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仙

第一百五十九章【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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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斜下,晚霞漫天。

在顛簸不平的官道上。高鬆悠然哼著小曲,不斷揮動鞭子,驅趕著兩匹老馬拉車前行。

車身搖搖晃晃的,劉卓正盤膝而坐在車廂內,體內靈息暗暗運轉,心境卻是從來未有的波瀾不驚。

劉卓緩緩睜開雙眼,聽著外頭高鬆哼唱的曲子,他將車廂前的布簾拉開,笑問道:“高鬆兄弟,咱們這是到哪了,離大羅寺還有多遠?”

這一天,已經是二人啟程的第七日。

高鬆揮舞著馬鞭,lou出了樸實的笑容道:“劉小哥你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吧?再走幾裏路,咱們就到徐州城了,今個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就在城內歇息了吧。距離到大羅寺,怕是還有四五天的時間呢。”

其實劉卓倒也並不急,一路走來,見識了齊國內的大好風光,讓他心態出奇的平和,經曆了連番的鬥法搏殺。能夠安靜一段時間,他正是求之不得。

“成,咱們就在徐州城歇了吧。”劉卓應道。

“好嘞!”高鬆應道,將鞭子甩的啪啪作響。

一個時辰後,高鬆便趕著破舊的馬車,緩緩進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那城門之上,正雕刻著兩個斑駁的大字,徐州。

徐州城是座小城,城內百姓不過數萬,時近傍晚,街衢上倒還算熱鬧。

劉卓隨意的指了一間客棧,讓高鬆將馬車交予客棧夥計打理,兩人則進了客棧,要了兩個房間,又叫了些酒菜,這一切自然都是劉卓掏的腰包了。

二人坐在客棧大堂內,八仙桌上擺著不少酒食,高鬆在風卷殘雲般消滅著食物,劉卓卻是端著杯清茶,四下悠閑的張望著。

對於早已踏入了辟穀境界的他而言,食用這些紅塵中的五穀雜糧,反倒是不利於修行。

“劉小哥,你吃菜啊。”高鬆吃的滿嘴流油。

“我不餓,你多吃就成了。”劉卓淡然應道,繼續四下打量著,能夠再次體會一下世俗人的生活。他覺得也是別有一番情趣。。

這個時候,正是晚飯時分,所以客棧大堂內的桌子,幾乎都已經要坐滿了食客,顯得的很是熱鬧、喧囂。

這時候,客棧門外忽然走進來了一名青袍道人。

這人一身寬大的道袍,論起模樣來,也看不出具體年齡,既像三四十歲的中年,那氣質與形態卻又彷佛七老八十的老人,一頭黑發結成了一個道髻,麵白無須,生著雙三角眼,雙眸卻是格外的明亮。

這個道人,手拿一杆七尺長的青幡,幡麵上寫著一個黑色的“算”字,他站在門前四下張望了一眼,隨即將目光停留在了劉卓這一桌上。

劉卓早就注意道了這個道人,他奇怪的與他對視了一眼,隻覺得這道人的一雙三角眼中,似乎包羅萬象。蘊藏了無窮無盡的意思,卻也弄不明白這道人究竟是何意。

當下,劉卓將殘留了一縷神識,緩緩延伸而出,查看了一下這人的修為。

本來劉卓以為這人同樣會是個修仙者,但一番查看,事實告訴他,這人隻是個凡人罷了。

這時,那青袍道人施然邁步,提著青幡端坐到了唯一無人的八仙桌前。

客棧夥計殷勤的湊上前來:“這位道長,想吃點什麽?”

當下,這個道人隨意的點了幾個小菜,又要了一壺燙好的黃酒,獨自坐在那自斟自飲了起來。

劉卓在一旁看了半天,心中卻有些奇怪,在擁有了大羅寺這樣佛門聖地的齊國,幾乎是沒有道門的存在的,能在這徐州城內見到一個凡人道士,倒還真是新鮮。

就在這時,劉卓對麵一桌的食客中,忽然站起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

這大漢端著酒杯,已然有了三分醉意,他踉蹌的走到道士桌前,渾濁道:“嘿,還真是新鮮,竟然是個牛鼻子道士,大爺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道士呢。老道,你可是會算命?”

