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雲對她這個問題表示不理解：“你這是什麽意思？”
湘良玉問：“你救的是誰。”
巫雲：“我救的是惡魔啊。”
湘良玉“哦”了一聲，把報告放在桌上，轉身離開房間，出了門後，雲盼山趕忙迎了上來。
他看了看湘良玉，又看了看沒關嚴的門縫，有些小心翼翼說：“您還好嗎？”
湘良玉接了他下半句話：“你不用擔心，我沒把她怎麽樣。”
隨後她拍了拍雲盼山的肩，意味深長說：“但是說不準其他人會不會盯上她。”
“下一關，加油哦。”
雲盼山沒聽懂，雲裏霧裏撓了撓腦袋，推門進房，看見巫雲坐在沙發上翻看她最寶貝的記載冊，從表情來看，她貌似沒什麽問題。
但雲盼山還是想不明白，他總感覺X從天使營地回來後，本來就像變了一個人，尤其這關挑戰更為奇特，本來能大獲全勝的對戰，硬生生拖成平局。
這不像當時邀請自己的X。
【主線任務［淪失］進度15%，恭喜您完成此次挑戰的勝利。】
聽著腦海突然出聲的係統，湘良玉終於知道是哪不對勁了。
她沒回記憶中的住處，而是去往這個世界的生命塔。
這個世界一比一還原雲端城三層，如果連生命塔內部都和雲端城三層相同，那湘良玉有很大的把握懷疑，這並不是什麽遊戲世界。
要去生命塔，必須經過天使方的營地，不過天使方也就六個人，對湘良玉構不成什麽威脅。
隻是她忘了，這六個人當中，恰好有最難纏的。
就比如眼下，她隻是剛踏進她們區域一步，姬忍冬就不知道從哪而降，攔在自己麵前，警惕說：“現在是休息時間，同樣的詭計你不會得逞第二次！”
湘良玉：“……”
她抓了抓頭發，任由發絲從指縫中順滑到尾，短短不到五秒的時間，湘良玉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她朝姬忍冬勾了勾手，還沒等姬忍冬反應過來，一隻有勁的大手猛地攥住自己五指，湘良玉詫異抬頭看去。
泉生煙站在自己身側，收緊五指，看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你又要幹什麽，上次這樣控製我，這次又想控製他？”
此計不通，湘良玉遺憾地抽回手，說：“別誤會了，我是要去那邊，對你們六個人沒興趣。”
說完，越過二人進入天使方區域。保險起見，湘良玉沒走大路，而是深入一些玩家不知道的角落路行走。
泉生煙思索片刻，追上前，經過姬忍冬身邊時，說：“不行，我跟上去看看。”
姬忍冬喊了幾聲泉生煙，奈何他跑到太快，愣是沒遲疑一步。姬忍冬也有些不自信說：“可是大家住的地方，和她走的路相反啊。”
“算了，”姬忍冬打了一個寒顫，“這地方可真冷，還是回去取個暖。”
一路無阻，湘良玉順利地來到生命塔大門，和她想的一樣，從外觀來看，和雲端城三層一模一樣。
她走到門前，瞳孔對準門禁，“哢”地一聲，重金屬門緩緩打開。
出現在眼前的，是不同於記憶中的生命塔內部。這裏沒有玄乎的科技，沒有白到反光的牆壁，更沒有設定完整但依舊如同行屍走肉的NPC。
這裏有的，隻是原始的土黑牆磚，以及下不見底上不見頂，如同一座牢房的中空圓柱。
“您怎麽在這裏？”
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湘良玉轉過頭，是主係統實體模樣，綠色薑餅小人。
綠餅不敢直視湘良玉眼睛，每次看上一眼，總會移開良久。
這個瑟縮模樣和記憶中頤指氣使的主係統簡直是天壤之別，湘良玉覺得新奇，綠餅小心翼翼開口：“您的身上，好像多了很多束縛您的東西，我可以幫你取下來嗎？”
湘良玉：“束縛我的東西？是什麽？”
綠餅靠近湘良玉三四步，閉著眼感受了許久，隨後睜開眼：“很多，很多，不屬於您的東西，和您的異常有關。”
