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他馬甲過多

第153章 時之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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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晏危樓想多了, 之後的幾天一切如常。大幽皇帝也並未再宣召宿星寒入宮,更沒有任何要對兩人出手的意思。

見此,宿星寒神色放鬆了許多, 眉目間又縈滿了柔和的笑意, 一連幾天他都在認真收拾東西, 還拿出了一幅不知準備了多久的地圖給晏危樓看, 上麵還有他自己規劃的遊曆路線。

有幾處標注的地名還是百年前的古稱。

——似乎早在許久之前, 他就期待著這一天, 並為此準備了許久許久。

這份用心讓晏危樓不由莞爾,也認認真真和宿星寒一起討論起來。

但或許是骨子裏天性的多疑作祟,他始終不相信一切會如此風平浪靜地過去,便暗中將“魑、魅、魍、魎”四枚“工具人”放出, 暫時充當自己的耳目。

同時,晏危樓也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傷勢不能盡快恢複,否則,如今的一切煩惱都不過是袖上塵埃, 揮手便可拂去。

潛意識中的驕傲與自信告訴他,若是他一身實力全盛之時, 別說是以自身神識監視全城, 便是與大幽皇室正麵放對, 麵對天人圍攻,他也絲毫不懼。

而就在四枚工具人被放出的第二天,晏危樓就收到了神魂傳音。

當時,正懶洋洋躺在神殿屋頂上閉目小憩的少年一下睜開了眼睛, 他眸子裏清明一片,透出冷靜而幽邃的神采。

據工具人查探,大幽王都表麵上正常, 但種種細節上卻透著一股不對勁,尤其是大幽皇帝,已經有幾日不曾上朝,也不曾露麵。

但因為皇宮所在有天人坐鎮,四枚工具人終究是丟了肉身,損了神魂,為免被發現,不敢輕易靠近。

聽他們這樣說,晏危樓不顧神魂傷勢未愈,當即放開神識,意識仿佛不斷向著高空飄去,與天地大道合為一體。這一刻,整片天地都向他敞開,仿佛一切大道奧秘在他眼前浮現。

但晏危樓卻來不及理會這些了。

在他感知中,整座大幽王都都仿佛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中,某種讓他極為不舒服的氣息在地底深處醞釀,在王城四周飄**,仿佛有一座活火山頃刻就要爆發。

危險至極的預感刺激著晏危樓的神經,他眉心越皺越緊,神色冷凝。

“有古怪……”

某種潛意識中的感覺在向晏危樓作出示警,他毫不遲疑,身形靈活地一翻,從屋頂輕飄飄落在地上,在一眾侍女驚訝的目光中向中央神殿跑去。

一把抓住正在神殿中的宿星寒,晏危樓稚嫩的聲音裏充滿急切:

“快走!這裏很快就要發生變故,我的預感很不妙。”

宿星寒怔了一下,沒有浪費時間追問,隻應了一聲好,便毫不遲疑地跟著晏危樓迅速衝出了神殿。

兩人剛出了神殿大門,目光就是一變。

從城東到城西,城北到城南,整座王都傾刻亮起,星星點點的陣法靈光從地上飄了出來,像是漫天群星於地麵升起。整座大幽王都都被一道封鎖天地的陣法結界籠罩在其中。

這是王都特有的陣法,與龍脈相連,即可用作防禦,也可用來圍困敵人。

作為防禦結界時,甚至可以擋住天人一擊,祭元日那天的漫天流星火雨就是被這道陣法結界阻隔在外。而作為封天鎖地大陣時,一旦被圍困在城中,不到天人境界同樣難以脫身。

“果然還是出了變故……”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瞬間達成了默契。

沉默之中,晏危樓與宿星寒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同時飛掠而起,直向城門方向飛去,毫不猶豫。

身在半空之中,宿星寒身周突然掀起了一陣狂風,洶湧的天地靈氣在他身周環繞,整座王城的天地靈氣都被他調動了起來,形成幾乎凝成實質的漩渦。

隨著他袍袖鼓動,一道道無形的波動立刻洶湧而出。仿佛被風暴卷起的海潮,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又像是洪水衝破了堤壩,連綿無盡的無形浪濤就要將攔在眼前的一切阻隔衝成粉碎。

