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外麵下著雨,屋子有一扇小窗是開著的,微風帶著雨水的冰涼之氣溢進了屋子,讓屋裏的溫度都微微下降了。
鄺泉深吸了一口氣,特別想把心中的牢騷吐出來,但是一想到對方是整個基地的老板,就覺得自己又沒那麽大的臉,如果沒有他,而且沒有如今自己在這裏的一席之地。
他壓抑住自己的憤怒,盡量將聲音放平和,以商量般的語氣說道:“你真的要改變主意,隻打一場嗎?”
“嗯。”俞堯回應,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的目光中有絲笑意,薄唇輕啟:“孔昀平常不是老叨嘮著不想當候補而上場打比賽嗎,這次便讓他上。”
“你當這是鬧著玩嗎?你可別忘了你是指揮,國內第一狙擊手,戰隊的核心,這臨時換了能一樣嗎?你還說讓老孔上,但是你把他放在哪個位置,指揮位?狙擊位?還是說打他自己最擅長的突擊位?”鄺泉恨鐵不成鋼。
有些事情哪能是說換就換,隊員之間一定要有默契的配合,特別是他們這種打職業的選手,孔昀雖然曾經也和他們一起排,但是就默契度而言,還有待磨合。
況且他還是教練,那就更不好說了。
屋子裏瞬間變得安靜,連輕淺的呼吸聲都能夠隱隱約約聽到。
俞堯抿唇,微栗色的發絲被風所吹動,有些不羈:“就在突擊位。”
這句話一出,鄺泉眉頭緊皺,但是依照他對對方的了解,或許已經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孔昀因為年齡在上漲,而且身體出現了一些職業病,導致他現在上場越來越少,但是平常的訓練卻是沒有耽擱下。
但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現實就是這般殘酷,眾所周知,對於電競這個行業來講,職業選手吃的就是一碗青春飯。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體會出現許多的毛病,包括反應力下降,甚至手傷,最後不得不退役。
孔昀也是從這一條路過來的,在當時絕地求生還沒有現在這樣火的時候,他曾經也是一位職業選手,後來因為年齡的增長,不得不離開自己的位置。
鄺泉也親眼見證著孔昀的不甘心與努力,雖然平常總是笑嗬嗬,一副漫不經心而又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想要再上賽場打比賽的那份心卻不比在場每一個人弱。
不僅僅是俞堯,就連鄺泉自己也曾經幾次看到孔昀一個人滿臉愁容吸煙的樣子了……
而現在。
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了……
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昏黃,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仿佛讓人的心都跟著暖起來。
其實,人活著就是為了那一份念想,是或與不是,那將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偌大屋子溫度的漸漸開始上升,鄺泉看著他想要說什麽。
俞堯還會等到對方說話,便輕笑道:“你不用再勸我,我有別的打算。”
沉默的片刻過後,鄺泉沉聲道:“以現在一隊的配置,突擊能力最強的是阿拉索,讓老孔來的話,阿拉索就得換位子。”
“我知道。”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大飛的位置不變,另外斷後支援,肖天換打主狙,阿拉索在打突擊位的同時打副狙,孔昀輔助突擊位並且兼任指揮位。”
按照這樣的分布來看的話,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甚至還能夠充分發揮大家的綜合性能實力,也是不錯的了。
“你這樣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俞堯說道:“就這樣安排,沒什麽但是。孔昀的能力我也看在眼裏,他們幾個綽綽有餘,根本用不著擔心,等會兒你通知下去,有的放矢,開始四排的訓練磨合。”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四個月後的野火杯線下邀請賽讓二隊的沃河去,這孩子也很有天賦,怎麽能一直放在家裏,真正如何還得拉出去遛遛,剩下三個位置的人選到時候再定。”
“我記得……”
他好像沒有察覺到對麵鄺泉明顯已經變得暗沉的臉,雖然在自顧自地說道,或者說故意這樣說道,反正是一刻也不消停。
“打住!!!”鄺泉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縱容俞堯變身話嘮,直接一拍桌子,站起來很有氣勢地說道:“不要給我岔開話題,我想說你之前的安排的確可以,但是!你給我記住‘但是’後麵的話也給我認真聽著,我要說了!”
俞堯眼睛微眯,嘴角上揚,做出一個您請的手勢:“你說。”
“那我請問俞大老板,你在這次邀請賽中給自己的定位是什麽?!”
