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停在列支敦士登城堡門口,守衛看著烏泱泱一群人聚過來,本還想攔,可看到不僅副首相和思賽克主教在,就連喬治亞娜王後也在,頓時停下動作。
可以說,王後才是這座城堡名正言順的女主人,雖然羅納夫人住在這裏,但王後想進,別人也攔不住。
他們直接闖到弗朗茨大公臥室門口,期間沒遭到任何阻攔。
羅納夫人和安東尼烏斯伯爵守在門口,試圖阻止他們進去,“大公正在休息,請你們莫要打擾,出了事,誰也負不起責任。”
喬治亞娜王後才不管她,一把把人推開,用力去推臥室門。
然而那門似乎被鎖住了,紋絲不動,她氣急敗壞,“快開門,難道你還想囚禁大公不成?”
“別胡說,這是大公的手書,他需要休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羅納夫人被推得一個踉蹌,卻絲毫不相讓,看著王後的眼神充滿了不善。
“你說要休息就休息啊,誰能證明,我看你就是想對大公不利,今天我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王後直接叫囂道。
羅納夫人因為身份緣故,不像她那麽囂張,但表現卻格外強硬,“醫生診斷他需要休息,還請女伯爵不要讓我們為難!”
“那就讓醫生過來,”王後當機立斷,完全不給反駁的機會,說完還向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副首相上前,“羅納夫人,我們實在有很重要的事詢問大公,還請行個方便。”
羅納夫人有點不情願,眼神看向思賽克大主教。
他剛要說話,就被喬治亞娜王後打斷,“難道你要讓我們這麽多人一直等著嗎?我告訴你,今天沒看到人,我們就不走!還有,宮廷總管呢,我來了這麽久,他都不來迎接我這個女主人,是不想幹了嗎?”
說到底,她才是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這話讓羅納夫人一噎,沉默半響,在喬治亞娜王後的叫囂聲和副首相等人無聲的催促中,不得不敲開臥室門,“是我,副首相等人堅持要見到大公,打開吧。”
停頓半響,門從裏麵緩緩打開,總管和醫生一起守在門口,顯然,他們剛剛一直守在門後。
喬治亞娜王後狠狠瞪了眼兩人,率先走進去,看到**閉著眼睛的大公,當即譏笑的勾起嘴角,“喲,不會已經被你們弄死了吧?”
“王後,您……”羅納夫人不滿皺眉。
“來人,把他們抓起來,”誰知喬治亞娜王後絲毫不給她說話機會,直接吩咐守衛把總管和醫生抓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羅納夫人臉色大變,“你想對大公不利嗎?”
“想對大公不利的是你們吧?”王後譏誚道,嘲諷的看了他們一眼,對人群後一位中年醫生道,“賽迪爾醫生,麻煩你了。”
眾人向後看,果然看到一人提著大大的藥箱。
“他是誰?大公的身體怎麽能隨隨便便交給一個外人,我們有宮廷醫生,”羅納夫人意識到不對,當即掙紮反駁起來。
可惜,王後雷厲風行,不僅讓人抓住醫生和管家,連他們也被暫時控製了。
其餘守衛倒是想幫忙來著,王後恨恨瞪視他們,“我才是王後,你們應該聽我的,再不濟也是副首相,他們是那個牌麵上的人,情人和私生子!難道你們要向這麽不名譽的人效忠嗎?”
守衛們一愣,動作遲疑下來,是啊,羅納夫人母子在這裏住再久,都隻是客人。
“而且,大公出事,應該是他的繼承人接手處理這一切,喬治大公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你們難道要違背律法嗎?”王後指著後麵人群中的喬治道。
沒辦法,喬治隻好站出來,“我想,我有權知道弗朗茨大公身體狀況如何。”
“你也可以問醫生,但不能讓隨便一個人接手大公的治療,”羅納夫人顯然有點急了,反駁道,“思賽克主教,您難道不覺得這行為不妥?”
