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麵的玩家從被扯彎的鐵欄杆中鑽了進來,隻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為首的男人走到湘良玉麵前,說:“死在這個監獄,不能複活對嗎。”
湘良玉都準備擼起袖子殺出一條路了,冷不丁聽到這句話意料之外的話,頓時傻在原地:“啊?”
後麵的女人說:“楚禮告訴我們的,我們也不是拎不清,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想說,我們都想活著。”
沒有進入牢房的玩家有的虛弱無比,臉色慘白,湘良玉掃過他們身上,腹部以下的囚服一片血紅,結合白春草的所作所為,自然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湘良玉說:“對,楚禮說得沒錯。但,你們不想成為NPC嗎?”
“誰稀罕成為那玩意……”
“我就想活到出遊戲的時候,當NPC不是直接認遊戲當老板了嗎?”
男人說:“我們沒有這個野心,請救救我們。”
雲盼山下意識側頭看向湘良玉,頭低垂目望地,她在思考。
湘良玉抬眼抬頭,笑著說:“好啊,救你們。”
人群中擠著一個身影,她硬生生從摩肩接踵的玩家中擠了進來,跑到湘良玉麵前著急:“完蛋了,獄警又全都來了!”
湘良玉問:“你剛剛去哪了?”
楚禮呼出一口氣:“我早發現那個白春草不對勁了,就提前跑到別人的牢房裏躲著。”
雲盼山愕然道:“你也能徒手扯彎鐵門?”
楚禮:“不是啊,我偷獄警的鑰匙卡出來的。”
雲盼山豎大拇指:“你牛,怪不得獄警會過來。”
楚禮:“你當這一排排的攝像頭是擺設嗎?監控室的獄警除非是眼瞎了才不會看到!”
知道楚禮沒被白春草的道具傷害後,湘良玉稍稍放了心,她按住激動的楚禮將她拉到一旁,對麵前的玩家說:“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幫我攔住獄警,途中會受傷甚至會死亡,但總會有人活著;二是不攔著,這樣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為首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篤定道:“我們幫你。”
“對啊,說不定就是我活著了……”
“真的沒有騙我們嗎?”
湘良玉淡淡道:“信不信隨你們,但我現在需要出去殺個人,這樣才能讓這個世界結束。現在,讓路。”
湘良玉對楚禮簡單交代過幾句後,拎著女兒從鐵欄中鑽了出去。雖然這群人口口聲聲說站在她這一邊,但保不住有不軌之心的人,以防萬一,還是把她帶著。
但事與願違,獄警來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了很多,走廊盡頭走來無數黑色的人影,且速度極快。頭頂的攝像頭在悄無聲息間已經伸出槍口,蓄勢待發。
湘良玉歎了口氣,把女兒放在地上:“那群人是壞人,寶貝殺了他們後,就來找媽媽哦,記住不要理任何人。”
說完,她活動著手腕,身旁的女兒在瞬間如同氣球鼓起一樣長高,她伸手抓住頭頂的攝像頭,用力一捏,攝像頭報廢。
“喂,湘良玉是嗎?”
湘良玉回過頭,她對麵前的人沒印象,隻聽到他說:“說好了我們幫你,你怎麽又站第一個了?在後麵躲著找機會離開。”
湘良玉眨了眨眼,還沒說話,就看到一波又一波的人群越過她的身邊,迎麵朝著獄警衝去,甚至最前方已經可以聽見打鬥的聲音。
頭頂的紅光逐漸暗淡,在發射炮火的瞬間,頭頂出現一道柔軟的屏障,將子彈和炸彈盡數反彈。
玩家和NPC交戰在炮火轟天之時,而此次交戰的中心,是湘良玉。
她從來沒想過,以至於她在無數道具使用時的奪目光彩中,有一瞬間呆愣,直到她被人撞了一下,湘良玉才回過神。
她穿梭在交戰的縫隙,旁觀這次名為“自己”的戰場,他們不是為了湘良玉,而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活著,為了離開。
湘良玉快步行走,在這條槍林彈雨的走廊,分出一條蜿蜒的獨屬於她行走的路。
成功逃出囚犯區域後,湘良玉憑著記憶來到那條黑暗連接廊,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走廊,讓人驚覺下一步不是實地,而是萬丈深淵。
湘良玉試探性邁出一步,還沒等她踩到實地的走廊,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姬忍冬帶著四個獄警奔跑過來,麵色凝重。
湘良玉蹙眉,這個時候被抓住有點麻煩,她轉身往黑暗中跨出一步,是比意料之外還矮一點的走廊平麵。
她穩了穩身子,往對麵的樓層跑去。
監獄麵積大,但防衛係統卻略顯薄弱,這是湘良玉的想法。
但此刻她懶得思考,殺死泉生煙一切就結束了。
她找了兩個地方,都是她曾來過的詢問室和豪華牢房,都沒有泉生煙的身影。
湘良玉心中咯噔一聲,她忘了問泉生煙一般在哪了,除了手表意外回到了自己手上,胸針之類的東西卻被搜刮走,難不成讓她搜查整棟非囚犯樓嗎?
