自己,最真实的清傲。

是许晨禾难以接受的,却是祁闻为之久念的,温柔是她,冷芒也是她。

林纾清盯着许晨禾,握祁闻的手却不禁握得更紧。

似曾相识的画面,却不再是当初面对项季宇时还生涩的惧怕,这一刻,林纾清就和祁闻并肩而站,不再是谁把谁护在身后的局势。

“许晨禾,你是主席,我是干事,我们最好只有工作上的交流,其他的,望适可而止。”

现下,四目相撞,林纾清面无表情地盯着许晨禾,再没了甜美淡妆下的温柔,她微低的语调淡漠又疏冷:“干事该做的事,我一项不差全部完成,而你一而再三施压让我做事,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么久了,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最好,别闹到撕破脸的那一天。”

许晨禾面色铁青,但林纾清句句中的,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更何况,林纾清的话还在继续——

“我承认,未来升部长和主席有你的评分,但你搞清楚,这个位子,我不是非坐不可,可有可无而已,什么时候连这个都是你能拿来威胁我的资本了?”

无需祁闻出面,林纾清速战速决。

两边气势高低立下,许晨禾咬紧牙关的戾气,但林纾清目色清冷下的似笑非笑,全权压制。

她说:“所以,我的感情,根本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懂么?”

-

全程,不仅是餐厅靠窗的秦明缨,还是街对面悄悄靠近的池蕴,都是震惊的状态。

也许真是时间过了太久了,池蕴几乎都忘了有脾气的林纾清是什么样了。

而秦明缨是震惊到手机全程录了视频,就是这对峙结束,她手机里视频无限循环,她都觉得开天眼的那种难能一见。

哈,她的小宝贝儿居然还有这一面?

秦明缨迫不及待就跑去和被一帮学长学姐狂灌酒的江枝雅分享了。

然而,戏都落幕了。

却还有某些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要说是谁,林纾清都不好意思提名字。

她是把许晨禾那烦人的赶走了,但同时,她又惊喜收获了一只乖巧狗狗。

祁闻完全没了刚才在许晨禾面前的嚣张,他背光而立,黑衬黑裤衬得他冷峻挺拔,但败就败在神色,他微垂眉眼,眼尾都**下温顺依赖的弧度,他紧紧盯着林纾清,一眼都不能离开的喜欢,“......清清。”

都嗓音微沉到这么喊她了......

林纾清突然头皮发麻,她甩手就要把他丢开,但眼疾手快地,在她抽手瞬间,祁闻就快速伸手搂住了她。

一躬身,一低头,他温热的呼吸就隔着衣物,烫在她的肩膀上。

“嘶——”

林纾清被他呼吸扰得耳根都发烫,没忍住发麻,她倒吸了口凉气。

关键祁闻这人还蹬鼻子上脸地搂她更紧,像是晚一秒,他就再感受不到她的清甜了,祁闻故意埋头更深,呼吸加重到烫她肌肤,他低沉的嗓音,融化笑的微哑,他磁沉道:“清清,你刚刚和我告白了,你听见了么?”

“......”这次暧昧的气氛,林纾清无语。

可能是亲昵过多的原因,再加上她刚才发了脾气,现在好像对祁闻这种靠近并不感冒,而且,说实话,他们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抱了。

虽然听上去,林纾清觉得自己很像个渣女。

但她总不能撒谎吧。

几乎都感受到餐厅里同学们的八卦眼神了,秦明缨为首,林纾清尴尬到指尖都发麻,她被搂住腰了,祁闻现在就像个max版大犬挂在她身上,林纾清轻咳一声,都能感受到两人共振的心跳频率,缓和到加速到,快要极致吻合。

林纾清明明前一秒还无感的,后一秒却因为近在咫尺的祁闻的心跳,而再度悸动到肆无忌惮。

在他的怀里,再具杀伤力的尖锐都没入尘埃。

林纾清安静下来,双手从推他的动作到缓缓落到衣边,她微抿唇,妥协一般微垂眼睫,绵密扫过他肩衬,也柔软下了声调,小声说:“祁闻......”

“嗯?”祁闻的低嗓抵着她耳骨往里钻。

林纾清原先还想抗拒一下,现下竟也有了无度的贪恋,她微微仰颈,脸颊擦过他衣襟,又羞赧又依恋地往他怀里靠,直到侧脸,她的半侧脸颊都贴近在他的心脏前。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静声感受藏在他呼吸里的心跳声。

好不可思议,理智残存,她几乎都要沉沦进去了。

但祁闻得意的话总是那么能破坏气氛。

等不到林纾清回答,他又喊:“清清。”

“嗯?”林纾清抬眼,想去看他。

但没碰上视线,他的声音先一步闯入她耳里,这次像是领悟更多,更惊喜,更激动了,他按捺不住愉悦,“你刚刚和我告白了,你听见了么?”

