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敞開後,遲遲沒有閉上。
不遠處,一盞感應燈幽幽亮了起來,慘白的燈光投映在玻璃窗上,顯得有些詭秘。
走廊很安靜,每一間教室的門都緊閉著。
風很大,從破損的玻璃幕牆外灌進來,卷起地上的一張舊報紙。
原本以為一抬頭就會看到不速之客在等著自己,沒想到這裏“風平浪靜”。
山雨欲來風滿樓。
越是平靜,越不能掉以輕心。
微微皺起眉頭,季思危按下關門鍵。
關門鍵在他指尖下發起光來,電梯門卻紋絲不動。
“沒有用的,電梯停下之後,你隻有兩種辦法繼續往上走。”
布偶熊仿佛有些緊張,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因此變得更加瘮人:“第一個方法,殺掉或者打敗守樓者,第二個辦法,撐過三十分鍾,三十分鍾後,電梯會再次啟動。”
警惕地看著前方,季思危輕聲問了句:“你見過二樓的守樓者嗎?”
布偶熊死後在這裏徘徊了幾年,應該對此地的情況很熟悉。
布偶熊從季思危身後探出大大的腦袋,看向電梯外麵,沉默片刻後答道:“因為要在一樓等時芸,所以我經常待在一樓,很少上樓。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二樓的守樓者,但對它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
季思危點點頭:“洗耳恭聽。”
“據說他很殘暴,近年來,有不少倒黴蛋死在他的手裏。”布偶熊說:“幾乎每年都會有人在二樓的某間教室裏,發現一具不成人形的屍體,所以這裏的學生私下裏稱那個教室為‘被詛咒的教室’。”
季思危抬手看表,時間過去了三分鍾,守樓者還沒有出現。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感應燈的燈光微微一晃,熄滅了。
風無聲無息地大了起來,在半空中飄**的報紙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向著電梯的方向靠近了許多。
八尾貓努了努鼻子,忽然掙開季思危的懷抱,敏捷地跳到地上。
長長的胡子微微顫動,八尾貓揚起胖得像蠟筆小新一樣黑臉蛋,圓溜溜的幽綠色雙眸睨了一眼擋了它道的布偶熊。
布偶熊被這鋒利的眼神看得渾身一哆嗦,以一個極度不協調的姿勢笨拙地向後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直到臃腫的布偶服貼上冰冷的電梯轎箱,布偶熊才敢停下腳步。
平寧路七號的白衣女鬼也非常識時務地退到布偶熊的身旁。
周圍的空間總算大了一些,八尾貓前腳向前伸直,伸了一個舒展的懶腰,過於圓潤的肚子因為這個動作直接在地板上摩擦了一個來回。
伸完懶腰,八尾貓抖了兩下耳朵,優雅地向裏邁了幾步,轉身端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子:“笨蛋人類,麻煩來了。”
小木偶活動著四肢,從季思危的口袋裏爬出來,輕飄飄地落在八尾貓的旁邊。
季思危看向身後,隻見布偶熊,平寧路七號白衣女鬼,八尾貓,小木偶正好按身高體型的順序站了一排,臉上整齊劃一的露出“一會兒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
身後站了那麽多“同伴”,季思危卻沒有感受到一點安全感。
危險來臨的時候,這些同伴恐怕都不會幫助他。
八尾貓一直是旁觀者,而且這個世界可能會壓製它的能力。
白衣女鬼就更不用說了,她不僅不會幫忙,還可能是個潛在的危險。
布偶熊雖然說了會保護他……但看起來非常慫。
其中最靠譜的小木偶,也隻有在他麵臨死亡的那一刻,才會出手。
不過,有這群“同伴”在身後,起碼不會孤獨。
想到這裏,季思危再次把目光投向走廊。
氣氛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一股淩厲的煞氣正在逼近。
危險近在咫尺。
心裏一凜,季思危握緊亡靈弩,目不轉睛地看向前方。
走廊裏仍舊空空****,那張舊報紙卻離電梯隻有兩米之遙。
在報紙翻轉時,季思危看到了一抹紅色。
這張看似普通的報紙上縈繞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沒有猶豫,季思危馬上舉起亡靈弩,瞄準報紙叩動扳機!
亡靈弩在榕樹校道上吞了大量的陰氣,彈匣裏的“子彈”多得快要溢出來。
扳機一動,一根寒光逼人的利箭虛影瞬間射出,嘶鳴聲響徹整個走廊。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舊報紙向外一偏,竟然躲開了亡靈弩的攻擊。
來不及意外,那張報紙虛影一晃,已經到了季思危麵前!
泛黃的報紙在半空中完全展開,二分之一的版麵上印著觸目驚心的幾個加粗大字:“天灣區小醜連環殺人事件始末”。
下方刊登著一張十分詭異的小醜照片。
紅色蓬鬆卷發像一朵火燒雲一樣,頂在小醜半禿的腦袋上,小醜妝是直接畫在臉上的,厚厚的粉底沒有塗勻,導致他的皮膚看起來像長了許多凹凸不平的疙瘩。
小醜穿著紅色西裝外套,戴著個領結,背著兩把手柄印著紅白條紋的劍。
畫出來的紅色嘴角向後腦勺咧起,左眼上畫著小醜標誌性的十字,眼神陰鷙,直勾勾地盯著什麽地方。
更瘮人的是,他臉上瘋狂的笑容不是因為畫了小醜妝。
他確實在笑著。
而且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直至露出兩排銳利的鯊魚牙——
報紙裏的小醜照片正在動!
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小醜正在瘋狂的笑著!
“桀桀……桀桀……”
空中響起一陣詭異低沉的笑聲,聽得人汗毛豎起。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張慘白的大臉忽然從報紙裏擠了出來。
扭曲變形的臉變得越來越立體,一股辛辣刺鼻的惡臭在空中彌漫。
距離太近,亡靈弩無法開槍,季思危當機立斷,握住弩身反手砸向小醜的腦袋。
這一擊季思危用盡了全力,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小醜的腦袋上。
小醜被打得措手不及,暴露在空氣中的大半個腦袋跟報紙一起狠狠砸在地板上,不知道是腦袋太有彈性還是什麽原因,還像顆球一樣在地板上彈了兩下,滾向了牆邊。
布偶熊被這波操作秀到了,拍了拍胖乎乎的手掌,感歎道:“好球。”
小木偶也跟著拍了拍小手:“好球。”
八尾貓哼了一聲:“好球。”
為了顯得比較合群,白衣女鬼隻好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季思危……季思危心情有點複雜。
報紙在地板上抖動著,那顆潔白光滑的禿頭完全擠了出來,緊接著,是穿著紅色燕尾服的膨脹身體,和穿著彩色橫條長襪,紅色尖頭靴的雙腿。
小醜完全從報紙裏立了起來,他的衣服被鮮血浸透,不斷向下滴血。
禿頭上頂著一個發紅的包,眼睛裏一片血色恨意,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
小醜拉了拉染血的白手套,伸手向後,握住背後的雙劍,抽了出來。
劍刃在冰冷的月光下,劃過一線不祥的紅光。
季思危瞥了一眼手表。
距離電梯再次啟動,還有二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