可不等思賽克主教說話,王後再次開口,“他可不是什麽普通醫生,而是聞名全歐洲的賽迪爾醫生,曾擔任英王室的宮廷醫生,辭職後創立自己醫院,出版過多本醫學典籍。我想,沒人不認同他的醫術吧?”
顯然,她請人過來時,就已經考慮好了,直接請了個名氣最大的,避免被人質疑。
這下羅納夫人沒話說了,宮廷醫生也隻是名頭好聽,但比起名氣和醫術,還是賽迪爾醫生更值得相信。
喬治大公沒有猶豫,“那麽,請賽迪爾醫生幫大公檢查一下,我要知道他具體得了什麽病,什麽時候能清醒過來。”
賽迪爾醫生點點頭,早在他接受喬治亞娜王後的委托時,就知道會有這一出。
牽扯到宮廷政治鬥爭,危險係數高,但高風險代表高收益。
他如果能治好列支敦士登宮廷醫生治不好的病,亦或者檢查出其他異樣,那對他的實力無疑是最好的證明。
目前他還是全歐洲最好的醫生之一,可他的野心卻是成為醫學界的奇跡,這個時代最耀眼的醫學之星。
因此思考過後,他就應下了這份危險的差事。
當然了,喬治亞娜王後開出的診費也是原因之一,出口就是五千馬克,這誰頂得住?
見他真的拿著醫藥箱上前,羅納夫人麵上閃過焦慮。
她用眼神示意宮廷醫生,見他微微搖頭,放下一半的心,剩下一半依然掉在空中。
因為她也不確定,宮廷醫生動的手腳,能否瞞過賽迪爾醫生,畢竟他名聲那麽大,定然有幾分真才實學。
兩人的眉眼官司,落到有心人眼裏,就是明晃晃有問題了。
可現在要的是證據,如果沒有這四人謀害弗朗茨大公的證據,那說什麽都是白搭。
賽迪爾醫生也知道此次看診非常重要,表現的非常沉穩小心,能檢查的全部檢查了,還仔細詢問了管家和伺候的兩名男仆女仆大公的身體狀況,以及宮廷醫生診斷情況和開出的藥,把認真謹慎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做派,讓羅納夫人四人的心一直吊著,生怕真被看出端倪。
而賽迪爾越來越沉的神色,也似乎彰顯了他好似發現了什麽,這讓他們更忐忑了。
可隻有蘇葉看出來了,賽迪爾醫生是什麽都沒檢查出來,才表現得這般凝重。
要是真查出來了,他肯定會很興奮,這代表他再次揚名的機會來了。
可現在的情況是,他什麽都沒看出來,可偏偏羅納夫人的表現,並非那麽無懈可擊。
隻要是聰明人,都會產生懷疑,而賽迪爾醫生卻什麽都沒查出,這會讓人疑惑,他的醫術真的有傳說中那麽好嗎?
怎麽辦?
他在心裏一直思量,該怎麽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喬治亞娜王後等了這麽久,早就不耐煩了,見他終於停下動作,立刻道,“怎麽樣?你查出了什麽?”
賽迪爾醫生心裏有點慌,但麵上依舊鎮定自若,“弗朗茨大公得的是腦型瘧疾,嚴重的中樞神經係統感染,表現為發熱,頭痛,昏迷,抽搐等,非常凶險,死亡率高。起因應該是蚊蟲叮咬,近期大公是否去過非洲?”
“是的,三月前,大公曾走訪過利比亞和尼日爾兩個國家,”副首相立刻道,同時期待道,“還有救嗎?”
賽迪爾醫生點頭又搖頭,“如果發現比較早,還有治療的希望,可現在已經晚了,病情被耽誤了。”
“什麽意思?”副首相錯愕,難道他竟然是說,宮廷醫生故意耽擱病情嗎?
“那還用說,肯定是他們商量好的,不給大公治療,想直接耗死他,”喬治亞娜王後立刻道,眼神裏盡是挑刺的得意。
可羅納夫人聽到這個回答,卻悄悄鬆了口氣。
宮廷醫生也立刻跳出來,“胡說,我當然有好好治療了,病曆上有治療經過和用藥,腦型瘧疾在兩月前就已經治好了,當時羅納夫人還找了另外一名醫生前來確診,賽迪爾醫生你莫要含血噴人!”
