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消息传到南边,说是四贝勒奉旨南下巡视新水师的训练成果,那些人完全没有当回事儿,依然我行我素。
前些日子,直郡王带人南下的时候,他们很是严阵以待、提心吊胆了一阵子,生怕直郡王是带兵过来整治他们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依然安稳到现在。
是以,他们并不觉得胤禛南下是为了惩治他们。再说了,他们现在很忙。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他们每年一度的下南洋的时节,往年这个时节,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货物,休整好船队,募集好水手了。
但今年略微出了点意外,他们在等京城那边的通知,就耽搁到了现在还没有筹备好。
当然,较往年来说,他们今年还是收敛了些许的。而且也通知过了海上的那些兄弟们,近期务必要小心谨慎,毕竟朝廷的新水师在这里虎视眈眈的杵着。
胤禛到了之后,就带着南下的队伍进了新水师营。
水师营里的将士们听说皇上和太子派了四贝勒,专门过来巡视他们的训练成果,一时之间训练热情高涨,每天完成了当日营里要求的训练任务后,还会自己针对自己的薄弱之处加练。
“老四,你来了后,这群小崽子们都不用人催着训练了,每天都嗷嗷叫的自己给自己加练呐!你干脆住着儿别走了得了。”
水师营里,胤禔的住处,此时正在给胤禛办了个接风宴,胤禔想到营里将士这几日那高涨的训练热情,笑着调侃胤禛。
胤禛放下酒盅,摇了摇头,也笑着看向胤禔说道:“大哥,别人不清楚弟弟此次过来是为了什么,您还能不清楚?”
“哈哈,别管你到底是为何而来,总归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此行是代替汗阿玛和太子巡视新水师将士们的训练成果的。”胤禔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压了压后,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看向胤禛道。
胤禛吃了七八分饱后,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正了正神色,眼神向着城内的方向一瞥道:“大哥,那边没有什么异动吧?”
胤禔顺着胤禛眼神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瞬间明白胤禛的意思。
“没有,那些人就在我当初带人南下的时候严阵以待了一段时日,后来见我只专心领着人在营里训练,也就逐渐放松了下来。现在正忙着准备出海呢!”
胤禛不敢置信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这里不是没有海关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福建的海关不是在厦门吗?”
胤禔点了点头:“你没有记错,这里确实没有海关衙门,但这里有海运码头。”
“这……这……咱们兄弟还在呢,这群人就这么明目张胆?”胤禛还是不能理解那群人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胤禛一边看着水师营里准备演练的相关事宜,一边不动声色的派人去城里城外调查取证。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这群人可能是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逍遥久了,丝毫没有把两个皇子放在眼中,依然整日里明目张胆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其实,那些人里面也不是没有那么些许清醒的人,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比如说,为什么直郡王训练水师新军不在天津,反而舍近求远的选了他们这里?为什么直郡王来了没有多少日子,四贝勒就代天子巡视新军,来了之后反而任由新军不紧不慢的准备,而不是早日巡视完后早日归京复命?
但这些人势力弱小,说话并不管用,只能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安,给自家做了些许后手之后,也全身心的投入进了出海的准备中去。
怕打草惊蛇,调查取证的这些日子里,胤禛和胤禔均会时不时在水师营里露面。
等一切都调查清楚的时候,胤禛和胤禔假借巡视水师新军演练的借口,赶在那群人的走私船队出海之前,给船队堵在了港口里。
各种证据齐全,又被堵了个现场,任是那些人如何辩解,至少一个走私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在审问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把胤禔和胤禛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些人中有一些是和海盗勾连较深,更有甚者就是海盗家族的,见族人被抓,为了解救族人,就直接摸黑去了水师大营偷偷放火去了。
幸好营里将士们警醒,胤禔和胤禛在开始抓人之前也已经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才没有让人得逞。反而是又给那些人的罪证上加了一笔。
