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知道遺族的曆史。
雖然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解決那些橫攔在前,急迫的生存問題上,但他仍然盡量抽出時間,從兩位祭師自願借出的“典籍”和他們的解說中去理清脈絡。雖然有戰亂和其他原因,被這支遺族遺脈保存下來的史書已經極力保持了完整,雲深在閱讀繁體字方麵也沒有太大的困難,在數百年的時間中,這些來自同一種文明傳承的文字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而簡體字雖說被當代某些人詬病,實際除了“簾”這個字是建國後才簡化的,大多數都算得上古為今用。繁簡形與意的構成本質同出一脈,能夠熟練應用簡體字的現代人隻要不寫,楷書認字達到七成以上的正確率並不算誇張。
對大多數人來說,看古文的真正難題在於釋義,換做別的理科人才來看這些老舊文書可能會覺得苦手,不過雲深的文科基礎因為家庭原因並不差。更專業和細致的解析他做不到,像從當初的石窟文字形式推斷朝代什麽的,不過就算書上有些字筆畫繁難,語句晦澀,通過上下文推斷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雲深在這段時間中了解遺族曆史最關鍵的兩個節點。
南宋末年,崖山之前,無法抵禦節節進逼的蒙古軍隊,對受外族統治的未來感到絕望,又不願與那些士大夫一起宛轉待死的某批人選擇了逃亡海外,瓊州是不可退之地,流求雖是蠻荒,卻尚可一去。時機越發緊迫,在當時艱難的情況下,這些人搜集了最後一批船隻,帶上了盡可能多的物資,包括茶種,蠶種和其他作物的種子,然後這些包括低級官員,武夫,工匠和農民,連同部分家眷在內的一千多人抱著九死一生之心,在公元1278年秋季的某個清晨揚帆出海。
這是一支倉促拚成的簡陋船隊,在海上航行了一個月之後,除了絕不可動用的種實,食水已經接近斷絕,他們眼前所見仍是無際的海麵,絕望之際他們更是遇到了一場詭異的風暴,晴海頃刻之間天地盡墨,雷鳴如潮,風急浪高,不止一條船被風浪拍碎,在人力完全無力抵擋的天地大災中,留存下來的船隻被拖向一個巨大得連雷光也照不見邊際的漩渦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