“我還沒說完,”賽迪爾醫生不緊不慢道,“這部分的前期治療確實完成了,看著也確實痊愈了,可在一月前,弗朗茨大公又複發了,對嗎?”
“不對,”宮廷醫生當即反駁,“大公隻是頭疼,並沒有發燒,暈厥和抽搐的現象,這絕不會是腦型瘧疾的症狀。”
“那是因為你給大公用藥了,讓他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那些現象才沒有體現出來,”賽迪爾認為宮廷醫生應該是耍了一個花招。
先讓大公看起來痊愈,經過其他醫生確定治療,之後再發病,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和前麵詳細的治療過程相比,後麵的診斷就顯得潦草,隻有頭疼,而治療手段也簡單粗暴,讓大公保持昏迷,不要醒來感受頭疼即可。
這裏麵問題很大,應該就是他猜測的那樣。
蘇葉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我聽說嚴重的腦型瘧疾治好後,有非常大的後遺症,是真的嗎?”
賽迪爾醫生一愣,“是的,可能失語,失明,偏癱,顱內出血,以及……”
突然他聲音頓住,忙上手去查看弗朗茨大公的頭部,摸索後大喊,“這裏有傷口!”
其他人聞言,連忙上前。
賽迪爾醫生把濃密的頭發扒拉開,果然看出後腦勺左側有一塊小小的凹陷,經過一段時間,已經不明顯,但足以看出,弗朗茨大公遭受了嚴重的腦部創傷。
而這也會導致失語,失明,甚至是偏癱,和腦型瘧疾後遺症極為相似。
此前,弗朗茨大公確實得過一次,但在宮廷醫生的治療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可就在這時,他與某人發生了肢體衝突,被推倒撞到了後腦勺,以至於產生了嚴重的問題。
這個人選,很可能是羅納夫人或者安東尼烏斯伯爵。
無論是不是故意的,錯誤已經造成,兩人將麵臨嚴重的懲罰。
心慌之下,收買了醫生和管家,醫生靈機一動,想到之前弗朗茨大公得的病,不如就把原因栽到腦型瘧疾頭上。但之前那次診斷已經有其他醫生確認痊愈,且弗朗茨大公發現的早,治療的也早,不可能發生這麽嚴重的後遺症。
於是他弄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借口,頭疼,隻有頭疼。
如此等事發時,他就有理由推脫,弗朗茨大公病情複發,但這次的表現大為不同,隻有疼痛,沒有發熱等其他現象,因此他才沒意識到,是腦型瘧疾複發了。
而產生頭疼的原因多種多樣,世上有的是各種無法治好的頭疼病,他分不清楚不代表醫術不好,是整個醫學界就發展到這裏,他也無能為力啊!
如此,豈不是可天衣無縫瞞過去,又能保證他醫生的聲譽不受影響。
顯然,賽迪爾醫生一點點鑽入他的圈套,等到賽迪爾醫生也確認,弗朗茨大公就是舊病複發,他就可以跳出來反駁,自己絕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病情症狀改變導致他診斷不出來。
而蘇葉詢問後遺症,就是在提醒賽迪爾醫生,跳出那個思維,能造成這種後果的,還有其他原因,比如外傷?
他好歹是享譽全歐洲的醫生,水平自不用說,關鍵他思維機敏,反應迅速,剛剛隻是走入思維慣性罷了。
誰能想到呢,診療記錄上那麽複雜的過程,其實就是外傷。
真相大白!
羅納夫人麵色頓時慘白如紙,緊緊握著兒子的手不說話。
安東尼烏斯伯爵更是渾身顫抖,害怕的瑟縮著身子,不敢抬頭看人。
宮廷醫生被拆穿,頓時癱軟在地,心裏明白,自己完了。
任你有再多借口,連外傷都沒檢查出來,這是醫術不行嗎?分明是有陰謀啊!