审问时候,胤禛和胤禔才知道,这个地方打从根上就坏了,这里的人依靠宗族力量,长期盘踞霸占这里,把持着这里的治理权。
虽然朝廷每三年都会派人来这里任职,但来任职的官员如果不向这些人屈服就会有性命之忧。更可怕的是,如果某一任官员不听他们的,他们会把人解决掉后,派人进行假扮,来粉饰太平。
审问的结果让胤禛和胤禔大怒的同时,心内也不由的升起了一股子后怕之情。
幸好他们计划周密,才没有步那些官员的后尘,才能把这里彻底涤**一清,还那些长期被欺压的本本分分的老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把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完毕后,胤禛和胤禔联袂写了一份折子,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京城皇宫中,康熙正把孙子和儿子们叫到乾清宫进行考校。
“汗阿玛,大哥和四弟那边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折子。”
此时他靠在西暖阁里的软榻上,背后放着一个大靠枕,刚准备听弘晋背书,就听到了胤礽的喊声,听的康熙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没听到胤礽的喊声之前,弘晋被吓得小脸煞白——他最近忙着帮他阿玛批折子,功课略有放松,汗阿玛提问的这篇文章他还没有背会。
看着不顾形象疾步跑过来,额上都冒汗了的阿玛,弘晋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苍天保佑!也多谢他阿玛这个及时雨,让他躲过了一劫,下次他绝对不会偷懒了,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汗玛法突然对他们的功课上了心,天天都要被叫过来查问功课。
康熙听到胤礽的话,瞬间放下考校弘晋,转头看向胤礽。
他的视线里,胤礽此时浑身冒着热气,隐约间可以看到汗湿的衣襟,汗水沿着帽檐几乎横了一圈,要落不落的。
“李德全,快给你们太子爷拿帕子擦拭一下,瞧瞧这满头满身的汗。”说完又觉得不妥,胤礽这明显是里衣都湿透了。于是又吩咐李德全道:“朕记得朕还有一身还没有上身的里衣,你领你太子爷进去换上。”
“汗阿玛!”胤礽见康熙只顾着关心他的身子,心内有一瞬间升起了感动,然而想到折子里的内容不禁又把感动放下,语速极快的焦急道:“大哥和四弟的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他们险些出事,全赖汗阿玛考虑周全才让他们避过一劫。”
康熙这才注意到太子说的什么,接过来太子手里的折子,摆摆手让人进去更换里衣,他自己先看着。
胤礽见康熙执着的让他去换衣裳,也就顺从的过去换了,他的里衣也确实湿透了。
不过走之前,想到弘晖的特殊,胤礽给弘晖使了个眼色,让人看着些康熙,别让人再给气出来个好歹。见弘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胤礽才放心的跟着李德全进去。
康熙不知道胤礽和弘晖的眉眼官司,他接过来折子就靠在软榻的靠枕上看了起来。
起初,康熙的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随着折子越往后翻,康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直至不见,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恨!可恶!这些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康熙看着手里的折子越来越生气,只觉得气血喷张,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不敢想,万一当初他只派了老四或者其他哪个儿子过去,而不是现在老大带着八旗子弟为老四打掩护这样子过去,他的儿子焉还有命在!
接收到太子二伯的眼神,弘晖自打康熙手里拿着折子在看,就不动声色的移动到了康熙的身前,防备着康熙出意外。
此时见康熙呼吸急促,脸色气的通红,就赶忙上前,边劝慰边以手抚慰康熙的胸口。
“汗阿玛,为了那些逆贼生气不值当的,保重身子要紧。”
弘晖没有看到折子内容,不清楚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致使康熙生了这么大的气,也就只能说些常见的话安慰。
随着弘晖不断的抚慰自己的胸口,康熙只觉得一股暖流直冲胸膛,心中霎时舒缓了许多,呼吸也越来越轻松了。
康熙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弘晖抚在胸膛上的手掌后,看向已经更换完里衣过来的胤礽道:“告诉老大还有老四他们俩,首恶押送进京交由刑部和大理寺议罪,其余从犯就地处决。”
想了想,康熙又看向正准备离开回去拟旨的胤礽道:“依律该处决的就地处决,其余不够死罪的通通给朕拉去修桥铺路!”
那些人死不足惜,但他不能凭借一己好恶来处理那些人。他要让这些人来成全律法的威严,让天下人都以儆效尤!
“儿臣遵旨!”胤礽听完康熙的话后,就疾步离开了,他得赶紧去拟旨,然后使人送到老大和四弟那里去。
弘晖看着康熙已经舒缓了的脸色,不由退后一步,不再抚慰康熙的胸膛。同时,又略带好奇地问道:“汗玛法,不知那份折子孙儿们能不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