青袍道人將酒杯中的黃酒一飲而盡。晃了晃身旁的大幡:“在下就是kao替人占卜吉凶混口飯吃,這命當然是算的。”

大漢含糊的道:“那……那你來給我算算,看老子什麽時候能發財。”

青袍道士微笑道:“這命自然可以算,隻怕是兄台付不起這算命錢。”

“你混蛋!”大漢狠拍了一下桌麵,借著酒膽罵道:“老子可是龍門鏢局的人,一趟鏢走下來能賺二兩銀子,付你幾個銅子的算命錢,難道都付不起?”

“跟我算命,可是不要銀子。”青袍道士微笑著,又是自斟自飲,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黃酒,一飲而盡。

“嗬!好大的口氣,你說!你要什麽,大爺我今天還非要讓你算上一算!”大漢醉醺醺的道。

青袍道人三角眼一眯,微笑道:“我要你的命。”

蹌踉!

整齊的拔刀聲忽然響起,大漢那一桌上的五名食客,同時起立,拔出了腰間的長刀,為首的一名也是帶著幾分醉意的中年人道:“你這老道士,莫不是想找死,敢在我們龍門鏢局麵前耍橫!”

客棧大堂內的眾人,一見這幫鏢師拔刀,頓時嚇的噤若寒蟬。甚至有幾個膽小的匆匆結了飯錢,直接溜走了。

“哎呀,要打起來了,劉小哥,咱們還是別摻和,快走吧。”高鬆麵帶懼色的道。

“無妨,看看再說。”劉卓微笑道,對這青袍道士,他是大感興趣,想看看這人倒底要如何收場。

這時,起初的大漢一揮手。含糊道:“各位兄弟,你們別動手!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這牛鼻子道士怎麽拿老子的命,來算老子的命!”

青袍道人舊是淡然模樣,他夾了口酒菜放進嘴裏,細嚼慢咽著才道:“你問的是財運,我且收你三十年的壽元,便幫你算上一算,還能給你指上一條明路。”

醉醺醺的大漢瘋笑了幾聲,他四平八穩的坐到了八仙桌前,將蒲扇大小的手掌伸了過去,罵道:“老東西,你倒是給我算算看,算不出來我扒了你的皮!”

“你果真願意用三十年的壽元,讓在下算這一卦?”青袍道人微笑問道。

“算!你他媽的不算,老子先收了你的老命!”大漢借著酒勁,越發的張狂。

“好。在下便做兄台這筆生意了。”青袍道人笑道,一雙三角眼中,卻是驀然閃爍起了耀眼的黃色精光來。

劉卓在遠處看的仔細,心中一驚,暗道:“悟道者?”

這時,那青袍道人將大漢的手掌抓了過來,盯著大漢掌心的掌紋看了半晌,隨即冷聲道:“兄台這命相倒也沒有奇特之處,看來是極為的普通,這輩子都沒有財運,但也不至於餓死,為人和善、懂得謙讓些的話,當一輩子鏢師,吃碗辛苦飯還是不成問題的。”

“放你媽的狗屁!”大漢被一陣揶揄,當場暴跳如雷,作勢便要打。

“你真想發財,我倒能給指上一條明路,這三十年的命,在下也不能白要你的不是?”青袍道人眯著三角眼,卻是笑的古怪。

“你說,老子要發不了財。再打的你滿地找牙。”大漢將蒲扇大小的巴掌收了回來道。

青袍道舉起身邊的大幡,用幡棍指著客棧門前的泥地,道:“你將此處挖開,地下一丈之處,能有讓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大漢愣了愣,一臉的狐疑,隨即破口大罵道:“混蛋老道,你修得唬我!”

