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推動下,輿論被徹底攪渾,各種流言甚囂塵上,報紙更是不遺餘力,把種種不靠譜的推論與猜測推上風口浪尖。
除了首相被殺各種不靠譜的推測之外,還有一則流言悄無聲息流傳,弗朗茨大公重病,時日無多。
伴隨這條流言出現的,還有弗朗茨大公想要選擇奧爾格·安東尼烏斯伯爵為繼承人的傳聞。
安東尼烏斯伯爵?
所有人都錯愕非常,怎麽會有這麽不靠譜的流言?
誰不知道她是羅納夫人與前夫生的孩子,和弗朗茨大公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誰會扶持情敵的孩子繼承自己家業,這也太不靠譜了!
起初大家都當笑話看,可等回過神來,卻恍然意識到,真的不靠譜嗎?
安東尼烏斯伯爵雖然不是弗朗茨大公的孩子,卻一直養在列支敦士登城堡內,由大公親自教養長大。
他的父親前任伯爵先生也是王室血脈,隻不過是旁支,關係有點遠罷了。
但這足以保證安東尼烏斯伯爵擁有繼承權,隻是排在七八名開外。
可如果弗朗茨大公一心一意扶持他,直接立下遺囑,在喬治大公和尼克勞斯侯爵全都廢掉的情況下,他上位的可能性陡然增加。
如此眾人不得不細細琢磨,弗朗茨大公到底有沒有這個意願?
可越琢磨,他們越發覺得事情絕不簡單,以往忽略的細節一一忽視在眼前。
弗朗茨大公對唯一的外甥愛答不理,明明是第一繼承人,卻從不讓他在列支敦士登多待幾天,更何況是參與正事了。
要說他不滿意出生俄國皇室的外甥,那第二繼承人尼克拉斯侯爵總沒有身份上的汙點吧?
可弗朗茨大公別說交代他政務了,就連議會都沒讓他進,尼克勞斯侯爵至今還不是議員,隻在首相格拉茨身邊擔任機要秘書。
但這是首相提拔自家女婿,弗朗茨大公隻當眼不見為淨。
且為了平衡首相權利,還推出原本沒資格上位的自由黨成員理查斯擔任副首相,與首相分庭抗議。
而他對待安東尼烏斯伯爵就完全不是這個態度,小時候時常帶在身邊出席活動,與羅納夫人一起,看著就像和睦的一家人。
明麵上是為了彌補喬治亞娜王後犯下的錯,可實際上呢,疼愛和看重是做不得假的。
弗朗茨大公曾親自教導安東尼烏斯伯爵騎馬打獵,並為他聘請名師,相比喬治大公的脾性怪異,尼克勞斯平庸,安東尼烏斯伯爵優秀且耀眼,甚至獲得一部分民眾愛戴。
雖然他母親作為弗朗茨大公的情人,顯得有幾分尷尬,但所有人都覺得,這是長輩之間的事,不該牽扯到伯爵身上。
所以他名聲極好!
尤其最近一段時間,喬治大公和尼克勞斯侯爵的名聲都臭了,可不就顯出他的清白和優秀嘛!
眾人琢磨過味來,當即用審視的目光看向羅納夫人和安東尼烏斯伯爵這對母子。
然後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似乎好些天都沒人見過弗朗茨大公真容了。
一切列支敦士登城堡的命令,似乎都是他們母子轉達的。
這不由讓人產生一個大膽的聯想,弗朗茨大公到底是真病了,還是被他們這對母子控製住了?
亦或者既病了,又被控製住了?
這件事可比首相被謀殺還要重要的多,首相隻是首相,沒了他,不是還有副首相和內閣坐鎮嗎?
可弗朗茨大公出事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可關係到王位繼承,和列支敦士登未來走向。
繼承人如何,與列支敦士登每個人的利益息息相關,誰也不敢在這種大事上糊塗!