“哈!我就知道,你們攔著不讓人探望,就是不想讓人發現傷口吧,”喬治亞娜王後得意極了,感覺自己很快就能報複這對惡心的母子了,“所以這傷口是誰打的?我猜,一定是安東尼烏斯,畢竟隻有他有力氣傷害大公。”
“不是我!”
“是我!”兩人異口同聲,安東尼烏斯伯爵否認,而羅納夫人則親口承認。
安東尼烏斯伯爵錯愕的看向母親,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承認?
承認了就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傷害一國大公,耽誤治療時間,無論如何都會判死刑,上帝也無法原諒!
羅納夫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恢複冷靜,“是我做的,弗朗茨大公曾不止一次承諾我,會讓安東尼烏斯繼承王位,因此我從小就教他親近大公,連親生父親都忘到一邊。到頭來,他卻告訴我,俄國那邊向他施壓,他不得不妥協,列支敦士登大公隻能是喬治的,憑什麽?要是做不到,就不要承諾我,我陪了他三十多年,最後隻得到這麽個結果,我自然不甘心,於是和他大吵一架。情緒激動之下,沒收住力氣,把他推到,磕在了鹿角擺設上,沒想到……他直接出事了,情況很嚴重,偏癱失語,我沒辦法,隻能偽裝是生病。”
她說得悔恨不已,眼淚不知不覺流下來。
可喬治亞娜王後卻隻覺得痛快,“嗬,一個私生子,還妄圖染指王位,想得美!”
“他不是私生子!他是安東尼烏斯伯爵親生的,”羅納夫人似乎被這話激怒了,惡狠狠道,“自從和伯爵結婚,我就再沒回過列支敦士登,直到孩子出生。”
“那誰知道弗朗茨大公有沒有去法國和你私會,”王後不以為意,隻要想到自己孩子一個接一個死亡,**那該死的男人絲毫不在意,還有心思帶著賤種玩耍,她就恨得牙癢癢。
“我說沒有就沒有!”羅納夫人氣憤道,“當年他為了獲得奧地利支持,違背了對我的承諾,我又怎麽可能為他生孩子,我還沒那麽廉價!要不是他承諾讓安東尼烏斯成為繼承人,我也不可能再和他一起!”
“你終於肯說實話了,你完全不愛他,隻是為了兒子能繼承王位而委曲求全罷了,哈哈哈,弗朗茨,你聽到了嗎?你心愛的女人一點都不愛你,甚至恨死你了,是不是很憋屈很傷心?”喬治亞娜王後哈哈大笑。
當初孩子一個接一個死,而丈夫絲毫不在乎,心裏隻惦記其他女人,是她永遠的痛。
她隻恨當初死的為何不是他,而是安東尼烏斯伯爵?
現在好了,這個男人遭報應了,被心愛的女人害得癱瘓,馬上就要死了,而那女人也即將上絞刑架,她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喬治亞娜王後的笑聲非常刺耳,帶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憤怒。
可眾人卻隻注意到,弗朗茨大公醒了。
是的,他終於醒了!
剛剛趁眾人一擁而上去檢查他頭部傷口時,蘇葉趁**魚,給他狠狠紮了一針,上麵抹了藥,刺激得他暫時醒過來。
當然了,這並非什麽好藥,而是類似於回光返照的效果,一旦用上,就隻剩下半天時間。
但在這半天裏,他的神誌是清醒的,身體還能自主操控,偏癱和失語的效果也會消失,看起來和正常人差不多。
眾人見他是真的醒了,忙上前關心,“大公,您沒事吧?”
“大公,傷害您的罪魁禍首已經找到,我們必定對她嚴懲!”
“是,您請放心,羅納夫人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剛剛發生的一切解釋清楚,然後就等著弗朗茨大公反應。
他麵色扭曲,憤怒的看著羅納夫人,“你為何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羅納夫人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她沒想到都這樣了,弗朗茨大公竟然還能醒來,那她兒子要怎麽辦?
