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他馬甲過多

第164章 時之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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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多風雨, 天下起風雲。

半月之前,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諸多魔宗突然一個又一個銷聲匿跡。再聽不見魔道中人今日與哪家正道宗門衝突,昨日搶了誰家珍藏的寶貝, 前日又霸占了哪處秘境, 殺了多少不知死活的散修武者……仿佛這些魔道中人一下子消停了下來,從風媒們的小道消息中消失了。

直到半個月後的這一日, 大幽皇朝三十三州,三十三座城池中, 同時傳出震天動地的轟鳴。

起於大幽王都, 收於東海之濱。

若是有人自天空向下俯瞰, 將這三十三座城池連為一線,就會發現這像極了一條蜿蜒的黑龍, 而王都正是龍頭所在。

當黑龍的三十三節身軀之上同時耀起直貫天穹的蒼穹,地底深處響起雷霆般的轟鳴, 宛如星辰在其中爆炸開來,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無數人都被這突如其來、又驚天動地的變故所吸引。

嗷……

一聲痛苦的龍吟在所有人耳邊響起,恍惚之間, 他們好似看見一條翻滾的黑龍虛影從地底深處衝霄而起, 橫貫了三十三座城池, 三十三處州郡。

它遮天蔽日,本該遨遊九霄。

但此時它的三十三節身軀之上卻滿是淋漓的鮮血, 哀嚎狂怒之中,虛幻的黑龍在天穹雲海中翻滾,大地也隨著他的翻滾發生震動,整片神州浩土都好似要翻了過來,大好山河就要一朝傾覆。

那龍頭所在的大幽王都之中, 此時更是傳出數道淒厲的嘯聲,殺氣席卷四野。

“……是誰?是誰!”

這聲音中夾雜的悲憤狂怒,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狂風雷霆同時而起。

“——誰敢壞我大幽龍脈?!”

那些見多識廣的天人聖者終於反應了過來:“……這是大幽龍脈?上古之後,居然還有人能做到斬龍脈?”

所謂的龍脈,本就是介於虛實之間的存在,哪怕他們身為天人,一國龍脈若要隱藏起來,他們也難以發現。

如今居然有人不聲不響完成了斬龍脈的壯舉,這著實是令人驚歎!

以至於許多本在隱修閉關的天人聖者都被驚動,從閉關中蘇醒過來。

他們的神識向著那三十三座城池,立刻就發現了城市上空中,大搖大擺破壞龍脈還囂張跋扈地停留在原地的人。

“七獄魔宗、玄陰教、邪情宗、魔刀堂……”

事實上,此時這三十三座城池中的修行者都已經認出了這些人的來曆。

每一個名字被吐出,都讓眾人一陣心驚膽戰,直到足足十七個宗門的名字被念完——這其中每一個都是赫赫有名的魔道宗派,天空中那群人中,單憑認出來的少數便是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魔頭。

以往魔道雖勢盛,卻遠遠不如正道齊心,不少魔道宗門之間還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即便偶爾有少數宗門因利而合,最終也往往因利而分。

是以三大正道聖地從未將這些魔道巨梟放在眼中,因為他們毫無威脅。

但今日,這些一向內鬥凶殘、彼此攻伐之時比對付正道還要凶狠的魔道宗門,居然聯起手來,做下了這樣一樁大事。

一時間,但凡有見識的人,都不由色變。

大幽皇朝龍脈被斬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但魔道宗門有了統一聯合的趨勢,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倘若這隻是他們為了對付大幽龍脈而暫時聯合一次,那還無妨。但若是背後有人以絕強的實力和手腕將這麽多魔道中人統一起來,那就是莫大的威脅!

不過,這些事不關己的人不在乎大幽龍脈被斬,其中某些人或許還喜聞樂見,但大幽皇室可不能不在乎!

王都上空,風雷交織,狂怒的雷霆如暴雨洗刷大地,充斥著無盡的毀滅氣息。

天人之怒,聲威若斯。

“是誰?是誰?!”

雷霆狂舞,漫天雷海像是被人一把撈起,凝聚成了一柄足以貫穿天穹的長槍,此時便驀然橫掃出去。

“給我……滾出來!!!”

