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每天都在黏我

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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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禮哪怕隻有一個人在海底,也穿得優雅得體,灰色的西裝馬甲和短褲,到小腿的襪子,纖塵不染的皮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腿懸在半空。

他的打扮和姿態、都與這華美的房間相得益彰,唯獨脖子上卻用繩子,掛著一枚陳舊的鑰匙。

戎玉的視力極好,甚至能看到上頭有著角鬥場特有的標記,是絕不應該出現在小季禮身上的東西。

他心底便隱隱約約明白,這個幻境到底應該從何處突破了。

“……鑰匙,”他指了指小季禮脖頸上的鑰匙,“是去哪裏的?”

小季禮的表情明顯變得謹慎起來:“你要做什麽?”

戎玉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能借給我嗎?”

“是關於長公主的鑰匙嗎?”

小季禮的神色一下就戒備了起來,變得無比冷酷:“她已經死了。”

戎玉反駁說:“她並沒有……”

“已經死了!”小季禮冷冷地打斷了他,“你要搶走這把鑰匙嗎?”

戎玉搖了搖頭。

小季禮沉默了一會兒,見他並沒有衝上來的意思,又轉過頭,開始玩雪球的小翅膀,低聲說:“她已經不在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不會讓別人見她的。”小季禮垂眸低語,拿過了一本書,“你如果是為了這個來的,就走吧。”

話雖然這樣說。

卻並沒有打算放開雪球的意思,甚至霸占他的小惡龍,旁若無人地讀起書來了。

他捧著書的手很小,戎玉想,他也許一隻手可以裹住季禮的兩隻小手。

他抱著雪球讀書的時候,目光專注又柔和,讀到高興時,小腿還會在高高的椅子上一晃一晃的。

戎玉偷偷看他,忽然覺得自己男友小時候可愛的過分。

還是跑去搬了一個凳子,給他墊在腳底下。

小季禮淡淡地看著他。

“椅子太高會不舒服,容易駝背。”戎玉小聲說。

小季禮傲慢地看他一眼:“你討好我也是沒有用的。”

穿著皮鞋的腳卻踏在了柔軟的絨布凳子上。

……連腳都好小。

季禮小時候怎麽能這麽可愛。

戎玉心都要化掉了,連帶著就是那隻白皮金瞳的小惡龍努力用兩隻小短手抱著季禮,就像是抱著心愛的大娃娃,乖巧地蹭來蹭去。

小季禮一手按住了這隻躁動的精神體,微紅著臉頰,慢慢瞥了他一眼:“……你是個變態嗎?”

戎玉:!!!

他真的不是啊!!!

隻是……太可愛了。

可愛到戎玉控製不住自己被蠢蠢欲動,想要抱到懷裏滾一滾的心情。

季禮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小時候脾氣很差?

好想帶季禮出去玩啊,這種可愛的小朋友殺傷力堪比毛茸茸,他可以偷十個回家。

“不是說了麽,我是你未來的朋友。”戎玉笑眯眯地說,沒敢當著小朋友的麵提男朋友。

小季禮抬眸看了他一眼:“花言巧語。”

說著,又揉了胖龍一把。

在海底的戎玉分不清時間的流逝,隻知道粼粼的水光在季禮的麵頰上不斷變幻著不一樣的光彩。

他其實很清楚自己應該盡快說服小季禮,讓小季禮把鑰匙給他。

甚至更簡單一點,他對付這個年紀的季禮,不過是一隻手的事情,就算搶走了鑰匙,小季禮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可他就是不願意這樣做。

怎麽能讓小季禮信任他,願意把這枚鑰匙借給他呢?戎玉一邊想,一邊又忍不住對童年的季禮感到好奇,他甚至找了一本關於動物的兒童圖鑒書來讀。

還要傻乎乎地指給他看各種奇怪的動物。

從不讀兒童叢書的季禮:……

他開始相信這個家夥不是別人派來的。

畢竟那些人不會派一個笨蛋來。

幻境中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傍晚時,小季禮看著時鍾,輕輕合上了書:“你該走了。”

戎玉就撐著下巴耍無賴:“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小季禮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傲慢地看著他:“那你要跟我一起睡嗎?”

戎玉大吃一驚。

卻聽見小季禮冷靜地安排:“我可以允許你跟我睡在一張**。”

“我要保證你不會亂跑,也不會亂動任何東西。”

戎玉眯著眼睛看他:“你不怕我偷了你的鑰匙跑掉嗎?”

