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消失在時光機場

第77節:在季節深處,我的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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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眼睛裏始終隻有這樣一條齊整的道路能夠在不同天氣不同溫度裏保持不改變。在郊外無聲的塵埃與原始中這樣的街道已經是種奢侈。在一片蕭索與棄絕中它寂寞的繁華。無人觀望,無人聆聽。竟是這般不合時地地存在,如某種不可回避與推卸的孤獨。秋肅殺地鑽進我的衣領,天空亦曠遠了許多。田埂上是寥落的枯萎。荒的模樣總是如此觸目驚心,如同被擱置被禁忌的愛情。曾幾何時,是和阿桀走上這樣崎嶇的小路靠近幾近幹涸的流水,那似乎是曾經惟一的一條通徑。

渴望鉛華落盡的生存,所以15歲的年輪上義無反顧地背起行囊離開,再離開。帶上無人可以且願意分擔的厚重遠離自小便撞擊著耳膜的喧囂。如一個流浪兒,走過視野中所有的角落。學校在離市區很遠的郊外,能夠看到隱約的青山和枯竭的河水。夏天樹木蔥鬱,樹影搖曳。我總是在這裏不厭其煩地轉圈,而後無奈地發現繁華卻不曾離我而去。依舊身陷亂世不可逃。一直渴求的是能夠懷抱善良平凡地生存,倘若能夠有一個溫暖的伴。隻要有清風和露,隻要有愛。隻是誰人能夠給予淡然而純粹的愛戀?就如這世間並無一寸淨土。

每周放學回家的途中都會格外的感傷,一路歡呼雀躍著的孩子們仿佛占領著我無法泅渡的彼岸。隻是緩慢地乘車在街道上穿行,卻始終保持慌亂不驚的模樣。不得不承認充斥在特定的時間裏卻不為我所知的孤獨,那是無可厚非的原罪。重新一個人在不同的空間裏交換著位置。吃飯,走路,看書,寫字,始終如一地保持著不為人知的隱秘。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心如止水都是以豐盈為奠基石。因為踩到了亂石之上,所以可以觸及到更高遠的陽光。他們都知道,我亦已如十月一般風輕雲淡了。曾在人群繚亂的食堂裏麵看《清醒紀》,麵前擺設著豐盛而辛辣的食物。不知道是文字玷汙了食物的饕餮,還是食物玷汙了文字的潔淨。我隻是在責無旁貸地保持著自己的隨性。懷抱著自己的漠然生存。學習和自己對話,如同告白或是懺悔。因為最能說服自己安慰自己的隻有自己。事實上,寂寞總是無孔不入。

阿桀曾經說過,我獨自的凜冽刺痛了他的眼眸。我們都是能夠安然地承載自己的寂寞卻不願看到別人寂寞的人。彼此心痛,遞出最為豐厚的溫暖作為禮物。不會因著對方而放棄堅持來改造自我,無所求,隻要依偎,而後在能夠獨立之時離開。這樣的感情隻是為了陪伴,但世俗卻怨恨著我們彼此的映照。於是,我們痛,痛到發不出聲響。隻剩下獨自在深夜呻吟。

一遍遍走上曾經擺設著我們腳印的山坡。曾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天宇低垂著陰霾,我和他站在山坡上采擷別處的光輝。黑暗中的彼此真實到深刻,沒有掩飾地將傷口亮給彼此卻不需要安慰。同等的寂寞與同等的無力。都是渴望純粹到一無是處的感情的人,因為太相似了,所以終究無法從對方身上挖掘到什麽來填補自己的空缺。也許,真正的傷口隻是在該完整的完整以後剩下的溝壑。熠熠生光。說過,要給彼此足夠的自由。結果我們真的就這樣給了彼此絕對的自由。

總是這樣為了拾起舊的而丟下新的。"撿棒子的狗熊並不愚蠢,它隻是在做它直覺中的事情,它也許會有兩個結局,最終手中空空,什麽都沒有。或者抓住它最後撿到的那個棒子,對它自己說,就是這個了。"我也是這樣選擇最終靜寂的人,並始終持有,不放手。事實上很多次的放棄與錯失都是一次深刻的自省以確定它是否與自己匹配。不斷回憶那曾經在吹過的風裏綻放的小小喜悅,隻是那人的眼瞳怎樣閃爍卻早已快要記不得。記憶空缺出一片凜然。他告訴過我,他的記憶是被斷截被窺視的。竟是這般懂得選擇遺忘的人,亦也許因此才有了白晝與黑夜背離的麵容。而於我,豐盛如荼蘼花朵的記憶終究是這般不可失。它是捕風,是煙火,是經久不滅的炫目,照亮去時的路。原來,遺忘竟也是如此需要勇氣的事。

倘若還有什麽不曾改變的,那也許就是一直堅守不肯放棄的小溫暖。總是在晴朗的日子裏走到明媚處伸出手掌,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在掌心一點點渲染開的溫度。於是就這麽微笑起來了。嗅著衣領上和空氣裏棉花一樣柔軟而溫存的味道,如同一個孩子。時常就這麽看著環繞在周圍的一切,也許那不會是最好的但卻是最讓我歡喜的。這樣的擁有亦讓我學會了知足。知足者長樂。回想傾心於網絡與文字的這段時光。虛空之下掩著的是無與倫比的疼惜與安慰。告訴過阿桀,因為現實的錯綜繁複,我已然失去了許多本應擁有的美好。因這一旦錯過就是蒼茫中的一粒卑微。於是轉身遠離,投身於過往的虛幻的風裏。縱然是種萬劫不複的悲哀。很是珍惜我在各個論壇裏建立起的固定而相對持久的朋友圈子。如一個小花匠般精心嗬護料理著開得如火如荼的花朵。時間和距離在此地對折成句點,流年亦因此得到休憩。

曾在9月細碎如鑽的雨水中遇見了小諾。同行的還有阿祖與朵拉。一直都覺得有些界限一旦逾越就失去了純粹。過分的曖昧是尖銳的疼痛。而事實卻時常是失卻絕對的異然,猶自顧自的意象。始終都如此喜歡夜色中的這個城市。縱然光怪陸離聲色犬馬,也正是在這般的喧囂中,我才會從軀殼下伸出一個放肆到不知所蹤的笑容。那晚的笑靨是我少有的絢目。行人或隱忍或漠然,可我們有我們的快樂。也許,城市中的燈火再也不會如那夜般嫵媚。直至虛無。似乎記憶裏本就存在著一些刻骨銘心的坐椅,等待後人陸續在椅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恒久地停下來,或者片刻就轉身離去。隻是他們的容顏都已模糊。原來,最初的傷感從來不曾失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