天穹之上明亮的結界表麵像水波一樣湧動起來,光芒被衝擊得暗淡。

晏危樓的攻擊隨之而至。

一道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刀光緊隨在那洶湧的靈氣波濤後斬出,立刻就將本已暗淡的結界斬出了一道縫隙。

蛛網般的裂紋隨之向著四周蔓延。

數息時間不到,整座陣法結界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在兩人眼前崩碎開來,化為飛濺的漫天星光點點。

但下一刻,四周卻驀地一靜。

街麵上行走的人群、半空中飄**的樹葉與灰塵,乃至於原本掠過長街的狂風,都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定格。

原本就要飛出王都的二人,立刻就像是落入了深海中的魚,被四周無處不在的壓力所包裹,空氣也變得粘稠起來。

宿星寒瞬間便認出了這力量的來源:“這是……天人領域?”

一道人影出現在皇城上空,灰袍白發,神態冷然。龐大的陰影從他腳底不斷蔓延,整座大幽王都被籠罩在他強烈的氣勢之下,遮蔽了天穹與皓日。

天穹之上的老者俯瞰下方,蒼老的聲音悠悠回**:“還請小友暫留王都,直到一月之後神劍出世。否則,就莫怪老夫出手不留情麵了。”

宿星寒抬頭看去,立刻認出這是大幽皇室的三位天人之一,一個已經活了近六百歲的老古董。

“你們這是要強行留人?”他目光變得冰寒,臉上的神色也愈發冰冷。

老者的語氣斬釘截鐵:“是。”

宿星寒目光一凜。

他心頭漸漸凝重。當一尊天人聖者都拋開了臉皮,就是要不惜一切達成目的時,言語上的爭辯已經無用,便是說再多也不會讓對方改變決心。

頂著十歲小孩模樣的晏危樓半點也沒有假扮小孩子的羞恥,仰著腦袋一臉天真地問道:“為什麽?你們為什麽一定要星星留下來?”

隻可惜,在今天之前,或許其他人還會誤以為身上沒有半點修為氣息的他就是個普通小孩子,但方才他的出手顯然已經暴露了不俗的修為。

哪怕現在重新裝小孩子也不頂用了。

老頭看了他一眼。大概還是想要用言語說服二人,而不是走到最後一步,直接付諸武力,因此他緩和了神色,道:

“祭司多年來幫助祭煉朝暮神劍,神劍已經熟悉了你的氣息,此時正值神劍即將出世的最後關頭,還望你暫時不要離開,以免功虧一簣。”

晏危樓歪了歪頭,好似相信了:“是這樣嗎?”

實際上,他心中半個字也不信。

宿星寒都說了,大概三年前朝暮神劍便大略祭煉成功,隻是或許還差最後一些收尾步驟,因此大幽皇室還在繼續蘊養。這三年時間,宿星寒都不曾再去過龍脈處,神劍不也好生生的嗎?怎麽如今卻又離不開宿星寒了?

他們想要留下宿星寒為真,一看就知道必然有著緊要的事,但背後的真相卻絕不像這老頭所講的那般簡單。

這樣想著,晏危樓扭頭對宿星寒燦爛一笑:“既然這樣,不如星星你先留下來,幫他們一把吧。”

宿星寒配合地點頭:“那好——”

哪怕明知晏危樓的話不見得是真,但聽他口風鬆動,老頭的心神還是下意識放鬆一瞬,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喜悅。

就在這一瞬間,一抹刀光迎麵而來。

方才還笑得天真燦爛的小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麵前,身體仿佛在一瞬間瞬移了一大截,鋒利而狹長的刀刃也隨之在半空中破空而出。

