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不算是很燥，迎麵吹在臉上，是鹹濕的海風。
兩個人就隨意的坐在一塊紙板上，林州看著遠方。
這已經是來霓虹的第三天了，在這個壓抑到扭曲的國家，二人總是保持著不緊不慢的節奏。
就像是現在，林州突然站起身來，在沙灘上找到一枚貝殼，捏在手裏掂量幾下，後仰身子，掄圓了胳膊使勁一甩。
“去吧！巨蚌俠！”
坐在那裏的薑希月，什麽也不說，就安靜的看著林州在那裏撒歡，她的麵前放著畫板，在認真勾勒著海岸線的形狀。
畫筆像是某種神奇的道具，會將時間定格，定格在這個甜蜜而悠閑的午後。
但林州像是猿猴一樣，上竄下跳，丟貝殼，站在陽光下比心給薑希月看……
抬起頭來的薑希月在看到林州的樣子後，露出淺淺的笑容，繼續優雅且從容的揮動畫筆。
畫上的時間是定格的，但現實中，太陽在天空中按著既定的軌跡落下。
這時候，旁邊走來兩隻JK，穿著的長裙一直搭在膝蓋下麵，顏值中上，隻是因為生活習慣的原因有些內八。
兩個女孩子拿著相機在拍照，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麽。
但林州都聽不懂，因為語速太快。
可兩隻JK在看到林州後，就拿著相機走了過來，很是熟練的開口。
“私密馬賽……”
這句他聽懂了，但還是從兜裏摸出護照給對方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搖頭。
坐在旁邊的薑希月也停下手裏的畫筆，安靜看著旁邊兩個女孩子，但她也聽不懂，就默默拿出手機，點開翻譯軟件，給林州遞了過去。
“你用這個，她們可能是想讓你幫忙拍照。”
接過薑希月的手機，林州看著上麵的實時翻譯，就放心的開口說話。
“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們的嗎？”
“可以請你給我們拍照嗎？冒昧打擾實在是抱歉。”
“沒關係，可以的。”
伸手接過女孩子的相機，林州看了一眼，純白色的機身上麵貼著各種花花綠綠的小貼紙，相機的掛繩是粉色的上麵印著機器貓。
怎麽說呢，這很符合他對霓虹女生的刻板印象。
舉起相機，林州剛想要按下快門，就發現小屏幕裏的兩個女孩子，就連人設也很符合刻板印象。
左邊那個臉上很明顯是自信的笑容，而右邊那個除了有些拘束外，甚至表情都很僵硬，沒地方放的手就在胸前比了個雙V手勢。
就這張圖林州都能腦補出十二集的校園番劇。
但隻是遲疑了片刻，他就按下快門。
大概拍了幾個姿勢後，兩位女孩子就接過林州還回來的相機，微微彎腰道謝。
“謝謝你，這個送給你和你的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妻子哦，我們倆是夫婦。”林州很認真的解釋了他和薑希月的關係，伸手接過了那位女孩子遞來的禮物。
說不上是什麽好東西，隻是平時隨手做的小手工，大概類似於胸針一類的東西。
聽到是妻子，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很是誇張的表情。
“哇……我以為你們是留學生情侶呢！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結了婚的人”
這句話也很符合林州的刻板印象，但他卻微微點頭，“我們大學就結婚了，現在是遲到的蜜月旅行。”
“嗯！那我們走了，祝你們旅行愉快。”那位活潑的女生點點頭，就帶著另一個女生離開了。
看著兩個年輕人的背影，林州突然就感覺自己像是個老東西。
差不多快能爆金幣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逐漸遠去，林州把手機還給薑希月，“嗯，還給你，還有多久能畫完，咱們該去吃飯了，再不給我飯吃，我就要餓暈過去了。”
“馬上就好，把這點高光搞定就可以了。”薑希月輕聲回答，手上的動作卻是加快了不少。
等薑希月畫完，把顏料晾幹後，兩個人才出發。
從海邊到最近的居酒屋要走很長的路，但他們誰也沒有打車，隻是安靜的步行。
畢竟在霓虹一趟打車錢，都夠今天的晚飯了。
雖然準備的錢足夠多，但是也不能這麽花，節約才是優良美德。
走在路上，身旁的人都神色匆匆，兩個人就像是動畫裏一樣的步調。
