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說出,對袁紹來說遠比讓他現在就去死還要難受得多。
多年間,他就算明知喬琰手握著何種戰績,也從未真將自己的位置放在喬琰之下。
直到她建立大雍登臨天下至高之位,袁紹才勉強承認,無論是在能力還是魄力上,他都差了喬琰太多。
可即便如此,麵對著大雍兵馬的入境進攻,袁紹依然抱有一種能在最後翻盤的僥幸心理。
他不願意相信當真有人能以這等穩健的心態贏到最後,更不願意相信,喬琰能憑借著女子之身走到這最後一步。
隻是到了現在,他何止要接受這樣的結果,也不得不將自己那等憑借著家世與履曆所編織而成的高貴,全都給打碎在這個已然易主的朝堂之上。
他身上背負著的並不隻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命,還有汝南袁氏總有一日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難道他要將這等希望寄托在早就成為喬琰下屬的袁耀身上嗎?
不,當然不行!
可在他心中一念轉圜過了喬琰的種種表現後,這份希望又好像渺茫到令他絕望。
更絕望的顯然是,當沮鵠提出了這個化解河北世家死局的方略之後,袁紹他雖然並未朝著四周看去,卻隱約覺得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此時盯著他的後背。
他到底願不願意答應這樣的條件,隻怕並不是頭號要緊之事,總之,這些想要活命之人一定會押著他答應的,也絕不會給他自尋死路的機會。
沒有任何一刻比此時還要讓袁紹清楚地意識到,他此前自以為的高高在上、眾人敬仰、從屬效力,原來是這麽一番空中樓閣一般的存在。
現在這座高樓被喬琰的強兵鐵騎撞碎了根基,當即垮塌了下去,也就浮現出了其本來的麵目。
他像是剛剛被人從夢境之中喚醒一般,又喃喃地說了一句:“願循此法。”
“好!”喬琰合掌一拍,回道:“倘若河北世家和你袁本初都沒有這個異議,那便按照這等法子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