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1991年,現在在國內,還沒有房屋預售製度。
這會兒,房子都是蓋好了才出售的,水電也會幫忙做好,著急居住的人直接就能住,要是想裝修,那在原有的基礎上裝修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過這會兒的人很少搞複雜的裝修,薑麗雲就不打算折騰。
這房子的地上,都已經貼好瓷磚了!
買了點家具,薑麗雲直接就住了進去。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有人盯著她。
或者不是盯著她,而是盯著馮易。
平日裏,她並沒有這樣的感覺,但等周末馮易來找她,她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似乎有人跟著他們。
薑麗雲膽子不小,兩輩子,她都是敢拚敢幹的人。
但她對自己的安危,卻也格外關注。
上輩子她就是一時沒注意,才會被謝祖根撞成癱瘓!
自那之後,她有事沒事,就會關注一下周圍的情況,非常重視自己的人生安全。
“馮易,你有沒有感覺到,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薑麗雲問馮易。
馮易是感覺到了的。
他在馮家一直都是個透明人,稍有不慎就會挨打,這讓他對周圍的情況比較敏感。
這段時間,他也感覺到了,在他離開學校之後,似乎有人跟著他。
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感覺錯了,但如今薑麗雲都這麽說了……
“麗雲姐,好像是有人在跟著我。”馮易道。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特殊情況?莫非是原來的那個邵成棟想要報複你?”薑麗雲有些疑惑。
跟著馮易的人,大概率不懷好意。
馮易平日裏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切爾斯漢堡店幫忙,除了原先的那個邵成棟,並沒有得罪過別人。
現在有人跟蹤馮易,是不是那人的家人想要報複馮易?
馮易道:“應該不是,聽說他們全家都進去了。”
原先那個邵成棟全家都被抓了,還牽扯出一大群人。
那些人恨他很正常,但應該沒能力來上海報複他。
“那跟著你的人又是怎麽回事?”薑麗雲皺眉,隨即道:“我找人問問去。”
不管在哪裏,都是有地頭蛇的,上海這地方也一樣。
九十年代,國內治安遠沒有二三十年後那麽好。
但這時候的上海,治安算不錯的,最多就是有些地方,會有“流氓”聚集。
不過這個時候被稱為流氓的,很多其實就隻是無業青年,沒幹過什麽大壞事。
當然,在這地方,惡棍也是有的,因為缺少監控,有時候發現了一些惡性案件,警方還調查不出凶手。
薑麗雲所謂的找人問問,其實就是找上海本地一些年紀大的老混混打聽一下。
一些四五十歲還在外麵喝酒打牌到處混的人,消息特別靈通,就算她打聽不到什麽,也可以雇些人跟著馮易保護馮易……
“麗雲姐,你要小心。”馮易道。
薑麗雲想了想道:“我會小心的,趕明兒我就讓趙大美全天陪著我。”
薑麗雲嘴裏說的趙大美,是漢堡店的一個員工。
漢堡店的員工分成兩種,一種是在前台收銀的,一種是在後廚做事的。
薑麗雲對那些在前台負責收銀的人,要求會高一點,她們必須識字,會說普通話,最好還會上海話。
如果不會說上海話,那就要跟著她把上海話裏“漢堡”之類的發音全都記住。
這個時代,她這樣的六零後,有些都說不好普通話,不要說那些三零後四零後了。
不識字不會說普通話的人一抓一大把,一些年紀大的上海本地人,隻會說上海方言。
在後廚工作的人,要求就不那麽高了,這個趙大美,就是在後廚工作的。
她身高177,剛被薑麗雲招到店裏的時候瘦巴巴的,半年多過去卻已經變得非常壯實,論力氣不輸於某些男人。
如今後廚有重活,馮易他們不在的話,都是趙大美幹的。
說起趙大美,還要說起另一件事。
過年的時候,有些員工回家過年了,大部分員工還好,在家過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新年,然後就回來上班了。
她們在家裏的時候,因為賺得多一直被人羨慕,心情還非常好,甚至有人把家裏姐妹都帶出來打工了。
如今的上海,工作機會還是很多的。
但也有一個負責收銀的服務員,回去之後被家裏人狠狠地冤枉了一把。
她長得很漂亮,回去的時候,還買化妝品打扮了一下自己,然後就被家裏人誤會了,以為她在外麵做的是不正當的工作,所以才能賺那麽多錢。
他們甚至覺得她髒了,急著把她嫁出去……
她當時求助無門,幸好趙大美家跟她家離得近,兩人當初是一起去打工的,又一起回來……最後趙大美打上門去,把她給救了出來。
趙大美說她們在一家店上班之後,有關她的流言還不攻自破。
趙大美跟這個女孩子,是最早回來上班的人之一。
這個女孩子跟家裏鬧掰之後,還下定決心不給家裏錢了,打算自己攢錢買房子。
上海的房價很貴,但她可以去房價便宜點的地方買。
薑麗雲覺得這樣挺好的。
如果家裏人不錯,那麽相互幫助是應該的,但如果家裏人不好……還是自己更重要。
總之,趙大美的戰鬥力是不錯的!