青袍道人舉著命幡起身,笑道:“兄台不求證一下,又如何知道在下說的是真是假?不管兄台你信不信,這三十年的元壽,在下可是一樣要收走的。”

大漢依舊是一臉狐疑,他冷哼道:“我就試上一試,你這牛鼻子可不能走,要是挖不出什麽來,老子在要你好看!”

青袍道人笑道:“兄台隨意,在下從不做坑蒙拐騙之事。”

“好!兄弟們,咱們就看看這牛鼻子玩的什麽名堂。”大漢招呼了一聲,便來到門前用鋼刀開始挖掘。

那五名鏢師見狀,雖覺得荒唐,倒也真的出來與那大漢一道挖起了泥坑來。

這些人如此行徑,頓時吸引了眾多行人圍觀,客棧內的食客也是暗暗偷瞄著。

自從發現這青袍道士,似乎同為悟道者,劉卓對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於是也不慌不忙,在一旁觀察著。

花費了半個時辰的光景,六名鏢師終於在這間名為“天來”的客棧門前,挖出了一個丈深的大坑。

蹌!

一聲金鐵交鳴聲響起。

“真有東西!”一名鏢師一刀鏟下去,頓時大喊道。

當下,眾人停止了挖掘,六人在坑底忙活了一陣子,竟無比吃力的,從坑地抬出了一口漆黑的箱子來。

將箱蓋猛然打開,頓時金光四溢,箱內堆滿了金燦燦的元寶,整整一箱,怕是有近千兩。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醉酒大漢,也是醒酒了,他微顫著拿一個金元寶,用虎牙狠咬了一口,發現確實不假後,大笑道:“哈哈哈,老子發財啦。”

“唔?”大漢忽然覺得全身發冷,頃刻間似乎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一旁圍觀的眾人,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呼,那五名鏢師也是lou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大漢不經意的低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竟忽然變得皺紋密布,冒出了一層惡心的雞皮疙瘩。

原來,眾人驚恐的是,這大漢竟一下從壯年模樣,變化成了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糟老頭。

“這……這是怎麽回事?”已經變成了老頭的大漢驚恐道。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向那青袍道人的飯桌前望去,此刻哪裏還有人影?

於此同時,那與劉卓一道同行的高鬆,也是一臉的錯愕之色,因為此時劉卓的聲音,正在那腦海中不斷回蕩。

“高鬆兄弟,我出去一下,你在客棧等我。”

……

在徐州城內的一條人流如織的街衢上,一名手拿命幡的藍袍道士,正一臉愜笑的悠然前行。

忽然,這道人麵色微變,隨即低聲道:“這位兄台,你擋住在下,所謂何事?”

劉卓正立於藍袍道人身前,淡笑道:“算命。”

“兄台想算什麽?”藍袍道人眯著三角眼,麵上卻是警惕之色。

劉卓道:“算你的命。”

藍袍道人狐疑了一下,道:“在下能算帝王命,能算乞丐命,能算富貴命,能算窮困命,卻惟獨算不了自己的命。”

劉卓見他說的玄乎,於是道:“這位道友,不如找個無人的地方,再細說?”

藍袍道人見劉卓氣質出塵,又一副篤定的模樣,便知道是遇上了厲害的角色,當下笑道:“城南有一間茶肆,那的茶水難喝的要死,向來沒什麽生意,咱們就去那坐上一坐如何?”

劉卓頷首道:“那走吧。”

當下,藍袍道人提著命幡在前麵領路,引著劉卓一路到了城南。

城南的這茶肆,地處偏僻,倒確實冷清的很,茶肆中十多張桌子,都是空無一人,唯有一個七老八十的老掌櫃,在裏頭埋頭算賬。

二人隨意尋了間茶桌坐下,那老掌櫃端上來了兩碗黃橙橙的茶水,便自顧自的回到桌櫃前算起賬來。

方才目睹了這青袍道人的手段,劉卓早已是覺得驚奇,這個世上,能悟出天地道義之人,從古至今雖也有一些,但這大千世界如此浩大,想遇上一個也實在不易,何況眼前這人還是個凡人。

劉卓感興趣的是,這道人身具的到底是何種“道”義?