當即有人坐不住,跑到副首相處詢問情況。
副首相苦笑,“我也沒見到陛下,是羅納夫人代為遞交陛下的命令,我想陛下是真的生病需要休養吧。”
眾人哪裏肯相信,即便生病,也沒道理把所有人拒之門外。
他們開始察覺不安,還有些人動了小心思,看來弗朗茨大公此次重病,是真的不簡單,那他們要不要摻和一腳?
可沒見到弗朗茨大公的麵,對他的病情更是一無所知,此時跳出來,無疑風險極大。
所以他們必須想個辦法見到陛下,才能根據實際情況確定下一步該怎麽走。
因此他們紛紛出聲,攛掇副首相帶頭,一起去拜見弗朗茨大公。
理由也是現成的,現在喬治大公和尼克勞斯侯爵的醜聞鬧得這麽大,俄國已經施壓,奧地利那邊肯定也得知了消息。
他們該怎麽應對,需要獲得弗朗茨大公指示。
這次偏向誰,如果做了選擇,又該如何麵對兩國的責難,總要有一個章程吧?
副首相也知道,這次的事鬧大了,他一個人做不了主,即便他定下了章程,沒有弗朗茨大公的首肯,也會有無數人站出來反對他。
他這個副首相可沒有格拉茨首相的威望和支持者多,這些天處理各項事物,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卻處處不順心,總有人給他使絆子。
他必須找個人在上麵頂著,不然一旦做錯選擇,不要說首相之位了,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一個未知數。
因而他當即答應下來,和眾人一起前往列支敦士登城堡,要求麵見親王。
如果僅僅是一兩名官員,羅納夫人還能用各種話術應付過去。
可這裏官員十幾名,幾乎列支敦士登位高權重者都來了,羅納夫人要是還攔著,就是做實了謀害並□□弗朗茨大公的罪名。
可羅納夫人也不想輕易讓他們得逞,於是拖拖拉拉兩個小時,才勉強把人帶到大公臥室。
此時,這間寬大的臥室,除了躺在**昏睡過去的弗朗茨大公,還有一名王室醫生,一名宮廷管家,守在床前。
另外,思賽克紅衣大主教也在,他正為大公誦念聖經,以期保佑平安。
眾人看到大主教,紛紛鬆了口氣,他在此就說明,弗朗茨大公並沒有受到挾製,是真的生病了。
羅納夫人能收買城堡內服侍的人,甚至是護衛隊,卻絕對收買不了思賽克主教。
畢竟在列支敦士登,大主教是和弗朗茨大公幾乎平起平坐的人物,且他一向公允周正,和大公關係不錯,不會坐視羅納母子對大公不利。
副首相連忙向他問好,然後問起大公病情。
思賽克主教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誦讀聖經。
一旁的醫生是最了解病情的人,連忙上前三言兩語交代清楚。
總體來說,就是弗朗茨大公突然頭疼發作,又喝了烈酒,導致情況更嚴重,頭疼欲裂,有時候疼起來恨不得撞牆。
為了不讓他疼起來不管不顧,他們隻能盡可能讓他多休息,同時用藥物緩解病情,因此弗朗茨大公才會長時間昏迷。
“那不知陛下可有清醒的時刻?”總不能一直睡著吧?
“當然,陛下每天會蘇醒兩個小時,一旦超過兩小時就會開始頭疼,且蘇醒時間不定,最好讓他自己醒來,不然下一次頭疼發作會更嚴重。”
說完還暗示了一句,“上次大公被強製蘇醒,之後頭痛加劇,昏睡時間也更長了。”
副首相明白他說的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不由心虛,“那……”
這下子他為難了,弗朗茨大公的身體要緊,可目前的局勢也很麻煩,拖不得的。
羅納夫人善解人意上前,“你們有什麽需要匯報的,可以寫下來,等陛下醒來,我就念給他聽,做出裁決後,立刻派人給你們送過去,可好?”