湘良玉半蹲在地，伸手戳了戳綠餅的額頭。她沒有感覺到惡意，這個小薑餅說得對，她確實能感覺到很多不屬於自己體內的東西，雖然對她的身體並無損害，但總歸還是有些不適感。
湘良玉點了點頭，說：“那就麻煩你了。”
綠餅兩隻圓溜溜的眼一瞬間明亮起來，他跳到湘良玉頭頂，用它較為圓潤的身體包裹住湘良玉的腦袋。
霎時，一股直衝靈魂的戰栗感讓湘良玉渾身一震。
【警告！警告！！警告！！！自毀係統即將啟動！！！】
【倒計時………】
係統的聲音漸漸弱下，直到湘良玉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瞪圓地眼發紅，看見緊閉的大門被猛地推開。湘良玉聽不見任何聲音，但從諸葛尋真誇張的表情來看，明顯出乎意料。
他吃驚地靠近自己，邊走邊打量著自己，嘴巴動了動，說了幾句話又突然笑彎了腰，笑容收起的瞬間，突變冰冷的嘲弄。
他變成天使身，巨大潔白的翅膀展開一瞬間的光輝，無比刺眼，而在湘良玉眼中，他身後的翅膀並不是單純的羽毛翅膀，而是由無數白骨組成的翅膀。
諸葛尋真從翅膀上拔出一根鋒利的白骨，笑著朝湘良玉靠近。
頭頂的綠餅顯然察覺到了天使的惡意，它急得發出了電流聲：“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想幫助您，我盡快！”
諸葛尋真和湘良玉麵對麵，冷入骨髓的白骨貼在自己臉上，輕輕拍打。她聽不見聲音，但從唇語來看，諸葛尋真在說：“你輸了，他們根本分不清。”
骨鋒驟現，刺向湘良玉。
體內異物還沒拔出，湘良玉依舊無法動彈。
電光石火間，一個黑色的身影竄了出來，攔腰抱住諸葛尋真，將他撞倒在地。他力氣用了十成，導致他們二人在地上滾了數十圈才停止。
諸葛尋真踢飛泉生煙，起身揮動翅膀，往湘良玉快速飛去。
在鋒利的骨刀即將刺破她的喉嚨時，諸葛尋真感覺自己手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手被狠狠掐住，他的餘光看見一抹綠掉落，他瞳孔一縮，是她那個醜陋的寵物！
僅僅是瞬間的愣神，諸葛尋真眼前驟然出現一張冷如寒冰的臉，是記憶深處，永遠不會忘記的熟悉的臉。
湘良玉俯身避開了骨刀的攻擊，並順手掐住諸葛尋真的手。另一隻手握拳，毫不猶豫地砸向他的胸口。
這一拳，無人能承受。
無數白骨組成的翅膀甚至都分離出了一段距離，又回彈合攏。諸葛尋真被這股巨力砸進對麵的牆壁內，一個人形洞就此呈現。
湘良玉看向暈倒在一旁的泉生煙，身後忽然卷過一陣風，諸葛尋真破門而出，留下餘音：“X，既然你已經恢複記憶，那下一關再見。”
湘良玉趔趄幾步，晃了晃還有些暈的腦袋，撈起地上的綠餅放在頭上，走到泉生煙身邊。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這個世界為何存在，又是何等的荒誕，亦然，她也想起了淩駕在遊戲BOSS身份上的真實自己。
在龐大宛如黑洞的記憶裏，遊戲世界中的記憶簡直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她抱起瀕死的泉生煙，帶著他來到那座教堂。
她和自己的神像對視，突然覺得可笑。
湘良玉繞過神像，無人發現，神像背後是一個清澈的池塘，上麵遍布盛開的荷花和翠綠的荷葉。
泉生煙是個人。而人類是很脆弱的生物，他救了自己，在攔住諸葛尋真後，數十圈的翻滾讓他斷了筋骨，身體被諸葛尋真背後的骨頭翅膀紮穿，更別提身上血肉模糊的皮肉。
他目前，隻剩著一口氣。
湘良玉將他放入池塘當中，冰冷的池水將泉生煙淹沒，他猛地睜開眼，渾身的劇疼不及無力下墜的恐懼。