還有那能夠奪走他人壽元的手段,實在是匪夷所思,尚若真能奪人壽元為己用,豈不是變相的長生不死了?

心中暗忖著,劉卓悠然問道:“敢問道友姓名?”

“在下藍夢龍。”

劉卓道:“在下劉卓,也是道門之人。”

藍夢龍微怔了一下,道:“劉小哥,攔住在下到底有何事?”

劉卓笑道:“隻是見藍道友替人算命覺得稀奇,想與藍道友學一學著替人相麵算命之道。”

藍夢龍道:“那小哥你可就要失望了,在下這門手藝可是輕易不外傳,也是需一些特殊的天賦才能學會。”

劉卓自然明白,身具這種奇門秘術,肯定不會輕易相傳,於是笑問道:“我若是用同樣的法術,與道友你交換,藍道友你可是願意?”

藍夢龍三角眼一眯,若有所思的道:“多嘴問一句,小哥你可是修煉長生不死的法術之人?”

見這藍夢龍似乎也知道修仙者的存在,劉卓點頭道:“確實如此,藍道友若想學習,就看你有沒有機緣了。”

藍夢龍歎息道:“三十年前,我曾拜入大羅寺學習佛法,求的就是當神仙的法術,卻不想再大羅寺內當了十年的和尚,也隻學的了一些粗淺的武功,寺內的方丈說我佛緣不夠,雖一心求佛怕也是難成正果。後來我心灰意冷,便離開了寺廟。”

藍夢龍自嘲一笑,又道:“如今卻還是做了道士。”

劉卓心道:看來這人被說沒有佛緣,八成是沒有靈根了。

“你伸手過來,讓我看看你是否真有修法術的機緣。”劉卓笑道。

藍夢龍將信將疑,將手伸了過來。

劉卓按住藍夢龍的手腕,雙目微閉,調動著殘留的神識進入了藍夢龍體內,恍然間,讓自己進入了內視的境界。

片刻後,他在藍夢龍的泥丸宮處,見到了一團極其混雜的光團。

顯然,這藍夢龍倒並非沒有靈根,而是靈根實在太過於混雜,各種五行靈氣夾雜在一起,真要修煉起來,其修煉速度怕是要比劉卓,還要慢上個幾倍。

這時,藍夢龍見劉卓睜眼,略顯期待的問:“劉小哥,你看出了什麽來?”

劉卓道:“你道並非全無機緣,隻不過是機緣差一些,真要修煉一些法術也是可以,但長生不死怕是困難,不過隻要你潛心修行,學得隱身、穿牆類的法術,甚至駕雲之術,也能學成。”

藍夢龍遲疑了下,決斷道:“那在下也願意學習,隻要小哥你傳授我修煉之法,我便將我藍家這奇術傳授與小哥你。”

劉卓心中一喜,對他而言這是最好不過了,當下從儲物袋中取了記錄了《長生功》的冊子,還有最後的三瓶穀靈丹來。

“這是修煉的功法,這三瓶乃在下煉製的靈丹,即便你機緣在差,也能讓你將這功法修煉到第三層,學習一些法術自然沒有問題了。”劉卓淡然道。

藍夢龍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書冊與靈丹,將《長生功》的冊子翻看了一遍,又打開玉瓶,見一股無比清新的藥效逸散而出,便也能猜到劉卓所說的並不假了。

“實在是多謝小哥了,這是我藍家世代相傳的一門【奇門命術】,小哥你抄錄一份過去吧,這門命術,向來隻有我藍家的傳人能修行,我也不敢保證小哥一定能學會。”藍夢龍說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卷竹簡來。

劉卓也不客氣,將這份年代久遠的竹簡緩緩展開,一個個古樸的文字頓時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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