眾人麵麵相覷,可也沒更好的法子,隻能悻悻答應下來。
好在他們已經確定,弗朗茨大公確實生病了,但還沒到病危的程度,如此也算放下一樁心事。
副首相見狀,忙提出一件緊要的事,“如今喬治大公被關在警察署,俄國那邊已多次施壓,要求盡快徹查出結果,您看這如何處理?”
他看的是羅納夫人,其實眼神偷瞄思賽克主教。
在弗朗茨大公病倒的情況下,真正能拿主意的就剩他了,副首相為了甩脫一部分責任,完全顧不上他隻是主教這點了。
思賽克主教也明白,自己要是不發聲,他們會一直這麽耗著,沉吟半響,“那就找個德高望重也有能力的人參與調查此事。”
頓了頓,他繼續道,“或許俄國方麵不放心我們,認為我們會對喬治大公不利,那就找個局外人。聽說法國的桑德警督在瑞士度假,他曾破獲好幾樁大案要案,想必俄國大使相信他的實力。”
然而有人出聲打破了他的計劃,“桑德警督意外救人摔斷了一條腿,無法參與調查。”
此人和桑德警督有交情,因此他說的一定是事實。
“那……”找誰合適?
這下連思賽克主教也麻爪了,原本想好的人選出事,其他人似乎沒這個能耐,名望也不夠。
“有一個人……應該合適,”一人遲疑開口,不確定道。
“誰?”副首相連忙詢問。
“阿特利先生,”那人斟酌回答道。
“阿特利?這是誰?我好似從未聽說過,是哪裏比較出名的警探嗎?”思賽克主教疑惑道。
一些人倒是反應過來,“是一名俄國偵探作家,他的書備受歡迎,已經是全世界最暢銷的作者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認為,他的偵探是一本自傳,也就是說,他本人定然是個實力不菲的偵探。”
“一個作家……”思賽克主教遲疑,名望倒是夠了,可這身份真的能讓人信服?
副首相連忙出聲,“不如我們提出來,如果俄國那邊不反對,那最後查沒查出真相,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思賽克主教想想好似真是這麽回事,“那你去溝通吧。”
決定後,副首相鬆了口氣,總算不用一直麵對科羅溫那頭暴躁熊了。
至於人選他會不會滿意,想來不會拒絕。
阿特利說什麽都是他們俄國自己人不是嗎?
果然,科羅溫在聽說這個人選後,沉吟一瞬,“我看過他的,確實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但寫作和偵探是兩碼事,光憑他一個人,真能調查出清楚?”
“大使先生放心,我們會讓警察署的人全力配合,絕不會讓他一人單打獨鬥,”副首相見他意動,連忙保證。
“那好吧,但我要給他安排兩名助手,”科羅溫提出條件。
這不算什麽大事,副首相立刻答應。
阿特利是在一天後趕到瓦杜茲的,先來拜訪了卡列寧。
蘇葉見到他的第一麵說實話,有點失望,感覺和想象中的形象有點不符。
按照她的設想,能寫出那樣驚豔文字的人,應該有一些特質,比如冷厲沉穩,個性強硬冷漠。
仿若一個隱士,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眼神犀利極具洞察性。
可麵前的青年沉穩歸沉穩,卻性格溫和,沒有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棱角,也沒有文字中那種陰鬱冷硬的性格。
他很健談,對於自己偵探的內容了如指掌,說起破案也是頭頭是道,乍一看很唬人,實際頗有點紙上談兵之意。
蘇葉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就是一種幻想泡泡被戳破的空虛感。
這讓她麵對喜歡作者的熱情一下子消失大半,但也得體的和對方聊了許多創作相關的內容。
從這一點上,他的確是個非常好的作家,蘇葉受益匪淺。
