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縱劍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絕槍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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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倚著牆,西門劍情的目光卻投向了街道上那被搖曳的風燈拉得長長的身影,“噔噔噔!”腳步聲越發地清晰了起來,那個人,一襲白衣,走得越來越近。

西門劍情隻是這樣看著,黑暗中,蒼白的臉有如鬼魅,長發在冷風中飄曳著,那人執一根長杖,足有一人高,長杖不時地點著地,發出“咚咚!”的聲音。

淒清的夜晚,搖曳的風燈,如鬼魅般的人影。構成的,也是詭異的畫麵。

腳步聲似不斷地打在了自己的心上,西門劍情忽覺自己變得緊張了起來。

“西門大將軍,別來無恙!”白衣人驀然抬頭,燈光正射在了他蒼白的臉上,英俊卻不帶一絲煙火氣,眉毛如劍,細窄而狹長的眼,閃著如霧一般的黑氣。

“是你,落雪魘!”喊出這個名字時,西門劍情的瞳孔驟然收縮,在這見到落雪魘,意味著什麽?

“大將軍閣下,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麽?”落雪魘拄著長杖,在長杖kao近手的地方,有一個凹陷,裏邊綴著一顆寶石,閃著晶瑩的光澤。

“是你,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你策劃的?”西門劍情平複了一下心情,眼中射出一抹淩厲的寒光,緩緩問道。

落雪魘點了點頭,卻看著西門劍情不語。

“為什麽?”雖然已知答案,但此刻看著落雪魘點頭,西門劍情還是忍不住一陣心悸,落雪魘從入京至今,不到十日,卻能將南楚所有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能耐,未免來得太可怕了點!

落雪魘冷哼一聲,也不回答,卻緩緩說道:“西門大將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麽?西門劍情冷笑。

“讓家族步向從未有過的輝煌…..或,是覆滅!”落雪魘的聲音低沉,卻又飄渺而迷離,帶著輕輕的喟歎。

“說的輕巧,西門家三代國公,你以為好欺麽?”西門劍情不自覺地緊了緊手中的斷槍,雖然在與那白衣劍客的一戰中受傷不輕,但西門劍情自問落雪魘要殺了自己,也該付出點代價。

“是麽?”嘴角閃過一絲冷笑,木杖疾響,在地上敲出了急促的聲音。

風燈搖曳的昏黃光芒下,一道,兩道,三道,四道影子開始出現在視線裏。

眼皮一陣跳動,心裏湧起了一種不祥之感,來的是自己的人麽?如此深夜,聽到自己的召喚,周圍西門家的人出現也不足為奇,隻是,心裏為什麽會覺得不安?

“劍銘,是你們!”看清了走在最前邊那人的麵容,西門劍情有些欣喜,高聲喊道。

那人三十左右,不高不矮,不瘦不胖,顴骨突出,整張臉卻麵無表情,聽到西門劍情的喊,抬起頭,卻lou出了一個笑。

西門劍情臉上的欣喜忽然凝固了起來,在牆角的陰暗中,身軀忽輕輕顫了起來,驀然轉頭看向了落雪魘。

“大哥,答應了落先生吧!”在落雪魘身後停住,西門劍銘一反手,忽掣下了長槍。

如水般的光華劃過,每動一下,都如有層層漣漪在夜色中蕩漾開來,他身後的三人一言不發,緊隨著西門劍銘。

麵上一沉,西門劍情冷冷道:“劍銘,為什麽,為什麽?”身軀站直,如一杆筆直的槍,散發著淩厲的氣勢,眼神卻緊盯在了西門劍銘的身上。

“為什麽?”嘴角翹起,西門劍銘略帶著嘲諷,說道:“大哥,難道你不為西門家想想麽?現在,西門府已被禁衛軍給包圍了!”

麵上一陣抽搐,西門劍情想不到事態竟壞到了這個地步,不禁為雲中天擔憂起來。

“多少年了,大哥,無論是父親,族中長老,還是南楚百姓,見到的都是大哥你的輝煌,你的武功,你的謀略,你帶兵出征時的百戰百勝,而我,則被遺忘在了西門家的閣樓內,可是,我,又哪一點比你差了?”西門劍銘抬著頭看著昏暗的夜色,抑製不住興奮之情,說道:“大哥,你放心,你死了我會讓家族一直延續下去,成為南楚最大的豪門!”

撇了撇嘴,西門劍情張大了嘴,哈出了一口霧氣,霧氣隨著他閉上了嘴而消散。

所說的就似這霧氣一般,難道你還不明白麽?西門劍情輕輕歎息,卻沒有說話。

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看不清前邊的道路。

轉頭看著兄長無謂的表情,西門劍銘不自覺地握緊了拳,手上青筋迸現,強壓住心頭的憤怒,道:“大哥,知道麽,我最討厭你現在這樣的樣子,在你心底,我永遠都入不了你的眼,無論我做了什麽,你都是這樣的表情,難道我要殺你,你也還是這樣麽?”

