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雪鸢便回到了皇宫。
从她出门时还要扶着杆子，这场考验不出意外也是过了。
得亏雪鸢是习武之人，这要换做寻常女子，恐怕第一天都不好下床，想当初娘子刚嫁过来的时候，第一天都没出过家门。
另外，夏蝉也随着雪鸢一同离开了相国府。
再过两天便是徐成令与雁巧铃成亲的日子，这时雁姬雪也回到了皇宫，帮着妹妹处理政务，夏蝉便回去陪她了。
徐成令从**坐起身来，收拾衣物，洗漱一番，然后走出了屋外。
来到院子，以往熟悉的身影都没在这里，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娘子回了娘家，夏蝉也陪她回去了，徐兮倩则回到了国子监继续学习，孙鱼衣现在是神机营的参谋，专门负责研发各种奇兵异器。
就连莫离也离开了相国府，说是回去看望以前的同伴，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徐成令来到院落之中，只见相国府的下人们正在不停忙碌着，将院子里的新房装修成婚房，挂起了红灯笼，在门口贴上了囍字。
值得一提的是，婚房就安排在他和娘子住的隔壁房间，这既是地位的一种体现，将来进行往来也更加方便。
看着在不停忙碌的下人们，徐成令不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难得她们都不在，自己倒也落得一番清闲。
只是这番清闲久了，不免也会觉得有些寂寞。
还有两天，他就要和铃儿成亲了，他一直都期待着这一天。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同时迎娶了女帝姐妹，他这算不算是人生赢家了？
徐成令摇了摇头，不，还有一个人，只有等她回来了，这一切才算是圆满了。
那个人，就是瞳心。
“猜猜我是谁？”
一双纤细的小手从后面突然捂住了徐成令的眼睛，声音也经过特别处理，分辨不出男女。
“呵呵，这么小的手，还能是谁呢？”
徐成令不禁微微一笑，将捂住他眼睛的小手轻轻拿开，回过头来，只见一名白发赤瞳的小女孩面带微笑地盯着他看。
“师傅，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面前的白发女孩，徐成令心中不由感到一惊，他没想到洛心怜会来找他，而且是以萝莉的形态来见他的。
见徐成令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洛心怜不禁耸了耸肩，小脸有些难过的说道：
“哎呀，老爷你这么看着老身，这让我好伤心啊。”
洛心怜用小手揉了揉完全不存在的眼泪。
“你现在可是大雁的头号通缉犯，现在满京城都在通缉你。”
徐成令不由摊了摊手，也不怪他如此戒备，毕竟他们各自的立场相反，洛心怜也说过，有机会就会杀掉他。
当然，她只是嘴上那么说，当初在千绝崖底下的时候，她完全就有这个机会，但她最后不还是没有动手。
“哎呀，难道老爷要叫人抓住老身吗？毕竟这可是大功一件，一定能讨那个狗皇帝的欢心。”
洛心怜仍旧和以前一样，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你要怕我抓你，你就不会来了。”
徐成令耸了耸肩，她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所以才会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
不由得，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将眼前这名白发女孩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被他这么盯着看，洛心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成令总感觉洛心怜的头发变得更白了，虽然以前也很白，但不至于白得那么明显，更像是一种病态般的苍白。
而且洛心怜的气息，似乎也比以往弱了很多，是因为变小了的缘故吗？
徐成令没有继续多想，而是问她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还是打算要拉拢我吗？”
“不了，那肯定不可能的，你可是那狗皇帝身边的红人，跟在她才是更好的选择，老身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了。”
洛心怜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落寞。
“今天晚上，想让你来到一处地方，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要不要来随便你，我会等着你的。”
她转过身去，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洛心怜离去的地方，正是相国府后面的一处森林里。
“她在搞什么鬼，难道是设了陷阱等我过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徐成令不禁陷入了一丝沉思。
经过一番犹豫后，他还是决定去赴约，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亲口对自己说。
最重要的是，他忘记问瞳心的下落了，洛心怜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而且，徐成令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如果不去的话，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
离开相国府后，洛心怜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森林里。
这时，她的身体突然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身体迅速成长，变会了原来的模样。
“噗……”
从洛心怜的嘴角，溢出一道赤红的鲜血。
看着手心上的鲜血，洛心怜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看来，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谁？！！”
突然间，洛心怜猛然回过头来，同时不留痕迹地抹掉嘴角的血迹。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地方，一道黑影缓缓从那里走了出来。
来人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黑巾，只有一双凌厉的黑眸露在外面，其身手十分矫健的出现在洛心怜的面前。
“原来是你，灭火阁下。”
看到面前的黑衣人，洛心怜直接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灭火眼中透着一丝杀意，手里滑出一把锋利匕首，向洛心怜缓缓逼近。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灭火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走近到洛心怜的身前，但倏然间，灭火停了下来。
“你……原来如此。”
灭火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突然将匕首收了回来，然后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如果在这里和她动手，可能双方会拼的鱼死网破，而他就算现在不动手，也没关系了。
因为这个女人，恐怕时日无多了。
灭火走后，洛心怜握在手中的赤阳剑不禁滑落，深**在了地上。
这一次，她的嘴角再次逸出一道鲜血，红着透黑，还夹杂着几片肺叶的碎片。
“已经……要撑不住了吗？”
洛心怜嘴里呢喃自语。
“他今晚会来吗？要是不来的话，恐怕就……”
……
夜晚，相国府后面的森林里。
徐成令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同时寻找起洛心怜的身影。
“喂，我来了，就我一个人，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头银发轻飘，一道白色的倩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太慢了，你居然让一个女人等你这么久，老爷你真过分呀。”
徐成令走了过去，来到洛心怜的面前，大手一伸，将她壁咚在了树上。
“你知道瞳儿的下落吗？”
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真过分呢，老爷，明明是我先约你来的，结果你还想着别的女人，呜呜，太让我感到难过了。”
洛心怜假装揉了揉眼眸，结果把眼睛都揉红了都没掉下一滴眼泪。