薑麗雲本就不會去人跡罕至的地方,走的都是大街,再讓比本地男人還高的趙大美陪著她……她這邊應該不會出問題。
至於馮易那邊……薑麗雲讓馮易周末的時候不要單獨走,跟盧海軍邵成棟一起走,除此之外,她會再找點人,查一查跟著馮易的人。
薑麗雲很早就跟上海這邊的雞肉批發商做生意,孫金山也總往這邊跑,她在上海,也是有那麽點人脈的。
馮易跟著邵成棟他們回學校之後,薑麗雲就找人打聽了一番,但並沒有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想了想,她就花錢請了幾個混混,去看著馮易。
那些所謂的混混,其實都是十七八歲的無業青少年。
如今的上海工作機會不少,但那些做輕工業的工廠,大部分都招女工。
這些初中畢業的少年學曆不好,又不願意去幹辛苦活,也就沒有工作,成了某些人嘴裏的“流氓”。
但真要說壞事,他們也沒有幹過,薑麗雲找的這幾個,更是家都在本地,家境還算不錯的那種。
“我給你們一天十塊錢,你們還可以每天來切爾斯漢堡店吃一個十元套餐……隻要你們查清楚跟著馮易的人是誰就行。”薑麗雲道。
“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把事情查清楚!”
“我們街頭五霸一定會把事情辦好!”
“你等著我們的消息就行!”
……
這些人拍著胸脯給薑麗雲打保證,完了還有人問薑麗雲:“姐姐你有對象嗎?”
薑麗雲為了避免麻煩,直接道:“我早就結婚了。”
那少年還挺失落:“姐姐你那麽早結婚幹嘛?”
這“街頭五霸”,平日裏也沒事幹,就時常去H大那邊轉悠。
這會兒香港的電影,《英雄本色》什麽的,已經傳到大陸,他們把保護馮易當成一件大事看待,也就非常用心,就連來薑麗雲這裏吃漢堡套餐,都是輪流過來的,然後給薑麗雲匯報情況。
馮易在H大讀書的時候,他身邊是沒什麽動靜的,但周六那天,馮易來切爾斯漢堡店打工,這五人就發現了不對。
確實有個人跟著馮易!
他們這段時間了解了一下馮易的情況,知道馮易是H大的高材生,聽說很受教授的看重,雖然才大一,但已經開始學大二大三的內容了,聽說馮易還是計算機係的,學的就是那個據說很厲害的電子計算機。
這是不是國家高端人才?
現在有人盯著馮易,那人是不是想要偷取他們國家的機密?
這“街頭五霸”頓時興奮了。
周思故並不知道馮易和薑麗雲已經察覺到不對勁。
他一直防著馮易,擔心馮易會申請周氏的助學金。
申請助學金是要填很多資料的,如果他父親去看資料,就會發現馮易的祖籍跟他父親一樣。
所幸馮易並沒有申請助學金。
但這段時間他父親時常跟那個H大的老教授見麵,要是他父親找馮易說話,兩人說著說著聊起馮易的老家馮易的父母……
周思故不放心,密切注意自己父親行蹤的同時,還讓人去盯著馮易。
他其實有點想殺了馮易,但他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合適的人幫他。
讓他身邊的人動手的話……若是一個不慎失敗,那他就完蛋了!