站在櫻井惠推薦的居酒屋前麵，林州推門走了進去，帶著薑希月找到一個還算是安靜的地方坐好。
旁邊也可以聽到幾個來這邊打工的神州人說話。
但更多的還是社畜……
畢竟在這邊回家太早會被認為是不努力的表現，所以男人們大多數都會選擇來居酒屋小酌兩杯。
反正林州是不太能理解這種行為的。
店員是一位神州人小哥，站在兩人麵前，“要點什麽？”
“什麽好吃上什麽，先來兩杯啤酒。”林州抬起頭來，開口點單。
至於這位小哥是怎麽看出來二人是神州人的，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林州背著的書包上麵別著建大的校徽。
可小哥臉上卻露出了很艱難的表情。
“說實話，都不怎麽好吃，隨便給你們整點招牌得了。”
“你看著整，話說哥們你是留學生？”林州隨口問了一句……
“嗯呐，我他喵想吃鐵鍋燉了……一聽見這個口音我就餓……”小哥開口吐槽了兩句，自己折回開放式廚房點單。
但很快，一位女孩子就端著兩杯啤酒走了出來。
“誒？”
在這個聲音傳出後，林州就看到了下午他幫忙拍照的女生，當然是其中一位，還是那位比較內向和靦腆的。
“又見麵了。”
“我不會中文……”女孩子很認真的說了句話，然後焦急的看向廚房的位置。
那位留學生小哥端著碟油炸花生米就走了出來，把手裏的碟子放在桌上，“這個是贈送的，來這邊的國人都有。”
“謝了！”林州招呼一聲，就不再說話。
因為那個小哥被那位JK給拽走了，好像是要說什麽悄悄話。
隨手捏起顆花生米送到嘴裏，兩個人就又折返了回來，小哥站在林州麵前，語氣很是柔和。
“等下不忙了，老弟陪你們喝兩杯，我女朋友剛才和我說，你們倆今天幫她和她的閨蜜拍照，很想感謝你們。”
“行，沒問題。”林州點點頭，滿口答應下來。
但他的眼神還是帶著些奇怪的味道看向那位小哥，“哥們你大學生找JK，真行啊。”
“擦，成年了，別瞎想，她就比我小一歲。”小哥臉上露出黑線，然後就跑到後廚繼續忙碌。
……
終於親近下來後，林州端著杯子，朝薑希月舉起來。
“老婆，幹杯！”
“嗯，幹杯！”
坐在林州身邊的薑希月，軟軟糯糯的，當然也順口吃了幾粒花生米，在異國他鄉，這玩意算是味道最好的東西。
她雙手撐著下巴，就那麽靜靜看著林州。
屋內很熱鬧，這種年輕人的組合也很紮眼，很快就有幾個社畜端著杯子過來找薑希月幹杯。
但都被拒絕了。
隻有林州象征性的和那幾位大叔喝了一口。
看著已經完全躲在角落裏的薑希月，林州突然意識到他有好久沒逗這丫頭玩了。
猶豫了片刻後，他的臉上便劃過一絲壞笑。
“月月，這兩天你要跟緊我哦，落單的下場就是會碰到怪蜀黍，你這種小蘿莉，怪蜀黍最喜歡了。”
“不要。”薑希月輕輕搖頭，繼續往角落裏縮。
在林州話音落下的時候，她想到了很多在林州電腦裏看過的漫畫，欺負女孩子的一般都是油膩禿頭大叔，很恐怖的說。
見薑希月確實是有些害怕，林州就把剩下的話全憋了回去。
他突然就想起一個更加重要的話題，“對了月月，我想問你個事情，到底是什麽人能陪男孩子一生呢。”
微微猶豫片刻，薑希月就快速給出了答案。
“當然是媽媽了，她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是二十多歲，臉上還沒有皺紋呢，但當時她肯定很開心吧。”
“能不能不要在開心的時候，說這種讓人想哭的話啊。”林州有些絕望，腦袋裏突然就想起來家裏落魄的時候，媽媽偷偷給他轉錢。
每次就一百到二百塊，但那個時候他沒有能收錢的手機，媽媽就跑到銀行來給他匯款。
拒絕都不行。
後來他問那個錢是哪兒來的，自家老媽嘴上很是雲淡風輕的說什麽給人家刺繡賺的，還給他看了被針紮壞的手指。
於是林州端起剩下的半杯啤酒，一口悶掉，然後微微歎氣。
“時間過的可真快呢。”
看到林州一口悶掉了將近三百毫升的啤酒，薑希月嘴都要嘟到天上去了，“笨蛋粥粥，就算是啤酒也不能這麽喝啊，時間它是固定向前的，每個選擇都不能重新來過的。”
“我知道啦，就是被你這麽一說，有些小傷感呢。”林州臉上重新恢複了笑容，手偷偷放在薑希月腿上，繼續說話，“我記得那會兒我媽給我開家長會上六樓都不喘氣，現在拎著東西回家都要歇一次。”
………
“好啦，晚上回去和媽媽打個電話吧。”
和林州的眼睛對視，薑希月拿起自己手裏的杯子，朝著忙碌的小哥喊話。
“哥，再來點，算了，直接拎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