“......”暧昧被打散,林纾清冷下表情。

“我什么时候?”她死要面子地冷声说,“我没有,你听错了。”

祁闻却忽地起身,他坏笑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的喜欢,他轻捏了下她脸蛋,炫耀道:“怎么没有,我都听见了,男朋友呢。”

“......”林纾清这次多一秒敷衍都不想要了。

她撂下一句“骗人的”,转身就要走,但祁闻拦在她身前,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止不住地和她贴贴额头,就好像以前两人充电治愈时候的甜腻。

贴一下,又贴一下,好像怎么都不会过瘾。

林纾清被他闹得连走路都踉跄,抬手就推他脑袋,开口不悦也有软糯的撒娇,她自己都害羞。

“你好好走路。”她提醒他。

但现在祁闻满眼都是林纾清了。

两人你推我我黏你地正大光明往路口的方向走。

始终,之间都还留存着些微距离。

彼时,滴滴滴,反复的提醒声,绿灯最后倒计时十秒。

十、九、八、七......

很快,最后三秒时,林纾清忽地感觉这个发展不对。

她刚才的确是脱口而出男朋友三个字,但那......不是现况啊。

祁闻现在的模样......

林纾清越想越不开心。

她一不开心,表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祁闻越是在意她,越是最快速度感知到这一切。

他淡笑了下,搂她在怀,低头就轻吻了下她发心。

猝不及防,又前所未有,林纾清瞬间僵在原地。

祁闻却拿捏妥当地在两人还略有间隙时,忽地伸手,把她彻底扯进怀里。

这次是真搂紧她,两人严丝合缝的亲密,他俯身,掌心一遍遍地温柔抚过她柔软长发,低笑突然问她:“我看上去像是会在外面随便搂人的人么?”

“......”林纾清愣了下,抬头一霎,祁闻扯笑低头。

他目光正中她软软的小耳朵,只随手一挑,就感觉到林纾清更为局促的绷紧。

他笑:“还想要我怎么表现,我们清清才有感觉呢?”

“......”这话真像烟花炸裂一般,猛地在林纾清眼前炸开,五彩缤纷的浓烈滚烫,他热息烫得她心都慌了,连滚到嘴边的话都虚成了气音。

“祁......祁闻......”

祁闻却少有地没应,而是垂头,散漫的姿态,他的目光无意在她鼻尖流连,随即逼近,鼻尖擦过她的。

林纾清呼吸微顿,被他热息扫过眼睫。

他慢慢勾起唇角,压声在她唇边,他微眯眼,眼底泛过流光:“这时候,难道不是先喊一声哥哥?”

林纾清眼睫微颤。

他笑,气音低旋,歪头,咬耳她:“暑假背你回家那晚,不是挺会撒娇的么?”

“......”这几句话,一下子勾起了林纾清快要沉没的记忆。

她那晚到底说了什么,现实帮她回忆——

“你......”她模糊了视线,下巴垂在他肩头,咬字逐渐再不清晰的轻柔,“你在......”

许久,风声都寂静。

她才低不可闻地在他耳边说道:“我的心里。”

“祁闻哥哥。”

......

这下,就像漫天撒落的烟花,林纾清连目光都迷乱了。

她讷讷地看着他,双颊都绯红发烫,她局促到连蜷缩的手都握紧泌汗,难以控制,紧张到了极致,“你.....你说什么?”

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那四个字,情不自禁。

而临街,路灯终于绿灯变红灯。

疾步快行的人们都渐渐放缓了步伐,像放慢的旧电影,映在霓虹下,连璀璨都成了一幕渲染。

风过发梢,卷着不知名的花香。

迷过她眼,林纾清忽然像是醉了,醉在祁闻眼底那一泓深潭里。

心跳在快跳,血液在滚烫。

什么细枝末节的情绪,都像在两人对视里,烧出难以言喻的心悸。

林纾清明显声息快了。

也许是刚才,也许是现在,突如其来的氛围感,都让他们感情有升温的迹象,随时,随地。

秦明缨那句“那点一把火烧起来不就成了”还近在耳边。

现在,他们就像是在烧一把火,而手执火棒的人,这次成了祁闻。

林纾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就在她思绪纷乱时,祁闻弯腰,目光深邃又张扬,“清清。”

他在喊她。

在这风声缭乱的夜下。

霓虹光影,深秋都显得暧昧。

被风吹乱了心,林纾清呼吸微滞,眼底小鹿开始乱撞。

祁闻俯身,揉她脑袋的动作不断放缓,他眉梢微扬,意气风发,“我是答应过要和你慢慢来。”

他笑:“但没想到,最先等不及的还是我。”

他等了很久,等着她成长,等着自己......最先着迷,难以自拔。

很多话,这时候说,都显得尤为冗长。

但祁闻还是勾起唇角,如沐春风的含笑:“这么久了——”

他的义无反顾,撞进她凌乱的森林,沉沦一场童话。

在她虚浮亲昵的目光里,他说:“哥哥这么喜欢你。”

“不是没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