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溫莞以為皇帝看到慕容念霖治愈的希望,嗬笑,“父皇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滄菱帝似乎難以相信,“你能保證醫治好他嗎?”
雲溫莞是大夫是不假,難道真的可以研製出解藥?
保證是能保證的,雲溫莞卻不敢拿萬分之一的意外冒險,這個軍令狀不能立。
於是,她含蓄道,“溫莞定盡力研製。”
滄菱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小聲嘀咕,“他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雲溫莞嚇了一跳,這得是多絕望才能說出這話。
剛要安慰,皇帝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輕咳,“溫丫頭,既然念霖病情加重,宮裏新來一批禦醫,不如這樣,你采一滴念霖的血來,朕讓禦醫研究研究。”
雲溫莞倏然抬頭,“皇上,小殿下的血有極大傳染性,您……”
“無妨,快快給朕取來。”皇帝迫切催促。
……
慕容墨宸在書房審核升遷變動的官員名單。
很快,麵前躥出一個人影。
君陌一字不落轉述雲溫莞跟皇帝的對話。
一直未抬頭的慕容墨宸驀然停下筆,低沉的嗓音帶著些許吃驚。
“雲溫莞要念霖的血時她私下竟自己刺破手指,滴入毒藥調包念霖的血!”
這是欺君之罪。
雲溫莞一介草民哪來的膽子!
“是的王爺。”
君陌躲在間道暗處看得清清楚楚。
也被雲溫莞的驚險之舉嚇了一跳。
“王妃隻是尋常的民間女子,她竟不怕欺君之罪,還幫我們,這……”
慕容墨宸敲動桌邊,聲聲透著壓抑,原本清澈的眸子漸變深邃,捉摸不透。
如果說雲溫莞不怕欺
君之罪還能理解為她跟皇帝是一夥人。
然而,雲溫莞故意調包,不讓皇帝得到他最想得到的孩子血樣,這是為什麽呢?
還有,他去地牢審問推慕容念霖的丫鬟後,有意把丫鬟小雪是皇帝細作的事透露到小桃那裏,按理雲溫莞肯定知道,居然沒有任何行動。
慕容墨宸百思不得其解。
君陌喊了一聲主子。
慕容墨宸捏了捏眉骨,“雲溫莞可還有別的異常?”
異常?
君陌回想了一下,還真有。
權衡下,他如實說道,“王爺,皇帝許是見李將軍未歸所以後麵問到王妃有沒有看見,王妃居然也對這事閉口不提。”
說到這裏,慕容墨宸驀然睜眼,臉上表現出君陌從未瞧見的詫異。
過了半天,慕容墨宸吐出涼涼的幾個字,“你說她這麽做是不是故意讓本王掉以輕心?”
君陌不說話。
這個解釋太牽強。
到這裏,其實基本可以斷定王妃不是皇帝的人。
慕容墨宸轉身,帶著不可違抗的命令口吻,“說說你的看法。”
君陌拱手,“王爺,皇上想要小殿下的血,可大婚以來,王妃不僅沒有向外傳遞任何消息,也沒有將小殿下的毒血交給任何人,甚至利用休息時間翻找醫書為小殿下的病操勞,屬下看來,王妃是真的希望小殿下痊愈。”
慕容墨宸閉目,腦子裏反複閃爍那些刺客的身影。
九年了,他們都想要慕容念霖的毒血。
一旦慕容念霖治愈,血也沒了用處。
皇宮那位知道慕容念霖隻有十歲的壽命,而至今未取得毒血,越發著急。
這才不得不做出
賜婚的策略。
慕容墨宸不知道自己這樣分析雲溫莞嫁過來的目的對不對。
他自詡閱人無數,這一刻,也看不透雲溫莞今日詭異之舉。
“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雲溫莞那仍不可掉以輕心。對了,派去監視她的人她可有察覺?”
慕容墨宸當下儼然沒意識到自己問了多愚不可及的問題。
君陌自然不敢非議主子。
“回王爺,自是沒有,王妃不過一個弱女子,就連屬下都難以察覺暗衛的存在,更遑論沒有內力的王妃。”
話是這麽說,慕容墨宸始終不願相信皇帝沒有計劃。
尤其是雲溫莞居然不把李舒承是他的人泄露給皇帝,難在難以理解。
“她究竟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還有,她費盡心力幫助念霖,要說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本王不信,且看她究竟想做什麽。”
雲溫莞的確有目的,隻是沒那麽複雜罷了,這些慕容墨宸不願相信。
君陌沉斂了半天,“王爺,王妃如果是裝的,未免也太逼真了。”
王妃明明看見了李將軍手腕上的宸字,難道還看不出將軍是王爺的人?