“你不會的。”

“而且,”說著,小季禮又微微紅了臉頰:“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喜歡你。”

戎玉簡直是大吃一驚。

小時候的季禮,可比他長大之後直白多了。

剛剛被關進海底的小季禮,依舊是那個傲慢的小少爺,甚至還帶著一絲天真,他確信自己很快能從這裏出去,畢竟他已經割掉了自己的觸手,也在學著收斂自己的脾氣。

在被漫長的時光磨去希望之前,小季禮可愛直白得讓戎玉難以招架。

大約是小孩子的心性原本就坦****,根本不會想到其他的地方,倒讓戎玉這個已經成年的家夥臉紅心跳地縮到**,心裏暗自重複了好幾次,這是他戀人的兒時記憶,而不是那個成年的公主,小朋友跟他還不熟悉,他不能貿然親親抱抱嚇到了這個小朋友。

卻聽到小季禮不滿地質問:“你為什麽離我那麽遠?”

戎玉咳嗽了一聲:“我不敢離你太近。”

小季禮卻誤解了,沉默了一會兒,問:“你也是討厭我嗎?”

“討厭我,但是又不得不接近我嗎?”

戎玉愣了愣。

他想起季禮之前同他訴說回憶時,曾經用涼薄的語氣告訴他:“季家的人都討厭我,但又不得不接近我。”

季禮隻說了一句話。

他卻聽出了很多東西。

小季禮逐漸出現了濃重的鼻音:“我已經沒有觸手了。”

“為什麽還是討厭我呢?”

戎玉沒有瞧見。

那些床下、被小季禮切下了的觸手,在藤蔓似瘋長,甚至比他見過的,季禮本人的觸手還要凶惡,甚至整個房間都在無聲地變暗。

他還笨拙地想著,如何用不那麽冒犯的方法,來安慰這個小朋友。他抓住小季禮的手,輕輕把他按在自己懷裏:“沒有討厭你。”

“我像你一樣。”

“不知為什麽,”戎玉輕聲說,“就是很喜歡。”

小季禮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雪球是不會騙人的。”戎玉小聲說,“它喜歡你,不是嗎?”

小季禮看了看自己懷裏、眼睛金燦燦、賴著他不放的雪球,終於垂下了眸。

床下的觸手們重新安靜了下來,整個房間又變回了憂鬱的碧藍色。

戎玉這個腦筋遲鈍的家夥,絲毫沒有感受到異常。

小季禮的睫毛顫了顫,掩蓋住自己深藍色的眼眸:“你……是為了見到母親才這樣的嗎?”

戎玉張了張嘴。

小季禮卻捂住了他的嘴巴。

“別回答。”

小季禮垂眸,隔了很久,才慢慢說:“我想……自己學著理解。”

“之前我都很笨。”

“我看到的都是假的,得到的也都是假的。”

放在幾個月以前,戎玉絕不會相信,季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小季禮這樣說,他卻竟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受。

戎玉笑了起來。

“已經學會了,”他輕輕地揉了揉小季禮的頭發,“在你長大之後,已經學會了。”

小季禮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嗎?”

戎玉哭笑不得:“你還是不相信嗎?”

“不,我隻是不記得。”

“我不是十二歲的我。”小季禮的眼睛卻格外的深邃,“我知道我是一個幻影。”

“我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知道。”

“我隻想聽到。”

那隻很小的手,按在他的心髒處,輕聲呢喃:“……聽到這裏在說什麽。”

在這深海底部的盒子裏。

年幼的季禮擁有一雙幽邃的藍眸,靜靜地注視著他,幾乎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去。

小季禮低低的呢喃:“我總是多疑又卑劣。”

“所以非常、非常想聽到……”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

小季禮又如夢初醒似的,變回了孩子一樣的懵懂,輕輕擁住他:“我困了。”

戎玉輕聲問:“你要聽故事嗎?”

小季禮又鄙夷地看著他:“不要。”

戎玉眯著眼睛笑,惡劣地欺負小朋友:“不想聽也要聽,小孩子就應該聽故事。”

“哥哥這就給你講一個禮禮公主的故事——”

“你不是哥哥。”小季禮繼續反駁。

“現在是了,你喊我一聲戎玉哥哥。”

“不要。”小季禮嫌棄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戎玉又把他的手拉下來,笑眯眯地說:“喊一聲嘛,喊一聲又不虧,我的雪球都讓你隨便摸了。”

明明雪球是季禮努力的結果,戎玉這會兒又仗著小朋友不知道實情,一點兒都不臉紅地哄騙。

“精神體不能讓人隨便摸,你也是知道的吧?”戎玉學著公主的招數,笑眯眯地看著小季禮,“雪球都被你摸髒了,如果別人知道,一定會覺得我是個不檢點的人。”

“你喊我哥哥,我們就是可以互相摸精神體的關係了,對不對?”

小季禮果然猶豫了一下。

然後紅著臉,小小聲地喊了一聲:“戎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