這明顯不可能。
湘良玉順著純白的走廊往前走,這裏的門不是鐵大門,無法一眼看見門內的情況。
“他在四樓禁閉室。”
湘良玉回過頭,姬忍冬一個人站在她的身後,表情別扭地看向別處。
姬忍冬:“你別誤會,我隻是想確認一件事。”
湘良玉注視他三秒,隨後轉身上了四樓。
姬忍冬感受著身體中流竄的電流,抬頭看了一眼攝像頭,他能聽到主係統的質問和憤怒。
但自從進入遊戲以來,他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她”的錯,“她”和玩家狼狽為奸破壞遊戲平衡,日積月累,直到他也成為生命塔的一員,登上光榮牆。
“她”的曆程和行為更加直白展現在麵前,讓自己對這種兩麵三刀的人更加厭惡。
可他在遊戲裏卻聽到了另一種聲音,一種和他一路聽到的完全相反的聲音。
姬忍冬被楚禮吼了一頓後,回去查了湘良玉在現實中的一切細節,才知道楚禮說的都是真的。
離開遊戲的人不在少數,但離開的人不是得了精神病,就是心理變態嚴重,危害社會最後被法律製裁。總之,沒有一個好結果。
如果是自願離開遊戲,遊戲中的一切細節都會牢記在心,因為這是係統的處罰,經曆過快節奏的生死後再回歸正常世界,是根本不會適應。
思維被高度集中的恐懼逃亡侵蝕,一個眼神和一個動作都能激發在遊戲中的畫麵,從而導致精神常年緊繃,臨近崩潰。
而在現實世界中的湘良玉,卻完全不受遊戲回憶的影響,甚至連她的身體狀況都不了解。
NPC的身體被改造過,無須食用食物,否則會破壞身體結構,出現各種狀況。而現實中的湘良玉不知道身體狀況,明明不餓,卻為了合群強硬食用飯菜,吃的越多意識越混亂。
她的身體也在夜以繼日的損壞中千瘡百孔,狀況百出,暈倒流血都算好的,幸好在瀕臨崩壞的節點重新進入遊戲,避免了痛苦一生。
種種跡象表明,湘良玉不像是自願離開遊戲,而是被迫離開,隻有被迫離開或是驅逐才會清除遊戲記憶,被填充其他記憶替代。
當時的事情,發生了什麽,結局又是什麽,恐怕可能隻有等湘良玉殺了泉生煙,才能真相大白。
生命塔中的主係統看著監控中一切,在界麵勃然大怒地跳腳,想操控空間將泉生煙移到另一處位置,卻發現此時已經無法移動,時間空間不能隨他心意變化,固定在此。
他猛地看見湘良玉手上戴著手表,綠色的薑餅人變成紅色,他打開話筒,對著囚犯走廊中混戰的玩家說:“想成為NPC嗎?想成為新世界的管理者嗎?想掌握他人生死嗎?”
“取出那個肌肉女的心髒!NPC的位置就是你!”
湘良玉推開禁閉室的門,被綁在椅子上的泉生煙詢聲抬頭,光打在他臉上,毫無波瀾的眼瞳中映出她的身影。
湘良玉逆光而立,走廊中的燈光給她身邊鍍了一層白邊,虛幻得不似真人。
湘良玉蹙眉,上前解開他的鎖鏈,沒有鑰匙,她就扯斷:“你怎麽被綁起來了?”
除了貼著皮膚鎖好的鐐銬沒辦法打開,其他的還算輕鬆,湘良玉把他扶了起來,想開口又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似乎看出了湘良玉的猶豫,泉生煙反握住她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不要害怕。”
湘良玉完全沒有想殺人的心,她再次問:“你能複活嗎?”
泉生煙輕笑一聲:“或許我們會在遊戲列車裏再見。”
湘良玉笑不出來,目光沉靜地看著麵前的泉生煙:“如果你騙我怎麽辦?”
泉生煙思考幾秒:“這是你同意的。”
湘良玉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眼前一暗。
身後的光被阻擋住了,湘良玉側頭回看,一個男人站在自己身後,他的肩上扛著女兒。
死後的女兒沒有縮小,而是保持著長大的形態死亡。男人上半身衣衫全無,心房處閃著電光。
湘良玉輕笑一聲:“NPC的**力度這麽大嗎?”
NPC個人信息已公開:
【姓名:林角
身份:佚名NPC/囚犯】
林角:“不是NPC的**力大,而是回家。係統說,殺了你在遊戲結束後就能離開遊戲,回家。”
湘良玉像是聽到了笑話:“回家?你認為自己有本事將這裏的一切淡忘,保證不讓這段記憶影響你的正常生活嗎?”
林角惡狠狠道:“這都不重要了!我受夠了身份的轉變,受夠了膽戰心驚隻有一次機會的挑戰BOSS,更討厭死亡時帶來的真實痛苦!”
“對不起!”
湘良玉無語了,對於這種隻知當下不計未來的人,讓他活夠十分鍾都是她的不是。
而下一秒,地麵開始震顫起來,號稱原子彈都炸不破的監獄牆麵,此刻居然裂開了裂縫!
看來白春草已經瀕死,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湘良玉看準林角的心房,猛地朝著他奔去,速度快到幾乎是眨眼間,林角根本沒有時間來應對。
手心深入血肉,湘良玉看著麵前的人瞳孔一縮,瞬間愣在原地。
係統歡快地“叮咚”一聲:
【喜報![殺死監獄長]進度100%!恭喜99999囚犯成功殺死監獄長!】