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信者

第三百四十六章 決裂之前

字體:16+-

“解決……”柳葉飛恢複了一點呼吸的能力,開始自言自語,“應該怎麽解決?”

誘發安普爾變身成狼人的,不是敵人製造的那個月亮幻術麽?

柳葉飛從克萊迪爾懷裏掙出來,彎腰從赫爾曼手裏奪過一柄戰錘,跑到牆上掛著月亮的那裏,雙手掄起戰錘用力砸了過去。

濺起的石屑砸在臉上泛起一層血痕,柳葉飛不管不顧地繼續砸了下去,岩石的牆壁飛快開裂崩碎。等到赫爾曼這個更擅長使用錘子的戰士也加進來幫忙之後,破壞工作大大加快,幽深的夜色圖景由於承載它的牆體變得支離破碎而變得淩亂,上麵那個滿月自然也扭曲變成了一個不像樣子的光斑。

還好,這個幻術隻是簡單的畫在牆上,即便是用蠻力去破壞也不是很難。

然而事情的進展卻不像想象的那麽順利。沒有了月光的照射,安普爾依然保持著狼人的形狀蜷縮在那裏,沒有任何變回來的跡象。

柳葉飛拍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了,還有這個……”他把手伸進領子裏,拉出安普爾送給她的提爾聖徽,然後舉步往狼人那邊走去,卻被海薇從身後拉住了。

“別費勁了,沒有用的,獸化人不像你想象的這樣簡單。”海薇說。

艾倫漢也上前說道:“現在不是我們內訌的時間,敵人還在看著我們。既然它沒有反抗,我們會試著盡量不傷害它,把它送回它所屬的公正之神的神殿。”

“那然後呢?”柳葉飛問。

艾倫漢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依我看,提爾的教會不會承認這種醜聞……他們會盡量掩蓋下去,不過卡瑪它……她此前也沒犯過什麽過錯,那麽依照慣例……或許會得到一個比較平和的……裁決。”

柳葉飛仍沒有放棄希望:“她不是聖武士嗎?她不是你們的同伴嗎?連提爾都可以表現出他的寬容,為什麽你們……”

“抱歉,如果您稍微有些常識的話就應該知道,這事越過了我們的底線。”艾倫漢低下了頭,臉色有些慚愧,“再說你看,提爾教會的人也沒有將卡瑪的身份公布出來,他們也不敢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們在包庇邪惡的狼人。”

“等……等等……”一個聲音從人牆那邊傳來,沙啞的不像是人聲,“我請求你們,不要給我這種侮辱,不要把事情公開出去。今天我會死在這裏,讓這件事就此終結吧。死了,就什麽都解決了……”

尖銳的摩擦聲,像是銳利的爪子在抓撓岩石。

柳葉飛感覺渾身徹底涼了下去。

死了才能解決嗎?

死了就能解決嗎?

可為什麽死的不是別人……

柳葉飛猛然加速前衝,掙脫了海薇的拉扯,繞過艾倫漢的阻攔衝向菲爾斯,迎麵撞上菲爾斯側身向後刺出來的長劍。然而柳葉飛沒有絲毫閃避,隻是伸出燃燒著黑色烈焰的手在劍身上捏了一下,接觸到的位置便無聲無息地熔斷了。柳葉飛用另一隻手借助掉落下來的半截劍身,劍尖抵住了菲爾斯的臉。

壓抑住心中的憤怒,柳葉飛低聲喝道:“那為什麽不是你去死?”

“您徹底失去理智了麽,尤先生?”菲爾斯的聲音依然平靜,“您是想要救這個狼人還是單純為了泄憤?如果是前者,你應該知道與狼人為敵的並非隻是我們,而是所有的人類!你想站到全人類的對立麵去麽?再說,你以為控製了我就能夠命令我的部下?你以為你你所做的這些能夠威脅到一個聖武士?”