轉頭看向了落雪魘,西門劍情忽笑道:“落大師,你是想用劍銘來代替我的位置麽?”

落雪魘輕輕點頭,說道:“他不比你差,不是麽?”

可惡,我在你眼中總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存在麽?西門劍銘再壓抑不住自己勃發的怒意,長槍悠忽刺出,暴烈的風吹著,怒意在槍尖被放大了數十倍,激蕩的勁風吹得西門劍情早已散亂的長發,如春日裏綿綿的柳絮,蕩漾著。

西門劍情身形一晃,人已飄出五六丈。

西門劍銘長槍一掠,氣機早已鎖死了眼前的同胞兄弟,南絕槍尖迸發出強烈的殺意,這樣的殺意,或許有不共戴天之仇?事實上,卻是流著同樣血脈的兄弟!

平淡無奇的南絕槍此刻如一杆魔槍,尖銳的聲音是它疾速撕裂了虛空發出的聲響,一轉方向間,在虛空中留下了一道殘影,層層疊疊的碎星綻放開來,密密麻麻,已將西門劍情整個地封死在槍勢之下。

落雪魘麵上掛著幾分淡淡的笑意,木杖輕敲著地麵,他竟微閉上了眼。

斷槍在西門劍情的手中揮舞出一道道弧線,他輕輕一歎,本是同根生啊!

“蓬!”的一聲,兩槍頃刻間相交了上千次,斷槍在西門劍情手中終於變成了齏粉。普通的槍又豈是南絕槍的對手,更何況手中的不過是半截而已!

萬點黑色槍尖射出的星光已經消失,槍一回收,西門劍銘第二槍已然刺出,不留餘地,打定主意要自己這位兄長的性命。

身軀如蝦米一樣弓著,西門劍情麵lou痛苦之色,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手臂已全被鮮血染紅,一襲出塵的青衫也已變成了襤褸破衫。

第二槍比起第一槍來,卻是截然不同,似是平平無奇的這一槍下,藏著怎樣的必將對手置之死地的殺機?

黑色的氣機從槍尖釋放出來,長槍如掠過水麵,一層層的漣漪蕩漾開來,代表著黑色死亡的漣漪將西門劍情整個籠在了裏邊。

一聲歎息,幽幽地從西門劍情口中發出,不留絲毫餘地,不給任何機會,必殺之而痛快,我的兄弟,你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你想得到的,真是你所想的麽?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做錯了呢,那會如何?你會不會後悔?

弓著的身子忽然變得筆直,由鮮血鑄就的紅發出了豔麗而璀璨的光。

你可曾明白,西門家的南絕槍並不是你手中所握的南絕槍,真正的南絕槍,那是西門家的每一個人心裏的那支槍。

漣漪陡震,四散開來,再無從束縛住西門劍情,豔紅的長槍流著晶瑩的光,卻是真氣所鑄,直刺而出,正中在南絕槍上。

“怎麽可能?”西門劍銘通體劇震,眼中閃著不可置信的神色,黝黑的槍頭,已被紅光吞沒,如擊敗絮一般,長槍竟似再無從前進。

“南絕槍,並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的!”西門劍情輕輕地說著,人卻已飄起,真氣混雜著鮮血鑄就的長槍刺向了落雪魘,十數丈的距離卻似隻有一步半步一般。

身形僵硬地立著,南絕槍已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深夜裏,傳出了老遠。

木杖輕敲著街道,那顆碧綠的寶石忽發出了一陣妖異的光,在落雪魘的身前,紅色長槍刺在了碧綠寶石上,卻如琉璃瑰麗的天邊晚霞一般繽紛散去。

西門劍情笑了,低頭看去,隻有自己虛握的手,詭異的紅,那是鮮血的顏色。

他看見自己手上的皮忽然間迸裂開來,鮮血噴湧而出,淌落在地,有如小溪的盡頭那從岩石中的泉湧。

“可惜了,你還不能控製這樣的力量!”落雪魘輕歎道。

“你倒看得透徹!”西門劍情的聲音出奇地嘶啞,完全不似平常聲音,在瞬間,灰白的顏色爬上了他的臉,這個年紀不過四十多的中年大將軍,似乎忽然間變老了。

眼神間,帶著一種落寞和哀傷,一動不動地看著落雪魘。

落雪魘卻又歎了一聲,微一點頭,說道:“對西門家,我不會趕盡殺絕的!”

lou出了一個從容的笑,西門劍情轟然倒下,在他的身下,鮮血已成了一條小溪。

“大哥!”西門劍銘似是現在才醒悟了過來,驀然轉身,奔至西門劍情身前,顫抖著伸手抱住了已閉上了眼的兄長。

你想得到的,是你真心所求的麽?這條路走到盡頭,你是不是已發覺你一直所嫉恨的,所執著的,其實也是一種錯誤?

“哥……”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幽靜的長街上,邊上那三人,也低下了頭,不得不承認,西門劍情是一位好宗主,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