安東尼烏斯伯爵也嚇傻了,本以為母親頂罪了,他就能高枕無憂,隻傷心母親要死了,現在卻是全然害怕。
“說呀,我哪裏對不起你,要弄出一個孽種栽贓到我身上?”弗朗茨大公極為憤怒,大聲吼道,絲毫看不出剛剛還是癱瘓的人。
蘇葉驚詫,沒想到自己靈感一現弄出來的藥粉效果竟然這麽好,好的出奇了吧。
有這玩意兒在,電影裏那些人沒交代完遺言就死的情節再也不會出現了吧?
還有那些爭奪遺產的,在死前可以分配的明明白白。
額,蘇葉發現自己竟然在走神,連忙把注意力轉回來。
沒辦法,實在一個放棄戀人聯姻,又背叛妻子,公然和情人出雙入對的渣男一臉悲憤受傷,實在太搞笑了,讓她很出戲啊!
“他是我和伯爵的孩子,你和你妻子害死我丈夫,我當然要討回公道,要不是我說他是你的私生子,你會願意培養他嗎?”羅納夫人咬咬牙,沒有否認自己的利用,但堅決否認兒子是私生子這一說法。
“好好好,你既然那麽愛你丈夫和兒子,我就要你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我是被安東尼烏斯伯爵砸暈的,我們起了爭執,他生氣用鹿角砸破了我的頭。等我醒來,半邊身子動不了,可那時還能說話,他們聯合起來軟禁了我,一直給我喂迷藥,直到我病情加重,再也說不了話。”
弗朗茨大公可不是大度的人,被喜歡的女人如此欺騙利用,當即就要報複回去。
“你胡說,明明是我做的!”羅納夫人尖叫。
如果被害者親口承認凶手是誰,那顯然錯不了,何況這個受害者是堂堂大公,這個國家掌權人。
那幾乎意味著一言定生死!
羅納夫人隻覺眼前陣陣發黑,擔憂恐慌一齊湧上心頭。
安東尼烏斯伯爵更是慌得不知所措,見眾人看過來,嚇得連連後退,轉身就想跑,卻被守衛一把抓住。
他瘋狂掙紮,見沒效果,害怕的大喊,“父親救我,救救我!”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父親?他的父親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道真是弗朗茨大公的私生子,可羅納夫人已經承認不是了。
而安東尼烏斯伯爵看的方向,赫然是……思賽克大主教!
眾人啞然,以為自己搞錯了,誰知下一秒,安東尼烏斯大喊道,“父親,你救我啊,你是大主教,一定能救我的。”
眾人:……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本以為安東尼烏斯是弗朗茨大公的私生子,可結果告訴他們,還真不是。
可他也不是安東尼烏斯伯爵親生的,而是紅衣大主教的私生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連弗朗茨大公都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相互扶持數十年的堂兄弟,“你你你……為何要背叛我?!”
思賽克大主教狠狠閉上眼,“蠢貨!”
要是不說出來,還能想辦法把他從大牢裏運作出來,反正弗朗茨大公要死了,之後選定新的繼承人,還有各種麻煩,監獄裏少一兩個人算不上什麽大事。
沒看羅納夫人就做的很好嘛,什麽都不說,也不往他這邊看一眼。
現在被安東尼烏斯直接叫破,現在他恐怕什麽都做不了,恐怕連這個大主教的位置,都坐不穩了。
畢竟紅衣大主教有私生子這種事,心照不宣就行,不能宣揚出來。
何況他還是給弗朗茨大公戴了一頂綠帽子,把私生子嫁禍給他,王室和議會怎麽可能還讓他在這個位置待著。
見他不言語,顯然默認了此事,弗朗茨大公氣急攻心,眼角和鼻子竟沁出血來,在那張瘦削蒼白的臉上,顯得尤為嚇人,仿佛地獄爬出來的複仇惡鬼。
“你!該死!”他惡狠狠道,“你們統統都該死!”
