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說完便轉過馬首,臉上開始泛著紅光,瞅著漸近的敵人,抽出自己的一柄大刀朗聲喝道:“草原宵小!嚐嚐爺爺的鬼頭大刀!”
說完便一頭衝向了為數眾多的敵人。
此般狀況,讓老馮血勇上頭,提起在側的板斧便想要回身相助,共同赴死。
“別去!沒用的!”剩下的人喊道。
老馮搖搖頭道:“我與老傅相交二十年,不能見他獨身而去,弟兄們,我去後便分散開來,我與老傅家中之人,便拜托了!”
交代完,便如同一尊殺神一般,高舉利斧,頭也不回的隨老傅而去。
其餘人相視一眼,並沒有像老傅老馮一般回頭,而是立刻分散,朝著長城方向逃去。
不能怪他們怕死,隻能說各有想法,老傅想死,老馮隨義,而他們,隻是為了一份人情而來,現在,也是還了。
一前一後兩個人,喊殺著進入了敵人的旋渦,連一個水花都沒有,十多個敵人從他們身上踏過,連停頓都幾乎沒有,繼續向前,繼續追逐著剩下三人。
而在一片歪倒的草地上,兩匹馬默默的嚼食著地上野草,身邊,他們的主人已經永遠沒有了呼吸,鬼頭大刀和萱花板斧掉落在一起,陽光之下,閃閃發光。
……
死亡是很令人害怕的事情,但卻始終有人不曾懼怕這些,或者說是心存僥幸能逃過無常的索命。
這一天,各種逃亡奔命,各種赴死追逐開始上演,有的人第一時間逃走,有的人不幸被一箭射死,還有的人在逃跑時倒黴的摔下馬來,但所有的結果也隻有兩個,生,或者死。
許振很幸運,他最後出發,挑選的也是最安全的道路,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還未遇到過任何敵人。
黑豹每次都會奔出一兩裏去探查前方情況,陳芩則在後麵不過數十丈遠的位置,隻要有情況,他能最快接應。
許振與舌頭阿尕相談甚歡,這位語言高手常年在邊疆遊走,探查情報,所見風物甚廣,而許振也見識頗多,特別是總能提出恰如其分的問題,二人一路之上相處極為愉快。
“這麽說,西戎人倫理不分,欺娘霸嫂的事情很多?”許振問道。
“是,他們對女人很漠視,隻比牲畜好些,更多的隻是為了繁衍子嗣而已,我便見過有個男子的兒子叫他大哥的事情。”
“近親相媾,豈不是一代比一代傻?”
“哈哈哈哈,大人,您見過西戎人聰明嗎?”
“說的也是!哈哈哈哈哈!”
二人聊到興起處,隻見阿尕突然表情一頓,麵色有些難看道:“不對勁!”
“怎麽?”
“有血腥味兒。”
“這都能聞到?”許振驚疑道
不一會兒,在許振視線中,黑豹從前方奔了回來,對著許振說道:“前方有情況。”
許振心中一緊道:“金隼子!?”
黑豹搖搖頭說道:“你去看看吧。”
說完便頭前帶路,不過半柱香時間,他們便到了目的地,之間一片草場之上,馬蹄奔馳過的印記極為雜亂。
而在許振眼中更加深刻的是,眼前一柄萱花板斧,還有一把鬼頭大刀倒在路邊,老傅和老馮兩人死狀慘烈。
“他們遭遇了”阿尕說道。
許振點點頭道:“這一片的敵人注意力應該已經被吸引走了,我們要趕緊離開。”
黑豹點點頭,暗歎了一聲,拔出長刀便開始往地上挖土。
動作才剛開始,許振便攔住了他道:“做什麽?”
“埋了他們,總不能讓自家弟兄曝屍荒野吧。”
許振堅決的搖搖頭道:“這樣會讓折返回來的西戎人知道此處還有人在,不可!”
黑豹楞了一下,沒說什麽,黯然的收回長刀對著許振說道:“撫恤不可少了。”
“定然!”
三人說完,等來陳芩,而後一起狂奔向東,生怕一個遲疑,西戎人會再次殺來。
眼前一片漆黑,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光線的存在,身子很痛,但是也有些麻木,想要動彈一下,可手指剛剛一動,痛覺便從指間直接衝到了天靈蓋。
“呃!”
一聲呻吟,猶如如鏡水麵墜入一塊磐石,震驚了屋內所有人。
“趙大人醒了!趙大人醒了!”
在黑暗中的趙君歌聽到耳邊的聲音,知曉了自己已經在安全的地方,他動了動喉嚨,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一陣幹涸讓他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貼心的人為他送來的甘霖,很苦,是湯藥,但是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一碗濃厚的大補氣血的藥湯被他三兩口便喝下。
緩緩舒出口氣,趙君歌不敢動彈太多,身上的疼痛時刻都讓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和死人就差了那麽一點而已。
“趙大人莫要說話,莫要動彈,小人這就去請杜大人過來!”
耳邊的話語一停,而後便是關門聲,這位郎中已經急匆匆的離開了。
趙君歌開始陷入了沉默,他看不見了,也知道為什麽看不見,他記憶中最後一幕便是兩道金色的光芒閃過,而後,黑暗黑和猩紅便是最後的顏色。
他記得自己和同伴在草原上突然遇到的敵人,是一片黑色的敵人,他們很快,很強,最主要的是很多,他被追逐,被追殺。
若不是在最後一刻墜入某條不知名和河流,恐怕現在已經在奈何橋上了,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這個安全的地方的。
本以為已經死去,但是活了,趙君歌心中雖沒有歡樂,但是還是慶幸,因為他是杜仲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若是自己有了萬一,那個看上去堅毅無比的人,會在這一刻立即奔潰的,想到這裏趙君歌艱難的笑了笑,他很幸運,他還有人關心。
……
有人活了,有人死了,黑豹因為目睹了兩位江湖兄弟的屍身卻不能為之安葬,心情很是不佳,不過他並沒有懈怠自己目前的職責,依舊在朝著前方探尋。
當然,現在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不少。
前頭的道路是不明了的,不過後頭的道路卻有些危急了,他們已經路過了好幾處看似有戰鬥的地方,不過情況還好,很少見到自己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