“我现在很担心瞳儿，没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
徐成令声音淡淡说道。
“那如果我说，我可能要死了呢？”
洛心怜突然毫无防备的说道，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什么？！你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徐成令先是一惊，但旋即反应了过来，她可能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是真的哦，我没有在开玩笑，说不定今晚就死了。”
洛心怜的神情十分平静，完全没有给人一种马上要死的感觉。
而且，哪有马上要死的人还在笑呵呵的，不可能是真的吧。
“师傅，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先告诉我瞳儿在哪。”
徐成令不由笑了笑，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如果是这样，你还会不相信吗？”
洛心怜突然轻咳一声，用手捂着嘴，她把手打开，里面是一滩黑色的血液。
也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以至于徐成令一直没注意到，洛心怜的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怎么一直没说过？”
直到这时，徐成令才意识到，她从一开始就并没有在开玩笑。
“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使用功法时消耗的是命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头发就被染白了，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们大概会叫我黑发妖女吧，啊哈哈。”
即便时日无多，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忘开玩笑。
毕竟难过也好，开心也好，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乐观一点，走的时候也开心一些。
“有什么药能救你吗？只要我能够找来的话。”
徐成令问她道，不知为何，他在心底并不希望她就这么死掉。
而且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今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要死掉了，换做是谁来都没那么容易接受吧。
但这是真的。
“有呀，有大还丹就能救了，本来我还打算从公孙那里偷来来着，如果不行的话，就勉为其难求一下她好了。”
洛心怜不禁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
“大还丹……我想起来了，我已经给孙鱼衣吃了。”
徐成令想了起来，当初他为了救孙鱼衣，从公孙大娘那里拿到了大还丹。
这也就导致了，本来能救洛心怜的药丹就这么被用掉了。
“唉，那就没办法了，大还丹天底下就这么一颗，所以……这是不治之症了。”
洛心怜自嘲般地笑了笑，她也真是倒霉，连最后能救的方法都没有了，好像从以前开始，她就没有一件事顺心过的。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徐成令神情有些着急的继续问道。
“没有了，已经没救了。”
洛心怜两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她不禁看向了面前的男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释然般的缓缓开口道：
“所以，我就只有今晚了。”
“……”
徐成令沉默不语。
“反正也活很久了，此生无悔了。”
洛心怜笑道。
“……”
“要说的话，确实还有一件事很遗憾。”
洛心怜说，只见她那张苍白的面颊不由浮上一抹绯红。
“到死之前，我还是处子之身，即便下了地狱，也会觉得很遗憾呢。”
“我见过很多的男人，但要说喜欢的也不是没有，但要排在第一位的话，是老爷你哦。”
“……”
徐成令没有说话，但他从洛心怜的话语中已经领悟了她的心意。
她想不留遗憾地离开人世，所以才在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来见他，现在她也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高挑的身材，月光下散发着银色光辉的白色长发，美得让人神魂颠倒的容貌，就算在白袍之下，仍会微微晃动的可观胸廓。
身材无可挑剔，容貌风华绝世，她不像是个仙子，更像是个妖女。
这个时候，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一般。
两人解下身上的衣物，一丝不挂，在月色下交融在了一起。
突然，坐在上面的洛心怜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老爷，你上当了哦，我可是妖女呀，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
徐成令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回应着他。
洛心怜的声音逐渐变得粗重，脸上笑靥如花，她趴在徐成令的胸膛上，对他说道：
“如果我死了，让你日也思，夜也念，害你肝肠寸断，你会不会很我呢？”
这就是洛心怜准备留给徐成令最后的礼物，她要害他肝肠寸断，这样才符合她妖女的身份。
“我大概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慢慢忘记你……”
徐成令看着她的绝美俏颜，在皎洁的月色下，她的身体仿佛散发出了淡淡的银色光辉，那头白色的秀发肆意披散在她的身后，美得令人心动。
这也许是她一生里最美的一刻。
洛心怜的瑶鼻突然流出了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徐成令的腹部。
“要停下来吗？”
徐成令问道，他感觉到洛心怜的身体马上要撑不住了。
“不能停下来，停下来的话……没有下一次了，继续吧。”
洛心怜擦掉了鼻子的血，她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要是能一直这么笑下去就好了。
这一晚，洛心怜十分的主动，徐成令则变成了被动的一方。
偶尔这么被动一次，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她的技巧真的很烂，真想以后再好好教她一下。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大概不会有了吧。
“真奇怪呀，明明马上就要死了，但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洛心怜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笑得十分开心，发自内心，她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因为有老爷在身边，就算马上要死了也完全不觉得害怕。”
她缓缓低下了头，慢慢地，“啾”的一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洛心怜吻了徐成令。
“老爷，再见了……”
“说什么再见……你在坚持一下，还没结束呢。”
“……”
“师傅？”
“……”
“心怜？！！”
“……”
洛心怜没有说话，她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她的眼眸已经闭上了，呼吸也逐渐停了下来，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光，就像是一座美丽安静的雕像。
渐渐地，她的身体变得冰冷了。
直到最后，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幸福的笑容，想必最后一刻，她是带着幸福离开的。
结束了……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曾经令无数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白发妖女，也在这一刻画上了句话。
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位白发妖女也要在徐成令的心里狠狠划上一刀。
那一晚，徐成令独自一人坐在洛心怜的身旁，他用力搅动着脑海，努力回忆着她身体逐渐消失的体温。
她……到死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