雷龍咆哮,電光蔓延千萬裏之遙,漫天雲海消散一空,天穹之上都蔓延開了細細密密的裂縫。以王都為中心的千裏之內,都被這股恐怖的氣息橫掃。

某些靠得太近的吃瓜群眾一下子被波及,甚至都還來不及掙紮,就被無數道暴躁的電光焚成了灰燼。

下一刻,蔓延出近千裏的銀色電光像是突然被某種力量撼動,一下子倒卷而回。如鋪展而開的銀色星河突然倒流,逸散的電光於半空中凝聚成了一輪銀色的光球,轟然向著王都砸去。

似乎月亮墜入了人間。

天穹盡頭,一道人影浮現出來。

他一襲玄衣,烏發未束,衣袍發絲隨著漫天狂風一同飄舞,臉上罩著一張半神半鬼、似仙似魔的麵具。

這人身後背著一方劍匣,腰間卻懸著一柄漆黑長刀,藏在麵具後麵的眼睛向著王都所在淡淡掃視過來。

“月亮”甫一墜入王都,便有一隻手出現在王都上空,五指箕張,一瞬間遮天蔽日,將那充斥著爆炸電光的“月亮”一把攝入掌中,悄然抹去。

一張蒼老的麵孔在王都上空顯現出來。

他看向晏危樓,咬牙切齒。

“……果然是你!”

“咦?”晏危樓也吃驚一瞬,注視著這蒼老麵孔上的熟悉痕跡,“是你,不,應該說,是你們!”

這張奇怪的臉龐上,一邊眉毛粗,一邊眉毛細,一邊眼睛大,一邊眼睛小……處處都充斥著古怪的拚湊痕跡,像是一張拙劣至極的拚圖。而那些讓晏危樓熟悉的痕跡,分明是來自三個人。

他頓時恍然。

難怪此前那三位天人一身真氣似乎同出一源,就連天人領域也可疊加融合,想不到他們還有比那更騷的操作。

“……這難道是合體?”

想到大幽皇室以人祭劍的邪法,這多半又是某種見不得光的手段吧。

神州浩土上有不少隱藏的上古秘境碎片,莫非這大幽皇室就是發掘了某些詭異的邪道宗門遺跡,這才會有如此多連魔道都不曾出現過的邪門秘法?

在晏危樓訝異之際,那張遍鋪蒼穹的巨臉已經張開了大口,向他咬來。

天穹上仿佛突然出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巨大黑洞,恐怖的吸力將晏危樓不斷向其中拉扯過去。

另一隻手則突然出現,目標直指晏危樓背後的劍匣。

晏危樓反手抽刀,向後斬出。

天穹上頓時響起連綿不斷的震顛。

顯然,這短短片刻,大幽皇室已經明白了罪魁禍首何來——一國龍脈本是非虛非實的存在,連天人都很難感應到,晏危樓卻準確地找出了所有龍脈節點,直接派人將之同時斬斷,一舉重創龍脈。

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若不是依靠朝暮神劍指引,絕對辦不到。

當初他們鑄造朝暮,本意是為了鎮壓龍脈,聚攏國運,立萬世不滅之基業。

想不到如今卻被晏危樓反過來利用,一舉重創龍脈,幾乎將大幽近千年基業傾覆於今朝。

又怎能不讓大幽上下如癲似狂?

此時,才新建不久的王都再次開啟了所有陣法,庫存的全部靈石都毫不猶豫地丟了出來,還有無數修行者將己身全部修為力量都注入其中……又有三位天人不息以秘法合為一體。

天空上虛幻的黑龍虛影不顧重傷狀態,強行放出一道幽光,大幽龍脈之力,被激發到了極致。

幽光所過之處,舉國上下,無數人的力量都被國運龍脈調動起來,一並匯攏到王都,最終,所有的力量盡數匯入那鋪遍天空的巨臉之中,足以令天人也為之屏息的能量光輝綻放開來。

比大日還要耀眼的光,將晏危樓籠罩。

晏危樓絲毫不懼,一抹幽幽刀光自手中綻放,慨然迎了上去。

直如螢火比之皓日,涓涓溪流麵對汪洋大海。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其湮滅。

以晏危樓一個人的力量,要想與身後站著一整個大幽皇朝的巨臉相抗衡,那是不切實際的,但此時的他並非一個人。

這數月之間的奔走,威逼利誘,合縱連橫,幾乎將大部分魔道宗門都收攏到了自己羽翼之下,不正是為了此刻嗎?