“感謝您,阿特利先生,我學會了很多,”蘇葉出聲感謝。
“不不不,伊戈爾小姐也給了我不少靈感,原本那本書寫完,我就靈感枯竭,和小姐聊天,激發了我創作熱情,要不是有案子要調查,我恨不得立刻閉關創作,”阿特利先生激動道。
顯然,不僅蘇葉在這一場談話中獲益良多,他也一樣,言談間甚至把蘇葉當成靈感繆斯。
蘇葉其實有點好奇,他和卡列寧的性格完全不同,一個冷硬,一個溫和,一個沉默寡言,一個相當健談,“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嗎?”阿特利似乎被這個話題激起了玩笑的心思,“是一樁充滿文藝氣息的相遇。”
似乎想起往事讓他很開心,阿特利臉上露出懷念,“我和阿力克賽是大學校友,我是文學係的,而他學法律,原本八竿子打不著。但因為我們擁有同一個文學老師,因此產生了交際。”
法律係在學習法律之餘,還有宗教,語言和文學等課程,阿特利先生的教師要暫代法律係一年的文學課。
他的教學方式基本不變,給所以學生製定了相同課程,因此他們需要相同的文學書籍。
卡列寧是個非常認真的人,既然上了這門課,就要全力做到最好。
因此第一時間去學校圖書館找來,並在期間,按要求寫下讀後感。
但隻完成一半,就有教授看到他在,讓他過去幫個忙。
等他重新回來,壓在書裏的讀後感和書本一起不見,找圖書管理員打聽,應該是被一位同學借走了。
而此人正是阿特利先生,哦,他的真名是希爾蓋·奧德列夫。
他當時沒想那麽多,路過看到這本書,以為誰看完了沒有放回書架,正好自己需要,就拿去辦理借閱了。
等回到家中,發現裏麵還夾雜寫了一半的讀後感,意識到自己似乎截胡了,忙連夜看完還回去。
而那寫了一半的讀後感,更是激起他莫大的熱情。
他覺得對方的想法是錯的,用一整張紙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卡列寧見書不見,沒放在心上,打算自己去買一本,結果被圖書管理員看見,“卡列寧先生,您昨天要的書在這裏,已經被人還回來了,他還特意寫了道歉信。”
管理員不知道奧德列夫寫了什麽,看夾在信封裏,就以為是道歉的。
卡列寧頓了頓,接過來繼續。
至於那所謂的道歉信,其實是對他觀點的一一反駁,也沒被放在心上,看完就算了。
可奧德列夫卻很想知道對方會用什麽觀點來駁斥自己,抓心撓肝等待結果,卻什麽都沒等到。
書本重新回到書架上,裏麵什麽都沒有。
他去問圖書管理員,說書本已經還給上一個的人了,但沒什麽表示。
這讓他好生鬱悶,忙打聽清楚是誰,衝到卡列寧麵前,要求和他辯論。
卡列寧的性格本不預搭理他,可沒想到他卻是個不依不饒的人,一直纏著,就隻能就著他的觀點,一一反駁回去。
卡列寧雖然沉默不愛說話,但觀點獨到,語言犀利,更充滿了巧思,駁得奧德列夫啞口無言,心悅誠服的同時,就纏上了卡列寧,時常送他書籍,然後找他要反饋。
就這樣,四年大學生涯讀下來,他們成了不錯的朋友。
奧德列夫歡快的眨眨眼,“我自從決意成為作家後,就想讓他也進行創作。要知道他那犀利的風格和洞察人心的本事,寫出來的作品定然直擊人心。我相信,他絕對能成為最偉大的俄國作家!”
“那結果呢?”蘇葉感興趣的看了眼未婚夫先生,沒想到他冷硬的官僚作風下,文學素養竟如此之高。
奧德列夫能寫出《完美密室謀殺案》就已足夠優秀,而卡列寧的水平,卻讓他欽佩不已,可見是真的非凡。
她突然非常心動,想看看他的作品。
然而,奧德列夫歎了一口氣,“他用政治家不需要這樣的揚名方式駁斥了我,說什麽都不同意。”
說完,衝著卡列寧又是遺憾歎氣,又是痛心疾首,“當官有什麽好的,那隻會腐蝕你那顆天才般的大腦,和純淨的心靈。你該拿起筆,寫出直擊人心的文字,去罵醒這個糟糕的世界,抨擊汙濁的現實!”