最後,周思故就隻讓身邊人盯著馮易,順便尋找合適的,對付馮易的機會。
但馮易很少一個人行動,就算單獨行動,也是在熱鬧的大街上。
他周一到周五在H大讀書,周末去切爾斯漢堡店打工或者跟薑麗雲在一起,生活非常規律,朋友裏也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他都找不到對付馮易的機會。
“我這個侄子是個沒骨氣的,竟然答應了要入贅……”周思故看著他讓人去九曲鎮那邊查到的馮易的資料,冷笑起來。
他還以為他這個侄子是靠著自己奮鬥出來的,結果靠的是別人,甚至還是一個女人。
他頓時就有點看不上馮易。
不過就算他看不上,馮易這個人也是要想辦法解決的……
周思故正這麽想著,周重誠從外麵進來了:“周思故,你都幹了什麽!”
周思故心裏一跳,慌亂起來。
他父親該不會發現他做的事情了吧?
周重誠當然沒有發現周思故做的事情,但他看到了周思故臉上的心虛,也就更加生氣:“我都已經把大致情況跟人家談好了,你隻要處理後續一些簡單的事情就行,你為什麽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
周重誠來找周思故,是因為周思故把他交給周思故的工作,做得一團亂。
他們眼饞大陸巨大的市場,要來大陸辦廠,那對待大陸的人,態度肯定要好一點。
周思故倒好,工作不好好做,竟然還給人擺臉色!
意識到自己的父親並沒有發現自己私底下做的事情,周思故鬆了一口氣,又有點不服氣:“爸,那些人太麻煩了,折騰出一堆事情……”
周思故是看不上大陸這些人的,他覺得這地方什麽都差。
雖然他認可了自己父親的決策,但麵對大陸跟他們接洽的人,姿態一直很高。
再加上他把心思都放在了盯著馮易還有盯著他爸身上,處理工作的時候,也就愈發敷衍。
周重誠道:“在別人的地盤上,就要按照別人的要求來辦!不過是程序多了點,麻煩了一點,你若是好好去跑,早就跑完了!”
周思故依然不服氣。
周重誠見狀,愈發地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好好反省……”
正說著話,突然有警察破門而入。
周重誠和周思故都傻眼了。
警方卻道:“我們懷疑你們來大陸是為了盜取機密,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
周重誠連忙道:“這是誤會……”什麽盜取機密,他來大陸就是看中了大陸巨大的市場!
周思故也道:“什麽盜取機密,你們有什麽機密能讓我們盜取的?”
“我們已經抓到了你們的一個手下,有什麽事情,你們去警局裏說吧。”為首的警察道。
周重誠和周思故麵麵相覷,氣得不行,但卻不得不跟著那些警察去警察局。
周重誠懷疑自己被同行坑害了,至於周思故,他則是開始罵人,覺得這些警察冤枉好人。
但等來到警察局,看到自己被抓的手下,還有坐在一邊的馮易,周思故一下子沒了聲音。
周重誠卻很疑惑——馮易怎麽會在這裏?
周重誠對馮易有些好感,但也僅此而已。
他看過周氏收到的助學申請,沒在裏麵看到馮易的名字,但也沒太在意。
機會他給了,馮易不抓住是馮易的事情。
現在在警察局遇到馮易,周重誠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次的事情,還要從薑麗雲找的那幾個小混混,發現有人跟著馮易說起。
跟蹤馮易的人是周思故的心腹,也就是說,他不是上海本地人,對上海這邊的情況也就不了解。
他還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在整個跟蹤過程中,也就露出許多馬腳。
那五個小混混卻不同。
他們也沒有什麽跟蹤技巧,但架不住他們對這一片熟啊!
而且他們有五個人!
跟著跟著,其中一個就進了一條巷子,然後換另一個人跟上,之前那人則繞小路跑到前麵去……
跟蹤馮易的那個人很緊張,一直全神貫注盯著馮易,也就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不對。
等馮易跟盧海軍他們進了切爾斯漢堡店,他在附近找了個地方,買了點吃的。
而他買東西的時候,其中一個小混混就站在他身邊。
也就是這時候,這個小混混發現,這個跟蹤馮易的人,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就算了,這人後來回去了,他們一打聽,還發現這人是台島人!
這絕對是有人想要盜取他們國家的機密!
這幾個小混混去報警了。
雖然他們在街頭閑逛的時候,時常被警察驅趕,但真的遇到事情,還是去找了警察。
怎麽說呢,他們中的一個,他姐夫就是個警察!
