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宋

第五章 蕭府疑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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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馬!饒你一命。”

“休想!”

李思業張弓一箭射去,那蔡統領揮劍一擋,將來矢劈為兩段。

“你哪點三腳貓的本事我還不清楚嗎?早點把錢箱交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李思業不搭話,又取一箭射去,但用力過猛,竟將弓弦給拉斷了,李思業扔掉弓,一勒韁繩,催馬向旁邊的樹林奔去。

“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讓你試試我的手段!”

蔡統領一箭射來,正中李思業坐騎的後腿,那馬長嘶一聲摔倒在地,將李思業從馬上甩出三丈多遠,李思業隻覺身子象裂開成七八瓣似的,痛得幾乎暈厥過去。他剛要拔刀,一支長劍已冷冷的指住了他的胸口。

“把手舉過頭頂!”

蔡統領突然看見李思業腰下的刀,心中不由動了貪念。

“把刀解下來!”他厲聲喝道。

這時李思業已經發現林外有一個黑影在靠近,他便慢慢地解刀拖延時間,那黑影進入樹林之時,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一株小樹,傳來一絲低微的響動,李思業見蔡統領的眼睛閃出一絲疑慮,便大聲喊道:

“快看!你的後麵有人!”

“想騙我,你還嫩了點,去死吧!”蔡統領舉劍便刺,但劍尖所觸之處,竟不能刺入,在這一瞬間,隻聽“嗖!”的一聲,蔡統領猛地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慢慢向前倒下,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他的身後不遠處立有一騎,馬上正是前來尋找李思業的耶律信。

“你沒有事吧!”

李思業搖搖頭,從懷裏摸出了一麵銀鏡,正是它擋住了剛才致命的一劍。

“想謀我錢財,真以為我沒看出來嗎?”蕭西炎冷冷地看著蔡統領的屍首。

“耶律信,把箱子打開給大家看看。”

耶律信把兩隻大錢箱打開,眾人這時才發現,在每隻箱子裏竟隻放著十幾根鐵條,根本不見半個錢的影子。

李思業怔怔地看著這兩隻幾乎讓他送命的‘錢箱’,心中一片混亂,蕭西炎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你很忠心!我沒有看錯你。”

李思業並沒有回答,他回過頭去,向正離開的耶律信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過了鄧州,一個百人的鏢局加入了商隊,鏢頭是個姓江的漢人,五十幾歲,古銅色皮膚,聲音異常洪亮。他和蕭西炎素來相識,半天工夫便和眾人打成一片,他尤為關注李思業,聽說寶刀之事後,便借刀一試,竟也愛不釋手,隨即找來一刀鞘給它配上。

自‘錢箱’事件後,李思業便成了蕭西炎貼身隨從之一,他這時才發現,原來真正的錢箱竟是藏在馬車的暗格裏,同時李思業也看出那個外表嬌弱的胡姬的身份也非同尋常,蕭西炎在她麵前竟一直恭敬有加,更不要提有什麽親密的舉動。

五月初,商隊終於抵達了襄陽,這是李思業五年前被擄為奴後第一次踏上故國的土地,望著如畫的江山,李思業心潮起伏,內心久久難以平靜。

“你還能回到故國,可我的故國早已經不複存在。”不知何時耶律信來到李思業的身後淡淡的說道。

“耶律大哥的家鄉在何處?”

耶律信搖搖頭表示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他看了看李思業說道:“跟我來吧!主人找你。”

蕭西炎找李思業是要帶他一同去看貨,但貨卻不在襄陽的墟市裏,蕭西炎騎著馬,那胡姬也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騎馬伴隨,李思業和耶律信跟隨著他們趁著夜色來到襄陽城外的一個大宅處,蕭西炎向門房遞交了信物,很快有人從側門將四人蒙著眼領了進去,走了數百步後在一座臨河的倉庫前停了下來,有人摘去他們的眼罩,在他們麵前出現了一名中年男子,隻見他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黑色傷痕,十分醒目。

“我是這裏的管家,這次交易鄙上交給我全權負責,各位可隨我來驗貨。”

李思業隨蕭西炎走進這間寬敞的倉庫,隻見裏麵竟堆著無數鐵條,估計有數萬根之多。

蕭西炎看了看李思業道:“李思業,你去看看那些鐵條的成色。”

“是!”

李思業隨手拿起一根鐵條,他發現這竟是用於造兵器的精鐵,硬度十分高,這種精鐵隻有宋朝才能冶煉出來,雜質極少,組織細密,自己打造的一些好兵器也是用這種從宋朝走私來的精鐵,這可是宋朝嚴禁賣到金朝的軍用品,李思業突然明白了蕭西炎此行的目的,竟是為金朝走私精鐵以對付日益嚴峻的蒙古人威脅,而他讓自己一同來驗貨也是看中的自己的特長。

想到這李思業不禁暗暗心驚,回頭對蕭西炎說道:“用這些鐵條可以打製出和我那把一樣的刀。”

蕭西炎轉身看了看胡姬問道:“明珠小姐,你看如何?”

那胡姬不答,又上前仔細對比了多根鐵條後方才肅然地點點頭。

蕭西炎見胡姬點頭便對那管家說道:“這批貨我買了,價格就按事先講好的,用黃金支付,先由貴方把貨先送到邊境指定處,我們再來接手,同時錢物交割兩清。”

說完又對耶律信說道:“明天就由你陪同明珠小姐押貨去南京。”

“可是主人,我想陪你去臨安。”

“耶律信,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不過這批貨我實在不放心別人,而且明珠小姐若有半點閃失,那可是我們蕭家滅族之禍啊!臨安那邊我自會處理,你就放心去吧!”