謔,這還是個憤青呢。
真難以相信,他現實中如此熱血模樣,是如何寫出那樣冷漠陰詭的文字,簡直是兩個極端!
不都說人如其名嗎?怎麽這位的性格和文風如此不搭?
卡列寧冷冷掃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這態度又叫奧德列夫重重歎了一聲氣,“算了算了,我不和你們這種官僚計較。”
說完,他終於說起正事,“我雖然寫了偵探,但不代表我真的會破案,可以說,完全是個外行,這……我實在不知該如何破案啊!”
蘇葉和卡列寧對視一眼,“沒關係,我們找你來,本來就是為了能有借口明麵上插手,你知道我們的身份,列支敦士登政府對我們防備很深,但您不一樣,不僅有名望,還是非官方人員。實際上,我們已經著手調查,等結果出來,你隻要出麵宣布結果就行。”
其實就是擋箭牌!
“那就好,”奧德列夫不怒反喜,他是真的怕把事情搞砸,要是喬治大公出事,他好日子也到頭了,“那麽你們查出了什麽?”
“喬治大公不會無緣無故對首相出手,而當時在宅子裏的,仆人們能互相作證,唯獨瑪麗夫人獨自待在房間,並且她的房間和書房是相連的。”
“你們是懷疑,瑪麗夫人通過那道門進入書房,殺人後又迅速回到臥室,”奧德列夫若有所思點點頭,“這很有可能,那我們首要目標,是調查瑪麗夫人?”
“已經派人調查她的人際關係了,最明顯的疑點,是她與情人道格拉斯先生之間的糾葛,”蘇葉點頭表示認可。
這段搞輿論戰的時間,她並沒有停歇,而是馬不停蹄讓人監視調查瑪麗夫人。
目前看,她表現出來對丈夫的深情似乎極為真實,已經好幾天鬱鬱寡歡,時常垂淚哭泣,任誰見了,都無法不動容。
鴛鴦失伴,往往是世間最遺憾之事。
她本人的表現可謂無懈可擊,但這並不足以打消蘇葉的懷疑。
而關於她過往經曆,也被根那全部調查清楚。
瑪麗夫人年輕時家境還算富裕,父親是小商人,有繼母和繼妹,以及繼母生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繼母對丈夫這個長女不算太熱絡,但也從未苛責,隻是不親近罷了。
他們家隔壁有一戶鄰居姓道格拉斯,長子和瑪麗青梅竹馬,長大後相戀也獲得長輩認可。
本以為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可沒想到,一次旅遊,他們在途中碰到了格拉茨先生。
這位先生年輕時是個風流的花花公子,雖然已經娶妻,但情人一個接一個,妻子壓根管不住。
相處了幾日,格拉茨徹底被瑪麗迷住,生出了讓她成為自己情人的想法。
但當時瑪麗和道格拉斯兩情相悅,哪裏願意去當什麽見鬼的情人。
格拉茨一生順遂無比,在女人身上更是從未敗績,卻輸給了一個本身不夠出色的男人,那是萬分不高興。
加上他本來也不是信男善女,於是向瑪麗夫人的父親施壓。
而父親也想讓女兒攀高枝,如此他就能擴大生意,於是要求女兒答應。
瑪麗隻能和道格拉斯私奔,沒想到格拉茨這麽狠,竟然對兩家大人下手,看在瑪麗的麵上,給她家留了一個機會,而道格拉斯家徹底破產,並被驅逐出列支敦士登。
之後就是瑪麗受威脅,成為格拉茨的情人。
或許是真的愛上這個女人,半年後格拉茨夫人去世,她就成為正式夫人。
從這裏看,瑪麗夫人和道格拉斯在熱烈期被拆散,本應該對格拉茨充滿怨恨,更何況道格拉斯家還破產了。