聽到他們的報案,警方還挺重視的,然後就安排了人跟他們一起去盯著馮易,最終將那個跟蹤馮易的人抓住。
這人是台島人,來大陸也就沒多久,他為什麽要跟蹤馮易?裏麵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們審問了這個人,結果這個人什麽都不肯說。
他越是不說,警方越覺得裏麵有問題。
警方高度重視,最後將周重誠和周思故也帶了過來。
“這人是你們的雇工吧?他跟蹤馮易……”
警察的話還沒說完,周思故就打斷了對方:“你們憑什麽抓我們?我們是來投資的!你們國家的投資環境這麽差,就不怕以後沒人來投資嗎?”
那些警察聽到“你們國家”四個字,頓時皺起眉頭,看向周思故的目光很是不善。
因為那些小混混的供述,他們覺得馮易是個頂尖人才,既如此,周思故找人跟著馮易,大概率不懷好意。
“周思故!閉嘴!”周重誠讓自己的兒子閉嘴,然後詢問警察:“抱歉,我兒子他有點莽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能告訴我嗎?”
周重誠也很不高興,但他知道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既如此,他就要識相一點。
“爸,能有什麽事情?肯定是他們想要訛詐我們!”周思故道。
周重誠冷冷地看了長子一眼,又看向那個警察。
那個警察指著周思故的心腹道:“此人鬼鬼祟祟,一直跟蹤馮易,試圖對馮易不利,我們就把他抓了起來……他拒不交代跟蹤馮易的原因,我們隻能把你們請過來。”
周重誠其實也想過,可能是有人知道他們有錢,就想要訛詐他。
但他沒想到害他被抓的,竟然是這麽一件事情。
周思故又道:“這肯定是弄錯了,我的人好好的,為什麽要跟蹤馮易?他們說不定隻是正好走在一條路上!”
“我們是昨天接到報案的,今天就讓馮易去逛市場,買了很多東西,走了幾個小時……這人鬼鬼祟祟全程跟著!”警方道。
周思故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對上了周重誠審視的目光。
周重誠經曆過太多事情了,他這人很會看人。
自己兒子的小心思,他基本都能看穿。
隻是大部分時候,他不是很在意那些小心思。
人無完人,他不能要求自己兒子是個真善美的人。
他兒子真要過分善良,他都不敢將公司交給他!
而現在,他從他兒子身上,看到了心虛。
他兒子的手下跟蹤馮易這事兒,恐怕是他兒子指使的,隻是,他兒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們最好交代清楚,你們為什麽要安排人跟著馮易?”警方問。
周重誠道:“這是誤會,我之前見過馮易,對他很有好感,還想資助他讀書……應該就是這樣,手下人才會揣摩我的意思,做了一些不恰當的事情。”
這明顯是他兒子幹了什麽。
但他這個當爹的,又能怎麽辦?隻能幫兒子擦屁股。
“這不是不恰當的事情,這人從一個月前就開始跟蹤我,明顯居心不良,我懷疑他要謀害我!”馮易道。
馮易能從跟蹤他的人,還有周思故身上感覺到他們對他的惡意。
他已經知道周家人的身份了,這些人有權有勢的,如果他不弄清楚這些人為什麽要跟蹤他,把人放走……這些人離開後又來對付他,那他要怎麽辦?
不管怎麽樣,他要把這些人跟蹤他的原因搞清楚,確保自己今後是安全的。
“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謀害你做什麽?”周重誠無奈開口。
“誰知道呢!”馮易道:“可能是我跟教授做的項目太惹人注目了。”他跟教授做的項目其實沒有什麽出奇的,但他不介意扯大旗。
周重誠一時無言。
周思故道:“你跟你教授研究的那點東西,根本算不得什麽……”
“所以你調查過我?”馮易問。
周思故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了。
周思故起過殺了馮易的念頭,但他怎麽都沒想到,他還沒動手,竟然就被帶進了警察局。
警方非要查個清楚明白的話,馮易的身份會不會曝光?如果馮易的身份曝光了,那他父親會怎麽做?
周思故心神不安,看馮易的眼神也就充滿憤恨。
而警方這時候,已經查了周思故和周重誠等人的一些情況。
“周思故,男,39周歲,1991年2月2日抵達上海……”
周重誠聽到這話一怔。
他兒子根本不是2月2日抵達上海的!
他是2月6日過來的,而他兒子來得比他晚,應該是到了2月20日,才坐飛機抵達上海。
但警方不可能弄錯他兒子的入境時間。
如果他兒子2月2日就來了,之前那些天,他兒子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