他扭頭對地獄騎士們說道:“菲爾斯·德爾特現在被人挾持,從此由埃爾伯·布加迪接替指揮。”

不等埃爾伯要說些什麽,柳葉飛聲嘶力竭地吼道:“不要以為我不敢殺光你們,你們知道我做得到。”

“沒事,他不敢的。耶費沒有殺過人。也請原諒他的愚蠢,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是安普爾,聲音已經不像方才那樣沙啞,變回了正常的女聲。

然而埃爾伯卻搖了搖頭,抬起重弩指向上方,小心地把上麵的箭矢取了下來。接著他揮手作出幾個手勢,其他的戰士們也各自解除了戒備的姿勢,各自收回了武器。

柳葉飛踮起腳從菲爾斯的肩上看過去,發現少女終於變回了正常的人形。她跪伏著,身體半裸,變身時撐裂的衣服和鎖甲鬆鬆地掛在身上。她的雙手指尖鮮血淋漓,折斷的指甲分散在身邊,地上布滿雜亂的劃痕。

柳葉飛稍稍鬆了口氣,感覺情況似乎已經不那麽嚴重。

看了看安普爾,又回頭看了一眼柳葉飛,菲爾斯輕聲歎了口氣,扔掉半截斷劍,抬手慢慢推開麵前的劍身,解下背後的披風拋到安普爾身上,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也不想讓手上染上同伴的血,可自從她暴露了身份開始,這結局已經是注定的。你難道還想要一生都這樣護著她嗎?或者說你想要殺光這裏所有人來滅口?”

柳葉飛正待回答,突然整個走廊劇烈震動了一下,仿佛有個巨大的東西砸在了這座塔上,周圍簌簌的落下一些石屑。緊接著第二下震動,走廊一側那幻化出一副殘缺夜空圖像的牆壁被猛然砸開一個大洞,大大小小的石塊飛濺進來橫掃了一大片空間。即便那裏的人們早已經事先舉起了盾牌,也被弄了個灰頭土臉。

灰塵散去之後,一個**上身的強健男子從牆壁的破洞裏爬了進來,正是不久之前消失不見的密斯瑞爾。他淩亂的頭發上盡是樹葉草屑,肌肉賁起的身上遍布傷痕,腿上的褲子也是破破爛爛,上麵居然還有燒焦的痕跡,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柳葉飛心裏清楚,即便是一大群獸人能給他造成的麻煩也不過是把血濺到他的身上,決不可能把他逼到這樣狼狽。他在外麵究竟遭遇了什麽?

“怎麽到現在才來?”海薇皺了皺眉,似乎在嫌他來晚了。

“嗯,路上出了點兒事。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密斯瑞爾隨手兩三下把馬尾巴梳理整齊,眼神突然沉靜下來,麵帶懷疑地抽*動了一下鼻子,然後環視一圈,在衣衫不整的安普爾身上停駐片刻,最後落在了柳葉飛身上,“怎麽搞的,你們……唉,沒人受傷就好。耶費,退後,你需要冷靜一下。”

“抱歉,讓您失望了……”安普爾有些慚愧地低下頭,裹緊了身上的鬥篷。

密斯瑞爾舉手示意大家安靜,急促地說道:“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裏,外麵……”

突然之間,一聲更大的撞擊聲在他身後的牆壁上響起。巨大岩石壘成的牆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紋。人人都能看出這麵牆已經搖搖欲墜,隻要輕輕一推就會徹底垮掉。

“我找遍了,這一層的樓梯已經被拆毀,也沒有任何暗門密道一類。這依然是廢棄的樓層。”說話的是伊希瑟斯。

“是什麽東西在外麵?”海薇問道。

“是……”密斯瑞爾剛開了個頭,突然透過牆洞聽到了外麵呼嘯的風聲,他猛然一個前撲趴到了地上,大喊道:“大家臥倒!”

雖然還處於情緒的極度不安之中,柳葉飛卻第一個撲倒在地,這也是他軍訓時學過的標準戰術動作。即便不知道外麵究竟是什麽東西,可能夠讓密斯瑞爾逼得趴下躲避的東西,一定也不是他能夠承受的——必定比一隊火槍手的齊射要威猛的多。

難道外麵有一門火炮?

抬頭看看周圍,地獄騎士的戰士們依然不明就裏,隻是對著牆壁擺出了更穩固的防禦姿勢。

他們很快將為自己的遲鈍和自大付出代價了吧?柳葉飛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