湘良玉隔著水麵和他手心觸碰。這座池塘連接世界上所有的水源，也孕育著無數已知或未知的生命。
水不受時間的流逝所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水代表著永恒。
或許是受到初見的記憶影響，又或許是他舍命救助，湘良玉手伸進水中，捏住水下泉生煙的下巴尖。
她決定，同他分享自己的時間。
湘良玉手指微微用力，捏著他的下巴往下按去，他嘴唇微張，池水爭先恐後灌入他的嘴中。
泉生煙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湘良玉輕聲說道：“你的壽命將延長至地球上最後一滴水幹涸時。”
“啊啊啊啊！泉生煙！！”
一聲嘶吼引起湘良玉的注意，在武器即將觸碰她的身體之時，湘良玉起身一躍，身體輕盈地跳上神像頭頂，坐下來靜觀這一切。
秀綠率先跳入池塘，卻發現原本無形的水在此刻居然阻止了秀綠的深入，她趴在水麵上，無法進入水中！
秀綠嚐試多種辦法，捶、刺、切、砸都無效果，直到她看到水下的泉生煙，原本慘不忍睹的傷口，正在逐漸恢複時，她喊住了破口大罵的姬忍冬：“姬忍冬，這泉水能治療，她在救泉生煙！”
姬忍冬罵上了頭，指著湘良玉道：“你能有這麽好心？！你二大爺的第一次害的人就是泉生煙，現在你還想害他第二次，你跟泉生煙有血海深仇嗎？非要在休息時間找他麻煩！”
秀綠連忙上岸，把姬忍冬按在池邊，指著下方的泉生煙說：“別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人！你自己看，他的傷口在恢複，這泉水確實能治療他，而且我們沒有聽到關於他的死亡播報。”
姬忍冬噤了聲，看了看水下，又看了看神像上的湘良玉，自知理虧，半是沒好氣半是不自在地說：“對不起，誤會你了。”
湘良玉壓根沒聽。休息時間已經結束，所有玩家都在教堂中等待，自然也包括才門外緩緩走來的天使。
姬忍冬還在糾結怎麽把泉生煙撈出來，秀綠和孟典二人已經發現這泉水不僅能治療，且在一定程度上，還能讓被治療者進入一個安穩不被打擾的環境。
於是，二人架著姬忍冬回到神像的正前方。
諸葛尋真揚了揚嘴角，純潔天使**在外的肌膚白皙透亮，完全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他站在天使方陣營的前列，說：“下一關，是‘地獄’。”
驀地，他張開巨大且潔白的翅膀，豐滿的羽翼飄落羽毛，柔軟地落在玩家身上。
在他們觸碰到羽毛的那一刻，空間扭轉，高溫和刺鼻的毒氣籠罩住毫無防備的玩家。
再睜眼時，所有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彎橋上，而橋的四周是沸騰的岩漿。
岩漿之上，屹立著數十尊姿態各異的惡魔雕像，但表情都無一例外是凶神惡煞，麵目猙獰。
湘良玉站在一尊惡魔雕像上，和對麵隔著橋梁，同樣也是站在惡魔雕像上的諸葛尋真對視。
湘良玉知道他想幹什麽，由於她擅自更改了規則，那諸葛也無需遵守，她已經可以猜到諸葛尋真定的規則是什麽了。
諸葛尋真的聲音帶著低沉，像是壓抑著興奮：“在岩漿徹底蓋過橋麵的最高點前，拔下空中的荷花。”
他指著天空，彎橋的正上方，是一個浮在半空的花根。
惡魔方大喜，天使方大驚。
姬忍冬質問道：“您這是什麽意思？他們人數本就壓我們兩頭，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僅靠疊人數就能獲得勝利！”
諸葛尋真笑容更甚，說出的話卻意味不明：“有利和無利，最容易讓人混淆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