刀光當頭劈落,恍惚間仿佛九天銀河直墜而下。浩**的氣勢中有種斬破一切、粉碎萬物的武道意誌。

一時間,老者的心靈世界之中都仿佛升起了一枚煌煌大日,於天穹上大放光明。晏危樓那熾盛至極的武道意誌幾乎將他一顆道心映照得如同微塵。

於對方出神的一刹那,晏危樓果斷把握住了轉瞬即逝的機會,揮出了這幾乎點燃一身精氣神的一刀。

仿佛長河倒掛天空而過,觀戰的所有人都呆呆瞪大了眼睛,目光裏隻有那散發著無邊輝煌與無邊殺意的刀光。

灰袍老者隻來得及堪堪出手抵擋,就被一刀直接劈飛出去,從肩頭到後腰險些被這鋒利的刀光直接斬斷,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鮮血與內髒碎片在半空中飛濺,若非他身為天人,自愈速度極快,隻怕已經身死當場。

晏危樓身隨刀光而出,借著這一刀開道,頭也沒回地飛掠出去:“走!”

宿星寒跟在他身後,身周洶湧的靈氣漩渦化作一道狂風,向著那灰袍老者撲去,完成了一記默契的補刀。

以晏危樓將將恢複一半的傷勢,現在強行將實力臨時提升至全盛狀態,與同境界的天人發生戰鬥,必然會導致傷勢恢複的速度拖慢。但隻要兩人速戰速決,盡快離開,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不過,大幽皇室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又是兩道人影出現在了二人麵前。

“三位天人居然都被請了出來,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哪怕是以前對付七獄魔宗宗主時也沒有過吧?”

王城之中,有修行者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發出驚歎。

“魑、魅、魍、魎,該是你們發揮貢獻的時候了。”晏危樓倒是不慌,身形都不帶停頓,徑自甩出四個工具人。

盡管這幾個家夥都失去了肉身,神魂也沒有完全恢複,都是半殘狀態。

但是四個半殘的天人,湊在一起應該也頂得上兩個完整的天人吧。4x0.5=2嘛。從邏輯上來說,這沒毛病。

毫無人性壓榨工具人的晏危樓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全盛的天人與半殘的天人相比,戰鬥力豈止是兩倍的差距?

不過,由於這四人目前是失憶狀態,本身還受到晏危樓控製,因此心思一片純淨,倒也沒有什麽陽奉陰違的想法。晏危樓讓他們上,他們也就上了。

戰鬥力上雖有差距,但他們的目的也不是戰勝對方,隻是纏住兩位天人,讓他們無法脫身去對付晏危樓二人而已。

至少拖延一段時間絕無問題。

四道虛幻模糊的神魂甫一出現,那兩位天人就是一驚。

……這世上什麽時候多出了四位陌生的天人?怎麽他們從未見過?能讓四位天人重傷到這種程度的存在,又是何等恐怖?

更重要的是,都已經傷成了這樣。他們居然還毫不遲疑地衝上來,一副不怕死的樣子,這也未免太拚了吧?!

然而,都修煉到了天人境界,壽數八百載,除了這四個全無記憶的鐵憨憨,誰願意動不動就拚命?

一遲疑,兩人就被纏住了,再顧不得阻攔宿星寒。

眼看兩人就要順利離開,下方皇城中突然響起一聲虛幻的龍吟,一直沒有現身的大幽皇帝站在了內城的城頭上。

他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

“……看來,隻能讓神劍提前出世了。”

龍脈之氣升騰而起,恍惚間似有一條虛幻的黑龍在他頭頂上方的天空盤旋,地麵發出隆隆的震動,城牆坍塌,房屋在地震中搖晃,深達十丈的泥土倒卷翻了起來,滿城盡是哀嚎之聲。

地底深處的大幽龍脈像是一條活生生的真龍在不斷抖動。地麵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縫隙。整座大幽皇城幾乎坍塌一半。

錚——

一道清亮的劍吟聲悠然響起。

龍脈深處,伴隨著噴湧而出的燦燦金光,一柄神劍霍然飛出。

萬千寒芒掃向四麵八方。

天穹之上,宿星寒突覺心口一陣刺痛,臉色在一瞬間褪去了血色。

“唔……”

悶哼一聲,他身形一個搖晃,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下方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