所以蘇葉讓根那著重調查了道格拉斯,可結果出人意料。
瑪麗夫人成為情人後,她父親獲得機會,幹成了好幾樁大買賣,賺的盆滿缽滿。
而她從父親手裏要了一筆錢,送給道格拉斯東山再起。
此後,道格拉斯帶著錢和家人去了英國重新開始,慢慢發展生意,賺錢後更是和當地鄉紳的女兒聯姻,安穩富足的過到現在。
一年前,他妻子去世,他也把家業交給兒子打理,自己回到故鄉想見見故人。
對於瑪麗夫人,他確實想舊情複燃,卻遭到拒絕,因為瑪麗夫人聲稱,自己早已愛上丈夫。
對此,道格拉斯雖然遺憾,卻也沒有強求,已經計劃離開列支敦士登,回到英國鄉下,享受平靜的生活。
首相被殺當天,他正在酒店裏收拾東西,打算第二天乘火車離開。
可在看到早報,得知首相死亡後,想了想又留了下來,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之前丈夫活著,瑪麗夫人這樣正統的女人,自然不會出軌,可她丈夫已經去世,或許自己可以趁虛而入。
說到底,當年被強行拆散,是兩人的遺憾。
根那調查時,他毫不避諱說出心裏話,“我也曾怨恨過格拉茨,但他太強大了,我遠不是對手。之後瑪麗拿錢資助我,我就知道,我們完了,再無可能。後來我遇到妻子,對她有了感情,漸漸也就放下對格拉茨的怨恨。但畢竟是年少的情感,哪裏能不遺憾?”
所以他也隻是想試一試,補齊遺憾,不行也不會強求。
“如此看來,瑪麗夫人並不會因為感情因素,而對丈夫下殺手,”奧德列夫遲疑道,“如果道格拉斯說的是真的話。”
“不管怎麽樣,我們要去檢查一下現場,順便去警察署看看屍檢報告,”蘇葉提醒。
“啊?哦,是的,流程就是這樣,感謝伊戈爾小姐提醒,”奧德列夫反應過來,又有點苦惱,自己真的能查出點什麽嗎?
蘇葉沒想太多,上樓換了一身男裝,並給自己畫了個略顯冷硬的妝容,帶上帽子遮住頭發,看起來活脫脫一個年輕小夥子。
她又在鏡子前走了幾圈,並粗聲粗氣說話,很快找到竅門。
她心裏還挺美的,沒想到自己在偽裝上竟然如此有天賦,要不是熟人,決計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裝。
蕪湖,難道這就是穿越者定律,女扮男裝都能成功?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她原本隻是想試試,隻要不讓人看出她是伊戈爾女伯爵就好,看出是女的也沒關係。
效果出人意料的好,這讓她下定決心,既然有天賦,以後就多練習。
男性身份在外行走,可比女性方便多了。
對著鏡子,她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滿意下樓,對奧德列夫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是寫偵探的,想親眼看一看現場。”
“什麽?”奧德列夫吃驚,不由看向卡列寧,眼神瘋狂示意,這怎麽行?快阻止你未婚妻!
誰知,卡列寧隻略微沉吟,就自然道,“注意安全。”
奧德列夫目瞪口呆,這還是他那一板一眼,嚴肅正經的同學嗎?
怎麽到了未婚妻身上,就如此縱容不講原則了,難道是女色惑人,英雄難過情關?