“這個嘛……”
“不要敷衍我,也不準給我裝逼!一天天七不岔八不憤,也不看看這座山的墳頭,哪個人是你打死的!”
鄺泉已經徹底了解麵前這個人的套路,開始誇大式胡謅八理,其實對方並沒有完全是自己所說的那般樣子。
“呃……我有這麽裝逼嗎?”他表示自己有些無辜。
“你自己照鏡子瞅瞅,就差直接在臉上刻上一個“秀”字,簡直是蒂花之秀轉世後的神幾把秀。”鄺泉決定不給他麵子了。
俞堯輕咳:“咳咳……謬讚。”
鄺泉:“………………”我踏馬!
氣氛在這一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說不上來的詭異,還好這裏隻有兩個人,平時騷話說習慣了,俞堯表示自己沒打住。
要是臉不厚一點,還怎麽在電競圈混~
還好大老魚也知道適可而止,開始說起了正事。
“我那幾天剛好回國有事,而且是一件大事兒,關乎我的日後,所以不能在首爾待太久,而且除了第一天上場以外,之後我會到場,一共三天。說起定位嘛,我就過去打個醬油。”他回答道。
鄺泉聽完過後,心中又勾起了一股氣兒,咬牙恨恨說道:“你給我拉倒吧!去尼瑪的醬油!到底又是什麽天大的事兒讓你放棄這次機會而肆意橫行,任性妄為!”
俞堯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大事。”
聽聞這兩個字過後,鄺泉心裏麵“咯噔”一聲。
因為他作為整個戰隊的經理,基本上每個人的市場都需要他經手,包括報備任何情況,這些都是事先做好記錄的,當然俞堯也被包括在內。
要不是自己主動來問,或許俞堯也不一定主動會說。
現在就應該要問清楚,要是到時候有什麽閃失或什麽重大的事情,也好做處理。他就是這樣,嘴上說著嫌棄,其實屬於口嫌體正直的那一類人。
鄺泉有些複雜地看著他,希望他最好能夠說出來,還說了一句:“要是有什麽難事,也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不必自己憋在心裏。”
俞堯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玩味:“你確定想要知道?”
聽到這句話的俞堯差點在心裏笑瘋了,畢竟這還真的不是什麽大事兒,而農夫山泉顯然也想錯了。
但是鄺泉不知道啊,他以為對方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而無法啟齒告知,畢竟人生在世,總會遇到困難,而且還無法言說。他就像戰隊的保姆一樣,不僅在經濟上照顧大家生活起居,而且還時不時關心一下個人的情感情緒問題。
平時待人還是比較平和的,就是一遇到俞堯這個老畜生,瞬間被剝開了那層麵具,變成了一位暴躁鄺媽媽。
簡直是冤家路窄,人生克星。
但是這又能怎麽辦呢?就算是冤家,也要在這裏待定了,誰趕也趕不走。
現在兩人麵對而坐,這裏靠得還算有些遠,一人端坐著,一人隨意仰躺。
剛剛俞堯問他是否願意聽的時候,鄺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等一下對方說什麽,都會控製住自己,所以選擇先好好做下,不然等一下怕會失態。
“其實這件事情該怎麽說呢……反正對我來說算是很重要,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偏偏俞堯就是不立刻說出來,還在那裏賣關子。
“我也敢肯定,我說了你也不能理解,所以我覺得也就沒有說的必要。但是你現在既然已經這樣問了我,我覺得我不說,也不太好。”
“那我就姑且說一說。”
他最後終於決定不再繼續說垃圾話,碰了碰自己的眼尾處的淚痣,笑道:“我要趕緊回來找我的小奶貓,我可喜歡他得打緊,他需要我,沒有我可不行。”
此話一出,便如同在鄺泉在腦海裏掀起了千萬條雷霆閃電,浩瀚而巨大的十方山海,龜裂了八方的土地,簡直是好一波天雷滾滾,久久不能停息。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如果在這樣被驚嚇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像河豚一樣,被氣得膨脹起來,再被俞堯那尖刀子一捅,直接就給泄氣,當場含笑九泉……哦不,屁!含笑個錘子,他是死不瞑目才對。
他覺得自己剛剛可能也許是幻聽了,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
“……你剛才有說小奶貓這個詞嗎?”
俞堯這下直接點頭:“說過,表示毋庸置疑。”
“去你/媽的小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