真相竟然如此驚人,蘇葉也是沒想到的,站在走廊上,聽到臥室裏傳出來的怒吼,真是一言難盡。
故事很奇葩,弗朗茨大公要聯姻,又舍不得對戀人放手,於是弄出個餿主意,讓想巴結他上位的安東尼烏斯伯爵娶羅納夫人。
但兩人並非真正的夫妻,是假的,一起住在法國期間,也是分房睡。
在這期間,弗朗茨大公有機會就過去偷偷和她私會,但當時正處於列支敦士登急需奧利地支持的時候,他也不敢明目張膽,隻能隔一段時間去一次,偏還留下人監視羅納夫人,不允許他們夫妻同房。
而他自己,則各種高調的和喬治亞娜王後秀恩愛,一起出席各種場合,報紙上到處都是夫妻同行,甜蜜的照片。
在種種刺激下,原本還願意體諒情人的羅納夫人徹底黑化,想要報複這個結婚了還不肯放過自己的男人。
可她的丈夫貫徹利益至上的原則,幫著盯緊羅納夫人,不允許她出軌。
沒辦法,她隻能嚐試勾引思賽克大主教,並且還成功了。
思賽克大主教的權利並不比弗朗茨大公小,某方麵來說,比他還更方便一些。
畢竟弗朗茨大公要顧及奧地利和王後,不敢明目張膽提拔他,而大主教就沒這個顧慮了。
因此在發現妻子攀上思賽克後,他不僅沒有打小報告,還幫著掩護隱瞞。
安東尼烏斯確實是私生子,是兩人計劃竊取列支敦士登王位生下來的。
思賽克大主教表麵權利很大,本應該擁有不菲的財產,但因他揮霍無度,加上幾次投資失敗,產業少了很多。
這原本不影響生活,可他想成為教皇,統領所有天主教,而不是屈居於小小的列支敦士登。
可惜,他身份的限製,加上沒錢運作,夢想也隻是妄想。
他曾向弗朗茨大公求助,希望他能支援自己,可大公沒有同意。
於是他就想,如果王室那些產業能掌握在自己手裏,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於是安東尼烏斯就瞞著弗朗茨大公誕生了,大公還以為是自己的呢。
可紙包不住火,安東尼烏斯伯爵自小知道自己父親是誰,但被交代從不敢暴露出來,一切都是為了王位。
他以為列支敦士登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誰能想到弗朗茨大公竟然想反悔,氣憤之下,用鹿角擺設砸破了他的頭,想著要是他立時死了,自己在思賽克主教的幫助下,也能登上王位,而不是等到他改變主意。
這狗血夾雜著陰謀的真相,讓人無語至極。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安東尼烏斯伯爵和羅納夫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思賽克主教也必須撤職,不能再擔任主教了。
那麽問題來了,王位該由誰繼承呢?
弗朗茨大公在徹底閉眼前,要求按律法執行,喬治大公為繼承人。
可喬治大公並不願意,直接拒絕,他絕不肯為了王位放棄愛情。
可除他之外,誰還能繼承?
那排在四五六號順位繼承人嗎?
不,首先這件事在沙俄那邊就過不去,之前還有奧地利國王互相掣肘,喬治大公不願意,那就選別人唄。
可現在,奧利地國王因利益交換不會插手,那麽能施加影響的,隻剩下沙皇了,頗有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這下列支敦士登眾人麻爪了,沙皇非要親弟弟上位,可喬治大公一個勁兒拒絕。
沙皇不去為難自己弟弟,隻一味給列支敦士登施壓。
好嘛,你們兄弟隔空鬥法,不願意傷感情,卻要讓我們難做?
可難做也得做,現在他們隻有喬治大公這一個選擇,偏被選擇的人執意不從,好似那王位是什麽洪水猛獸般。
現在要怎麽辦呢?
所有人都很鬱悶,局麵完全僵住。
這時,費迪南公爵悄悄上門,和喬治大公商談,“你支持我成為大主教,我為你們公證結婚。”
在經過思賽克大主教的事後,王室和議會都不怎麽相信費迪南這一支的節操,怕他們又搞出給大公戴綠帽子,混淆血脈的荒唐事,有意選其他人擔任大主教。
費迪南公爵怎麽可能同意,他父親犯的事,和他有什麽關係?