他不由使勁打量,女伯爵確實很漂亮,雖然穿上男裝,沒了少女的嬌媚,但也是個十足十好看的少年,英俊逼人。
“走吧,奧德列夫先生,希望我們此行有收獲,”蘇葉不給他提出質疑的機會,率先走出去。
“哦哦,好,”奧德列夫迷迷瞪瞪,就這麽跟著出門,上了馬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被蘇葉一通分析劇情的話打斷,思維不由偏過去,再也想不起反對了。
等馬車停在格拉茨府邸門口,他也知道事情成了定局,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敲響了門,拿出警察署事先頒發給他的特製調查令,奧德列夫兩人順利進去,說明來意後,被管家帶到書房。
自從事發後,這件屋子就被封鎖,不允許任何人進去,也不能打掃。
而隔壁瑪麗夫人的臥室同樣被空出,她搬到了三樓去住。
書房裏,雜而不亂,幾乎沒有灰塵,正對門的是半麵牆的玻璃窗,被一個個窗框隔成規則的長方形。
窗外兩三米處有一棵高大的樹木,茂密的數葉把來自外界的窺視擋得嚴嚴實實。
窗前擺放著寬大的實木書桌,有些年頭了,但是珍貴的好木料。
左邊有一個大木櫃子,玻璃門上了鎖,裏麵是各種文件,其餘空間放著各種書籍。
右邊靠窗的位置有一扇門,以及一個大書架,上麵書籍整齊排列,分門別類,非常齊全。
書桌前有一套真皮沙發,門口還有一個銅製衣架,看工藝應該是上個世紀的藝術品。
門口的位置用粉筆畫了人形,顯然是格拉茨首相死前的樣子。
兩人站在門口往後看,確實能看到待客室裏的情形,從那裏也能看到書房的一角。
格拉茨在門口裏麵一點位置,書房門開了一半,正好能被看到,喬治大公並沒有說謊。
繞開屍體擺放的位置,關上書房門,發現背麵有血跡拖拽的痕跡,顯然,中槍後格拉茨倒在門板上,並往下滑,但他滑到三分之一就保持微妙的平衡,後門被推開,屍體往前傾,倒在地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血跡證明了真實性。
但蘇葉卻覺得很有問題,她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最後化為三處疑點。
其一,如果格拉茨是在門前被射殺的,當時門半開著,那除後麵映出的那攤血跡,還應該有散射出來的血滴濺到門上或者其他位置才對。
可她仔細檢查後發現,沒有!
其二,格拉茨倒在門板上,當時血液還是新鮮的,應該會流出來不少,應該順著門板往下流,或者滴落在地麵上。
可除了拖曳的血跡,其他地方都是幹淨的。
其三,人剛死時身體應該是軟的,在無力支撐的情況下,很快會坐下並歪到在地,而不會保持什麽見鬼的平衡,除非當時屍體已經微微僵硬,才能和門板之間形成三角形,穩定住身形。
蘇葉恍然大悟,這裏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喬治大公看到的壓根就是假象!
當然,這些發現並不足以當成證據,證明他的清白,還需要更確實的證據。
之後她對整個書房,進行仔細檢查,最終在門口的銅製衣架上,發現很小一滴血跡,看了看位置,再對比資料裏格拉茨的身高,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喬治大公看到的是假的,格拉茨早就死了,那屍體應該就藏在書房裏。
當時書房的門被打開,從待客室看過來,能看到四分之三的場景,而門背後卻是視覺盲區。
如果當時屍體被藏在這裏,要怎麽確保不被發現呢?
她想到一個可能,屍體被掛在衣架上了,這衣架是銅製的,相當有份量,外翹的掛鉤勾住外套的領子,就可以讓屍體一直站在門口。
之後凶手做了一場假象,讓喬治親眼看到射擊的過程,把門關上後,立刻把屍體搬過來,如此就可以偽造案發的時間。
而銅製衣架上的血跡應該被凶手清理過,但這種衣架本身就是深褐色的,加上多個掛鉤導致的角角落落比較多,血跡沒完全擦幹淨,在縫隙處留下一些。
如此推測,門口就絕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那麽格拉茨首相死在哪裏?又是什麽時間死的?
而喬治大公見到的首相,又是何人扮演?
是從回到家中就是假的首相,還是回來後再出事的?
案發時間改變,那些不在場證明統統要被推翻,之前的口供完全做不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