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駝子離開了保定府,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一個老殘廢的消失,也沒有人在意。
他的事已做完了。
小破酒館還在照常開著,換成了一個落魄酒鬼,本來也沒有什麽客人,他甚至日上三竿才會開門,如此就更少有人了。
一壺酒,一碟豆子,他手上拿著一柄小刀,想刻點什麽,卻無從下手。
一柄凡鐵所鑄的飛刀,卻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三。
這十年他在做什麽?
李尋歡捫心自問,遠走關外十年,許多人都糾結在往事中。
他在痛苦,林詩音在痛苦,龍嘯雲也不好受,甚至與此事毫不相關的孫駝子,也在此拿著抹布蹉跎十年。
李尋歡望著門口透進來的一縷陽光,雖然隻是很小的一縷,已能將小破酒館內堂照亮。
然後那縷光又被人擋住了。
“小嫂子的雕像刻不出來了?”
聽見來人說話,李尋歡就有一種頭疼的感覺,就是這個人,一句小嫂子,讓他從入關以來,再也沒雕出一個木像。
以前雖然許多人都心知肚明,鐵傳甲更是清楚所有的事,但從沒幹脆直接地用“小嫂子”這個詞來提醒他那些事實。
“嫂子”這個詞本身就帶著一種禁忌之感,無論之前他們是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關係,如今冰冷冷的現實就是已經成為小嫂子。
“唉……孫二俠不在了,豆花沒得吃了。”來人掃視了一圈,空****的酒館裏,那個駝背的老人已經不見蹤影。
“好吃不過餃子……”
她揶揄著,手上拿小刀雕了一個木像出來,抬手一拋,道:“給你個有腿的。”
李尋歡下意識接住,看著木雕的繡鞋,忽然猛烈咳嗽起來,望著手上的人兒,慍怒的神色漸漸平靜,他忽然發現,這是林詩音,也不是林詩音。
他一直懷念的,是那個十幾年前的少女,而眼前的木雕,則是已為人婦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