分別站在三十二處龍脈節點上空的一眾魔道中人毫不猶豫出手,連綿不絕的攻擊便落了下去,本就遍體鱗傷的黑龍虛影愈發傷痕累累,在天空之上發出悲憤又無奈的咆哮。虛影愈發黯淡。

盡管大幽朝廷已經反應過來,三十二座城池中的修行者紛紛開始反擊,阻止他們繼續破壞龍脈。

但被晏危樓挑選出來對付龍脈的人都是魔道之中最頂尖的那一小撮,在這些魔道高手麵前,這些人的反擊實在無力。

而若是大幽皇朝要出動軍隊雷霆洗地,自然也有各地起義軍將之拖住。

正可謂王對王,將對將,兵對兵。

王都上空,眼見兩邊相持不下,那巨臉眉毛一豎,沉聲開口:“你究竟想要做什麽?真打算同我大幽魚死網破嗎?”

說實話,他們也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瘋子。分明前幾次都是晏危樓這邊占了便宜,大幽壓根沒討到好,甚至連好不容易鑄成的神劍都丟了。

按理來說,便是為了避開大幽皇朝接下來的報複,這人也該暫時韜光養晦,見好就收了吧?

結果晏危樓卻主動找上了門。

而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直中要害,居然對大幽龍脈下手!

“沒什麽,借龍脈一用而已。”晏危樓語氣輕快,微笑著開口,“我看這龍脈之氣過於臃腫,正好幫你們減減壓。”

說話時,他手中刀光突然出其不意地一閃,那虛幻的黑龍當即慘嚎一聲,大片鮮血灑落下來。

——當然,這不是真的鮮血。而是無形的龍脈之氣在眾人感官中產生的幻像。就連這虛幻的黑龍,也同樣是一種幻像。真正的龍脈自然是無形無質的。

晏危樓背後的劍匣突然無風自鳴,那灑落的無數鮮血立刻被它吸引了過來,一縷縷龍脈之氣向劍匣內滲透而去。

隱約間響起一聲歡快的劍鳴。

晏危樓這當著人家的麵直接斬龍脈,抽取龍脈之氣的行為,明顯激怒了對方。

天幕上的巨臉徹底陰沉下來。

……既然道理說不通,那他們也隻好拚命,今日就是付出再大代價,也要讓此人有來無回!

整座王城都籠罩在天人領域之中,但見巨臉神色一沉,皇宮附近頓時有數十上百道人影從地上飛出。

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拎住他們的脖子,將之抓了起來。

這都是大幽皇室的成員。雖然不是皇子公主,但也個個身具皇室血脈。

隻不過,與其他皇室成員相比,這些人沒有出色的武道天賦,亦沒有其他才能,平日裏個個都是隻會吃喝玩樂、貪圖享受的紈絝子弟。

大戰爆發,這些人原本個個躲在府中,現在卻突然被抓了出來,頓時驚慌失措,在半空中發出各種尖叫。

“老祖宗,救命啊!”

“不,你們抓錯人了……”

嘭彭嘭……

一連串血霧爆炸開來。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那巨臉隻歎息了一聲:“皇室養你們這麽久,現在也該是你們作出貢獻的時候了。”

隨著這些人的死去,那傷痕累累的黑龍虛影驀然發出怒吼,一層淡淡的血光從其身上散發出來,本該神聖至極的黑龍身上多出了一層怨恨詛咒的邪意。受到血祭之後,龍脈之氣徹底暴走了!

國運龍脈沸騰,加持在巨臉身上的力量自是又增長了許多,他再次將一切力量盡數向晏危樓轟擊而去。

方圓數百裏恍若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