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走後的梅雨,一年比一年更加潮濕、悶熱。
無論怎麽打掃,整個家裏還是充斥了滿滿的腐朽氣息。
陰暗、晦澀,暮靄沉沉,像是一座墳墓。
祁勝斌和孟鑫瀾雙雙病魔纏身,日複一日的磋磨下越發滿心憎恨,經常相互指責、謾罵,甚至扭打在一起。
短短三年,兩人都徹底老了。
四十出頭的人,卻雙雙已經看著如被蠶食風燭殘年一般。
他們現在已經學會不再理睬對方,偶爾碰見,隻會用冰冷的眼神嘲諷——嘲諷對方如今這可惡、卑微、淒慘又可笑的模樣。
祁勝斌坐了兩年多的輪椅,近來終於可以下地活動。
手抖抖的能給自己差不多倒個水、煮個粥。可動作永遠無法協調,出了門梗著脖子一瘸一拐也像個怪胎,迎來的都是路人遠避和同情的目光。
人也越來越孤僻、積怨。
隻出不進的日子更是讓他有了強烈的危機感——十幾萬的積蓄一分也不敢亂花,買饅頭鹹菜都要一毛一毛算計著來。每天更盯著家裏的破空調、破電燈挨個跟著關,多開一秒都不行。
他恨孟鑫瀾,也恨程晟。
都說人老多健忘,可偏偏這幾年,他卻總是總是不斷地想起他原來是有個家的。
有個賢惠的老婆,一雙聰明的兒女,日子平靜安穩。
他老婆品性不錯,哪怕他出車禍,她肯定也不離不棄、會把他伺候得好好的。他兒子本來也該跟他一條心,也不至於遇到程晟、被誘拐帶壞。
都是孟鑫瀾母子。
兩個討債的鬼,把他的生活拖入深淵。害他妻離子散、斷子絕孫。
這種人他當年應該避之不及,到底怎麽會就那麽鬼迷心竅、喪心病狂?!
程晟手裏有他兒子的錢,不然也不至於能突然拿出那麽多來給孟鑫瀾治病。
祁勝斌猜到了,那些錢本來都該是他的。都該是他養老用的!憑什麽給別人填無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