但他一人人言微輕,隻能向喬治大公求助,他知道,隻有喬治大公和他利益相同。
這麽說吧,無論誰上位成為列支敦士登教堂大主教,都不可能答應為喬治大公證婚,畢竟他正在和議會為王位繼承的事拉扯呢。
而費迪南公爵才不管最後王位落到誰手裏,反正大主教之位不能旁落他人。
因此兩人利益是一致的,可暫時結成同盟。
喬治經過思考後就答應了,誰當大主教對他都沒什麽影響,費迪南公爵上位能幫他結婚,那就最好不過。
於是,在此後的半月中,喬治和所有人扯皮,議會開了一輪又一輪,牽製住所有視線。
背地裏,他的結婚公示重新掛在列支敦士登教堂裏,隻等滿半個月,再悄悄結婚,屆時別人想阻止都無法。
計劃非常成功,在兩人的配合下,卡列寧和科羅溫大使時不時代表沙皇傳話,吸引注意下,時間一晃而過。
他們再次坐在教堂裏,聽著費迪南公爵以牧師的身份,宣布兩人正式成婚。
這次參加婚禮的人更少,除了少數幾個信任之人,基本沒有外人。
當然,為了顯示婚約的正統性,不讓人質疑,特意邀請了賴因貝格爾和賽迪爾醫生。
賴因貝格爾是列支敦士登大名鼎鼎的音樂家,賽迪爾醫生在查出弗朗茨大公的病因後,原本就出名的聲譽更上一層樓、有他們作為見證,無人能質疑其正統性。
賴因貝格爾好說,本就是感性之人,也從不涉政治,馬克西姆一邀請立刻答應了。
而賽迪爾醫生則是感謝蘇葉當時的提醒,雖然覺得她是誤打誤撞,但自己得了實惠是真的。
何況他也想和喬治大公以及俄國都打好關係,按照目前局勢,喬治大公上位是板上釘釘,他能成為其婚禮的見證人,再榮幸不過。
就這樣,一場本應該世紀矚目的婚禮,悄無聲息完成,期間沒有任何意外。
喬治大公終於如願以償娶到心愛的姑娘,高興的抱著基拉連連轉圈。
第二天,被科羅溫大使特意安排好的報社,就以最大的篇幅報道了這場婚禮。
列支敦士登眾人齊齊傻眼,不是,喬治大公竟然背著他們娶了平民姑娘,簡直不講武德!
他們當即氣炸了,衝到大使館,質問科羅溫,“沙皇陛下要他繼位,你們卻縱容他胡來,現在要怎麽辦?”
科羅溫大使非常好脾氣的任由他們發泄完怒氣,才施施然道,“俄國已經取消了王室貴族不得與平民通婚的規矩,喬治大公是俄國人,婚約符合法律,有什麽問題嗎?”
還有什麽問題嗎?問題大了,這不是硬生生逼他們修改法律,向俄國看齊嗎?
這怎麽可以?!
“有什麽不可以的,”科羅溫笑眯眯,“難道你們覺得沙皇陛下的決策錯了?”
眾人:……
憋屈!鬱悶!卻無可奈何。
在奧利地不插手的情況下,他們完全無法反抗沙皇的意誌,隻能一步步妥協。
而妥協的結果就是,議會緊急召開會議,經過‘激烈’的討論,憋屈的通過一項法案,允許王室成員和平民通婚。
喬治大公如願以償,娶到心愛女人的同時,還讓基拉成為名正言順的王後。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比弗朗茨大公幸運多了。
而帶來這一份幸運的蘇葉,則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喬治大公決議和伊戈爾家族展開多項合作,好幾項都是列支敦士登的支柱產業,剩下的也是未來非常有前途的新興產業。
唔,蘇葉也沒想到,自己賺錢的念想,這麽容易就實現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