“是!”

李思業見蕭西炎如此看重那胡姬,不由詫異的看了一眼那個被稱為明珠小姐的胡姬,正好她也正回頭看來,兩人目光一觸,李思業方才發現這胡姬其實並不是西域女子,隻是胡女打扮而已,在昏暗的燈光下臉上被襯出一種朦朧的貴氣,一時間李思業竟走了神,那胡姬臉一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二天,眾人依依惜別,李思業找到江老鏢頭把刀送給了他,江老鏢頭大喜之下渾身摸了半天,方才找到一隻暗藏有劇毒的祖母綠戒指回贈給了李思業。

“保重!”

耶律信飛馬過來拍了拍李思業的肩頭,便領著大隊人馬呼嘯而去,李思業望著耶律信和明珠小姐遠去的背影,心中竟略略有了一絲失落之意。

蕭西炎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宋都臨安,同行的除了李思業外還有十名商從,王黑魚自然也在其中,幸虧金小乙也跟了來才讓李思業有了一個能說話的人。

“李大哥,前麵便是宋都臨安了,這是宋朝的名茶臨江玉津。”在一個歇腳的茶鋪裏,金小乙給李思業端來一杯茶對他殷勤的說道。這便是身份提高帶來的變化,自從李思業成了蕭西炎的貼身隨從後,不僅吃穿住行和以前完全不同,連同伴和他說話時口氣也多了幾分敬意,這一點在金小乙身上體現得尤其明顯。

“小乙哥,你可知道主人去臨安做什麽?”

“李大哥大我幾個月,以後叫我小乙就行了,主人的目的連李大哥都不知道我怎麽會曉得,不過早上王黑魚找我時說漏了嘴,主人去臨安好象是要找一個親人,這事可別出去亂說。”

“我知道,我不會亂說的,早上王黑魚找你做什麽,那麽神秘。”

“除了問我要錢,還能有什麽事,他竟讓我把下個月的份子錢預支給他,這個該死的王黑魚!”

話音剛落,金小乙的頭便被人狠狠敲了一記,不知何時王黑魚竟來到了他倆的旁邊。

“你剛才說我什麽?”

“啊!王大哥,我剛才什麽也沒說呀!”

“哼!你別以為我沒聽見就在背後說我壞話,還有你,小子!”

“見過王統領!”李思業站起來給這位商從的統領施了一禮。

“小子,別以為成了主人的貼身隨從就可以趾高氣揚,別人不知你底細,我可一清二楚,你若不老實,我就把你的老底公布於眾,看你尾巴能翹多高。”

“思業不敢!”

“諒你也不敢!告訴你,我叔叔可是蕭府的第二號人物,他今天可以讓你上天,明天就能讓你下地獄。”

這時有人叫他說主人有事找,王黑魚這才瞪了李思業一眼忿忿地去了。

“李大哥,在哪裏都有這種人,你可別放心裏去!”

“對了,那明珠小姐究竟是什麽人,主人好象很敬畏她。”

“她是金國的公主完顏明珠啊!皇上的掌上明珠,難道你不知道?是了,你來的時間並不長,其實蕭府原來一直是在中都的,和金國的皇室一直關係都很密切,後來到了主人的父親一輩時,蕭府又遷到了京兆,直到三十年前主人才遷臨洮的,蕭家的家業極廣、人脈也極廣,金國的很多大事,都是托蕭家辦的,臨洮一地不過隻做酒生意而已,別的生意主人都交給了少爺去打理了,這次明珠公主來臨洮找老爺,便是少爺牽的線。我金小乙在蕭府號稱‘百事通’,論消息的靈通,沒有誰能比得上我,就是主人最貼身的人也不行。”說到這他猛然想起李思業就是主人的貼身隨從,偷看了他的臉色,見他沒有半點不豫,這才放下心來。

“主人不是遼國貴族的後代嗎,臨安又有什麽親人?怎麽王白魚反倒是蕭府的第二號人物,而不是少主人?”李思業並沒有注意金小乙的變化,隻在想自己的心事,這個問題在心中縈繞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向金小乙問道。

金小乙看了看左右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主人和夫人分居已經有十幾年了,他的臥房是從來不準人進去的,但有人曾在主人的臥房裏曾發現過一個漢人的靈位,後來這個人就失蹤了,所以蕭府裏悄悄流傳著一種謠言,說主人的身世和南朝有關,這件事是蕭府的一大奇案,蕭府上下都十分忌諱,你可千萬要忌口,當心禍從口出。還有你難道不奇怪少主人為什麽不在主人身邊,卻一個人遠在京兆生活嗎?我告訴你,少主人並不是夫人所出,他其實是老爺和一個丫鬟所生的,後來那丫鬟離奇的死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小主人一直被夫人所深惡,主人怕他出事就在十年前派他去京兆府打理生意,所以現在府裏就是夫人說了算,有時主人也不敢頂撞夫人,夫人的弟弟王白魚自然便成了蕭府的第二號人物,不過主人不喜此事,除了那王黑魚整天拿出來炫耀外,其他人都是不敢說的。”

“那這夫人倒底是什麽背景,主人竟能容忍她如此囂張?”

“我也不知道,夫人的娘家隻是一個普通的遼人後代,改漢姓為王,我懷疑可能主人有什麽把柄在她手上吧!”

李思業聽到這裏不禁沉默起來,這個蕭府裏到底隱藏著一個什麽樣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