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之秋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桂花的香气恬淡清逸,幽香雅致,甚得展昭的喜欢。白玉堂便在屋畔墙角种了几株,如今已长得及腰高。时值中秋,便开出细碎的黄花来,院子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气。
傍晚,展昭用罢晚饭回到院中,嗅得香味,不由地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叹到:“今日便是中秋了啊。”返身进了屋,在床头坐下,从床畔的一个木盒里摸出一封信来,展开细读。
其实那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字条,上面笔走龙蛇地两行:猫儿,你等着,五爷我定会赶回来,与你一道过中秋。
其中“赶回来”与“过中秋”六个字笔力犹重,墨色淋漓,甚至可以想见写信之人一边磨牙一边落笔的架式。
展昭不由地一笑,又将信纸折好放回盒内。抬头,昏黄的灯映着屋内的器物,在墙上勾勒斑驳的影子。他突然觉得一阵清冷,让人不想再在屋里呆下去,便起身来到院里。
出了屋门才发觉自己展信发楞的时间竟比想象的要长,此时圆月已升,光色如洗,正洒在院子里。而桂花的香气象被月光粘住一样,越发的深沉而婉转起来。而一阵风来,这桂花香中竟似夹杂了酒香,让人醺然欲醉。
突然,展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并未嗅错,那桂花的气息中真有酒味相和,而这酒香并不夺去花味,反而相携相融,让两种味道融合得恰到好处。
“桂花酒?”他低呼了一声,才要转身去寻这气息的由来,却听得墙头一笑:“好灵的猫鼻子,这都让你嗅出来了。”话音才落,身边便落下一道白影,一个敞开口的酒囊凑到自己面前,里面传出阵阵混着桂花气息的酒香。
“玉堂,你回来啦!”展昭轻笑着看向身边的人。那人却不答话,只把酒囊靠近展昭的唇边:“猫儿,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寻到的桂花陈酿,你快尝尝看。”
见这只白老鼠一脸邀功请赏的模样,展昭不由觉得好笑,但仍不愿薄了他的意,便就着他的手,饮下一口桂花酒,一股香郁润滑顺着咽喉而来,顿时腹中腾起一片热意散向四肢,混身说不出的快意。便是平日不擅饮酒的展昭也忍不住接过酒囊又喝了几口,笑着对白玉堂说:“玉堂真是好本事,居然寻得到这等好酒。”
白玉堂却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展昭,展昭正觉着奇怪,开口要问,却发觉那股散向四肢的热意此刻已经升上头顶,让他只感到面颊发热,脑中一片晕眩,身子晃了晃,终于撑不住软倒下来,正落在坚实的臂膀中,耳边隐约听见一阵笑语:“猫儿,这可是足足五十年的陈酿呢,你这没酒量的猫儿这般连饮几口,哪有不醉的道理,也好,正省了五爷我的事儿。”
另一个院中,包拯正与公孙策尝着刚送来的月饼,正自赏着升起的明月,突然听到赵虎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大,大,大人,展护卫不,不,不见了。”
两人一惊,站起身来。公孙策上前几步:“赵虎,你别急,慢慢说来,究竟怎么回事。”
赵虎猛喘几口气,这才平复下来说道:“我去给展护卫送月饼,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有,对了,桌上还放着这封信……”
公孙策伸手接过信,抽出信纸一看,上面六个大字:猫儿今天归我!旁边画着一轮圆月,月亮里一只趾高气扬的老鼠,正搂着一只猫笑得得意洋洋。
包拯伸手取过信一看,不由地笑了起来,抬手挥退赵虎,对公孙策道:“八月十五,果然是月圆人团圆啊!”
公孙策笑应道:“俗语还有云: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明日让展护卫放假一天吧!”
(传说是月饼最初起源于唐朝军队的祝捷食品。唐高祖年间,大将军李靖征讨匈奴得胜,八月十五凯旋而归。当时有位经商的吐蕃人向唐朝皇帝献饼祝捷。高祖李渊接过华丽的饼盒,拿出圆饼,笑指空中明月说:“应将胡饼邀蟾蜍。”说完把饼分给群臣一起吃。从此中秋吃月饼的习俗便形成了。
南宋吴自牧的《梦梁录》一书,已有“月饼”一词,但对中秋上月,吃月饼的描述,最早见于明代的《西湖游览志会》:“八月十五日谓之中秋,民间以月饼相遗,取团圆之义”。
这里我以唐时有月饼为背景,所以,嗯,北宋时候的人有月饼吃,应该,嗯,不算奇怪吧。。)
四季之冬
好不容易拐到展昭的假期,白玉堂因着长白山下的别庄中蓄有温泉,正好养养身子,于是三拖两拽地将他带上了山,说是赏雪。
时值寒冬,一山满林的洁白剔透晶莹满目令人迷醉。虽然汴京也年年有雪,但雪落长街瓦顶与雪满苍山本就不是一种意境,一时也让两人看得目眩神迷。
见雪下得好了,正在屋里红泥火炉温酒的白玉堂来了兴致,披起外衣:“猫儿,这雪下得好,听说山脚的那几树梅花都开了,我们去外头走走。”
说着拉开门看向屋外,外头雪正落得纷纷扬扬。而别庄人手少,院子里的落雪只扫出一条路来,别处都尽是白皑皑的一片。白玉堂正举步向外走,手上却一紧。回头正是展昭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猫儿,不想去赏梅吗?”
“不是,只是外头正下着雪,多加件衣服的好。”说着将件深蓝的暗花鹤氅披在白玉堂肩头,回手自己也取了件暗红的,正要披上,却听得身旁那个嘀咕着:“加衣服就加衣服,可怎么拿这色的给我,要也该是那件银白的啊。”说着就回身要去换。
展昭忙抬手拦下,见对方不解地看着自己,一时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喃喃地说了句:“这件就好。”然后怔怔地看着屋外的雪发起楞来。
白玉堂也被展昭这样子弄得呆住了,没见过这猫儿在衣饰上计较什么,怎么今天……看对方正楞着,就抬手推了推:“猫儿,你怎么了?这衣服,你若不说个理由来,我可换了啊。”
作势要走,展昭的手上又是一紧:“玉堂,别……”
凝目看去时,对方眉宇间尽是不能言的神色,白玉堂也楞住了,半晌才听得展昭说道:“这件就好,外头都是雪,穿那白的,我怕,我怕我寻你不着!”
这一句,白玉堂突然想起从冲宵楼被救回的那些日子,睁眼转头,总见着这猫默默地看着自己,开始还当他担心自己的伤。可是伤愈之后,不管夜里怎样折腾,清晨这猫也总是先一步醒来,依旧那么默默地看着自己。
后来有一回下了狠心将他灌醉了,才从那醉言醉语里听得一句:“玉堂,别走,我怕我寻你不着。”
酒醒之后,展昭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白玉堂也不提。直到今天又听见这一句,心下一颤,却知有些话是劝解不得的。只抬手将鹤氅拢了拢,抬眼笑道:“这深蓝可是你惯用的颜色,如今耗子披猫皮,你可不怕寻不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