這是宸王府士兵身上必須紋的字,他、管家身上都有,雲溫莞見過的。
雲溫莞如果不告訴皇帝,皇帝壓根不知道自己倚重的心腹居然是宸王的心腹。
慕容墨宸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沉思中。
“雲溫莞……”
盯緊雲溫莞簽下的休書,書法清秀工整,筆鋒獨特娟秀。
隻要他也簽下名字,並蓋上私章,立即生效。
慕容墨宸深邃的目光眺望雲溫莞的院子,愁眉不展。
看來隻能用那個
辦法了。
半晌,他出聲吩咐,“讓人加速把那根簪子打造出來。”
“……是。”
……
總算等到皇帝離開,雲溫莞鬆了口氣,趕緊去慕容念霖那。
慕容念霖已經醒了,光著上半身晃動撥浪鼓傻笑。
管家正在幫他擦身,“王妃娘娘,您真厲害,小殿下身上的膿包沒再長了。”
雲溫莞點頭,她也看見了。
走近慕容念霖,雲溫莞蹲下身打招呼,“小殿下。”
慕容念霖不諳世事,一個勁傻笑。
這麽小年紀的孩子,攤上這種毒……
雲溫莞想不明白誰這麽狠心。
君辭早就按照雲溫莞的方子把藥材都買回來了。
“王妃,您看看可有缺漏?”
雲溫莞一一檢查。
君辭忍不住打聽,“王妃娘娘,小殿下的毒隻能舒緩嗎,可有法子根治?”
雲溫莞斜眼瞅了瞅他,繼續對照藥材。
“若不出意外的話,能治愈。”
“當真?”
管家跟君辭異口同聲。
各種有名的大夫都無從下手,更別說治愈這種大話。
其實他們都不敢抱希望。
雲溫莞逗了小孩好一會才起身,“前提是你們得配合我,還有,讓你們王爺別動不動把我丟進冰窖,我一個小女子禁不住,要是精神錯亂,那可真沒辦法藥到病除。”
君辭撓著側臉掩飾尷尬,這話要被王爺聽到王爺又要生悶氣了。
雲溫莞把部分藥材篩選出來入藥。
醫治九滴絕的毒並不難,隻是程序繁雜,容易出錯。
雲溫莞三言兩語說不清楚,隻能保證自己一定盡力而為。
有她這句話王府上下的人就放心了。
雲溫
莞掐準時辰,叫上小桃,倆人拿了器具,就在屋外的長廊上煎藥。
頃刻間,風凰院臭氣熏天。
慕容墨宸從君辭那聽到慕容念霖的毒可以治愈,放下一切公務過來。
一轉彎便看見雲溫莞坐在小板凳上,時而低頭觀察火候,時而打開蓋子。
清風吹拂,卷起她絲絲碎發,水靈的一雙大眼一眨一眨,莫名地泛起心中漣漪。
聽到身後輕輕一咳,雲溫莞左右望了一眼,轉向身後。
“王爺不是很忙嗎,還有閑情逸致到這來?”
雲溫莞陰陽怪氣,繼續背對慕容墨宸。
小桃不由得替王妃緊張。
雲溫莞才不怕,誰讓慕容墨宸讓她一個人應付皇帝。
害她如坐針氈。
雲溫莞不是第一次如此無視慕容墨宸,他也習慣了。
懶得在這種細節上多費唇舌,他徑直坐到雲溫莞身後,沒有溫度的聲音嘎然而起,“念霖的毒你有把握治愈?”
雲溫莞抬了一下頭。
就說這尊佛為什麽而來,原來是為了自個弟弟。
這就能解釋得通厭她之極的人為什麽突然殷勤到跟前晃悠。
“嗯。”雲溫莞刻意保持疏離。
想起慕容念霖給自己糕點吃,雲溫莞心裏就一片柔軟想不明白明明是親兄弟,慕容墨宸性子怎麽差那麽多。
嗯。就一個字?
慕容墨宸動了動唇,不滿意她如此敷衍。
隻聽雲溫莞帶著一絲傲嬌繼續道,“隻要王爺不老想著打死我或是掐死我,我不僅能治愈小殿下,還能盡快讓小殿下恢複神智。”
慕容墨宸:“……”
這個尊卑不分的女人,分分鍾能挑起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